正文 第九零零章 妖孽安敢,入侵我界 文 / 豆子惹的禍
之後,蘇景就看到一道淺黃裙影滑過身邊,那個飄飄如仙的女子。
可她手中一劍,何等輝煌,何等崩裂,何等瘋狂又何等威風跋扈,劍光動天雷,化霹靂千千,斬入馭人戰群。
淺尋來了。不止淺尋。
「老臣拜見帝婿。帝姬可安好?」白面無鬚,古朝內臣打扮的老太監滿面關切,關切到焦急。
蘇景點頭:「她脫力、休養沉睡了。」
人未死,未死就好,忠義天魔面色先是一鬆,而放鬆過後便是怒氣沖騰,敢傷帝姬帝婿,萬死難贖之大罪,道一聲『帝婿好生休養老臣去去就回』,秦吹怒嘯魔音綻裂,殺入地面敵陣。
秦吹來了。不止秦吹。
「少主,借過。」十幾個聲音,冷冷冰冰但恭敬和欣喜,屍煞十二頭,早已在中土幽冥打出名氣創出字號的猛將追隨主人,衝向地面!
「辛苦師叔了。後面的事情就交予弟子。」又是十幾個聲音的異口同聲,又是十幾個人滑過身邊,沈河一劍當先,紅景相伴身邊,樊、龔、雷、秦、風、虞諸長老緊隨其後,再之後他們蕩漾起的是怎樣一片劍光!
「拜見師叔祖,師叔祖辛苦了。」一片聲音,這次人多了,開口不算整齊,扶蘇在、劍尖兒在、劍穗兒在所有離山第三代傳人,內外兩門弟子都在。也不全是第三代,樊翹、妖精不成、無雙希佳都在其中。領頭的是個蘇景不認識的少年,腦袋圓圓的、眼睛亮亮的,他叫魚苗。說是拜見但身形不做絲毫耽擱,追隨掌門與各峰長老,他們揮劍,劍華沖天!
「拜見吾主,效死吾主!」妖怪們的聲音聽起來總是戾氣十足的,身形包裹在滾滾妖風中的大黑鷹、雄奇壯雌奇秀的比翼雙鴉、週身富貴手執自己修為遠遠配不上的神兵仙刃的松鼠妖怪;
「黃皮蠻子,睡了幾個六耳妖姬?」嘎嘎大笑的紅猴子,眼波嫵媚的蓮花妖。三隻手抓著三支劍的南荒蠻人既有蘇景麾下妖奴也有南荒並肩血戰的好夥計。妖雲滾滾,自蘇景身邊傾瀉,直撲地面!
還有:
「蘇先生辛苦了。」煙霞青鶴,群道臨風。首座真人一聲天尊贊唱。千萬道人躍下青鶴遁劍入戰;
「蘇道友好生休息、待會再聊。」紫金儒氣。書生成群,口中高唱著正氣歌,自天上一步一步、施施然踏入戰場;
「蘇施主安好。我佛慈悲。」佛光普照,高僧結隊,聲聲佛號震顫瓊小,天龍八部法相於空氣中若隱若現,吼喝如雷;
「蘇景,還活著啊,妙極!」巫風呼嘯,紫霄展翅,地面上忽然拱起了一座山,直連天際的山、萬萬瓊花巫萬萬金蠶蠱匯聚成的大山;
「蘇前輩快請安歇。」水光火色,涅羅巨艦從天上開到地面,驚起無邊烈焰
一聲聲招呼不斷,如春風如旭日,拂過蘇景耳邊又將暖意送進蘇景血脈。何止離山一家,何止南荒妖孽,中土世界諸大天宗、天宗轄下修行正道,一陣陣一隊隊,就那麼從蘇景身邊衝過,衝去,衝殺到敵陣!
他們笑著和蘇景打招呼,然後他們目爍寒光兇猛殺敵。
直到那個再熟悉不過、再親切不過的聲音傳來:「師弟辛苦了。」早已熱淚盈眶的蘇景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大哭出來!來了,都來了,整座修行正道,所有人間修家,還有那位如兄亦如師的賀余師兄。
哭一聲,太丟人,急忙收聲,這次能確定是唾沫衝進了氣嗓,死去活來的咳啊。
援兵未盡!
陰風席捲浩浩蕩蕩,叮叮噹噹金鐵交擊的轟鳴中,中土幽冥重器七三鏈子結做寶物本形,一鏈就在地面抽出血河一道!緊跟在七十三鏈子身後的,已然威震一方的滑頭王,小九王麾下四大鬼王,還有肆悅大王麾下猛將王伯當統帥的煞血兵海、削朱大王駕前大帥楚三桓統御的沉舟精銳。
打、打、打,費勁心機不惜滅世以開天路、入中土,可還不等去到中土,第五圓的閻王們就先殺進馭人世界,想打,此刻便打!
不死不休。
天理已死,槊妖殘廢,如今馭人首領是天子狩元。
初見敵人突然降臨時候,狩元驚卻不慌,他手上握著從未有過的實力:二十冥王天牙,個個巔頂修為,他們不受天治、有大把時間修持;一百八十凶神老祖,他們灌頂得磅礡大力,隨便哪個能都笑傲一方!不提其他手下,只說這兩百絕頂人物在側,三千世界馭人哪裡不能去,哪裡不能屠滅!
因為勝券在握,狩元不慌,反還放聲大笑:「來得好!」
可是等狩元見到了淺尋的劍,等他見了秦吹的劫,等他見了離山的劍,等他見了中土世界六大天宗的殺與法,等他見了從中土世界源源不斷衝入此間、彷彿汪洋怒潮一般的凶兵怒將、妖魔鬼怪,狩元皇帝只覺腦中嗡一聲怪響!
一千個三四歲的霸道孩子,遇到一萬個正值青壯的凶橫大人,這一仗該怎麼打?無論怎麼打也得輸也得死,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鬥戰。
怕了,慌了,所有狩元皇帝的笑聲斷落,喚作憤怒吼喝:「妖孽安敢入侵我界」
話未說完,哄堂哄天大笑,所有中土來人都放聲大笑。殺獼皇帝這是要講理麼?中土修家既然來了,就不打算講理了。
誰說正道中人就一定講理,就永遠會講理。
蘇景不咳了,他的笑聲尤其響亮,正向說什麼忽然『咦』了一聲。微揚眉:黑石洞天有變。
變化只在一人:涅羅蜂僑。
嫵媚女子端坐礁石,安安靜靜。突然間嬌弱身體急急顫抖起來,只見一道道玄光自她身周綻放不休,就在旖旎絢麗的光華包裹下,蜂僑的氣勢層層提升、層層膨脹、層層浩大起來!從六境到七境,從寶瓶到破無量,跟著如意胎、歡喜兒、遠遊子短短幾個呼吸間,小小的六境修家一路突破突破再突破,待光華散去時候,如瀑長髮盡轉烏黑、虛弱之態一掃而空。她已晉入第十一境。
或者說。她重返第十一境。
下一刻,她起身,對洞天內的蘇景投影躬身施禮,笑:「外面正打仗。晚輩同門盡在戰場中。蜂僑當去匯合。請先生成全。」
先生自然成全,心念一轉放她離開洞天,自也免不了問一句:「怎麼回事?」
「回頭說。」蜂僑飛身去。人在半空黑弓揚,長矢勾弦,箭連珠
蜂僑打仗去了,紅長老飛回來了,手裡拎著個人,往蘇景身邊一放,笑著對蘇景、賀余道:「勞煩兩位師叔照看好這小子。」說完紅長老轉身再回戰場。
被紅長老拎回來的,一身離山劍袍破爛,手中長劍殘半的狼狽少年。少年腦袋圓圓、眼睛長長。
被放下後,少年似還有些不甘心,對蘇景、賀余施禮:「魚苗拜見兩位師叔祖,師叔祖明鑒,我還能打。」
蘇景不認識他,賀余則笑道:「你太過虛弱,入戰反倒添亂,累著沈河他們總要照顧你。就老實在我身邊待著吧!」
放眼望去,中土精銳勢如破竹,六耳殺獼被打得人仰馬翻,二十猛鬼、百八凶神雖強,但在小師娘、離山二代、中元諸劍、彌天大德、紫霄娘娘、大成學名儒這些絕代人物面前還不遠遠不夠看,再差一層的高手就更沒得比了。
戰事如火如荼,不過沒太多懸念,蘇景目光從前方戰場轉回身邊賀余:「師兄,到底怎麼回事?」
賀余伸手拍了拍身旁魚苗兒的肩膀:「說起來,蘇景啊,你要好好謝一謝這孩子。」
師兄說謝蘇景就謝,都不用多問,伸手自囊中摸出一個小罈子,比著凡間的半斤小酒罈差不多大小,直接塞進了魚苗手中:「拿著,你的。」
小小青玉壇,壇身鬼篆銘刻,塞上鬼符封口。賀余師兄的功課勤奮,做二品判幾百年,幽冥古今盡做瞭解,一見壇上鬼篆就面露驚詫:「這是上古冥王的東西?」
「是。」蘇景點頭,取自二明哥麒麟庫中的寶物:「裡面都是天水靈精。」
手一顫,魚苗差點沒拿住罈子。天水靈精是什麼樣的寶貝無需多言,一滴入世不知會引出多少爭殺搶奪,此刻蘇景直接塞過來半斤多?
寶物寶物,珍惜金貴、人間難尋才算寶物,他隨手送人一罈子,用喝的麼?
不過反轉過來看,二明哥要開創世界,天水靈精是水脈之胎、江川源頭,對他創世有大用處,自然會多多準備,到最後剩下一罈子真不奇怪。
蘇景隨手送禮風輕雲淡著,魚苗捧著罈子心驚膽戰著,賀余又驚又笑,不過沒急著追問蘇景的經歷,先把中土這邊的事情大概說了下。
離山掌門親傳弟子魚苗兒,生俱穿天仙目,慧眼慧心能見常人不能見的冥冥預兆。在馭人萬年整祭前夜,魚苗自斷第六境奪罡修行,修行半途抽身而退,此舉異常凶險,可他毅然中斷奪罡,自幽冥急返離山,只因他在修行半途領受靈犀:殺劫將至,離山封印。
魚苗歸宗時,山中封印還算安穩,不見異常。不過做師父的最瞭解自己弟子,幾乎未做絲毫猶豫,沈河打出離山劍訊,將『封印將破、浩劫即至』八字傳遍各大天宗。
離山下封印鎮壓六耳殺獼之事,早已為諸天宗所知,各宗之間也早都商定此事,秣兵歷馬備戰不怠,得離山傳訊,各大宗再傳訊諭,徵調本門精銳和轄下所屬大小各宗精修之士,一時間中土世界風起雲湧,正道之士齊聚離山。
中土正道,同氣連枝。
這八個字從來都不是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