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77 外冷內熱 文 / 河清海晏七七
齊悅現在是一點都不敢反抗季北，一想到昨日的血腥，她就嚇得全身發抖，在他面前，大概以後都不敢說個『不』字了。
乖乖和季北去醫院，一路上阿航安排了兩輛車護航，這還是明的，暗的不知道一路上埋伏了多少人。
「北哥，你放心了，我都安排好了，這一路上都有我們的人，保管你們安全抵達醫院，安全回家。」阿航坐在副駕駛，一臉鄭重的報告。
季北只是『恩』了一聲，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至於這麼誇張麼？你們混黑道的殺個人不是家常便飯，還能有誰能把你們怎麼樣！」齊悅淡淡的問。
阿航嗤了她一聲，冷哼道，「你懂什麼，丹尼爾是一般人嗎？他可是丹尼爾家族的私生子，雖然一直養在外面，沒名沒分的，可究竟是丹尼爾家族的人，今兒我們把人給殺了，人家能輕易放過這事，這以後在道上還怎麼混。」
齊悅的確不懂這些，弱弱的問，「如果真打起來，你們能打得過他們嗎？」
「這不廢話嗎，」阿航又嗤了一聲，「整個法國有誰是我們的對手！」
「那你們還這麼害怕。」
「不是害怕，是怕萬一，防人之道不可無，何況那種小人，什麼陰險招式都使得出來。」阿航憤憤的說，「當年我們不就是一時疏忽……」
阿航沒說下去，齊悅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年正是季家的疏忽，才讓別人有些下手的機會，季北的父母和季晴才會離開人世。難怪現在他們變得如此謹慎。
季北帶著齊悅進了一家私人醫院，規模不小的一家醫院竟見不到一個人影。齊悅嘖了嘖嘴，卻也在意料之中。既然她現在知道了一切，他們對她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在醫院接受了一系列的檢查，檢查結果出來，沒什麼大礙，季北才放心。聽了醫生的一些囑咐，才帶她回家。
「其實真沒必要來這一趟，爺爺的家庭醫生醫術很高明，給我把過脈說胎兒很穩定。家裡也有營養師，我每天的飲食都很講究。」回去的路上，齊悅客套的說了這一句。
阿航不以為意的啐了她一口，「你就知足吧，還從沒見北哥對誰這麼上心過，你要不是南哥的貴賓，才不會有這種待遇，北哥親自帶你去醫院，傳出去道上的人都得笑話他。」
齊悅撅了撅嘴，小聲說道，「所以說沒有這必要。」
「你這女人……」阿航被氣得不輕，季北卻只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回到家老爺子也很關切，細細的詢問了她的狀況。
這幾天季北突然嫌了下來，天天待在家，齊悅跟他碰面的時間也就多了。每次見到他，齊悅都下意識的躲避，看著他這張臉，她就會害怕。
——
隨著預產期的靠近，她的肚子越來越大，現在連坐下起身都有些吃力了。法語課也停了下來，法語老師倒是很喜歡她，經常過來看她。老師是土生土長的法國人，也遺傳了法國人特有的浪漫，每次過來看她都少不了鮮花。
這次她帶來了99朵藍色妖姬，「鮮花配美人，准媽媽這幾天過得可愉快？」老師一邊把花交到她手中，一邊吻了吻她的臉頰。
齊悅雖來到這浪漫國度有段時間，可還是不太適應法國人熱情的招呼，整張臉都羞得通紅。
「老師，您來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您怎麼每次都破費呢。」
齊悅一邊說，一邊把花放好。
「這位就是季南的弟弟吧？」老師指了指沙發上的季北問。
齊悅點了點頭，趕緊拉著老師離開。
「老師，陪我出去走走吧。」
齊悅最近都不知道拿什麼態度來面對季北，除了畏懼還有那麼一點點尷尬。
「齊悅，孩子很快也該出生了，你不能總住在季家，過去你跟我提過想讀個研究生，有沒有想過讀哪所大學？」
「我對這邊的大學都不太理解，最近事情多，也顧不上選大學，老師，您有什麼建議嗎？」
老師思考了下，很認真的說道，「這樣吧，你學建築的，我把這邊建築學比較好的學校羅列出來，把資料發給你，你選一個，季家應該能幫到你。」
「又得找季家幫忙！」齊悅小聲自嘲了一聲。
老師倒是笑了，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勸說，「你跟他們客氣什麼，季家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事。何況你跟季南什麼關係，他都把你安排到季家了，心意你還不清楚啊！」
「您真的誤會我跟季老師的關係了。」齊悅已經無數次跟他解釋，「季老師只是同情我……」
「打住！打住！」老師喊停，「甭跟我解釋，季南這傢伙太神秘，連我跟他十幾年朋友，都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這是唱得哪一出啊，把你安排在這裡，自己卻躲在中國。這小子，下次回來我非得揍他。」
齊悅低笑，「所以我說你們都誤會了，理解錯我們的關係了。」
留老師在家吃了頓晚餐，這傢伙竟一點都不客氣。
餐桌上，多了個客人，何況是季南多年的朋友，老爺子甚是熱情。
「多吃點，甭客氣，把這裡當自己家。」老爺子一邊說一邊給老師夾了很多菜，中國式的熱情讓老師有些吃不消。
一頓飯下來，大家吃的都很開心，有說有笑，倒是季北，一句話也沒有，吃了一點就放了筷子。老爺子罵他不尊重客人，他也不理不睬。
「別理他，就這樣，沒他哥一半懂禮貌。」老爺子乾笑著解釋。
老師搖了搖頭表示不介意。
「最近有沒有跟我們家阿南聯繫過？」老爺子終是把話題轉了過來。
老師點了點頭，「昨天他才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齊悅的一些狀況，這不我今兒就替他來看齊悅了。季南很關心齊悅，三天兩頭就往我這兒打電話。」
齊悅倒是第一次聽他這樣說，心裡多少有些感動。
老爺子很是激動，顫抖的聲音問，「那，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唔，估計快了，他說過齊悅生產他會回來的。」
老爺子點點頭，轉向齊悅，「丫頭，預產期是哪天來著？」
「下個月12號，還有一個月不到。」
「對了對了，瞧我這記性，還有一個月，還有一個月孩子就得出生了，有沒有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齊悅搖頭，「還沒想這麼多，而且還不知道是男寶寶女寶寶。」
「丫頭，要不孩子出生就跟我們家姓季得了。」
「爺爺，這怎麼行，」齊悅好笑的說，「孩子以後跟我姓齊。」
老爺子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
——
吃過晚餐，送走了老師，又哄著老爺子睡下，齊悅才抱著花上樓。
走到樓梯口便看到季北倚在書房門口，頭深深的低著，臉色不太好，神情淡漠。
她緩緩走過去，有些不太相信的問，「你是在等我嗎？」
季北抬頭看了她一眼，冰冷的聲音命令，「九個月的身孕了，以後別嚇折騰，沒事別往外面跑，出了事沒人會負責。」
齊悅皺了皺眉，有些不悅的回了句，「出了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會讓你負責的。」
季北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那就對自己負起責任來。」
齊悅撅著嘴看他，也不說話。
「以後爺爺的生活起居交給家裡保姆，你別瞎操這個心，管好自己就好。」
齊悅點頭，有些好笑的說，「你放心，我有分寸的，九個月都熬過來了，還有一個月，我會更加保護好自己。」
季北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奪走了她手上的花束，冷冷的說了句，「孕婦不宜聞花粉。」
還有這說法，齊悅一臉懷疑，卻也不敢反抗。這幾個月她跟季北的相處還算和諧，他現在又回到了忙碌狀態，卻和以前大不相同，每天都回家住，早出晚歸，家裡現在熱鬧多了，阿航也整天跟著他在家裡混吃混喝，只有季北休息的時候，他才難得不來家裡。
起初齊悅覺得跟季北碰面很尷尬，還有點害怕，現在肚子大了，她忽然覺得季北在家也好，至少感覺很有安全感，出個什麼事有他照應著，什麼都不用怕了。
「沒什麼事了，你回房休息吧。」季北說完轉身準備回書房。
齊悅卻突然拽住了他的衣服。
「還有事？」季北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齊悅趕緊放手，瑟瑟的道，「我想請你幫個忙。我打算生完孩子之後去讀個研，可是我已經錯過了考試時間，你能不能幫幫我。」
「哪所大學？」
「我還沒選定，老師明天把學校資料發給我，我看過再決定。你，能幫我嗎？」
季北頓了頓，回答道，「讀書的事以後再說，孩子生下來也得撫養。」
「可是我，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先生孩子，再讀書。」
「既然這麼能耐，那你自己考去，找我幫忙算什麼。」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不想幫這個忙。齊悅說再多估計也沒用了。可她向來是個記仇的人，這筆仇她可是牢牢的給記著了。
——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齊悅這個准媽媽越發緊張了，每天都會擔心寶寶會突然降臨。
「爺爺，如果寶寶長得很醜怎麼辦？」她總杞人憂天的問。
老爺子被她問得哭笑不得，安慰說，「你這麼漂亮，孩子能丑到哪裡去，相信我，生女兒一定是個美女，生兒子必定是小帥哥。」
這樣的安慰對齊悅很受用，好像真是這麼回事似的。
季北現在在家逗留的時間也多了，只要他在家，齊悅都會有種莫名的安全感。季北不在家的時候，齊悅就會有點小擔心，她每次都會讓司機保姆做好準備，隨時出發去醫院。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她堅持要住到醫院去，季北卻沒同意。齊悅為此還生了氣，甚至不惜跟他吵了一架。
「不是你的孩子，你當然不會緊張。」
話說出口她立刻就後悔了，多少有些曖昧的成分。
季北也被怔住了，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冷冷的說道，「醫院的條件怎麼也比不上家裡，你放心，待在這兒，我絕不會讓你有事。」
「你的保證有用麼？真有事了我還能把你怎麼樣？」齊悅不爽的說。
季北眉頭輕蹙，淡淡的回道，「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不會有萬一。」
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了他的保證，心裡莫名的安了許多。
老爺子也在一旁勸說，「丫頭你放心，阿北既然答應了你就絕不會食言。況且還有一個禮拜，你現在住進醫院多不方便啊，家裡條件設施都好，還有家庭醫生在，你害怕什麼呢。」
後來，齊悅也沒再堅持。
——
預產期前兩天，季南回來了，家裡瞬間熱鬧了許多。齊悅可高興了，竟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季南一見到她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寬大的手在她小腹上輕輕撫了撫，感歎了句，「總算要出來了。」
「季老師，你說這句話可真不厚道，」齊悅撅著嘴道，「我懷孕這些個月，你可沒照顧過我，也沒給孩子他媽買過什麼吃的。」
季南笑了笑，笑聲很是爽朗，開玩笑道，「准媽媽可不能生氣，更不能記仇，注意胎教。」
齊悅嗤了一聲，卻也不是真的生氣。
老爺子見了季南可比齊悅興奮多了，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滿是喜悅，彷彿等了這麼久，就等這一天了。
「阿南，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老爺子滿是期待地問。
季南頓了頓，笑著回答，「暫時不走了。」
這樣敷衍的答案卻不能被老爺子接受，老人家立刻胯下了臉，生氣的說道，「暫時不走是什麼意思？以後還要走嗎？上次你不是答應過我，把中國那邊的事情處理完就回來，再也不走了。」
「爺爺，我也沒說要走啊，您別那麼激動好嗎？」季南笑得很是無奈，「一切都等齊悅生完孩子再說。」
老爺子見狀也不想把他逼得太緊，反正猜想齊悅生產加坐月子時間，這小子是不會走的。到時候這小子跟小寶寶處出感情來，興許就捨不得走了。其實他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期待的，希望阿南能和齊悅走到一起，雖然齊悅肚子裡的孩子不是季家的種，可他能夠理解。老人家是打從心底裡喜歡齊悅，善良孝順，家裡兩個親孫子都對他不理不問的，齊悅這個外人卻把他當親爺爺一樣照顧的無微不至。如果能娶回家當孫媳婦，這也是季家的福分，他這個老頭子的福分。
可是阿南太讓他失望了，把人家女孩安排在家裡，卻從未回來看過一眼。他深歎了口氣，這小子還是忘不了小晴吧。小晴都離開很多年了，他身邊也沒出現過第二個女孩。即便是這麼優秀的齊悅，他對她也毫無愛情成分。
——
晚上季北回來看到季南，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打了聲招呼，「回來了？怎麼不通知我，我讓人去接你。」
季南笑了笑，爽朗的說，「我現在不是他們的目標，出入任何地方都很安全。」
「留個心總沒錯的。」
季南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晚上開飯，多了季南，飯桌上也加了好幾道菜。老爺子特別慇勤的給他夾了許多菜，一邊笑容滿面的說，「爺爺特意讓廚房多做了幾道你最愛吃的，在外面可吃不上地道的家常菜，你多吃點，你看你，和上次回來比又瘦了不少，這樣可不行。」
「老爺子，您可太偏心了，您心裡怎麼就只有南哥呀，北哥每天也很辛苦。」阿航替季北打抱不平。
老爺子啐了他一口，罵道，「你再廢話給我滾出去，這個家不歡迎你，哪裡輪到你說話。」
齊悅悻悻的住了嘴，表情卻很不滿。
季北倒是淡淡的，想想也是，像他這種人，對什麼都無所謂，哪裡還會爭風吃醋。其實齊悅也搞不懂他們兄弟的感情，季北心裡應該是恨季南的吧，畢竟季南的離開才讓他收拾了這個爛攤子。現在，他幾乎是把自己所有的青春都獻給了季家。齊悅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想要的，以一個正常人的頭腦思考，誰都不想過這樣的日子吧。走到哪兒都害怕身後有人刺殺，不僅如此，時刻還得擔心家人的安危。他的壓力應該很大吧。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些同情季北。夾了些菜放進季北的碗裡。這樣自然的動作讓所有人都頓住了，連季北都一副難以置信，異常震驚的模樣。
「額，季北，你辛苦了，多吃點，家裡廚師每天都有做你最喜歡的菜，爺爺其實並沒有偏心。」齊悅以為成功的化解了異常尷尬。卻看到其他人仍舊是一副吃驚的模樣，個個看戲似的看著季北。
季北則相對冷靜些，不急不慢的吃著碗裡的飯菜。
「老大！」阿航的吃驚脫口而出。
季北緩緩抬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平靜的聲音淡淡的說，「吃完可以滾了。」
阿航被嚇到了，埋下頭趕緊扒飯，心裡卻五味陳雜。老大可向來是有潔癖了，他居然吃了齊悅夾給他的菜，竟然還吃的津津有味。換做以前，整個飯桌都得被他給掀了。記得以前太太和先生還在的時候，即便是太太要給他夾菜，也會那一雙乾淨的筷子，這個齊悅可真是太膽大了。可是換個角度來想，老大今兒是怎麼了？
老爺子的驚訝程度也不小，心裡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複雜。打從齊悅住進季家，他唯一擔心的是齊悅和季北的相處，畢竟他心裡清楚得很，自己的孫子季北是個多麼不易相處的人，平時冷冷的，對外人也苛刻。五六個月的相處下來，情況還好，兩人交流不多，矛盾好似也沒有，可他萬萬沒想到他們會……難道真的暗度陳倉了。可怎麼看季北也不是齊悅喜歡的那種呀。
季南臉色異常難看，直勾勾的盯著季北碗裡的菜。他會把齊悅送進季家，就是賭定了季北和齊悅不會萌發任何感情。這兩個人的個性他都理解，他料想齊悅不會那麼快忘了沐灝宸，移情別戀。而自己的親弟弟，向來冷漠寡言，對感情從來都是淡淡的。可他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朝著相反的軌道在發展，忽然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不是覺得他們兩個之間誰配不上誰，只是不想連累了齊悅。季家的門楣並不高，卻很複雜，如同一個無底深淵，掉進去了誰也不知道結局是什麼。
相對於其他人的情緒，兩個當事人倒是平靜很多。齊悅壓根兒就不知道他們每個人在想些什麼。在她看來，這可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心裡壓根兒沒有任何想法。
一頓飯很安靜的吃完，每個人的心裡都很複雜。只有齊悅像個沒事人似的，坐在沙發上吃著季南從中國帶來的特產，有些還是她媽媽親自準備讓季南大老遠帶過來的。
季北坐在她身邊，冷冷的說了一句，「少吃一點，剛吃完飯。」
「沒事兒，我晚飯特意少吃了些沒吃飽，就準備吃這個來著。」她興奮的說著。她現在特別喜歡熱鬧，家裡人一多，她就覺得特別有安全感。尤其季南和季北都在家，她現在是什麼都不怕了。
「季北，你哥哥回來你怎麼一點都不高興啊？你是不是還在記恨他？」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齊悅和季北的相處還是比較和諧的，現在在他面前，她完全可以談吐自由。除了一些敏感的話題在他面前不能提，除了一些原則性的錯誤不能犯，她在季北面前已經沒當初那麼害怕了。雖然季北的身份讓人有些畏懼，可他這個人其實挺好的，對她也不錯，至少他會在那麼危險的關頭執意帶她去醫院檢查。他會在她即將生產之際，天天晚上回家。他會在她吃錯東西和瞎吃東西時，毫不吝嗇言語適時阻止。甚至有一天夜裡她衝動的想吃火鍋一個人跑到廚房瞎逛，被季北撞了個正著，他竟然在深夜裡開車出去給她買火鍋料。想到這裡，齊悅發現眼前的這個男人只是外冷內熱，他其實真是一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