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初露鋒芒 文 / 易田塝
事實上，我沒有發現老師對美色有多麼的愛好，不過並不是說他就不喜歡美女。老師也是人，也是正常男人，人都有七情六慾，老師也不例外。
在我的記憶中，老師還是與一些美女有往來的，至於關係嘛，這個我實在不好說，反正是我弄不清楚。只能是憑直覺，還是有他中意的女人和中意他的女人。
對老師的私生活我不太喜歡過多的評論，也無權對老師的私生活評頭論足的。
不過，我的思想比較開放，男歡女愛都是正常的，我很崇尚性自由，成年人有權支配自己的身體，這是無可厚非的。
所以，老師與這些女人之間無論有沒有什麼，對我來說都是非常能夠理解的，與我無關的事情我向來都不是很關心。我只是關心老師什麼時候可以帶我出去實習。
雖然，老師一直說要帶我出去，跟他一起實地接觸律師事務，但是卻遲遲沒有行動。
我很想跟老師說說，我想跟他出去跑跑，見識一下，鍛煉一下。可是，我自己卻不知道我跟著老師一起出去自己能夠幹什麼？應該幹什麼？以什麼身份跟他出去？
因此，我是既想跟他出去，又擔心跟他出去。
不管怎樣，老師帶不帶我出去，我自己既定了目標，就必須得完成。雖然，現在沒有機會出去，那說明還不到跟老師出去的時機，我想時機成熟了老師自然會帶著我的。
所以，即使沒有跟老師一起出去，我還是非常認真的幫助老師校對法律文書，非常刻苦的學習法律知識，背誦法律條款，從來沒有鬆懈過。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努力終於得到了老師的充分肯定，他說很快我就可以跟他一起到一個顧問單位去實際接觸律師工作了。
記得我第一次接觸律師業務是1992年初的時候，那時我已經沒有住在老師家裡，也不用我買菜煮飯，幫助他照顧孩子了。
那天，老師終於主動要求我跟他一同去一個顧問單位，研究一個經濟合同糾紛。
有這個機會，我心裡特別高興得，不但精心打扮了一番，而且還把《經濟合同法》熟悉了一遍，以防備用。
我自從開始學習律師那天開始，我就立志一定要做一名優秀的律師，優秀的律師是容不得在工作中有半點馬虎的。
所以，提前多做準備，已經幫助我養成了一個很好的習慣，這對我在今後的工作中也起到很好的作用的。
包括，出行之前做好準備提綱，擬出可能涉及到的問題，如何去面對？怎樣去解決？需要涉及到哪些方面的法律？這些我都會提前做好安排，並一一整理好，以備不時之需。
因此，我第一次跟老師去顧問單位我就開始這麼實踐了，一切準備就緒才跟隨老師出發。
我們去的是一家集體企業，是當時很火熱的一家棉紡廠。
廠長姓王，跟老師關係很好，聘請老師做為他們廠裡的常年法律顧問。
我們到廠裡，王廠長很熱情的接待了我們，從言談中我感覺得到，他對我很欣賞。
當時，我是第一次跟老師出去，心裡一高興，見人家廠長又那麼熱情，就高興慘了，有點得意忘形。
特別是，王廠長還特意安排人帶著我到廠裡的生產車間去轉了一圈。熟悉了他們的生產車間和生產流水線，專門安排人員陪同我，給我講解。
除了自己原來進的那家機械廠，我還從來沒有到過任何生產廠家參觀，更沒有廠長專門安排人帶我「視察」，那時可能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那種待遇。
而且，我當時又是企業法律顧問的身份參觀廠裡的，別提有多高興。
一路上，廠裡的幹部、職工都叫我「易律師」，叫得我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
一路上，我在心裡很感激老師給了我這次機會，一心想到一定得好好表現，給老師爭個氣，絕對不能讓老師沒有面子。
再說，廠長人又那麼好，說不定我表現得好點，還會獲得其他的額外的待遇。
想到這些，心裡美滋滋的，一些不成熟的表現就露了出來。
總之，我開始有點得意忘形，急於表現自己，自以為自己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角兒。
人啊，真的有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一不小心自己就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沾沾自喜、自以為是、驕傲自滿、得意忘形，這就是我當時的真實寫照。
參觀完廠裡的車間，我們再次回到廠長辦公室。
隔了一會兒，我們就在廠部辦公室研究那個合同糾紛，廠長、書記、供銷科長、辦公室主任等人都來參加了的，大概有十幾個。
這樣的正式場景，對我來說也是新媳婦上轎，頭一回遇到，感覺還是有點緊張的。不過，我想我只是一個跟班兒，就是出來長見識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凡事不是有老師嗎？自我安慰一番之後，心情平靜了下來。
案件分析研討會在廠長的主持下正式開始了。
先是由王廠長給大家介紹我，特意說我是老師的「高徒』小易，易律師。
接著供銷科長介紹案件情況，並出示合同書。
原來，上海有一家企業在我們來的廠裡下了一份訂單，約定購買價值140餘萬元的布匹，後來該企業又無故終止合同，要求棉紡廠退還已經提交的14萬元定金，棉紡廠裡當時很缺乏資金，並且他們認為是上海的企業違約，就不同意退還，想徵求法律顧問的意見。
對於當時實施的《經濟合同法》，由於當時的經濟條件和法制還不是那麼完善，合同法又沒有制定，所以《經濟合同法》的條款不多，而且比較簡單。
那時候我對法律條款基本上是倒背順背如流，記得滾瓜爛熟的，加之在走之前又溫習了一遍，所以，我有點躍躍欲試。
不過，在那麼多人面前，起初我還是有一點自知之明，一直在心裡讓自己不能衝動，要冷靜點，不要搞砸了。
在場的人紛紛對此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都希望聽聽做為法律顧問的最後意見。
在他們都看了合同，都發表了意見時，我一直想說說自己的意見，但是老師還沒有發表意見的。加之，也沒有人提議讓我談談我的看法，我也就不好發言。
後來，輪到老師發言了，大家都盯著他，非常認真的聽他發表意見。
但是，我發覺老師的發言明顯有點不對勁，好像沒有說到點子上，不知是什麼意圖，所以我更不好隨意發言了。哪怕心裡癢癢的，也沒有開口。
就在大家都保持沉默時，王廠長看看老師，又看看我，對我說：「小易，你聽了我們的意見，也看了合同，你又是什麼想法呢？說說你的想法，我們聽聽。」
我一聽王廠長問我，心裡又高興又激動，感覺心跳得非常快，就像要蹦出來一樣，心裡在想終於輪到讓我展現自己的才華了。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次我自以為很成功的表現卻是害了我自己。因為，我的表現太急功近利，太鋒芒畢露，正是因為這樣，我出賣了自己。
當時的情景，我那種表現欲-望，或許也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有體會。所以，每當看到我帶出去的助理、青年律師想急於表現自己時，我一定會想到當年的自己。
因此，只要我每次帶助理出去之前，一定會千叮萬囑，告訴他們即便我當時說出了不太正確的話，或者適用法律上出現了差錯，我也讓他們千萬不能再當場指出來。除非，得到我的示意或者許可。
然而，當年在那時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會議，到這樣正式的場合發表自己的意見，既激動又驕傲，自以為很了不起，完全沒有顧及後果。
我定了定神，看看大家，看看老師，心想要是老師也讓我說，我就說說我的意見，要是老師沒表態自己最好還是不要發言的好。
正當我等老師給我提示時，他看著我，對我說：「你就說說你的看法嘛，說錯了也沒有問題，膽子放大些就是了。」
我一聽老師也讓我說說自己的意見，還叫我膽子放大些，真就覺得機會來了，應該好好表現一番了。膽子真就大些了，以為老師真叫我表現表現自己。
於是，我征對棉紡廠與上海企業方面的合同的內容、效力、存在的問題、爭議焦點一一談了我的幾點意見。
最後，在處理方面，我覺得既然是上海方面違約，他們無故終止合同，他們就應該承擔違約責任，根據當時的經濟合同法的定金罰則，定金可以不予退還了。
同時，我把當時適用的《經濟合同法》第14條對定金條款的規定：「當事人一方可向對方給付定金。經濟合同履行後，定金應當收回，或者抵作價款。給付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合同的，無權請求返還定金。接受定金的一方不履行合同的，應當雙倍返還定金。」一字不漏的背了出來。
發表這些意見後，我心裡美滋滋的，認為老師、廠長以及在場的人一定會給與我一番誇獎，對我大加讚賞。
事實上也是如此。那時候，我還不到20歲，也沒有帶任何書籍、本子和筆，就赤手空拳去的。不但我說出了處理辦法，還說出了法律依據，在場人對我都刮目相看。李廠長為此當場表示，從那時起，我也被聘請為法律顧問了。不過，後來這件事因種種原因未能兌現。
當時，棉紡廠經濟比較困難，如果不退這14萬元定金，對他們來說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可以解決他們企業的燃眉之急。
更讓他們想不到的事，解決辦法的提出卻不是我的老師，而是我這一個無名小卒。
當天原本是沒有安排飯局的，因為我給他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李廠長臨時決定中午請我們吃飯。
在會議結束後，我仍然沉浸在喜悅中。
就在去吃飯的路上，廠方的領導都在誇獎我，我還以為給老師長臉了，他也會誇獎我的。
萬沒想到的是，老師趁大家不注意時，不但沒有誇獎我，反而批評了我，叫我不要逞能、炫耀，發言要先經他的同意等等。他還說，我這樣表現得過於聰明，對自己並不好，容易得罪人，太愛表現自己往往會適得其反的，勸我千萬不能鋒芒畢露。
老師告訴我，做人一定不要自以為太聰明，很多時候，往往聰明會被聰明誤。他說，不要以為你才懂法，就想炫耀自己，到了一定的時候，你自然就會明白的。
那個時候，我以為老師有別的用心，一度對他有誤會，覺得是我搶了他的功勞，他才不高興，才這麼說的。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老師說的真的非常對，自己就是因為在後來的工作中、生活中太鋒芒畢露，因此吃過很多苦頭。
的確，在我的律師執業生涯中，很多煩惱都是因為我把持不住自己，自以為很聰明，給自己增添了很多的煩惱和壓力。這其中的玄機，可以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