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扭曲的心 文 / 七了

    「齊韶涵，我知道你在這裡，出來吧。」蘇悲劇孤身一人來到食堂，對著空空的房間厲聲說道。

    他的聲音在食堂裡迴盪了許久，紅透了的陽光從窗口滲了進來，染紅了米黃色的地板，空氣之間隱約夾雜著一絲血腥味，突如其來的悲劇卻沒有多少恐怖的情緒，他的嗓音反而顯得分外寂寥。

    因為不是吃飯的時間，食堂裡根本沒什麼人在。

    蘇悲劇默默地向後廚走去，他有一種預感，她在這裡，韶涵她在這裡。

    本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找，例如寢室沒有翻上一遍，教學樓那麼多的教室也沒有一一去找，游泳館，圖書館之類的建築就連去也不曾去過，可是悲劇卻徑直向這裡來了。

    廚房的門忽地被推開了，身形較小纖弱的齊韶涵就這樣出現在蘇悲劇的身前。韶涵低著頭，視線在其他的東西上游移著，卻沒有正面迎上悲劇的目光，對於他的意外出現，韶涵竟有些怕，就連簡單對視都帶著一種怯怯的感覺。

    「你找我嗎。」韶涵垂著頭，一夜未眠，使得她的眼睛有些浮腫，凌亂的髮絲讓悲劇有那麼一絲覺得心疼。之前那個清冷孤傲的韶涵似乎是已經死了，在他面前像雛鳥一樣呆立著的，就好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你把林初心怎麼樣了？」

    蘇悲劇的這個問題終於讓齊韶涵的眼睛中放出一陣光彩，哪怕只是一瞬間，卻已經足夠讓這個驕傲的小姑娘由侷促不安變成了歇斯底里。

    「蘇悲劇，你懷疑我是嗎？」韶涵猛地抬起頭來，怒不可遏地瞪著悲劇的眼睛。

    一向驕傲的深居高閣的公主，昔日那個就連打個哈欠都會被悲劇當成是貴妃醉酒的她，如今只是單憑著她這一個眼神，就讓悲劇望而卻步了。現在的她，頂多算得上是一個罵街的潑婦，讓人出自心底的厭惡。

    韶涵的手攀上了悲劇的臉，只是輕微的碰觸，卻讓悲劇覺得噁心，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冷眼看著身下的韶涵。

    「不是懷疑，我確定是你。」

    這句話讓韶涵先是一怔，隨後不以為意地笑出聲來。「本還以為你會為了我背叛整個世界呢，原來你也不信我……蘇悲劇，難道你不愛我了嗎？你真的，不再喜歡我了嗎？」

    蘇悲劇剛要回答，卻被韶涵所打斷。「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愛上了那個林初心，所以才對我的表白和我的努力視而不見……」

    「枉我還以為有個真正懂我的人，原來你不過也是個俗人，一切都不像我原來期待的那樣。」

    看著齊韶涵在廚房裡撒瘋，悲劇本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可看到了齊韶涵眼角掛著的淚珠，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

    蘇悲劇面無表情地靠在門邊，無奈地望著癲狂著的她。

    始終喋喋不休的她最終終於再也說不出話，齊韶涵呆站在原地，眼睛毫無神采地看著他所在的方向。

    「何必因為我的拒絕，就這樣自暴自棄？」蘇悲劇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他怕他的話說硬了會傷到她的自尊，說軟了又會讓這個殺人兇手有機可乘。「其實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你愛的人，你喜歡的人，根本就不是我，當然，也不是陳旭。你所喜歡的，不過就是這樣一種被人捧在手心裡的感覺。所以在你被拒絕之後，才會有這麼強的報復心，妄圖通過對林初心施加暴行，來發洩你心裡的不快。」

    「這就是你眼裡的我嗎？」齊韶涵突然安靜了下來，也靠在牆邊靜靜地看著悲劇。

    「這不是以前的你。在來這個世界以前，你都不是這個樣子……我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使你遭受了打擊，說真的，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很陌生，我之前所認識的你並不是這樣……那時雖然你的自尊心也很強，很好勝，但給我們帶來的是那種非常積極的感受，在我眼裡，你雖然也有摔倒，但是從來都沒失敗過。可是在這裡，你一味地逞能，強迫自己做你根本不喜歡的事，儘管你看上去比以前適應的更好，可是卻敗地一塌糊塗。」

    蘇悲劇的一番說教似乎起了效用，齊韶涵沉默了許久，別過頭去。「如果我不小心走丟了，你會把我找回來，告訴我我本來應該是什麼樣子嗎？」

    「不然的話，你以為我現在是在做什麼？」蘇悲劇反問道。

    齊韶涵眼角掛著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安靜地抹去淚水。「無論我犯了什麼樣的錯？」

    她這一問，讓悲劇想到了枉死的吳可兒。雖說他和吳可兒並沒有那麼深的交情，可畢竟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她的生命和原本的未來就被齊韶涵這樣活生生的糟踐了，這份罪過，恐怕會成為她的影子，縛住她的一生吧。

    蘇悲劇從前聽過一句話，有人問面對愛情，你最多可以卑微到什麼程度。那時有人來了句神回復，說「你生吧，孩子算我的。」當時悲劇只是一笑置之，可現在卻著實有這樣一種感受。

    「如果你真的願意悔過，讓我替你背上殺人的罪名也可以……只要，你能從自己設下的泥潭裡走出來就好。」

    「嗯。」齊韶涵轉過身，拎起菜刀剔去了菜板上一塊肉的筋骨，「好久都沒有親手為你做過菜了，今天難得有機會，就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好了。」

    聽著齊韶涵的語音變得正常，蘇悲劇終於放下了心上懸著的巨石。他找了個靠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看著廚房裡的齊韶涵張羅手裡的活計，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和韶涵兩個人一起這樣生活下去。

    雖然有幾次的空當蘇悲劇想向齊韶涵聞訊林初心的下落，可是還是開不了口，他不知道怎樣說出來，才能不觸及韶涵心中最敏感的角落，才能不讓她誤會。

    可韶涵卻邊做著菜，邊自言自語道，「你說的對，我好像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在爸爸面前，一直當一個乖乖女，在你們這些男生面前，一直維護著自己的形象和尊嚴，在那些女生面前，卻偽裝地善良，該傷心的時候就哭喪著臉，該開心的時候就笑地沒有顧及。我一直為了保持在別人心目中的完美的形象，重複著做著自己根本不喜歡的東西。你說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變了，其實我也發現了，只是不太願意承認……生生死死的，比那個世界恐怖的多，在我們原來的世界，雖然好多人都是笑裡藏刀，可這裡卻好真實，想愛就愛，想恨就恨，因為殺戮，所以殺戮，好像也不需要那麼多麻煩的借口……」

    「齊韶涵，你……」蘇悲劇在原地坐著，本不想再聽她的感慨，可是見她不知不覺又變換了主題，於是忍不住將她打斷。

    廚房裡的齊韶涵朝他一笑，隨後又開始忙著自己的菜，「我很怕照鏡子，你說，有一天如果我和鏡子裡的我一起猜拳，我出了石頭，她卻出了布，該怎麼辦……她是我，可我卻不是我……」

    韶涵的話突然之間變得很費解。悲劇呲牙咧嘴地想要找到突破口，好去安慰悲傷到極點的她，可還未等他出面開導，齊韶涵便熄了火，熟練地用鍋鏟將肉轉移到了盤子裡。

    而後，韶涵又取了胡蘿蔔，用刀削成了細細的胡蘿蔔丁，混著香菜的葉子和秘製的醬汁，倒在了熟透了的肉上。

    她含笑將菜遞到了蘇悲劇的桌上，又體貼地交給他一雙筷子。

    「我可好久都沒有親手為你做菜了，所以悲劇你，一定要把這些全部吃掉哦。」齊韶涵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著蘇悲劇動著筷子。

    雖說這頓飯有些不明來歷，可齊韶涵的手藝自然是沒話說。

    俗話說的好，想要留住男人的心，首先就要留住男人的胃。繞在齊韶涵身邊團團轉的男生大有人在，側面就可以看出韶涵這個廚師的手藝了。

    剛吃了沒幾塊，伴著醬汁的肉香濃可口，可是悲劇卻覺得肉軟軟地有些口生，難不成是因為好些日子沒有吃過肉了？

    「你不吃嗎？」悲劇有些後悔了，他本就不該聽信韶涵的話，吃下這種東西，可是看著她眼睜睜地盯著自己，蘇悲劇也不好意思明著拒絕。

    齊韶涵搖了搖頭，「這可是我為了賠罪專門做給你的菜，其他人一下子都不准碰……」

    眼見齊韶涵擺明了態度，蘇悲劇更是沒有理由回絕了。雖說下意識裡悲劇還是覺得菜裡有問題，可吃了幾口之後發現並沒下什麼「蒙汗藥」之類的東西。儘管背上覺得冷颼颼的，蘇悲劇還是硬著頭皮將齊韶涵做的菜全部吃完。

    看著面前空空如也的盤子，悲劇重重吐了口氣，「這下子你總算滿意了吧？」

    齊韶涵拿過盤子，輕輕應了一聲，留下了一個耐人深思的笑容。

    「現在你可要和我一起去找林海他們，向他們賠罪請求原諒了。畢竟你殺害了吳可兒……」

    「說我殺了吳可兒，你有證據嗎？」齊韶涵的話讓蘇悲劇一驚。「沒有證據的話就不要亂說話。」

    「你，怎麼……」對於這戲劇性的一幕，悲劇簡直瞠目結舌了。

    「自以為很瞭解我是嗎？呵呵……不要再提當初那個幼稚的我了，那時候太年輕，根本不知道享受生活中最大的樂趣……而且，你憑什麼斷定，現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呢？」

    看著惱羞成怒的悲劇，齊韶涵似有些受寵若驚地說，「噢，對了，你不必擔心食物中下了毒的問題。試問一個合格的廚師，怎麼能玷污了自己心愛的作品呢……我可是……經過千辛萬苦才精挑細選出的上等食材，這樣的肉可是世間難求啊……怎麼樣，還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