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黑暗裡的眼睛 文 / 稻子殼

    矮子老大坐在高大的椅子裡，若有所思的看著林海和九指頭陀。個子矮了，說話不免要仰著頭去看別人。他想站在椅子上，像一個演講家那樣，然後對手下的人下命令。但是沒有坐在椅子上的優越感。所以，他陷入了一陣深思中——底要不要站起來。

    有人早看出老大的心思，就湊上去說：「老大，你為什麼不讓他們跪下來和你說話呢？」這個人正是站在他身邊的大漢y-1。他的個子簡直有矮子老大的四倍，當他俯下身來說話的時候，是看著自己的腳說的。

    「聰明，你他媽的真聰明。」矮子老大嘿嘿的笑著，拍了拍腦袋。「我怎麼沒有想到呢！你倆給我跪下，省得我說話還得那樣看著你們。」

    九指頭陀搖搖頭：「不行，男兒不能亂跪。跪天、跪地、跪佛、跪菩薩、跪父母、跪祖宗，但是不隨便跪別人……」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膝蓋就被人給狠狠的敲了一下。身體重心朝前移動，雙手又被綁著，撲通就跪在那裡。腦袋磕在了地上，頃刻間淌隱出了兩行鼻血，混著地上的土，粘在了他的嘴上。

    和尚的脾氣一向很好，可是，再怎樣，人都是有尊嚴的。胖和尚忽然感到自己的尊嚴被人給踐踏了，連一堆屎都不如。慈悲的佛法告訴他要忍耐。抬起頭，挺起胸膛，穩穩的站起來。可是，又是一棍子，只能再次在疼痛中跪下去。

    「嗡」，九指頭陀的身上亮起一道光圈，把他的衣服鼓得像是灌滿了風似的。那個打他的男人只覺得自己的臉給一股氣流壓扁了，繼而身體被拉扯著向後飛騰出去。摧枯拉朽的將後面的人也轟在了牆壁上。整個牆都坍塌下來。哀嚎和驚恐的聲音立馬變得像捅過的馬蜂窩一樣。

    「不要逼我出手。」九指頭陀憤怒的眼睛直視著矮子老大

    「他是一個織夢能力者。」有人喊著。

    一時間，周圍又變得安靜了。空氣裡有著毒藥般的感覺，一點一點的滲入皮膚和骨骼裡。幾個膽子大的把矮子老大圍在了中間，手足亮起了笨重的斧頭。

    在安靜過後，卻是像被人捅了的馬蜂窩一樣炸了開來。

    流著血，並且粘滿泥土的臉，本來顯得非常的可笑，可是，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那是一張恐怖的臉。如同死神一樣，令人膽寒。

    事到這個份上了，林海也不想再和他們兜圈子了。所有的事情都遠遠的出乎他的意料。手上的繩子在一瞬間掙脫掉，那半截火腿腸也扔了出去。

    「既然你們這樣看不起我們，那我也不和你們客氣了。」林海說。「我們來這裡是和你們要人的。請把許姑娘交出來。」

    守在矮子老大旁邊的高個子y-1邁著大步子走了過來，一堵牆似的擋在林海的面前。他的腦袋轉動著，發出咯咯的響動。墨鏡後面的眼睛，不知道在看著哪裡。凹凸有致的肌肉在陽光裡發出古銅色的光澤。「想要要人，先過我這關。」他動作緩慢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林海笑了。笑聲裡，房頂簌簌顫抖著，細密的塵埃落在了大漢y-1的眼鏡上。

    「呼」的一聲，巨大的手掌拍了下來，如同掀起海浪的風暴。林海還是笑著，彷彿沒有看見落下來的手掌。有人發出嗤的鼻音，有人偷偷的笑起來，有人說那小子死定了。

    之所以能被冠名心y-1的稱號，那就是說，除了z團隊，他就是最牛逼的人物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命都送在了他的這樣的巨手下。

    手掌落下，地面上立馬出現一個半米深的大坑。灰塵飄飄揚揚，遮蔽了整個屋子的視線。同時，不少人就開始拍起了手，哈哈的笑著，笑聲裡是無比的嘲弄：「你們看，那小子死得真慘。更慘的是，他死的時候還在笑。」「我就說沒有人能y-1手下活著離開。」「讓他們知道咱們muddleboss的厲害，找人也不看看這是哪裡。」

    灰塵漸漸的落定了。人們的眼光都聚集在那個大坑上。

    沒有血，也沒有碎了的肉。只有一個大大的坑。像蛀牙上的一個黑洞一樣難看。

    有人跑過去仔細的看了看，林海果然不在那坑裡。「媽的，難道直接給打進地心裡去了？」

    大漢y-1把眼鏡摘了下來。甕聲甕氣的說道：「又一個織夢者。」

    話音還沒有落，大漢他覺得有只拳頭向他的腦袋揮了過來。在往常，他完全可以躲得過去。可是，林海揮過來的這一拳，他怎麼也躲不過去。那是比閃電還要快的一拳。

    接著，就看到他被揍扁的腦袋嵌進了天花板裡。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麼被的進了人們的頭頂上的。等他們能夠看清楚狀況的時候，林海已經出現在大坑的旁邊。

    現在，林海站在大漢y-1的身體前面，貼著他，只有一厘米的距離。許荷因對他的訓練沒有白費，現在連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強。

    「帶著老大先撤，這裡交給我。」大漢y-2向眾人揮揮手，沒有一絲表情。說完話的現時，他已經跳到了林海的背後。

    一時間，這裡就只剩下織夢者們在戰鬥。那些「凡人」擁著矮子老大從一扇暗門逃離了。

    大漢y-1從天花板上掉了下來。歪著頭，露出一個猙獰的笑。那被揍得鮮血直流的臉本來就已經夠醜的了，此時他還有心情笑，那臉直接就無法再看了。

    不光是醜，而且噁心。

    y-1t和y-2站在林海和九指頭陀的面前，什麼話也不說。氣氛一下子變得非常的詭異。要知道，不叫的狗會咬人。雖然y-1挨了揍，可是，這並不影響什麼，他依然有信心幹掉面前的一個小白臉一個胖和尚。

    y-2挪動著碩大的身軀說：「哥你先歇會，讓我先放倒一個。」說著，扭了扭僵硬的腦袋。手裡的大錘用力的一揮，向著林海的頭砸了過去。

    這一錘可不普通，雖然林海一個側身避了開來，依然感到自己的臉上像是被沙子給刮到了似的生疼。那樣的力道，萬一碰著了，哪裡還會有活著的餘地。

    林海不敢怠慢，跳起來，想躲得那人遠遠的。沒有想到的，y-2的身軀雖然龐大，可是他的動作卻比y-1靈活，像一隻猴子似的緊緊的跟了上來。呼呼生風的大錘掄足了勁砸下來，震得地面都碎裂開了。林海沒有緩衝的餘地，只能左閃右閃。就算他是一個能力者，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操縱周圍的元素。

    見林海受困，九指頭陀想過去幫忙。他搖動著肥胖的身體跑了過來。想伸出手攔下大漢y-2手足的大錘，可是忘記了自己的手還被繩索綁著，還沒有鬆開。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大錘已經向著他的頭部揮了過來。

    九指頭陀心中念著：「嗚呼哀哉，沒有想到我要在此去見佛祖了。」

    見大漢y-2的錘子沒有跟上來，林海一個轉身，手裡就已經聚集起一股能量，地上的碎石子急速的在他的手心裡凝聚成一個球體，就在大錘落下的剎那間，石球衝向了大漢的肩膀。

    y-2頃刻間將大錘收了回來，借力往石球衝來的方向一頂，身體卻向一側閃開。只聽一聲巨大的響聲，大錘和石球碰撞在一起，碎成渣子紛紛掉落。

    和尚趕緊滾到林海的身邊，說：「快幫我解開繩子。」

    林海無奈的搖搖頭，一道光線從他的手裡發出，割斷了那條繩子。

    「這兩個人不是一般人啊，力氣真他媽的大。差點把我給干死了。」和尚一邊咳嗽一邊說。

    「要小心，我們對這裡的環境不是很瞭解，小心吃虧。」

    空氣裡的灰塵久久的不散。彼此都不敢說話了。當沒有視線的時候，能瞭解對方動靜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用心的聽。所以，他們地都豎起了耳朵。

    還是沒有人動。林海覺得肺裡都是灰，每吸一口氣都憋得慌。彷彿聽得到時間在耳邊滴答滴答的流動過去，在心臟上踩下輕輕的腳印。

    塵埃一點一點變得稀薄下來。對面，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

    當能看清那個東西的時候，林海和和尚的眼睛瞪得差點掉了出來。

    那是一個——雙頭人。

    在這段寂靜的時間裡，y-1和y-2突然就變成了一個人。不知道什麼緣故，他們竟然融合在了一起。現在的他們，比原來大了兩倍。遠遠的看去，就是一個有著兩個腦袋，四隻手，兩條腿的怪物。

    難道，他們也是織夢者？可是織夢者怎麼會合體呢？林海想不明白。不過，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讓他在那裡胡思亂想。雙頭怪已經朝他們撲了過來。

    九指頭陀叫道：「林海，你先去找那個老大，快點把許姑娘救回來。我在這裡頂著。」說完，他像一個胖乎乎的圓球似的滾到了雙頭怪的腳下，竟然伸手攔住了敵人的攻擊。

    看來，和尚的力氣不輸給那龐大的怪物。時間就這樣一點點的過去，而許荷因不知是生是死。林海心裡也著急，知道不能耽誤時間。於是點點頭，閃過身向那個暗門而去。

    暗門通向的是一個黑暗的地下室。地下室大的出奇，而裡面的房間和各種設施也多得讓人頭暈。簡直就是一個迷宮。

    一間陰暗而密閉的房間裡，矮子老大手裡拿著一支槍。那槍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槍，不過，槍身上刻著個「d」，就是因為這個字母，他才在那裡愁眉不展。

    這裡很多人都有槍，也有很多人沒槍。可是，沒有人的槍上會寫一個「d」。除非，這支槍和那個人有關係。

    「啪」，鞭子抽在一個人的身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手裡拿著鞭子的人惡狠狠的說：「媽的，你說不說，這槍到底是哪裡來的？」

    趴在地上的那個人不住的顫抖著，在鞭子的響聲中沙啞的喊叫。

    林海左看看，右看看。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走。每走一步，地下室裡就發出空蕩蕩的回聲。嗒——嗒——

    林海閉上眼睛，靜靜的體會著空氣裡的波動。現在的他對那些微妙的波動已經非常的敏感了。可是，很快，他就發現這裡有什麼東西干擾著他對震動波的搜索。

    趴在地上的那個人終於忍不住疼痛的折磨，哀嚎著說：「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什麼都說。」

    矮子老大伸出手，示意停手。那拿著鞭子的人就乖乖的退到了一邊。「你說。」矮子老大蹲下去，鼻子呼呼的出著氣。他已經緊張到連汗水流到了面頰上都沒有察覺到。

    「是……是……是……」被抽打的人顫抖的說著。而矮子老大幾乎停止了呼吸。「是大寶。」

    雖然現在不能夠體會矮子老大他們活動的波動，但是林海可以順籐摸瓜的找到那個干擾器。於是，他向地下室裡最黑暗的地方走去。

    矮子老大像是被抽光了力氣一樣，軟軟的坐在了一個高大華麗的椅子裡。「果然是他，真的是他，竟然是他……」他喃喃的說道。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

    那個「d」，果然不是muddleboss裡的團隊的區分標誌，而指的是大寶的手下。矮子老大知道，大寶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他的好日子就沒有多久了。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害怕的，只有那個人了。

    「求你們別殺我，別殺我……」那臥底哭泣著哀求。

    黑暗，本身就是一個謎團。林海小心地往看不見的深處走著。眼睛慢慢適應了深邃的黑，可以模模糊糊的看到什麼。可是越往裡走，就越覺得奇怪。總覺得感覺到了什麼，卻始終說不出來。

    矮子老大坐在寬大而舒適的椅子裡，瞬間就老了十歲。槍聲響起，臥底的臉上就出現一個小小的洞口。血，從那洞口裡汩汩的流出來。空氣裡有著甜膩得讓人想要嘔吐的味道。

    矮子老大終於說道：「你們趕緊到a區去，把實驗要用的東西通通收拾起來。我們該避避風聲了。」

    出現在林海面前的是一個大大的「b」。這裡是地下室的b區。在黑得不見五指的空間裡，他還是看到了什麼。那個東西正是他感覺到的、說不上來的事物。不詳的感覺像潮水一樣不斷的洶湧而來，將他淹沒得沒有喘息的餘地。

    他看見，那是一個巨大的牢籠，牢籠裡面的，是一對燈籠般大的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