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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我的床你做主 此男,有毒! 文 / 紫予

    不知道為什麼,滕曼總覺得,閔飛月看她的時候,恨不能用眼神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她實在不清楚自己有什麼地方得罪了這位女大爺。

    「我真替羅盛秋感到悲哀,滕曼,你是傻到沒邊兒了!」

    許是受了天氣的影響,閔飛月態度冷冷的,語氣中的冷嘲熱諷是毫不留情。

    「可別告訴我,你是愛上溫景之了。」這女人傻乎乎的大半夜跑軍營裡給她男人送宵夜,只是短短的半天時間,全軍上下無一不曉,已經被廣為流傳作一段佳話了。

    滕曼側首,很是困惑,「飛月,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說話麼?盡說些個沒頭沒腦的胡話,羅盛秋怎麼就悲哀了,我哪裡傻了?還有,我愛沒愛上溫景之又干你什麼事兒?!」

    兩個人重逢到現在,話沒講過幾句,劍拔弩張的氣氛倒是一次比一次的濃烈。

    沒道理,遍尋不著的理由,這太無厘頭了!

    「你個沒腦子的,我就不跟你好好說話!你死回來幹什麼你說,好好待在羅盛秋邊上做你的清高公主不好啊,他娘的,說到這我就,這暴脾氣!你哪天被姓溫的給吃得死死的,骨頭渣子都不剩的時候,你就後悔去吧!」

    閔飛月恨恨的從凳子上站起身,拿起軍帽作勢要走。

    卻被滕曼一把拉住,上次她們也是這樣不明不白就散了,那是因為其他事兒給耽擱了,這次,說什麼也得把話說清楚再走!

    「我吃晚飯就走了,你有空嗎?我們找個地方坐坐,你好像對我很有成見的樣子,如果是因為我和羅盛秋鬧掰的事兒,我可以解釋。」

    閔飛月望著那只拉住她的手,眼神暗了暗,是該好好談談。

    這會兒的天空,已經像模像樣的開始飄起雪花兒,兩人穿過食堂,走在廊裡,還能清楚的聽到那作訓場傳來的廝殺聲。

    「你的變化很大,除了樣子意外,我真的找不到以前的閔飛月,一點點的影子也沒有。」兩個人的身高差不多,走在一起的感覺卻是一剛一柔,完全的兩個風格。

    如今的閔飛月已經在部隊磨礪成一幅女戰士的形象,那身姿,豈止是幹練和利索,簡直是巾幗不讓鬚眉!而滕曼不同,她氣性上來的時候,也能狂妄的擺出一副睥睨之姿,可如今沒必要,在溫景之的身邊待得時間一長,她的小女人姿態是越發表露無遺。

    和閔飛月一身天藍軍裝的英姿相比,她的純白小羽絨,加上牛仔鉛筆褲,套上膝下的羊皮小靴……怎麼說呢?前者若是不論嚴寒酷暑都傲然挺立的小白楊,那後者便是化身到人間的精靈,不一樣的味道,卻是一樣的魅力!

    偶爾會有來往的士兵向閔飛月駐足行禮,她也一一回過,姿勢瀟灑漂亮,彷彿是經過千錘百煉般的下意識動作。

    「是個人,都會有成長,我也不例外,只不過,我的成長不是我一個人的,我身上,承載著兩個人的夢!」她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飄忽而悠長,順著眼角流瀉而出的是淡淡的憂傷。

    滕曼心裡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伸出雙手,放至嘴邊輕輕的呵氣,相互揉搓,不一會兒,手心便傳來絲絲暖意。她一頭大波浪披散在腦後,被時不時灌來的北風無情肆虐,在空中飛揚了一圈兒後,漸漸收攏,回歸到原處。

    那個人,一直都是閔飛月心口的傷,時至今日,她依然在那個傷口徘徊。

    滕曼想了想,還是沒有提到那個名字。

    「你,不覺得累麼?這麼長的時間,還不能使你從那個陰影中走出來?」

    兩人並肩走到一棵青松下,那蒼翠的綠意,正被白色一點一點的覆蓋,白綠交加,竟是別樣的生機勃勃。

    閔飛月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在暖暖的手心裡融化成水,她的眼眸,也跟著漸漸軟化。

    「蘇白,蘇白,蘇白——你知道他的名字怎來的麼?他說,因為他生在冬天,出生的時候,整個大地正好接受了一場飛雪的洗禮,凡眼睛能觸及的地方,無一處不是白的,所以,他叫蘇白。」

    閔飛月喃喃自語間,神色似乎又回到了滕曼熟悉的時候,溫柔,恬然。

    這樣的場景,很容易便讓人想到那用爛了的句子: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可滕曼也知道,這個名字,也許,只有在她睡夢中才會不被打擾的,跟她面對面。

    閔飛月的傷痛,至今能在她身上看得見影子。

    「去我那兒坐坐吧!」她像是在歎息著什麼,將那只盛不住雪花的手,悠悠的收回,握緊,垂在身側。

    ……

    蘇白,是怎樣出現在她和閔飛月身邊的?滕曼如今已是沒有太精確的概念,那個被她特意選擇遺忘的人,一旦回憶襲來,讓人有些惋惜,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說到杭州,就會想到西湖,想到西湖,總會讓人聯想起那個淒美的神話故事,許仙和白素貞是在斷橋上重逢的,斷橋,在西湖邊上,西湖,在杭州城。

    那是一個國慶長假,從全國各地,四面八方湧來遊覽西湖的人,不計其數。

    滕曼只知道,那斷橋上黑壓壓的一片,曾經有一度她以為,那斷橋真的要斷了!

    可是,她和閔飛月也沒能免了俗套,每次去西湖,總要到斷橋上走一走,原因無他,只因為年少時的那點傻氣,覺著那橋的名字起得極好,斷橋,橋斷緣不斷。

    就抱著那酸不溜丟的心理,兩個人也隨著那人潮,擠上了斷橋。

    蘇白,就是出現在閔飛月對面的那個人。

    那麼的擠,那麼的喧鬧,可是一聲休閒打扮的他,寬大的襯衫,寬大的休閒褲,球鞋,胸口掛著單反,不停的對著人群和西湖中的來往畫舫拍個不停,自得其樂。

    當時的那個蘇白,站在陽光底下,看上去,卻是比陽光還要陽光,高高的個子,白皙的皮膚,一臉燦爛的笑容,一口白牙都能閃瞎你的眼。

    「兩位美女,可以當我的模特嗎?」

    這是他跟她們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很唐突,直率的,讓人招架不住。

    也許,閔飛月就是在那個時候中了蘇白的毒。

    記得後來她說過:「滕曼,你知道蘇白最最吸引我的是什麼嗎?不要說他傻,說他傻我跟你翻臉!」閔飛月邊說,邊指著滕曼揶揄的笑臉警告,然後又自顧自道:

    「我最最喜歡他的眼,都說人的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不知道,他的眼,有多純粹,心裡想什麼,你都能在他的眼睛裡找到!」

    她這樣說的時候,表情是那般的神往,迷戀而充滿虔誠。

    一切都是那般的水到渠成,他們相愛了。

    蘇白是一個北方來的大男孩,他熱愛攝影,總是不時的拉著滕曼和閔飛月出去採風。他不但照顧自己的女朋友,也愛屋及烏的對滕曼極好。

    直到,直到閔飛月的眼睛出事。

    那段日子,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煎熬。

    閔飛月意外的失明,把大家的生活都攪得一團糟,她休了學,住到蘇白在學校附近租的公寓內,等待眼角膜的日子,豈止是度日如年。

    曾經有一度,閔飛月的情緒非常不好,不願見人,不願出公寓一步,不配合醫生治療。那時的蘇白非常頹喪,經常一個人到處醫院的跑,有一點點的希望都不放過。

    他曾對滕曼說過,「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自己的眼睛給她,她說她最愛我的眼睛……」

    沒成想,一語成讖!

    閔飛月終於等來了眼角膜,可是蘇白卻在一場車禍中喪生,臨了,留給了閔飛月一對眼角膜。

    世間的事情總是如此的循環往復,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復明後的閔飛月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消失,有人說是回了老家,有人說是奔走異鄉。是啊,杭州這塊傷心地,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留的。

    在那樣青春飛揚的年紀,她收穫了愛情,卻丟了愛人……

    滕曼望著窗外的一枝紅梅出神,飄遠的思緒漸漸的回籠,手中閔飛月給她倒的一杯水,已經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這是一間單人宿舍,看上去空軍部比陸軍部的待遇要好的多。

    乾淨整潔,床上的軍被疊的跟豆腐塊兒似的,稜角分明,線條流暢。

    滕曼打量的視線轉回寫字檯,一大摞的書籍,大多是軍事方面的;偶爾有雜誌,又都是和攝影有關的;還有幾本一看包裝,就知道是小言味道的小說。

    正中間,是一張擺著閔飛月照片的相框,照片中的女孩兒,神情略微懊惱,又有種躍躍欲試的憧憬,那種少女特有的嬌憨,被捕捉的淋漓盡致!

    不用說,滕曼也知道這照片出自誰手,況且,那裡面的背景,還是在西湖邊。

    閔飛月抬手端起相框,抽出照片,指尖輕輕的在上面拂動,「他說,那天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我,像是一個在茫茫人海中迷路的小可憐——」

    滕曼抬頭,在照片的反面一排清晰可見的字體,龍飛鳳舞——有一種人,只需一眼,便可穿過人群,輕易的找到她!

    滕曼不能忽略掉湧上心頭的傷感,她想,你確實找到了她,可也,確實丟下了她!給她留下的,是一世的牽掛和憂傷。

    她甚至懷疑,閔飛月這個樣子,還有沒有愛人的能力?看,蘇白,你終究是以愛之名,將一個女人的青春毀的徹徹底底!

    「其實,這不是蘇白留給我的唯一的照片,滕曼——」閔飛月垂眸,眼裡的潛沉的苦痛漸漸退散,換上原有的清明。

    「事實上,他留下最多的,是你的照片!」她的聲音不高,字字句句的像是冰粒子一樣砸在滕曼的心上。

    滕曼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神情來表現她的震驚,只覺著不可思議!蘇白愛閔飛月,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閔飛月沒有必要對她撒這樣的謊,她也明白,可為什麼呢?

    照片,果然有很多,都是一些她的生活照,大多是在校園,有時會有她和閔飛月在一起的,還有她和羅盛秋在一起的。

    「你也很疑惑吧?一開始的時候,我也很奇怪,蘇白他愛我,這我十分的清楚,可在我找到這些照片的時候,我心裡竟也,不確定起來。有段時間,我非常非常的恨你,恨不得到你跟前去問個清楚,可是,我又很矛盾,如果,蘇白他只是偷偷的喜歡你呢,你又從何而得知?」

    滕曼使勁的搖頭,「這不可能!」

    閔飛月笑笑,閉上了雙眼,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我相信他,因為我又發現了這些!」她像是變戲法兒似的,拉出抽屜,又扔出一打照片。

    滕曼定睛細看,居然每一張都是羅盛秋和齊馨兒的!場景單一的可怕,大多是一些賓館的門口。時間的跨度也很長,幾乎是從羅盛秋出現在她身邊開始就有的,一直都有!

    那種久違的遭受背叛的屈辱感,重新一波一波的襲來,鈍痛,蠶食著她的心臟——

    突然,想到那次無意中碰到齊馨兒,她指著鼻子罵自己才是第三者,原來,竟是真的?

    羅盛秋和齊馨兒根本就在羅盛秋和她之前!

    可是,蘇白他好端端的拍這些幹嘛?拍就拍吧,那他為什麼不早早的告訴她羅盛秋是怎樣一個人呢?

    滕曼發現她就是有再好的腦子也不夠使的,全然沒有頭緒。

    閔飛月望著一臉慘白的滕曼,狠狠壓下心頭的不忍,顫顫的出聲。

    「蘇白走後,我就自己出去旅遊,每到一處,我都要拍下無數的照片,以此來祭奠他。我去桂林,去九寨溝,去西藏,半年內我轉遍了傳說中最最美好的山和水,我接著轉佛塔,我不為修來世,也知道今生再不能與他相遇,我只求,每晚的夢中,他能夠不要獨自調頭離去……」

    滕曼悄悄的抹著淚,閔飛月失去蘇白的痛,她從來沒見她表現出來過,時過境遷之後,聽她如是道來,竟是無比的滄桑和困頓,這些年,她一個人究竟是怎麼過來的?

    閔飛月的坐姿不再筆挺,低低的垂著頭,眼淚吧嗒吧嗒的掉,掉在塑封好的照片上,濺起一朵朵的水花,那聲音,沉悶的,一下下仿若扣在人的心口上。

    窗外的白雪皚皚,已經將紅梅的枝條壓彎,沉甸甸的,看上去不堪重負。

    一陣哀思寂靜過後,閔飛月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重新恢復清冷。

    「你就不奇怪蘇白那樣做的原因麼?」她嘴角突地就綻出一抹古怪的笑來,看得滕曼眉頭直皺。

    「他是為溫景之做的!」

    閔飛月這句輕飄飄的話,帶著萬鈞之力,不留任何轉圜的餘地,將懵懂的滕曼砸個毫無招架。

    滕曼驀然抬頭,望向閔飛月的眼裡,儼然是一派對溫景之的維護,「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他憑什麼為溫景之做,而溫景之這樣做,又是什麼目的?」她只覺得可笑,完全沒有邏輯性可言。

    見她不斷的搖頭,閔飛月也不急著打斷她,只是很坦然的任她在自己臉上尋找蜘絲馬跡,然後,看著她近乎絕望的將伸到一半手,生生收了回去。

    「我當然知道這其中的原因,滕曼,你要聽嗎?你確定,你要聽嗎?」

    這覺對是誘惑,閔飛月似笑非笑的睨著她,彷彿,她肚裡的那番話,一個老早就為她準備好了似的。

    「蘇白曾經跟我說過,他是個退伍的軍人,我就循著這一點,查起。」閔飛月的眼中夾雜了一些仇恨和憤懣,那雙原本該是清透明亮的眼,此刻裡面盡如被狂風暴雨在侵襲!

    「我徹徹底底的查蘇白,發現他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往北京寄包裹,收件的人,叫做溫景之。我侵入蘇白生前的電腦,發現了很多有關於你的事情,例如在一段時間之內你做了什麼,跟什麼人接觸,還有你身邊和你親近的人,被做成一份份的檔案——」

    閔飛月滿意的看著滕曼捧著胃部彎下腰身,無聲無息連抽泣的聲音也沒有,就是大口大口的往外面吐氣。被仇恨蒙蔽的雙眼,哪兒還看得到別人家的痛?

    「蘇白在替溫景之監視你,你沒猜到吧?你的一舉一動,溫景之人在北京,他都能瞭如指掌!」

    閔飛月激動的握著拳,狠狠地砸向寫字桌,聲音也變得尖銳顫抖,「你就是個禍根!而溫景之,他是儈子手,為了他的一己私慾,他毀了蘇白!如果不是他,蘇白不可能出現在杭州,不出現在杭州就不可能遇上我,不遇上我,他就不可能死!可他死了!如果他能活著,我不認識他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們都是殺人兇手——」

    閔飛月已在崩潰的邊緣,趴在桌上失聲痛哭起來,喉間溢出的嗚咽,充滿了悲愴!

    滕曼也好不到哪兒去,她覺得週身都發冷,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撕扯著她的身體,耳邊是閔飛月的悲鳴,眼前是蘇白那讓陽光也要失色的笑容,然而——

    腦海裡卻是溫景之的身影,那雙原本盛滿憐惜和寵溺的眼,如今變得模糊不清晰,甚至帶著旁觀者的冷漠,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進羅盛秋,看著羅盛秋腳踏兩條船,看著她一天一天的彌足深陷!而他,卻始終不曾出現!

    直到她遍體鱗傷,他才頭頂著光環,背插著翅膀,款款的向她伸出手,以神一般的姿態心安理得的接受她的仰望!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傷人的麼?他口中的愛,究竟還有什麼意思?

    「痛嗎?滕曼,你就是再痛,也還沒有我的萬分之一痛!蘇白死了,我的心也跟著死了,可是,憑什麼你和溫景之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幸福?你們到底是憑什麼……」

    面對閔飛月聲嘶力竭的質問,滕曼不知道要怎樣回答才好,她想出口安慰,可她,沒有那資格,也沒那心思,自顧都不暇了,哪兒還有精力去管別人的死活?

    她像具沒有靈魂的娃娃,不知道是怎麼將車子開出來的,反正,等她腦子清醒一點的時候,才發現眼前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好像越下越大,這條路上的車輛不是太多,這會兒,路上已經滿是積雪,車子寸步難行。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天色被漫無邊際的陰霾籠罩,烏沉沉的,好似就快受不了重壓要塌下來一樣!車窗外還能聽到落雪打在玻璃上的簌落簌落的聲音,除此之外,萬籟俱靜——

    車子沒有熄火,暖意暫時阻擋了窗外沁骨的寒冷,可滕曼還是抱著雙臂縮成一團,無力的側坐在駕駛座上。臉上的淚痕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手機在前一刻,終於斷電關機。

    她完全不擔心會凍死在這兒,只要她開著這輛車,溫景之就會找到她。然後,以無可匹敵之姿,俯瞰她,給予她恩賜,讓她膜拜,讓她漸漸失去自我,以他為天!

    這,就是他的如意算盤吧!

    那她是不是該好好的配合他一番呢?!

    恍惚朦朧間,滕曼覺著有人在呼喚她,那人的聲音聽得不是太真切,低沉而餘韻,醇厚而感性,一遍又一遍:「曼曼——曼曼——」

    滕曼是被溫行昀帶回家的,他找到她的時候,她正昏迷在車子裡,渾身滾燙的發著高燒!嘴裡不停的囈語,也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她這一燒,足足昏迷了三天,中間有斷斷續續的醒過來幾次,也不過就一小會兒。半夜裡更是噩夢連連,渾身濕透,退了又燒,燒了再退,如此反覆,只燒得轉成了肺炎。這下兩家子人個個都圍著她轉。

    溫景之是在滕曼燒了兩天後才回來的。

    特種部隊的作訓營被大雪圍困,車子也通不了,通訊又不是太好,原本想等路通了,再做打算,可一個模凌兩可的電話,說曼曼病的糊里糊塗的,就急的他連夜翻山走了出來。

    到醫院時,他整個人都虛脫了,望著病床上燒得跟只煮熟了的蝦子一樣小妻子,他幾乎要因肺部缺氧而暈厥過去!

    說來也是奇了,正當醫生都束手無策的時候,滕曼當天晚上退下去的溫度,居然就沒有再燒起來!

    滕冀當時說了一句話,把所有人這幾天繃著的神經都給放鬆了下來。

    他倚在床頭沒個正經的說:「看,這丫,她就等著姐夫回來看呢,難得生次病,還不得讓他心疼個夠啊!」

    眾人頗有同感的笑,只有溫行昀想想覺著不對勁,這事兒本就出的蹊蹺,下那麼大的雪,滕曼就是再混,也沒到不顧安危一個人往家趕的地步呀!

    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的,要是人小兩口好好的沒事兒呢,他這不是找抽呢嗎!

    滕曼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眼前所觸及之處,皆是一片純白,眼皮實在沉重,墜了墜,她再次睜眼,溫景之略顯憔悴的俊顏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曼曼,終於醒了!天——」

    男人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親個不停,親著親著竟含住其中一隻重重的咬了口。

    「你就是個磨人精,嚇死大家了知道嗎?你存心不讓我好過是不是?」

    他突然哽住,傾身狠狠的將頭埋入滕曼的頸間,急急的喘氣。

    「以後不准這樣,不准賴床,一賴就是幾天,必須得給我活蹦亂跳的,知道麼?壞妞,心腸怎麼這麼硬呢你?」邊控訴邊在她的頸側咬,捨不得用力,只是很輕的觸及。

    滕曼在男人的控訴中總算是瞭解了自己身處何地,還是沒有太多的力氣,稍稍抬了抬手,「重——」氣若游絲是過了,但總也是嘶啞難入耳的。

    溫景之驚覺,這才從她的身上起來,趕緊為她倒了杯水,端至她跟前,細心的插入一根吸管。

    昏昏沉沉的這幾天,她渾身發汗,身上是一天給她擦個幾次,可是頭髮一直都沒有洗,此刻她額前的劉海,正濕黏噠噠的貼著她的頰側。

    溫景之伸手給她拂去,「待會兒,我給你洗個頭吧,臭哄哄的,一股汗味兒。」語氣聽著嫌棄,可那表情可是實實在在的喜歡加寵溺。

    滕曼將男人的輕鬆表情收入眼底,她想不到,竟然還能這般平靜的面對他。平靜到,她自己都覺著怪。

    這女人,安靜的不正常,溫景之用指腹為她揉著頭皮,心下有些擔憂,但很快又被自己給否認,昏睡了幾天,換做是誰都沒力氣了,沒力氣哪兒還願意說話?

    「這樣的力道好麼?會不會太重?」

    男人蹲在浴缸的外頭,讓滕曼頭枕著他的一隻掌心,另一隻手則在為她揉搓頭髮。

    「嗯——」

    不論他說什麼,滕曼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單音節。她的雙目合起,也沒看出有多享受的意思,反倒是眉間洩露出來的輕愁,揮之不去。

    這個男人,有毒!

    他的溫柔、他的寵、他的護,無一不帶著致命的毒素!

    在過去的一段日子裡,這些毒素已經深入她的骨髓,以不可想像的速度,快速成長為一顆毒瘤!想要根除,必定會如血肉分離般的痛。

    但倘若要是留著,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她被他給吞噬掉!

    一直都知道,他的心太過深沉,他的世界太過複雜。

    一開始,是他強勢的將她拉進去,因為他老早就算計好了,在她無人可依的情況下,對他產生依賴,讓她對他不設防——

    好比是設了個圈,讓她自己往裡鑽,然後,糖衣炮彈,甜蜜攻佔,直到她繳械投降。

    滕曼頭疼極了,剛剛想按上太陽穴的手,被一雙大掌包裹住,然後,他帶著薄繭的指尖,便覆了上來,替她輕輕揉動。

    她只要一個小動作,他便知道她要什麼。

    這個男人是用了心的,這一點,她明白。

    但是,這是兩碼事。誘她入甕和付出真心,兩者,不能夠相互抵消。

    「好點了麼?泡了很久了,出去吧,我給你把頭髮吹乾。」

    溫景之起身去拿浴巾,高大的身影在浴室燈光和蒸氣的雙重氤氳下,格外的讓人看不真切。

    滕曼眼前霧濛濛的一片,男人款款而來,傾身,蹲下,親暱的捏著她的小鼻尖,「把手給我。」

    浴缸裡有點滑,加上滕曼本身又暈暈乎乎的,站起身來,眼看就要往前栽去。

    溫景之順手將浴巾往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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