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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章 醫獸 文 / 天賜妖刀

    以前就以為自己很是和社會前沿脫節,甚至以後進入組織,為了各種各樣的任務出入各種場合,應付各類人物,但一直是以旁觀者的身份冷眼旁觀逢場作戲,看著身邊一個個或衣著鮮艷或神采飛揚或猥*不堪作出各種各樣的演出。一段時間就感覺自己像是活著本身就是來當看客。看著這個不知名的物體創造出的世界,光華陸離,虛幻飄渺。而身為劇中人的人們總是在蒙頭亂跑,尋求所謂的價值。無亂是哪個時代,譬如迷茫的墮落的80後,還有現在已經身為絕對主流的所謂90後非主流。

    有時候看見那些張揚的臉孔和朝氣蓬勃的身影,還有那身為非主流標準的服飾打扮,他總是會慨歎時間的流逝。以前一直盼望長大的男孩已經學會在同齡人面前表現出張狂外表下異樣的沉穩。還有的,就是對臉上皺紋的不滿,對那些精神奕奕的,僅僅比自己小三四歲的眷戀。老了呢。滄海不懂打扮,不懂潮流,上次組織里拉進些新鮮力量,他們在崇拜滄海的同時滄海也深深嫉妒他們那滿身的朝氣,這個,對已經善於隱藏自己所有東西的滄海來說,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不過,當面前這個小丫頭喊滄海大叔的時候滄海還是深深皺起了眉。面前的她,仿似初生的粉嫩竹筍,在對一個身色枯黃的老竹子發出幼稚的問候。那種隱藏在深處的自卑,那些在組織和社會所積攢的暴戾一時間湧上心頭,殺氣在最近所處的環境中早被逼的佈滿全身,面前的小丫頭無意的一句話,引得滄海有種抓狂的感覺。

    「怎麼有點冷呢,大叔,你先抱一會。滄海可不想穿著睡衣給這個可愛的狗狗治病來。」輕輕塞給滄海,她轉身進入裡屋,隨著門被輕輕關上,滄海繃緊的神經一陣亂顫。自嘲的笑了笑,剛才我在幹嘛?對一個小姑娘麼,哪裡有的那麼多氣?

    好不容易放鬆了下,找了個板凳坐下。懷裡的辟邪有些顫抖。血液流通不順暢使得它無*產生足夠的循環從而帶來充足的熱量來抵抗這個可惡的天氣。心裡有些愧疚。很奇怪的一生就要過去了,自己最後留戀的,卻還是這只陪伴自己短短幾個月的小狗。畢竟,它自身很脆弱,而且一直陪著滄海,沒有絲毫怨言。這只笨蛋狗,估計還沒到有嫌棄自己待遇的年齡吧。

    從房東老太第一次把辟邪抱給滄海的時候,滄海就把它和以前養的狗無可救藥的混在一起了。彷彿它在身邊,就能感到以前在故鄉院子裡的感覺,和以前的那麼多狗在一起,沒有絲毫壓力的活著。滄海不用在它們面前偽裝什麼,會和它們說很多不願意和別人說的話。甚至有時候家人對滄海要求太高,或者哪個小孩欺負滄海了,甚至是滄海喜愛的足球破了個洞,滄海都不厭其煩的很它們說上幾遍。在滄海眼裡,它們是最好的傾聽者。滄海的委屈,滄海不樂意和別人說的善舉,滄海的自卑,滄海的光榮。甚至於第一次精滿自縊,滄海都會第一時間告訴當時養的狗。那時,在滄海的眼裡,它們是最瞭解滄海的。它們,甚至是滄海解決問題的突破口。當時滄海最大的問題就是滄海為什麼就活著了。它們給滄海的答案就是可以讓它們舔。軟軟溫溫的感覺。

    丫頭已經從裡屋出來,穿上一條淺藍肥褲,白大褂下淡淡的嫣紅。她又那樣突兀的抱走辟邪,卻看著滄海說:「大叔,你好像很喜歡這隻狗呢。」

    滄海已經對那倆字不感冒了,站起身來:「小丫頭,你最好抓緊搞定,估計你也不想看著這麼可愛的色狗這麼難受的樣子吧?」

    「嘻嘻,安了,我蕭衍出馬,沒有搞定不了的狗狗。呀,這隻狗狗好像是純黑的呢。真少見呢。」

    看著她抱著辟邪上下左右看來看去的樣子,真想揍她一頓。

    那個叫蕭衍的丫頭好不容易正經起來:「奇怪呢,它怎麼那麼厲害的抖呢。」她稍微匆忙的開始檢查。看著她手忙腳亂拿著滄海看不明白的工具在辟邪身上探來探去的,心裡不由得揪了起來。辟邪反應很是強烈。有些猛烈的反抗。蕭衍在低聲下氣的小聲安慰著。

    或許在辟邪自己眼中它自己已經快死了吧。滄海定住它血液流通的*子是滄海學自師傅的定眼*,把較粗的血脈連接點以針灸的形式封住,僅以極細的方式讓血液流通,使得以前的流通量驟然降低,而固定的流通量卻似遇到淺灘的水流,衝擊不過便在血管裡四處衝撞,那種感覺,別說是一隻狗,就是一頭牛也忍受不了的嚎叫不已。而辟邪彷彿知道那針是主人滄海扎的般沒有絲毫嚎叫,只是無聲的顫抖以示抵抗。

    有種推開那個笨蛋丫頭帶著辟邪回家給它扎回來的衝動。滄海本來就已經放棄抵抗了,何必為了掩人耳目而讓自己心愛的狗受如此折磨?滄海暗罵自己的矛盾心理。

    幸好,蕭衍已經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病理,卻皺著眉頭說道:「誰這麼變態啊,用這種方式折磨這隻狗狗,狗狗,你好可憐呢。」她溺愛的看著懷裡的辟邪,又猛地抬頭:「你個笨蛋大叔,肯定亂投醫了,讓狗狗平白無故的受這種折磨,那種醫生真該下地獄呢。」

    看著她質問的眼神,滄海的心突然慌亂無比。

    我真的該下地獄。辟邪,是吧?

    她沒有再理滄海,給辟邪配上了藥,辟邪對一個冰冷的東西插入它的前下臂感到非常排斥,向滄海投來幽怨的眼神,低低的哀號一聲,似乎在埋怨滄海這個主人,為何昨天晚上給它扎那個針。

    奔湧間,眼淚嘩嘩。世界隨著滄海心理的崩潰而變得模糊。

    對不起呢,辟邪。

    甚至都不敢靠近辟邪,只是遠遠的看著。蕭衍小心的撫慰著。好一會,她抬頭隨意看了下滄海,卻驚奇的大聲道:「大叔,你哭了呢。」那白皙的手像是懲罰罪惡一樣直指滄海的心臟。

    滄海有點躲閃:「哪有,對了,你自己和外面那個男的在這裡麼?」

    她看著滄海,一會搖頭道:「沒有,本來還有兩個的,不過過年嘛,就我和我侄子了。」

    侄子?門外那個明顯比滄海還大上快一旬的男人?

    門外適時響起了那個男人甕聲甕氣的聲音:「小姑,我陪這個大姐去市裡醫院去看看。反正今天也沒人來。回去別和我爸爸說。晚上請你看電影。」

    蕭衍明顯的有點不高興,嘴角厥成鴨嘴:「你個懶蟲,就知道貪玩。我晚上一定和我哥哥說。你等著吧,笨熊。」

    外面傳來漸行漸遠的聲音:「好了,給你帶提拉米蘇,乖,好姑姑。」

    看著面前蕭衍嘟起的小嘴,又聽見剛才那匪夷所思的對話,滄海不由得笑了。

    蕭衍跺了跺腳,哼聲不語。

    滄海走過去,辟邪已經安定了很多,趴在那,翹起頭,看著剛剛大聲呼喊的蕭衍,此時偏頭見滄海,竟然還有力氣搖尾巴,舔著滄海伸向它頭的手。心裡,著實不實滋味。

    「大叔,你也很喜歡狗狗啊?」蕭衍稍微打了滄海胳膊一下,大眼睛有點忽閃。

    「嗯。」滄海不想說這個話題,沉默不說話。只是撫摸著辟邪,看著它享受的微微側著頭的樣子,心裡一片柔意。

    小丫頭明顯不知道滄海此時的心情,滔滔不絕的說著她和狗的故事。她從小在農村長大,和村上的狗都很熟,整天不喜歡和同齡人玩,卻喜歡和狗玩,後來學醫後就當上獸醫,放假來這裡幫忙。她說著很多她的糗事,不知不覺間,滄海的心情放鬆了不少。看著面前單純而透明的女孩,很難想像她和狗玩耍的樣子。

    小丫頭纏著滄海讓滄海說些他和狗狗的事情。或許是最近一直沒有真心說會話的原因,滄海第一次把自己內心最深的東西和一個外人分享。滄海就把從小愛和狗說心裡話的事情說了,包括滄海和狗說的那些事情。

    蕭衍安靜的聽著,滄海也就很安靜的說了一上午。滄海說了很多滄海和狗在一起玩耍的情形,說著說著滄海就眉飛色舞,的確,那些過去,在滄海整個一生中都佔有絕大多數位置,那時是滄海唯一可以不去想煩心事的時候,唯一,不用去和班級人,身邊夥伴,勾心鬥角的時候。不去計較班級名次,不去計較遊戲中的得失,不去計較時間的流逝。

    「你不知道,就我剛才跟你說的說的那個狼狗,黑子,每次全速跑了起來,長長的尾巴都搖成一個大大的圓圈,抽在人家身上發老疼了。」滄海有點像給小紅帽講故事的大灰狼,不過滄海很高興,從來沒有人喜歡聽滄海和狗之間的事情,即使在組織那種非常和諧的環境下,滄海的下屬和身邊的人關係的是滄海在以前生活中有沒有泡過馬子,有沒有打斷過別人的鼻樑,有沒有偷窺女生換衣服,甚至,有沒有殺過人。現在在生命最後的階段竟然有個小丫頭喜歡狗,而且,此時竟然專心致志的聽著他口沫橫飛的演說。滄海感覺滄海很幸福,在這種時候能夠讓滄海可以享受下最後的滿足感。

    滄海稍微頓了頓,蕭衍滿眼放光的看著滄海:「然後呢,黑子最後怎麼了?」

    突然,一股澎湃的哀傷佔據了滄海的神經:「死了。」

    蕭衍還是那麼興奮:「誰還不死啊?老死了麼?」

    滄海嘿嘿笑道:「那個夏天,我家黑子和村上的一隻母狼狗有了個小狼狗,當時我們村首富不知怎麼弄來個藏獒,那天藏獒掙斷了鏈子,出來耍瘋,碰見了黑子它懷孕的母狼狗。而滄海帶黑子出去溜躂,正好看見那只藏獒像貓戲耗子那樣戲耍著已經奄奄一息的母狼狗,黑子就瘋了似地躥上去了。最後最後被那藏獒活活咬死了。」

    言語顫抖間,滄海似乎又看見那時的場面,黑子被咬的渾身流血還是倔強的咬著藏獒的大腦袋,那種無濟於事的攻擊在滄海腦中是那樣的衝擊,還有那只躺在地上不斷衝著藏獒哀號的母狼狗。當時周圍都是人,滄海遠遠的站著,腳忍不住的哆嗦,滄海不敢上去,不敢看見黑子被咬死,懦弱的,像是一隻怕死的老鼠。

    滄海努力控制著那似乎已經不可能出現在滄海身上的眼淚,一邊輕輕笑道:「其實不錯了,黑子身邊起碼有心愛的狗陪著,起碼不會孤單。」

    對面的丫頭竟然變哭邊拍打滄海的肩膀:「那只死藏獒,那只死藏獒。」

    旁邊桌子上有抽紙,滄海拿過來遞給她,笑了:「看你哭的樣子,就跟個小孩似地,傻不拉幾的。」

    「你才傻不拉幾來,我不相信大叔你當時沒哭。」

    「哪有,滄海是男人,哭什麼。」滄海屏住臉,一副嚴肅的樣子。

    她皺皺鼻子,豎起中指,滄海一愣,下意識一巴掌拍在她腿上:「你個死丫頭,好的不學。」

    她不以為意:「大叔,再說說唄,我好久沒這樣哭過了。」

    滄海白了她一眼:「你腦子有毛病啊?哭有什麼意思?快中午了,我去買點東西吃,你吃什麼?」

    她一陣雀躍:「街東邊有個雞蛋灌餅的攤子,我要吃兩個。」

    看著她明媚的笑容,滄海忍不住心情大好:「好,那滄海買五個。」

    她奇怪的看著滄海:「大叔,你屬豬的啊,那麼能吃。」神色有些扭捏,就像她被笑話了一樣。

    滄海直接無語:「我說你一個丫頭都吃兩個,老子不能吃三個怎麼回事?滄海不屬豬,我還沒那麼老。」

    蕭衍認真的打量了下滄海:「大叔,你讓人一看就感覺你很老成哎。」說完還特意的摸著下巴,點點頭,像是要重點襯托般。

    滄海氣極而笑:「靠,滄海自己會照鏡子,用不著你來說滄海。」說完開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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