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8章 熟睡的漣漪(5) 文 / 七了
幾人來到了湖邊,卻並沒有太大的收穫。當年的痕跡早已經被時光帶走,什麼都沒有了最初的模樣,就連湖上漂泊的獨木舟,如今也成了鋼製的漁船。班任走到這裡,忍不住一路感慨。
「我們連當年在哪裡找到屍體的都不知道,這樣找下去能有什麼收穫。」章錦熊不斷抱怨著。「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人手上逃出來,還是直接報警算了……雖說這種奇怪的事情警方不一定會授理,可至少他們的力量要比我們強得多……與其在這裡陪著那人乾耗下去……」
章錦熊的話還沒有說完,走在前面的蘇一也「唰」地一聲抽出刀來,朝著腳下的巨石砍去。只不過是一道閃光,就將整個石頭劈開兩半,最詭異的是,在做了這些以後,蘇悲劇等人卻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章錦熊被嚇得一下子不敢出聲。
「一也他就是做這行的,所以,想要找警察,還不如直接去找他。」蘇悲劇含笑對章錦熊解釋說。一也倒是沒有說出什麼話來,想必他不過也只是嫌章錦熊吵鬧,所以才嚇唬他一下。
「沒想到他長得這麼一丁點,竟然還有這樣的力氣……」章錦熊感受到蘇一也回頭看過來的犀利的目光,最終還是選擇乖乖閉了嘴。
走著走著,眾人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坐著一位老人家,他面朝著湖,獨自抽著旱煙,背影顯得分外寂寥。他的衣物雖不新潮,卻也乾淨整潔。
蘇悲劇猶豫半晌,卻還是上前跟他搭起話來。
「老人家。」他附在老人耳邊輕聲說。
老人稍稍怔了一陣,他將叼在嘴裡的旱煙擱置在地上,「啊,什麼事,小伙子。」
「您住在這裡有多久了?」蘇悲劇試探性地問道。
「啊,很久了,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生活在這裡了。」老人乾笑著,額頭上布著深深的溝壑,充滿了歲月的痕跡。
「那您是不是知道前些年,沿岸的學校裡有個男生,在這裡溺水身亡了呢?」蘇悲劇追問道,他這個問題讓老人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好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是嘴角在顫抖了幾分後,又抿了起來,他似乎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苦衷。
這一系列的行為都表示這位老人知道當年發生的事件,悲劇沒有放棄這個機會,低聲懇求道,「我們真的很想知道當年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還請您能夠如實對我們說……因為這件事可能會牽連上太多人。」
「說起來,那個男生還是我最先發現的。」老人見瞞不住,皺著眉邊歎氣邊說道,「真沒想到,好端端的一個男孩,那麼活生生地一條命啊,就這麼去了……」
他的悲傷程度簡直就差掩面而泣了,平日裡這湖水吞沒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知道為什麼唯獨這麼一個宋楊,會讓他如此掛懷。
「您似乎對他格外介意呢?」蘇悲劇注意到老人的眉毛揪在了一起,輕聲問道。
老人猶豫了好一陣,才繼續說,「那天我在湖裡打魚,回到岸邊開始收網的時候,感覺到有什麼異物牽扯到了網線,於是去看看究竟撈上來了個什麼東西,結果一看不要緊,簡直是嚇得魂飛魄散!漁網裡居然捲著一個人,而且,那人竟然還……」
「還怎樣?」章錦熊睜大了眼睛,生怕聽漏了一個字。
老人頓了頓繼續說,「那人的身體經湖水浸泡地早已經不成樣子,身上裹著的好多青苔,身體的有些部分還被魚啃食了……簡直是慘不忍睹!」
夏千雪聽了老人這話,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悲劇繼續追問,「那人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千雪聽了蘇悲劇的問話,一臉的嫌棄,「不是吧,就這樣還不夠奇怪嗎?」
「不夠。」蘇一也的回答倒是乾脆,「幾乎所有在水中溺死的人都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這倒沒什麼特別的。如果不找到宋楊屍體的特別之處,我們就不能解決這次的事件。」
老人稍稍抬頭,「如果要說更奇怪的地方,就只能是這具屍體的身上,有明顯的燒傷了。」
「燒傷?」蘇悲劇抓到了老人話中的關鍵詞。「是新近的燒傷嗎?」
老人點頭應道,「是啊,疤痕什麼的還很新,而且身上的燒傷足足有一大片!看上去駭人得很……想必是在溺水之前燒傷的吧,我覺得他可能是是因為被火燒傷了心情抑鬱,最後才投河自盡的。」
「不是這樣,一定不是這樣的。」蘇悲劇猛地看向蘇一也。一也緊抿著嘴角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悲劇還始終這樣盯著,一也看的有些毛了。
「看著我做什麼。」他挑著眉毛看向蘇悲劇。
「我覺得他之前一定去過那個火場才對,說不定是為了救潘曄,所以才去了火場……但是一定又發生了什麼他意料之外的狀況,所以也遭遇了險境。」蘇悲劇解釋說。
「可是,既然放火的人是前任校長,他該沒有理由傷害自己的兒子才是。」章錦熊摸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的模樣。
蘇悲劇又看了看一也,一也一副漠然的樣子,看上去不像要說話。他轉而又問上老人家,「請問,他當時的燒傷是身體的哪一部分?您是不是還記得呢。」
「說來你們這些孩子還真怪,沒事怎麼打聽起這樣的事情了。」老人責備地看向蘇悲劇,可是悲劇堅定的眼神似乎在說,他一定要知道。老人無奈地搖搖頭,輕聲歎道,「好像是,脖子後面一條很長的燙傷,好像頭髮也少了一部分像是燒焦了一樣,其他的多數在後背。」
「這又能說明什麼?」夏千雪白了白蘇悲劇,「就算知道了傷口位置,確定了他當時在火場裡,可是這又能怎麼樣呢,我們不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蘇悲劇衝她笑笑,隨後又沉思了一會,轉身對蘇一也說,「他的燒傷都是在後背。」
一也抬眼看了看蘇悲劇,悶哼了一聲。「然後呢。」
「宋楊的燒傷都在後背,說明他當時的姿勢可能是趴伏著的,說不定,當時他正和潘曄待在一起,潘曄身上雖說被燒著的木頭砸中,但是背上卻並沒有受傷,這一點一直是我之前想不通的,不過現在我終於想清楚了。」蘇悲劇如是說,「木頭是在火災結束之後人為地放在潘曄身上的,而在這之前,宋楊發現倒下來的木頭,所以用自己的身體將潘曄撲倒,替她擋住了隨之而來的一切坍塌。」
「那為什麼潘曄死在了火場中,而宋楊卻沒事呢?」夏千雪疑惑地問,「宋楊如果真的為了潘曄擋住了這些,那麼他應當傷勢更重才是。」
悲劇點點頭,「我猜,宋楊的傷勢也是該比潘曄重的。」
「老人家。」一直沉默著的蘇一也終於開口說話了,可他的話卻是在叫那位老人,蘇悲劇順勢朝老人望去,只見他的面露一絲驚詫,卻也是轉瞬即逝。
「怎,怎麼了。」老人磕絆著回應。
「從前有一位漁夫,他打魚打了6條沒有頭的,8條沒有上半身的,9條沒有尾巴的魚,請問他一共打了多少條魚呢?」蘇一也的問題似乎與之前蘇悲劇等人討論的毫不相關。
夏千雪首先對蘇一也的話提出了質疑,「好端端的出什麼啞謎……再說,和火災的事情也沒有關係吧。」
蘇悲劇倒是低頭想了想,而後忽地抬起頭來,正迎上蘇一也神秘莫測的眼神。
「是0條。」老人說,「6這個數字去了頭是零,8這個數字去了上半身是零,9這個數字去了尾巴也是零。所以他並沒有打到魚。」
老人的話終於讓夏千雪和章錦熊兩人恍然大悟,可是蘇悲劇卻乾笑兩聲。「您暴露了。」
「什麼?」老人驚地看向他。
「試問一個正常的漁民怎麼會回答出這樣的問題,其實就算蘇一也不提醒我也看得出,您的漁網很新,幾乎沒怎麼用過,這說明您根本不是一位老漁民了,只不過是退休以後閒來無事,所以在這裡臨時搭建了一間小木屋吧?平常只是在這裡悼念兒子……」
蘇悲劇的話讓夏千雪大驚失色,「你是說,他……」
「他是前任校長?」章錦熊接道。
老人並沒有否認,而是苦笑一聲,「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有人能夠讓我說出這件事的始末……」
「你是逃不掉制裁的。」蘇一也冷冷地說。他在見到老人第一面開始就已經看到了他的經歷,只不過放任蘇悲劇等人去猜想,讓他得到一個好的鍛煉罷了。
「其實,他是有難言的苦衷吧。」蘇悲劇這樣說。
接下來,幾人聽說了這樣一個故事。
在校長狠心拆散了潘曄和宋楊這對情侶後,二人選擇了自殺,他們燃了火,雙雙倒在了火場中。可是宋楊卻捨不得潘曄會和自己一起葬身火海,臨終之際想要推離開她,卻始終沒有做到。
在校長等人趕到事故現場時,潘曄由於身上過於沉重的重量已經離世,而宋楊卻僥倖活了下來……然後得知了潘曄的死訊後,也選擇了自殺。
在聽完這些後,夏千雪的臉頰邊,劃下了兩道清淚。「我還以為,他是想我死……原來,他只是想我活。」
潘曄心中的隔絕已除,終於無憾地消失在悲劇不得已而放出的藍光中。
有些人說,隔絕是因為恨,可我想,在恨的背面,是愛吧。
這是個,有關於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