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18章 、世間兵象 文 / 刀九
「哈哈,這世間要說與我有牽連之人,一類為天命加身者;另一類,便是劉老這等奇人。」華服男子嘿然一笑,隨即朝他緩步走來。
「我一個跳大神的,哪算什麼奇人?是公子抬愛了。」劉風水漸漸沉靜下來,那苑囿圍牆上的十數弓箭手,他們身著的衣服,他曾見過,當是曾在夙城尾隨了他多日之人。
不過當日被那短命的劫道青年頂替,險之又險的避開,不承想這行人居然又一路跟隨自己,進入南音皇朝境內。
見他由最為陌生的『大人』稱呼變為公子,便知他已經有所計較。華服男子卻也不在意,朗聲笑道:「我曾在十數歲的年紀裡見過你。」
留意著劉風水的神情,華服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濃:「我記得,十數年前,你的容貌已經和如今毫無二致,若說不是奇人,便是妖鬼。」
這『妖鬼』兩字方剛吐出,那潛伏在高宅圍牆上的數十強弩已經遙遙指向劉風水。
持弩的十數人身上極為怪異,按其資質,當不足以成為修者。但眾人身周卻有淡淡的黑芒溢出,周圍若有若無的元力被黑芒牽引而來,聚集在十人身周。那強弩一旦發出,當有九階修者的攻擊力道。
「哈哈,公子你認錯了,這世間混吃等死的遊魂何止百數,到過貴府的人又何止千數?」劉風水暗中觀察著身周情形,心下卻是微苦。
這百數年來,他一直留在南荒。也不知為何,似乎這南荒中隱隱傳出某種召喚,這讓他在此地盤旋不定。
但凡民間之人,十數年間容貌變化不大倒也不為奇怪,畢竟民間有人擅長養生,往往能活過百數歲。
他之所以每隔幾十年便會換一個地方生活,一方面自然是為了避開那難纏的土民。原因之外,卻是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
這一方天地之間,似乎所有事物都不太真切。隱隱有許多人的命理,他無法占卜得知。
「這世間的確有百數歪曲五行之數的人,但先生卻非凡數。」華服男子將青衣婢女端來的上品參茶捧在手裡,輕啜一口,動作極為優雅。
「數百年前,與我祖上有舊的一位大五行強者,曾請先生佔過一卦。當時所卜之事,並非個人富貴榮華,而是整個南荒。繼那次占卜之後,晨岸聖者憑空出世,將南荒妖獸**壓服。南荒眾皇朝,更是迎來了數百載的安寧平和。那人名諱你應當聽過,喚為早宜生?」華服男子面上似笑非笑,遙遙朝著劉風水看來。
「早宜生?」劉風水凝眉想了一會,驀地面色大變。
當年他與這早宜生有舊,不過也只是淺淺相交,曾為他替南荒局勢卜過一卦。當時的卦象為坤卦上六相,卦辭曰:『龍戰於野,其血玄黃。』本是一個小凶之兆,其後果真整個南荒為大五行地氣攪動,妖獸滋生,最終大五行三階的晨岸聖者橫空出世,才將其中動盪撫平。
只是這早宜生自那以後就再沒見過,難不成這數百年裡,他一直讓人盯住自己。要是這樣,此人的心機謀略,以及對南荒的掌控之力,當真不容小覷。
劉風水神色大變間,驀地踏出一連串的步伐。
在這奇怪步伐連踏間,隱隱生出時間乾坤之象,地氣滋生。
「九宮步?!」華服男子神色微凜,朝著牆上潛伏的眾人一招手。數十隻勁弩連番擊出。
「牽機香!」華服男子立時喝道,那貴婦隨手激射,數十根牽機香立時拋出,被四周地氣一擊,升騰起縷縷白煙。
「離相!」劉風水再不藏私,朝著左側連踏九部,第九步顛倒踏出,一隻火屬鳳凰霎時出現,朝天一陣歷嘯。
這火鳳卻也只出現五息,第六息來臨,數道牽機香煙塵騰起,將那地氣大亂。火鳳哀啼,轟然散去。
劉風水身形自濃霧中顯露出來,神色大震,斷口喝道:「乾坤一卦!」只見四枚銅錢翻飛而出,眨眼間變為十數丈方圓,生生將身周來臨的利箭擊得倒飛而出。
『噗噗』連聲,貫入身後厚實的牆壁中,只露箭尾。
銅錢翻滾落定,一個極為顯眼的『坎卦六三相』立時定住。第二波羽箭來臨,牽機香尚未散去的煙塵詭異的凝成一股,驀地朝著半空中的銅錢撞來。
一張口,一條淡淡的血跡自他嘴角流下。這讓劉風水數百年安全脫身的大五行占卜術,終究在牽機香與強弩的攻擊下,那元力湧動的銅錢登時滾落在地,隨即化為四個拇指大小的銅錢滾落在地。
劉風水面色蒼白,與這華服男子的較量,他未曾想到會落敗。劉風水自身修為能夠將銅錢激發出十數丈大小,當為大五行境界,只是未曾看出戰力,倒也不好斷定他所處境界。
「劉老,這一局對弈下來,便能看出你並非常人。白某此次前來,也並非相與你為難。相反,倒有事求於劉老你。」
華服男子說話間一揮手,那牆上潛伏著的十數弩手當即從牆上跳將下來,遙遙將兩人圍住。
意圖極為明顯,只要劉風水還存有逃脫的心思,定不會再留手。
「那是為何?你白氏之**欲滔天,近年來南離皇朝富盛無比,不止這南音,武威。恐怕南荒東部的華韶皇朝,都布有眼線,以此來算計老夫這一介遊魂,未免太過」劉風水早已收起一貫的隨和,臉色逐漸變得冰冷。
這白氏男子尚不說此時出現在南音皇朝境內,就以他白氏的身份,便能說明他出身皇室。
南荒行事百數,但姓『白』,能有如此手眼的人,定是帝室之人。
「劉老言重了,世間之人皆以為劉老占卜這一方天地便如兒戲,白某卻知,這一方天地之下要說手眼通天之人,非劉老莫屬。」白姓男子一直面帶微笑,繼續道:「還請劉老移步,與我等盤旋一些時日,也好為白某指點這南荒迷津。」
劉風水掃了一眼身周,但見那手持勁弩的眾人已經寒面而立,心知此時若強自逃出,喪名倒不盡然,重傷卻是一定。
攤上這麼個難纏的對手,即便能逃出南音,也定然會被他再次尋出。
當下再不計較,緩緩道:「老夫不過一風水術士,勉強能借得這一方天地下的水色天光,權當果腹。若是公子太過強求,老夫定會撒手而去,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劉風水語調雖緩,但沒一字一句均都出自本心,更是將手藏在袖中,似乎袖中藏著極為厲害之物。華服男子神色微變,哈哈笑道:「這倒是劉老高看白某了,若說這一方天地間能有人將你劉老逼得入地無門,定不會是我南離。」
說罷走將上來,親暱的挽住劉風水的手臂,兩人緩步朝著屋內走去。
便在進屋的瞬間,劉風水目光閃爍,終究看出那屋子之內設出來的眾多茶椅桌凳皆有講究。多看幾眼,一股磅礡之力霎時射來,讓他胸中擁堵。
「南荒局勢圖?」劉風水剎那寒聲道出。
這南荒眾多山水劉風水都一一走過,此時定睛一看,那桌椅起伏,門庭苑囿,無疑不暗合南荒地形山勢。
在各大宗門所在地,皆由代表大五行元力的珍奇植株代替。或散發出淡淡的離火元力,抑或木屬元力。
而在於獵國大宗的地方,居然是幾株極為詭異的植株。植株莖葉至根部,一條血線貫穿始終,將整棵植株籠絡起來。緩緩蠕動,將空氣中的絲絲元力以肉眼所見的能力牽扯而來,化為點點黑氣,將植株籠罩得模糊不清。
「血線草?」劉風水見到這詭異的草木,這植株本非大五行元力所能供養而出的奇異植株,正詭異的扭動著枝葉,將半空中元力一一收斂。
「劉老好眼光,這正是自鍾馭大宗後山取來的血線草。不過府上簡陋,也只換得十數株而已。」華服青年看向那長得肆意的血線草,眼露精光。頃刻之後變得些許嗜血。
「果然好手筆。」劉風水故意將話止住,這白氏男子彷彿一直都等待他開口問,這下見對方出聲,當即回過頭來。
「劉老就不問我,我在這遠離南離皇朝千里的南音皇朝,暗藏這南荒局勢圖,有何妙用?」白姓男子看向滿屋的茶桌木椅,流露出一股天下可運於掌的自信。
「你不說,我自然不問。就如同這時間妖鬼滋生,才會有我這等『捉鬼人』一點飯吃,至於揣測世間之事,還需有大氣運者徐徐圖之。」劉風水口風甚緊,步步為營。
華服男子展顏一笑:「同為世間之人,這一方山水並未打上屬於誰的烙印。你我志存高遠,自當分一杯羹。」見劉風水不說話,華服男子接著道:「這一屋的盤曲桌椅,便是這南荒兵象,只待有人打破其中格局,就會剎那異變。到時置身事外的各大宗門就會化為一叢叢血線籐,互相牽制纏繞,糾纏不休,自此之後,南荒、乃至整個山海大陸,都會成為這世間被圈養的生靈。」
白姓男子說罷一仰頭,豪氣頓生:「到時我白氏,定會成為這天地間的主宰,以蒼生為芻狗!」
劉風水面色呆滯,良久,迷茫的雙眼中才閃過稍許靈動,開口道:「那不知公子邀我來此,究竟需要老夫做些什麼?」
「既然劉老懂這一方蒼穹之言,那就請劉老,替我乾坤一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