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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28章 、門徒榜 文 / 刀九

    當晚,晨罡聖者放走了最後剩下那個祝師,在篝火前盤膝想了良久,方才起身,運用自身元力斬出一個大坑,將一眾商旅草草掩埋。至於雲武衛以及他手下的祝師,被晨罡聖者引來山火,付之一炬。

    他也不多加盤問便放走那位祝師,意味極深。以晨罡聖者活了百數年的心智,那些南離皇朝內部的勾心鬥角自然一目瞭然。他放任那漢子回去,其一為警告,其次便是震懾。

    晨罡並不在乎皇室糾紛,卻也警告那些想插手宗門事物的野心之人,萬勿輕動。

    內心嘀咕了幾遍「山河圖」,依舊沒半分頭緒,只得循著山道尋找了一番。他趕來之時分明聽說有人逃脫,四下搜尋卻是無果,料想那人已經跑遠,便也不作計較,朝著山道緩緩與來時相反的方向走回宗門。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天色便已大亮。他料想那人經受此嚇,一定會摒棄山間小道,轉而走官道疾行。雖說山道路途較近,畢竟人煙稀少,極易遇上心懷不軌之人,加之這幾日又逢坊市開門,各種人流魚龍混雜,殊為驚險。

    想到這裡,晨岸聖者便摒棄小道,朝官道方向行來。一面希望遇到那倖存者,另一方面,卻是考慮到其它幾部的壓力。

    他此番大鬧洗凡盛會,若生差池,定會讓擁護晨悟大宗的人心灰意冷。而上山也絕對要陷入一圈唇槍舌劍之中,他雖不願與人爭執,但終究還是得道出緣由,這一路慢行,也好思索一番應對之策。

    再說方采薇,她自夢中驚醒,便見結伴歸家的叔伯們,先前見『他』小小年紀便懂禮節,更是出落得俊俏無雙,還調侃阿爹,說什麼要結成娃娃親家的眾人慘死一地。接著阿爹抱著她急忙奔走,卻被來人袖弩射中,最終只得引開敵人,讓她逃跑。

    十來歲的少女,自出生便失去了娘親,此時更連相依為命的父親也都失去,頓時六神無主。

    她邊跑邊哭,卻不知竟然又沿路往回跑去,漸漸與歸鄉的路途的背道而馳。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心裡的恐懼,還是胸中仇恨,這少女跑了一個多時辰,居然奔出十里之遙。

    待得心性安定下來,看了一眼四周,頓覺一陣熟悉,方才明白自己跑錯了路。

    心裡鬱悶難當的少女也不知接下來應該去向何方,索性一錯到底。走了一陣,心間驟然響起那句話「老子晨悟大宗」。

    「好吧,如今也無處可去,娘親在十二數年前便已經撒手人寰,這會連阿爹也撇開自己而去。都這分田地了,天下還有什麼好怕的?」少女雙眼赤紅,將眼眶裡的明淚揩乾,心下卻已經有了計較。

    那等神仙福地自己惹不起,但父親的死,即使晨悟大宗沒有罪責,終究還是與它扯上了干係。這殺父之仇,終究得討個公道。

    方采薇有了方向,心裡卻不再害怕。循著來時的山道,疾步朝遠處跑去。

    她肩上挎著阿爹臨死前遞給她的包裹,那包裹裡是父女倆一整路的口糧。跑累了,少女便坐下來,拉開包裹,拿出冷硬的南離餅來啃一口。

    味道微澀的南離餅方剛入口,少女眼淚便撲簌簌掉落下來。回想這一路,阿爹在每次動餐之前,總會將難以下嚥的干餅潤濕,然後小心翼翼加熱,方才喂到少女口中。

    方采薇回想往事,淚珠便大顆大顆落了下來,打在干餅上,讓她難以下嚥。索性將干餅拋回布袋,朝著山道疾走起來。

    晨罡聖者內心煩悶,一路上留意,來往人流眾多,卻沒發現失魂落魄者。看來那人說不定便沒走官道,依舊抄近道跑開了。

    當下不再多想,返身進入道旁一片樹林,御起『寸芒』,朝夙城方向疾行。到得近前,選一處隱蔽地兒落下,整理衣襟,方才朝坊市中走去。

    他一路上都在回想著那雲武衛的話語,慮及他所說「少不得在夙城盤旋幾日」的話語,便思索著是不是他們已經在夙城布下手眼,伺機而動。

    原本這等破事,晨罡聖者自是無暇理會,但雲武衛臨死前依舊要將那些人殺害,便說明他需要用性命來保留一些秘密。加之他話語裡提及晨悟宗入山試煉弟子,以及趕赴海域道場試煉的宗門大五行初期弟子,不由得心神不寧。

    宗門裡其它事情他不會管,但有一事,絕對是他的軟肋,那便是他的弟子獵西陵。

    到得夙城,為期三天的坊市集會已經是最後一天,街道上的人非但不減,反而驟增起來。這突然間湧進來的人流,自然便是聚居唉夙城山下之人。其外便是不願離開的商賈,藉著坊市最後開門的時間,紛紛兜售商品。

    晨悟大宗的建立,許多民間之人感受洗凡盛會的號召,便自發在夙城集聚。民眾大都嚮往平和安寧,心道只有晨悟宗這樣的宗門,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護得山下安寧,故而聚居之人愈來愈多。

    自晨悟大宗建宗到如今已過數百年,晨悟大宗山門之下外,夙城坊市的人口,已經翻了近百倍。甚至近年來還有大批進駐之勢。

    南離皇朝因為鍾馭大宗的存在,其它宗門都會有相應挾制與削弱。這鍾馭大宗,不僅是千年前就已經存在於南荒的大宗,且它許多年前便與南離皇朝權勢相互牽連。民間之人有帝宗之說。

    卻在近百年來,隨著晨岸聖者的聲勢,加之晨悟大宗迅速崛起,宗門之內大五行強者不斷激增之下,來歸附晨悟大宗之人更多。

    南離皇朝在方剛察覺之時無自覺得晨悟大宗有後來居上之勢,卻又覺得要以皇朝勢力來牽制晨悟大宗無異於癡人說夢。

    左思右想之下,只能找到一個折中的辦法,那便是,要在夙城居住之人,除了先前進駐之人和土人,後來者,必須有足夠軍功,貢獻,疑惑就是皇室貴胄。

    如此一來,進駐夙城的人員得到控制。卻又生出另一種風氣,便是許多尋常百姓,都以進駐夙城為榮。

    夙城之名不減反盛,幾乎除了南離皇城,這南離皇朝,便以夙城為最大。

    晨罡聖者到得夙城,用心留意一番,並沒看出什麼不同,便明白那群原本將有大動作之人,在山上經受自己警告,以為計劃已經暴露,只得連夜離開。

    他卻也不離開,心道:『這夙城的繁華,端的是能比上許多王城』。

    只見官坊與民肆高矮相形,錯落有致,更凸顯出夙城的磅礡大氣。據說這夙城的設計,便是晨悟大宗一個叫晨尺的匠師所為。無論從什麼角度,日光都能照見坊間巷道。這樣的功底,當真是個能人。

    晨罡聖者探查了半晌,便轉進一件茶樓。在茶樓裡隨意叫上一壺茶,低頭啜飲起來。

    他生性粗獷,並不像晨岸聖者一樣是為雅人,對南離所有茶點多有探究。加之一旦踏入大五行,天地元力便能為修者洗髓伐骨,對於茶酒之流無特殊嗜好的晨罰聖者,自然便也很少觸及。

    他往日給晨岸聖者捎去那些,盡數為南離皇朝所貢。但為大宗,周邊皇朝總是若有若無便會覲見,茶點自然不少。

    方才嘗了兩口,便覺茶味偏淡。晨罡聖者生性豁達,加之心底煩悶,登時朝著夥計長呼起來:「嘿,我說小子,老子這破茶也太淡了吧,還有這碗也太小。你給老子上濃茶,加海碗。」

    那小二回過頭來,見說話之人面目清朗,脾氣爽直,便覺得應該是南離皇朝走南闖北之士,這等**都豪放不羈,交友滿天下。當即產生了敬佩之情。

    藉著倒水的功夫,小二笑問道:「不知高人來自哪裡?」

    晨罡聖者往日便是風趣之人,看得小二靈異,淡淡回道:「東萊無方地,南荒澤蛟國,西盟化死虛,北棄靈獸殤。你說我來自哪裡?」

    這四句原本是修者對於山海大陸各個區域的理解,在這民間之人看來,卻猶如聽聞天書一般,倒茶的小夥計一怔,當即愣住,良久才訕訕道:「先生遊方山海,我等粗人連南離皇朝也沒出過,自然見拙,老先生見笑了。」

    晨罡聖者不願暴露自己修者身份,便也不遠多談其它。茶肆中此時一個長髯老頭聞言,便湊了過來,原來是南離皇朝負責到各地買辦的老官,聞得他言語奇絕,便走了過來。

    殊不知這老頭年老,嬉笑怒罵已成自然,與晨罡聖者,卻是百般意氣相投。聊過之後硬要將他留下,品自己貯藏多年的老酒。到得這時,晨罡聖者方知這茶肆,竟然是這老頭子侄所開。

    也不忸怩,當即應允。推杯換盞之際,已近黃昏。

    便與此同時,晨悟大宗,戰武堂內石壁處。

    只見石壁上,代表眾多內門弟子以及宗門執事、長老的劍函閃耀著微光,而其中兩塊,在不知名的力量下,驀地青光大盛。

    這石壁並非普通石壁,而是內藏大五行元力的小周天陣法,其石壁基質皆為中品巔峰元晶,能將大五行元力禁錮在小周天陣法內數千年之久,並以元晶中元力來催動小周天陣法運轉。

    這元晶極為珍貴,也只有像晨悟、鍾馭、天音這等大宗,才能用得起。普通內門弟子,甚至宗門執事、長老修煉大多也只能用稍好的下品元晶,由此可見一般。

    至於其上的劍函,便是宗門弟子在入山選拔中所獲得那塊,卻要在獲得方器之後,代表自身的元力才能被雕刻進劍函內,隨著大五行小周天陣法旋轉。

    這石壁也並非無名,而是作為大宗標誌存在的『門徒榜』,門徒榜顧名思義,便是宗門弟子排名的一個榜額。其上光芒變幻,便代表著弟子修為的強弱。

    那依靠大五行小周天陣法明暗變幻的劍函大有用處,其光芒大盛,便屬於弟子晉陞。而其內若青中帶紅,便預示著內門弟子陷入危機。而一旦光芒消失、熄滅。則說明那名弟子,身死!

    申時方過,一個面色煞白的少女,早已自坊市大門踏入,遙遙朝著晨悟大宗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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