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0.世事變遷 不忘初心 文 / 晴空不晴
五里街鑄劍閣。
眾人一身傷痕的坐在後院的花廳中,茯苓和北冥玄忙前忙後的幫著大家上著傷藥。
上官子語兌了兌手臂上的傷,包紮著的白布上透出絲絲血跡來,不多時暈染成紅彤彤的一片。
「別亂動。」南子離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見她不聽話,屈起手指咚的一聲敲在她的頭上「再亂動小心傷口不愛癒合。」
她扁扁嘴不敢再動了,上蒼有時候就是公平的,他既然給了你特殊的血液,就注定給了你與其他妖怪不同的體質。比如,受了傷好的慢許多。
今日已是農曆十七,距離交上人皇所需的三十萬件兵刃之期也只剩下四天時日。想來,他們也算是命大,若不是鏡湖的下端有一個地下暗河,地下暗河沖刷著眾人到離京都三百里之外的地方,他們只怕真的要做了水鬼了。
也不知該感謝地下暗河還是該感謝這妖怪的體質,兩者皆算是救了他們的性命。
「北冥玄青鸞近日還好麼?聽說前些日子她回了皇宮?」青鸞回了皇宮也便是回了妙玉兒的身邊,雖然北冥玄與妙玉兒一般皆是屬於主上之人,但她寧願青鸞呆在北冥玄身邊。
「回來了,放心便是。」
「那丫頭那般的單純,你定是要好好護著她。」
現下的北冥玄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他最想照顧之人,她又不是不知。卻也點頭應著「不忘初心。」
「子語。」南子離皺眉,這兩人說的話他一句也是不懂。
「嗯?」
「無事。」
爧在裡間的屋內細細看著風顏月的畫像,心中百感交集。兩萬年前畫就之時,雖也未曾想到會有今日。
風顏悄無聲息的站在他身後「前輩,初代妖皇魄,小生的祖父是不是也還活著。」
他笑笑,活著麼,如果那樣也算是活著,許他還算是活著。
風顏激動的繞到爧的身前,舉起手中的五色鳴琴,琴弦上的血跡竟未乾涸,也未被琴身所吸收而是流淌在琴弦上「五色鳴琴沒有完全接受南王妃的血液,也就是說五色鳴琴的前任主人還活著,不然同是神血為何它不接受?」
「許是忠心不二。」爧別過頭去,試圖就這般含糊過去。
「前輩,您也是瞭解五色鳴琴之人,當年您也是一直跟隨在初代妖皇魄身邊之人。」
「有些事到時候你便知曉。」爧揮了揮衣袖,一股風打在風顏身上,推他出了房門。
任他在門外怎般敲門,爧也是無動於衷。
「孽緣,都是孽緣。」如果沒有兩萬年前的那場戰亂是不是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種種,無論是魄也好、風顏月也好、他也好還是為此搭上性命的無相一族也好。
那個人,還會再來找他們?或許連爧也是不知,兩萬年前那個控制了自己對風顏月的孩子下手之人。若是再見到該是怎樣的心情。
『你長得真漂亮,我是家裡最小的孩子,大家都叫我ど女,你能幫我辦件事情麼』往事如雲煙一般飄過眼前。已經過去兩萬年了,夢裡那孩子的模樣早已記之不清,可稚嫩的聲音久久徘徊在腦中不肯散去。
風顏抱了五色鳴琴,沮喪的自屋內走出,正是看見坐了一院子的眾人。
白沐做著每日風顏做的日常,將風月的肉身搬出來曬太陽。雖然風月依舊是緊閉著雙眼,但不知為何白沐覺得風月有了絲絲的變化,例如有時唇角會微微的動一動,這是以往兩個月之內從未有過的事情。
風月著了一身素白色的書僮裝,不細細看來竟是看不出這是個女孩子。
長生盞的燈光依舊不停的閃爍著,燈芯一直朝向這內室的方向。那里許是有著什麼靈魂也猶未可知。
「風顏你來了,正是說到你呢,怎樣身子又沒有好些,傷口還痛不痛了。」
「多謝南王妃關心,已是無事。」
「師父呢?」
「爧前輩在內室休息。」
自外間閣內之人帶了風家前來的僕人過來。北冥玄眼見的看見,忙是躲了起來。現下百善堂的鑄劍閣與北冥家已是決裂,在人界除妖師家族已是人盡皆知之事,他現在出現恐是不妥。
「風顏公子大長老急召您回去,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風顏就此別過。」
送走了風顏和那僕人,北冥玄也算是鬆了口氣。摸出懷中的地圖,方才有著風顏在有些話不便說,現下卻不然。
「這是皇城的地圖,也是子語欲我的那份。雖然明面上標誌著運送兵器的馬車會走這些路,但昨日風家墓地出了事情,我想風長青那隻老狐狸定是會察覺到什麼,絕不會按部就班的走訂好的路線。」
「你的意思是,風長青會私自改換路線?」
「並不無這種可能。風家墓地之事無論是大家有心還是無意,定是會讓風長青認準了是針對他而去。他為了自保,過幾日的運送路線上定是會改變些許。」北冥玄指著圖上鑄劍閣的地方「馬車自這裡出發,經過風家門前這條路線自是不會改變,也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
「這是自然。」
「若想下手,只有一處是最好不過的,便是這裡,皇城中心的菜場,無論他們怎麼走都是要經過這裡,而且菜場地方很大,防守起來也極其的困難。」
北冥玄接著指了指圖上菜場的地方「菜場是人盡皆知防守起來最為困難之地,想必人皇為了這批兵器的安全,也定會派人在菜場嚴加看守,確保無虞。」
上官子語與南子離相視一笑「這有何難,要搶就是在他們防守最為堅固的地方搶來。」
「你們不是說笑的吧?」
「放心好了,不是說笑,當然是要在菜場搶,這裡不僅是他們的必通之地,也是到達東城門最快的地方,那裡距離皇都外的水路最近。」上官子語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你們絕對是在說笑。」北冥玄已是明白他們的意思,這兩人自一開始就沒打算過智取,而是要強攻「我安排的人手可不像你們一樣以一當百。」
「所以說,此次劫貨只有你我二人和這些樹葉。」
北冥玄莫名其妙的的看向南子離「南王爺我可以不參加你們這次截貨麼。」不知為何他總有一種一去不復返的感覺,帶著樹葉去劫貨,也只有這二人能做的出來。
十里街風家主宅之內。
風長青坐在下面的椅凳上,畢恭畢敬的向著上方的風顏報告著。
「昨日風家墓地發生了重大變故。」
「我知道。」風顏玩弄著手中的削果皮的刀,低垂著眉眼不知再想些什麼,風家墓地他早就看之不管,毀了正是和了他的心意。
風長青看不明白他的心事,也不敢多加揣度,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風家墓地存在了數萬年這一朝被毀,其中許有什麼大的變故。」
正是存在的太久了,困住他在乎之人太久了,他才執意要毀了這風家墓地,解了南子離與上官子語之手,借了爧前輩之手,毀了這片墓地。權當是為了祖母報仇,而如今自墓地而逃的祖母卻也無了音信。
咚的一聲,他將手中的刀插在桌面上,只剩刀把清晰可見。
風長青幾不可見的哆嗦了起來,他也曾想過什麼辦法將風顏永生永世困住,無奈長老會如今五人已是仙逝一人,力量不足,短時間內拿他自是沒辦法。
「這種小事,自是不必說與我聽。你是風家的大長老,風家的老前輩,日後所有事宜你全權負責便好。」
丟下桌面上的刀子,風顏拂袖而去。這個風家他早就呆夠了,若不是為了風顏月祖母、風月妹妹,他不介意親手拆了這個曾經的牢籠。
如今這個曾經困住他,給了他屈辱的風家,就如金絲籠一般將他困頓於內。現在風家的金絲籠也到了由他親手編織之時,哪怕是不得善終、魚死網破。
風長青顫抖著雙手,拔出擦在桌面上的刀子。風家不亡也是要毀了一半,一半。墓地是風家萬年傳承興起之地,只是短短一天一夜的功夫,被毀於一旦。
他不甘心,卻也不得不甘心。
「丁管家你說風家是不是就要亡在我這一代手中了。」
「大長老您安心好了,風家不會亡,只要這世上還存在一個風家人風家便不會亡。」
「但願。」
五里街鑄劍閣。
鑄劍閣的地下鑄劍場,三十萬兵刃的鑄造工作已是全部完成,只差最後的裝車部分。
南子離和白沐三人在地下鑄劍場中商討著最後的對策。四日之後便是裝車的日子,也是計劃最終施行的日子,雖是勝券在握,卻也疏忽不得。
「切記在查到鑄劍閣之前,毀了這裡的地下鑄劍場,轉移鑄劍閣所有的部眾,不留一絲能讓人皇追查的線索。」
「可是炸了之後,嫌疑豈不是更大?」
「想辦法轉移眾人視線,全部集中到風家之上,一舉擊垮風家。」這個存在了數萬年一直給妖界帶來巨大災難的風家也是時候好好的沉睡下去。
「我知道了,你和子語只管將此番的兵刃送到上官琪將軍手中,其餘的事情全然交與我處理便好。」白沐攥緊手中的地圖,四日後的計劃,他們勢在必勝。
皇都這夜落了雨,雨水打濕了門口百年梧桐的枝葉,青綠的葉片在風中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皇宮樓雲齋頂端,ど女抱著懷中慵懶的貓,伸出手來,梧桐的葉片落在她小小的手中,手心合攏,葉片皺成一團,下墜。
「貓兒,貓兒,你說我做的對麼?」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