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60: 我早就不愛你了 文 / 陳暱
林一茜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什麼，卻又捂著嘴站起身跑向不遠處，扶著路邊的樹幹不斷的乾嘔著…
卓一凡只坐在地上苦笑著，他哪裡能想到林一茜其實早就想起了以前的事，而只是因為要顧忌她是卓家人的身份才一直苦苦隱瞞著。這麼說她也早就猜到了他和歐陽敘的密謀，當初逼著她嫁給歐陽敘，她居然妥協了。
以前他覺得，用孩子做威脅，她當然會妥協，可是現在他不明白，既然早就知道了自己是林一茜的身份，為什麼還要妥協？她大可以去找陸然，大可以跟著陸然走的。想要從他手裡把孩子帶走，對陸然而言不算什麼難事。她居然因為自己是他的親妹妹，而這麼妥協了？
果真是他的親妹妹，他的好妹妹？
陸然此刻完全被他聽見的話而震驚，他不知道林一茜說的不早究竟是有多麼不早。可是她說在孫小瑤騙她去驗dna之前，她就已經想起了往日那些事。那麼她為什麼還要嫁給歐陽敘，甚至還說要和他做情人，甚至還在那一晚去雲頂見他，更甚至，她當時說，要做他一夜的林一茜…她究竟在想什麼？如果她早就想起來了，為什麼不來找他，為什麼不告訴他？如果婚禮當天他沒有帶著lorraine去現場，她是不是就真的要嫁給歐陽敘了？難道她忘了，三年前她是如何嫁給自己的，難道她忘了，她是如何為自己生了個孩子的？
林一茜的不適他們並沒有在意，兩個男人的心思全然關注著她為什麼瞞著他們恢復記憶的事情上。而林一茜卻是在終於壓下了胃裡泛酸的感覺時，猛然想起自己的「好朋友」已經推遲了小半個月沒有來了…
「為什麼騙我？」陸然垂著腦袋，連帶著剛才握緊在身側的拳頭也無力的垂了下來。
多人以起。他等了三年，從來不相信她已經死了的事，可是這個女人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他面前偽裝了這麼久…
林一茜的脊背僵直，捂著嘴，克制著眼眶的酸脹感，「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她想不到還能對這個男人說什麼。
這個愛了她三年，等了她三年的男人。如果說在卓一凡面前做戲是拼勁了全力，那麼在陸然面前做戲，是真的讓她的心都被自己粉碎。
陸然又怎麼會知道，當時她想起一切的時候，記起他曾經說過的，會等她一輩子的話時，心裡有多感動，有多內疚。
可是太遲了，她想起一切的時候原本就想去告訴陸然。可是她卻發現卓一凡一直安排著人在監視她，甚至在她藍鼎的辦公室裡都安裝了針孔攝像頭。她雖然不知道卓一凡是如何做到這樣無孔不入的，只是她有太多顧忌。
小瑞安是最大的隱患，也是卓一凡能拿來威脅她和陸然的最大武器。她知道一旦被卓一凡察覺，那麼她和陸然的孩子就會發生無法想像的危險。
她以前只以為，只要找到了機會，尋到了漏洞，就可以把真相告訴陸然。孫小瑤來找她，試圖說服她和卓一凡驗dna的時候，一開始她的確想要按著一貫的姓子去拒絕。可是她當時卻突然想到，如果可以用dna結果當做證據去戳穿卓一凡會更好。
她試著去算計一切，可是她哪裡能想到，她算漏了結果。vexn。
那份dna報告當時被她扔在了那套公寓裡的沙發墊子下，經她猜想，經過昨晚的事，大概卓一凡已經拿到了那份報告，也知道了他們之間確實是兄妹的事。可是在這之前，她早就通過各種途徑去確認過很多次這件事實。
她有多不想相信她和卓一凡之間的關係，就有多愧疚對陸然隱瞞自己恢復記憶的事實。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陸然破碎的聲音響起時，林一茜死命的咬著唇，她只能背對著他，害怕讓他看見自己流淚的樣子。
她在心裡用力的點頭，她知道，這三年來她用另一個身份去看著他是如何做一個酒鬼的，就有多心疼他這樣為自己的付出。
「知道…」林一茜的聲音飄渺虛浮，在陸然聽來卻格外的可笑。
這個答案顯然很明瞭，若她早就想起來，那麼這麼久以來的事，她又如何不知道？他對林一茜的思念和等待，卓一倩一貫都是明白的。
她竟然可以忍著不告訴他，她竟然狠心不告訴他？
「你知不知道他利用你？」陸然不死心的繼續追問。親哥哥麼？這樣親手把她推進懸崖的親哥哥，他比不過。
「知道…」林一茜用力的點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把你當過妹妹？」陸然的拳頭倏地捏緊，他沒有心情再去管卓一凡如何看如何想，他只想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把他當什麼。傻子嗎？
「知道？」她越發用力的點頭。
「為什麼不告訴我？」
林一茜低頭沉默，如鯁在喉，咬緊了牙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削瘦的背影顫抖著，陸然的心裡像是被人用力撕扯開一樣的痛。
這麼多年，所有人都說她死了，他不信。不敢信，不願意信。
他知道，只有林一茜還活著，他才有等待的希望。如果一個人連活著的希望都沒有了，他不知道他還能怎麼堅持下去。
「為什麼不告訴我？」陸然吼破了嗓子，一拳砸在水泥地上，鮮血瞬間湧流出來。
卓一倩聽見巨大的聲響，身子顫了一下，閉緊了眼告訴自己不要回頭。
「因為三年過去，我發現我早就不愛你了，我不想告訴你，我怕你會糾纏我。」
她毫不猶豫的說完，修剪整齊的指甲陷進掌心，痛到麻木。
「好？好一個不愛我了？好一個怕我糾纏？林一茜，你再說一遍？」
他早已在心中模擬了千萬了理由，可是這樣殘忍的理由，他不是沒想過，是不敢想。他的林一茜，會不愛他了麼？他怎麼能相信，怎麼會相信，又怎麼敢相信？
「再說一遍還是這樣？」林一茜已經能嘗到口中的腥甜，嘴唇早就被她咬破，她用盡全力去克制自己的哭聲，沉著氣趁自己還能控制的時候盡力把話說絕。
她已經覺得筋疲力盡了，果然這個男人才是她的冤家。
她的冤家…她的剋星…她最愛的人…
她不記得陸然是如何匆忙離去的。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倉皇逃離的。
空氣中是可怕的靜謐，林一茜在聽見他車子絕塵而去後，終於屈下膝埋頭嚎啕大哭。
卓一凡仍然坐在地上，沒有回頭去看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呆呆的坐著。
他從來都是那樣自信，他從來沒有輸過，他從來都是贏家。
以為贏了陸然，贏了陸家，一切就結束了。
他沒有奢求過可以讓一切都從新來過，可是他料想中的，讓陸然輸的一敗塗地的不是此刻。他的確是在利用林一茜，利用陸然可以為她付出一切，極盡所能的設計著他的陰謀和安排。可是他怎麼忘了，能讓陸然傷心的只有林一茜。這個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的親生妹妹，居然就一直在他身邊，一直在被他利用。
被他利用的訂婚時被綁架，被他利用的結婚時被下藥，被他利用的出車禍，被他利用的差點一屍兩命，被他利用的毀容，被他利用的失去記憶…
這就是她的親妹妹，他就是這樣一路造就了他親妹妹的悲劇…
林一茜哭累了，也哭夠了，抹乾了淚水掙扎著站起身。她踉蹌著腳步走到卓一凡身邊，半晌都沒有開口。
就在卓一凡以為她會離開的時候，她卻蹲下身子攙著他的手臂，「哥，回家-…」
卓一凡剛才的失落和無措一掃而空，讓他憤怒的是林一茜還可以這樣鎮定的對待他。
他用力的揮手甩開她，「滾？」
林一茜似乎對他這樣大的反應一點也不吃驚，再次伸手扶上他的手臂時，輕輕開口道，「天快黑了，回去-…」
卓一凡仔細的端詳了她半天，見她只是臉色蒼白，毫無任何表情，「為什麼不跟他走？為什麼要騙他？既然這麼捨不得，為什麼要演戲給他看？你當他是白癡嗎？你他媽怎麼這麼蠢？」
林一茜笑的慘淡，唇上的血跡尚未擦乾。
陸然是被她傷了心，卓一凡這個旁觀者怎麼會看不出來她說出剛才那些話究竟有多吃力。她對陸然，怎麼會不愛，什麼時候會不愛？如果不愛，為什麼要哭？為什麼剛才連面對陸然的勇氣都沒有？
可是卓一凡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居然不恨自己。
他在心裡取笑自己，因為他情願林一茜恨他，恨他一直以來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就在昨晚，他差一點就把她給強*暴了。可是就算這樣，她都不恨自己。
難道她覺得連恨他都是浪費力氣浪費感情嗎？他對她做了這麼多禽獸不如的事，她為什麼連一點恨意都沒有表現出來？
卓一凡第一次知道，原來最能傷人的，不是不愛，不是恨，而是連恨都不願意去恨…
被他大力的甩開摔倒在地上，林一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你是我哥，我不能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