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91章 痛苦，殘損的身體 文 / 果菲
第91章痛苦，殘損的身體
情緒的激動讓那雙握住輪椅扶手的十指，深深的紮了進去……帶來一陣陣尖銳的疼。
「好疼啊……」他在心裡痛苦的呻鈴著。
「歐辰少，你是來帶七七走的嗎？那麼告訴我，你想帶她去哪？埃及，g市，還是海角天涯？」
「……」歐辰少沒有回答，同為男人，舒默宇的痛苦，他懂。
再說在最後關頭，他救了七七，別的不說，單是衝著這一點，他就不想和他再有任何衝突。
他是想要帶七七走，但不是現在，這是他對夢娜的承諾。
「七七，你還是要離開哥哥嗎？和這個男人一起……？呵……走吧，走吧！一條腿怎麼能跑得過你們的兩條腿，現在你們想去哪，我都不再阻止了，因為我追不上，追不上……」
「哥，哥……」安七七一個勁兒的搖頭，無聲的眼淚滾滾地落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這時，夢娜將輪椅推到了病床前，然後又看了看歐辰少，道，「歐少爺，可以行個方便嗎？」
「……」歐辰少一怔，他不想離開，一分一秒他都不想離開七七，可是……
將眸光投向七七，得到的是她篤定的點頭。
好吧！離開，但這並不代表他會成全。
信任！放心，但這並不代表他會安心。
最後，摸摸自已的心，再指了指安七七的心，離開，依依不捨！
……
舒默宇的體重降了很多，四肢顯得有點浮腫。手足間的動作也變得非常遲鈍，一向偏寒的身子也更加的冰冷。
歐辰少離開了，那麼現在的七七就可以是他一個人的了。
想到這裡，他吃力的朝著七七伸出了手，幫她抹去臉上的眼淚，他不知道他可以獨自一個人擁有她多久，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永遠也不會離開他，但至少現在的這一刻，他能感覺到她的心是真的放在了他的身上，他清楚的感覺到了自己正在被她重視著。
雖然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些都是因為憐憫，因為同情，甚至是因為可憐，但是這又怎麼樣，他終於可以摸到她的臉，而不是在寂莫的黑暗中觸摸冰冷的空氣。
這末路的幸福，最後的痛楚，他心甘情願地領受。
只要她能留在他的身邊，別說是一條腿，就算是要了他所有的四肢，他也願意。
「為什麼要那麼傻？」
安七七的心裡湧起一陣難過，她想起了上高中的時候班上同學戲謔時說過的話，她們說，舒默宇即使是睡覺，也仍是魅力逼人，有點像傳說中的睡美人。
可是，看著眼前從傷痛中轉醒過來的男人，臉上那未曾脫落的傷疤，以及那深陷的眼窩，還有左腿處那空蕩蕩的褲子，她就忍不住低聲抽泣著。
一向驕傲且又十分好強的哥哥，怎麼受得了。
「用一條腿，換回你的命，很值！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傻的。」
「不值呀，真的不值呀……」
她的生命本就所剩無多，還能活多久？一天，十天，或者一月？
用一條腿來換一條如此短暫的生命，怎麼可能會值？
淚水無力的滑落著，從左邊的眼角流到了右邊，然後再流到醫院白色的枕套上，就這樣，消失了……
刻骨的疼痛敲在心坎上，一吸氣，生生的疼。
她好後悔，自己的任性。
她好痛恨，自己的自私。
就因為不想在死亡之前讓自己的生命留下遺憾，就要犧牲那麼多無辜的生命嗎？
就因為想在僅有的生命裡，擁有一點自己想要的幸福，就要讓兩個愛她的男人都陷入痛苦之中嗎？
她怪哥哥不應該亂殺無辜，可她哪裡知道，造成那些無辜生命犧牲的人正是她自己。
她恨命運不應該如此捉弄，可她哪裡知道，命運明明已經替她做了安排，是她自己非要去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樣、那樣，其實都一樣……的可以！
說來說去，這裡面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脫不了干係對不對？
深孽深重的人就是她對不對？
她想哭，真的想哭……
儘管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那個資格去哭，可這悔恨的淚水已猶如決了的堤……
「七七，不要哭了，你知道從小到大我都不喜歡看你哭，你一哭，整個世界都暗了……」
她的淚總是那麼的冷，那麼的疼，他不想讓她哭，她一直都不知道，看見她流淚，他的心會好疼，一直都不知道。因為她一直都認為那只是他希望她可以堅強而已。
「好，我不哭，不哭……」安七七趕緊用衣袖將眼淚抹乾，「我以後聽你的話，我再也不哭，再也不哭了。」
舒默宇安慰的笑了笑，「七七，你還是想要離開哥哥嗎？」
「哥，我……」安七七不想說離開，可是她的身體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她早晚都是要離開的。
可是這樣的離開，不是針對他一個，而是針對所有人，針對這個世界。
「七七，不要離開哥哥好不好？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可是請你看著那都是因為我愛你的份上，看著我都是因為不想讓你離開我的份上，不要離開我好嗎？」
舒默宇悲傷的看著她，他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想要拒絕，是因為她在猶豫。
安七七馬上迭聲說，「哥，你別這樣，別這樣，我不離開，不離開……」
「七七，還記得我們以前嗎？你以前總是好依賴我，你以前總是好信任我，你以前都只對我最好……七七，還記得你以前說過的話嗎？你說你這一輩子都會和我在一起，你說你希望我一輩子都可以幸福，你還說你愛我……七七，還記得我爸媽的墳墓前，你答應過我的事嗎？你說你……」
「別說了，別說了，哥，我記得，我記得，我全都記得……」安七七連忙握著他的手，手好冰，冰得她心都疼了。
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滑落，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怎麼樣才能讓大家都回到過去，怎樣才能將那遺失的美好能找回來，沒人來告訴她，也沒有人能告訴她。
慢慢地，她感到這只被她握著的手在顫抖，不停的顫抖，這雙手，曾經給過她那麼多的溫暖，給過她那麼多的呵護，可到了此刻她才發覺，原來這麼些年，哥哥都是將他自己僅有的不多的一點微溫全留給了她……
而他其實比她更渴望溫暖。
「你看，你又哭了，你明明答應過我以後都不會哭的。」
「我……我沒有哭。從現在開始我一定說話算話，一定說話算話。我答應你，我不哭，不哭，真的不哭。」
她仰起頭，將所有的淚水重新吞回了肚子裡。她告訴自己，在以後的日子裡她都不會再哭，她只會笑，一想到這些痛，這些苦，這些無奈，這些心酸，她都只會笑。
笑著面對生活，笑著面對死亡。
「那麼，哥，也請你答應我，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堅強的活著，幸福的活著好嗎？」
「怎麼？你還是想要和歐辰少一起離開我對不對？」
舒默宇神情驟然變得更加的緊張，剛才還燃升起希望的眸子恍然間就佈滿了絕望，看在安七七的心裡，更是心疼不已，「哥，我不是要歐辰少一起離開的，不是，真的不是。」
她哪裡還敢再去任性呀！
她哪裡還敢……
被人愛著是一種幸福，可是同時被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人愛著卻是一種疼痛，捨誰，都是一種傷害，擁有誰也未必就能幸福的心安理得。
更何況，對她來說，死亡，僅只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她誰也不能選。
如果可以，她願用自己最後的生命來成就兩個男人的幸福。
如果可以的話。
「七七……」
為什麼站在她的面前，他總是看不到希望。
她的沉默，讓他感到絕望。
「哥，我們回安家吧，回我們以前生活過的小鎮，好嗎？」
記得母親臨死的時候說過，一個人的生命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這樣才能有始有終……
可惜，她一直都不知道母親和父親的生命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所以這麼多年以為她的心裡總有一個遺憾，她覺得她很對不起母親和父親。
那麼現在，自己呢？
勾唇，蒼白的笑笑，她不知道母親和父親從哪裡開始，卻知道自己是從哪裡開始。一家三口，總得有一個人要找到自己的終點吧！
「好，我答應你，我們回安家。」
「那麼，哥，你可不可以再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只要不是要離開他，別說是一件，就算是一千件一萬件他也會答應。
他有多愛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恨不得翻遍整個世界都想要替她實現，只是這些她好像看不到。
「三天，給我三天，讓我用這三天的時間來跟歐辰少道別好不好？」
「七七……？」舒默宇迷惑的望著她，心裡被弄得一頭霧水，她這是什麼意思？
「我跟歐辰少認識一年二個月二十八天，我想把這月末的零頭給湊成整數。」
「三天？」夠嗎？捨得嗎？
「哥，你是不是擔心我會跟著他遠走高飛，不會的，不會的，哥，我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會說話不算話了，所有我答應你的事情我都會做到。再也不會騙你了，再也不會……所以，哥，給我三天，讓我用三天的時間和歐辰少單獨相處好嗎？」
她要用這三天來奠基自己最後的生命，也要用這三天造就歐辰少的幸福，三天，應該夠了吧！
「哥，相信我。」
見舒默宇盯著她發愣，她以為是他不相信，是他不放心，「哥，我發誓，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派人暗中監視我們，你還可以在我身上裝上監視器，這樣的話……」
「七七，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舒默宇打斷她的話，「你說我不相信你，可你又可曾相信過我，呵，傻丫頭，我怎麼會不相信你，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要不，等你的身體養好了再說好嗎？一輩子還有很長，我們不急。」
「不不，哥哥，我不能再等，不能……」她的身體根本就不可能康復，她也沒有很長的一輩子，所以她不能像正常人一樣去將時間放在等待上面，她需要解脫，給自己也給大家一個解脫。
「為什麼這麼急，七七，你……你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埋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