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9章 偷換記憶 文 / 果菲
第99章偷換記憶
「……」夢娜淒涼的笑了笑，真的想救她，可是派去安家的人帶回來的消息仍和曾經的一樣，小姐真的是孤兒。她也無力了……
「又要辛苦你了。」
「我想如果不是因為少主，你不會讓計劃提前這麼久，你以前跟我說過，只要你還能活一天，你就會和他在一起一天，除了死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將你們分開，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真這樣的話，我正好可以用這些日子來尋找解藥，只是我沒想到，最後讓你和他分開的卻是你自己，而且還是這麼快。」
「我已經沒有路可走了，你知道一切都已經定局，我能做的只要趁早放手。」
「唉！也不知道當初將歐少爺活著的消息告訴你是對還是錯，更不知道帶著你逃出城堡讓你去尋找那份不可能長久的幸福應該還是不應該，是不是如果我不是在最後把偷換人記憶的方法告訴你，或者你就不會在知道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還會去找歐少爺，如果你不找歐少爺，少主也不會做出那些事，船上那些無辜的生命也不會那樣白白犧牲，阿靜也不會死，而少主的腿也不會……」
「所以說呀，我是個罪人嘛，呵，我罪有應得，所以我才會不得好死。」安七七痛苦的用手按住頭部，手背抵在眼睛處，眼淚卻沿著指縫流了出來。
如果時間可以重頭來一次，她寧願在三歲那年隨著父母一起離開，也不願彌留在人世間來和他們相遇，相知，最後相離……
「說起罪人，又有誰不是呢？人生在世，又有誰敢說自己這一生沒有做錯過事，小姐，夢娜沒有別的意思，夢娜自己其實也是個罪人。只是即使這樣，夢娜還是想請求小姐，你可以成就這個男人的幸福，那可不可以也幫少主成就一份幸福。有時候忘記一些事真的比記得一些事更好。」
「……」對呀，還有哥哥，如果她最後還是離開了，那哥哥要怎麼辦。
失而復得是幸運，得而復失是毀滅。而已經被毀滅過一次又一次的哥哥，他還能再經受得起這最後的絕望嗎？
「好嗎？小姐……」見安七七低頭沉思，夢娜上前執起她的手又誠懇的問道。
「……好！」哥哥也要忘記她，呵……
到底是她拋棄了這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拋棄了她，行窒將息，她竟要孤零零的死在寂寞裡……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卻忽然忘了，她和他們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無論她如何地去追索，年輕的他們只如雲影掠過。夜了夜，傷了傷，是誰陪伴著她一起走過落寞的年華，又是誰帶著她去感受了那份優美華麗的傷痛勾勒出的最完整的愛情。？
如果說有一種緣分叫鍾情，有一種感覺叫曾經擁有，有一種結局叫命中注定，有一種心痛叫綿綿無期，那麼是不是有一種死亡叫被遺忘，或者反過來說是有一種遺忘叫做死去？
催眠師的到來，吞噬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夢娜說偷換記憶的過程很複雜，需要連夜不停的對受施者灌輸記憶，如果中間出現任何閃失，將會給受施者帶來生命危險。不過這位催眠師也算是埃及王室最老長者了，所以這類情況基本不會發生。
更何況人家曾與他父親師承一派，只是父親學的是毒，而他學的是醫！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催眠失敗，有他在，歐辰少也死不了。
不過安七七還是不放心，用她的話來說就是：在這十九個小時內，她一分一秒都不會離開他。
夢娜自知勸說無果，也便只能由她去了。
兩個人明明相愛，不能相守也就算了，卻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將自己一點一點的從生命裡抹去，無論是過去還是將來，對方的生命裡都不會在有自己的影子，想愛，不能愛，想守，卻不能守，以後，他不但不會愛她，還不會記得她……
世界上最殘忍的事，也莫過於此。
聯合催眠師一起，他們製造了一個又一個夢境給歐辰少，並且讓他相信那些夢境就是他前半生的記憶。那些夢境與他的經歷大致相同，只是沒有安七七，在擬造夢境的時候，催眠師就把她的影子從他的大腦裡摳去了。
整整十九個小時，安七七一直陪在他們身邊，聽到催眠中的歐辰少，像台性能極好的錄音機，一句一句重複著催眠師對他說過的話，置身一個又一個夢境中。
那些記憶慢慢在他的大腦裡生根，發芽，開出一片片絢麗的花朵，很美，真的很美，只是獨獨沒有她。
他的記憶在一點點失去，一點點取代。
她的生命在一點點流失，一點點枯萎。
終於，夢娜說，「可以了，他的生命裡，再也沒有屬於你的記憶了。這對你來說，是不是完美的結局？」
是不是完美，要用時間來證明，不過天就要亮了，陽光馬上就會照耀著他是不是？他的生命將不會再有黑暗，也不會再有冰冷是不是？他的幸福就是完美！
「他什麼時候會醒？」
「今天晚上……」
晚上？為什麼不是白天？為什麼不是擁有陽光，擁有光明的白天？
「那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你去通知夏侯五星的人，來這裡接應他。」
「在你離開法國的時候，少主便和夏候少爺一起將一切都打點好了，你放心，歐少爺會過得很好。」
想起他已經不在記得自己了，她一生的大部分也跟著死了，他和她共同生活裡的悲傷、氣憤，甜密，都不算了，不算了，可這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下去，不爭氣的身體開始一天一天的在枯萎，靈魂還沒有死，身體卻已如行屍……一個月後。
「總算是到了。」安七七展開雙手，深深的呼吸著，這是北方的小鎮，她成長的地方，離開了這麼久，此刻踩在這片土地上，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眼前那輪紅的像滴血一樣的夕陽，那微微跳動著下墜的節奏，極像是一種舞蹈，燃盡生機的死亡之舞……
它的瑰麗壯美，讓人嚮往，可在安七七的眼中，呈現出的只是一種詭異的死亡姿態……
「哥哥，夢娜真的不和我們一起過來嗎？」
「嗯，她必須留在法國處理那邊的事物。」
「哦。」她輕聲應了一句，其實夢娜是不想面對，也不想讓你知道一些事吧！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索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半清醒半迷糊的過，這樣也不失為是一種美好。
想想，能有夢娜這樣貼心的人呆在哥哥身邊，即使離開，對哥哥，她也算是放下牽掛了。
「少主，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舒默宇點了點頭，拉過安七七便隨著接應的來人走了進去……
入眼的是一套復古的別墅，每一個庭院，每一座樓閣，無不給人寧靜，淡雅，空靈的感覺，不得不說舒默宇的考慮真的十分周到。
本來，安七七還在想，哥哥的腿不方便，即使攜帶了義肢，可行動依然是比不得常人，住在這交通不便的北方小鎮，他會適應嗎？會喜歡嗎？
然，眼前所見，她的擔心是多餘的。
這樣的地方，無疑是休養身心，治療病痛的最佳場所。
何況，她也活不了一輩子，所以哥哥自然也不會在這裡呆上一輩子……
「醫生說帶一整天不利於身體健康，這個需要長時間來慢慢適應，我們不能急。」趁舒默宇坐下的空檔，安七七為他查的探腿部。
她的手指和她的人一樣，輕盈靈巧，很美，但也一樣的太過蒼白。
舒默宇總是要她多吃一些高營養高蛋白的東西，可他哪裡知道她的身體根本就……
每次當著他的面，咬著牙將一碗又一碗的食物吞入腹中，然後又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吐出來。實在是吃不下去，可又不願讓哥哥看出端倪來……
答應過哥哥從此以後都不會再哭，所以她總是盡量的讓自己去笑，她笑容越多，哥哥的眼睛就會越亮。
只有她自己知道，淚水都被她藏在了心裡，她在等待著不是結局的結局。
離開歐辰少的第二天她就病倒了，在醫生連著打了兩針強心劑都沒有任何起色的前提下，她甚至想，就這樣吧！就這樣永遠睡過去，一輩子也不要醒來，可是睡夢中，哥哥一聲又一聲斯竭力底的呼喚以及痛訴，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欠下的還沒有還完，說過的話還沒有兌現，答應過夢娜的事也沒有去做，她還不能離開，不能離開！
於是，最後……她活了下來，可是身體確因此而大步伐的跨入了那最後的一道終結台階。
哥哥一直以為她是因為歐辰少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可他不知道的是這並非是她身體原由的全部根源。
在心裡默默的長歎一口氣，我最最親愛的哥哥，你失去了一條腿，而我要失去一條命，是不是無論我們再怎麼去付出，終究都還只能是失去？
輕輕捲起帶著義肢的褲管，捲到膝蓋稍上的地方，男人的腿明顯抖了一下，卻強裝鎮定，她明白，其實哥哥從來就沒有適應過……
心，疼啊！
輕輕解下綁在他膝蓋以上的環扣，去除一道一道的機關，將惹得他不舒服的議肢取下，平放在桌上。
這個義肢很漂亮，做工精緻，是夢娜請來的意大利名師專門為他量身打造，無論功能還是外觀都最大限度的朝完美靠近，基本可以取代原肢體的所有功能，可即使這樣，對於這道傷口，它仍是連十萬分之一都填充不到。
右邊的褲腿忽然變得空蕩蕩，舒默宇猛然睜開眼，和以前一樣，裡面恐懼依舊清晰可見。他將頭無力的倚在紅木沙發椅上，仰望著潔白無暇的天花板，安七七彷彿看到滿世界的潔白從上面落下來，融入他晶瑩的瞳仁裡……
形成一片片白茫茫的務，使他那原本黑亮的眼眸變得更加幽深更加讓人看不真切……
這使她感到深深的恐懼，無奈，和心疼。
「呵……」此時，舒默宇去突然勾唇一笑，「你在爭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