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三十四章 兄弟的承諾 文 / 瀚海騰波
和木華黎、耶律楚材二人聊了一陣子與大宋結盟之事，我最終給了他們一個「先和金國打一場大勝仗再去派使者結盟」的建議。作為中國人，我沒有什麼漢人和蒙古人的分別，但是畢竟自己是個漢人，畢竟還對中原、江南這樣的地區有一定的歸屬感的。
給他們這個建議，起碼大宋可以多安寧一陣子，和蒙古結盟的話，只會加速宋朝的滅亡速度。至於別的，我確實管不了那麼多，似乎還覺得自己管不著那麼多，到這個世界的十幾年來，我一直想的只有回中原，見到蓉兒，解決郭靖必須面對的江湖恩怨等，然後找一個幽靜的地方，過上神仙眷旅一樣的生活。算不上隱居，但也絕對不會有太多人干擾我們的生活參與到歷史中，改變歷史走向？我沒有哪個根基，而且也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力。
今天來找拖雷，其實就是為了說明一下我駙馬的身份，向他坦白我的想法－－這是我離開草原之前唯一的牽掛了。但是拖雷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呆在帳中，侍奉他的老親兵告訴我說拖雷已經好幾天晚上這樣了，都是很晚才回來，回來之後也不和誰說話。
我隱隱有些明白了，拖雷和我做了十二年的兄弟，以他的聰明和對我的瞭解會十分清楚我在很對多事情上的心裡所想的是什麼，當然也包括對華箏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的。這幾天我要走了，他知道情況卻一直沒有什麼表示，自然是心中有個疙瘩。好幾天晚上都不呆在營帳裡，還很晚才回來……我知道去哪裡找他了！
果然，我在當年和他結安答得那塊大石前發現了他的身影，他就在那裡背著手站著，仰頭望著天。我輕輕走過去和他站在一起，什麼也沒說，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偶爾用腳顛起一個又抽出老遠去，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開口。
過了很久，還是拖雷先說話了：「你也想了好幾天了吧，看來確實是你啊，我想了四天，也猶豫了四天，最終還是你先來找我了。」
我苦笑一聲，說道：「我是來了，但是也不知道怎麼和你說話啊！」
又是一陣沉默，拖雷問道：「你真的不可能接受華箏嗎？你知道他喜歡你已經到了什麼程度的。」
我歎了口氣：「你知道的！」之說了四個字，簡簡單單，卻又是那麼的沉重。
拖雷轉過身來瞪著我，歇斯底里地吼道：「難道你真的不想再回來了？你難道一點都不留戀這片你生活了十幾年的大漠？十幾年了啊，我們三個在一起的時候一直很開心，華箏一直是那麼地依賴你，我也一直在為了有你這麼一個好兄弟而驕傲，一直想著我們兩個人都能成為草原上空的雄鷹！你是個漢人，有人罵你漢狗，但是我也絲毫都沒有顧及過，我只知道，你！郭靖！是我的安答！你知道嗎？」他喘了兩口氣口氣又說道：「你真能把這裡的一切都忘了嗎？你真的能對這裡的所有不管不顧嗎？你又真的忍心拋下華箏，就這麼讓她一直空等著你嗎？你為了救她連命都捨得不要啊，為什麼啊，啊？為什麼你就不能去喜歡她？」
我很驚訝，雖然知道拖雷對我很瞭解，但是我沒有想到他能夠瞭解我到這種程度。我很感動，他瞭解自己的安答是什麼樣子的，為了成就妹妹和自己安答的好事兒做了不知多少努力，為了安答的離開難過，為了事情的沒有解決獨自思考了幾天晚上，因為沒有辦法而躊躇不安。而且，他似乎也清楚我接受金刀駙馬的身份是出於無奈，只不過沒有點破罷了。這才是真正的好兄弟，而且不僅是好兄弟，更是知己。
但是這個知己好兄弟卻讓我不安了，聽了他一通近乎於怒斥的責問，我心裡就像有刀子在攪一樣，很難受。他說得一點兒都沒有錯，我心中想中原想得太厲害，想見蓉兒想得太瘋狂，而對華箏顯然是太冷淡的；在一個地方孤獨地生活了十幾年後，似乎還能夠比較平靜地離開，但是大漠這個地方讓我這十幾年來我覺得很快樂，我的心中將大漠當成了一個中轉站，這個中轉站確讓我是幾年的生活如此精彩；這裡不僅是我生活過的地方，成長的地方，更因為在這裡的好朋友們和一段生死相依的故事，成了我生命中永遠都不可能被抹掉的重要部分；要離開的話，我可以馬上離開，但是我不可能不想這些，不回憶這些，不懷念這些。
更重要的，是我不能這樣就不管華箏了，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沒有當面反對鐵木真賜予我金刀斧馬的身份，是為了自保，但是這很有可能對華箏的未來造成傷害。
我想去中原成就自己的英雄俠義，那首先就要做好一個有擔當的大男兒，如果這都做不到的話，我根本就沒有任何資格去談自己想要做的一切。扔下一個和自己有了夫妻之名的女子不管不顧了算什麼啊？
最關鍵的，如果真的就這麼不管了，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得去見蓉兒。今天來找拖雷的目的，就是要把這事情說清楚，拖雷的一番斥責，讓我心裡更加明白，也更加堅定了。
讓拖雷平靜了一下，我說道：「安答，你相信我，我從五六歲的時候開始就夢想著回中原報仇的事情，在這裡也確實覺得作為一個漢人被排斥，心裡不舒服，我決意殺死桑昆父子，就是因為他們的一聲『漢狗』讓我動了殺機。但是，」我看了看仍有些激動的拖雷，繼續說道：「但是我可能忘記這裡嗎，一個人能活幾個十幾年啊，能有幾個生死相伴的好兄弟啊，有你和華箏在，我在大漠曾經生活過，就會一直有最深刻的見證。但是我不想參與到戰爭中去，不想和軍隊有真正意義上的關聯，尤其是不能有從屬關係，你知道的。」
拖雷的雙眼緊緊盯著我，一字一頓地道：「這我是知道，我只想問你華箏怎麼辦？」
我再次歎氣，說道：「我不能向你保證什麼，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解決，到了中原之後也還有很多事情要面對，所以我不知道多久能回來。但是我知道，你也知道，我絕對不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向你承諾，兩年，最多兩年，我一定會回來見你們，見華箏，不管事情最終是什麼結果，我一定會讓這件事情有一個了結的。」
拖雷緊咬著雙唇，轉過身去，應該是不想讓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說道：「為什麼啊？為什麼讓我結你這麼個安答？我有時候甚至都懷疑你到底是什麼人，居然對整個草原最漂亮的女子一點都不動心。」說著轉過身來，我看見他雙眼的眼眶有些紅了，不是由於哀傷，而是由於無奈。他只說了六個字：「記住你的承諾！」
我道：「我保證！」
又一陣沉默，最後兩人各說了一句話。
「對不起，郭靖！」
「對不起，拖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