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3卷 】薄情 【3-035】廚娘傲慢惹的事 文 / 夢幻蝶衣
已經是酉時了,就算是再想砌個灶台,那也是明日之事。
不過,小世子爺既然無聊,她心裡又起了不願吃那用言語擠兌自己的王媽所做的吃食;兩相比較一下,不如就……
夕陽下的清水河畔,一前一後走來四個人;前面兩人的手裡還分別拎著一隻木桶;
走在前頭的少年身著幽紫鑲藍邊的錦袍腳踏深色鹿皮靴,走在後面的姑娘年歲不大,著一身略微窄短的碎花上衣粗布裙腳上一雙泛舊的繡花布鞋。
少年興致很高,在後面那農家小少女的纖指所指之處撩起袍擺就這麼跳到了河灘上,平平地站穩了,這才回過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小女子,只見她也在原地提起腳尖一縱身,就這麼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側。
雖然,這坡度不高吧,對一個農家小孩子不是什麼難事兒,可這終究是個姑娘,這模樣,也實在是夠不賢淑了些。
鎖了下眉梢,張了張嘴,卻又什麼都沒說,轉身,朝河水裡瞧去。
「你說這裡能捉到魚麼?」小世子蹲下身仔細地看著這看似平靜實則流動速度並不慢的河水。
「凡事,總要試過了才知道。」她的話,語氣很柔,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面前這人無意中讓自己避開了去吃一頓那肯定會吃起來心裡不舒服的晚飯這緣故;她揚了揚手中的小布袋,裡面是她自己在空間裡的各種調味料裡選出來的粉粒碎末:「這袋子我放在這草地上,別沾了水;你在這裡捉魚蝦,我去那邊看看能否找到幾隻河蚌,呆會兒孫伯和寶兒他們在那邊揀到柴火的話,也都會到這裡來,我們在太陽落山之前,希望都能有收穫,等大哥哥回來了,若是來找我們,再給他分派事情做。」
說完,也不等小世子是否想張嘴說話,她找了個乾淨些的柳樹枝椏將手中的布袋子掛了上去,又轉身丟下一句:「小心一點兒,若是掉進了水裡,叫救命的時候喊大聲些,我們的距離並不遠,對了,若是尋常的方法不管用,其實,你還可以試著用隔空擊水的方式,瞧準了魚兒之後,用內力震暈,這樣簡單一些,不過,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難,若是你的武藝只是徒有虛名的話,那我說的這話也就是白搭。」
丟下這麼一些夠打擊人的話,她這才真的走開了;把個身後一身光鮮的赫連擎天氣得鋼牙直錯。
無聊的他,沒事兒找事兒;問她有什麼好玩的,她竟然反問養尊處優的小世子爺有沒有體驗過親自動手找吃的,若是想體驗一回的話,就跟她到河邊逮魚去。
想他赫連擎天,怎麼說也是個十三四歲的血氣方剛的大小伙子,就算是他養尊處優了怎麼著?就不能小爺自己動手一回?難道憑白的還讓這麼個小丫頭片子給瞧扁了不成?
為了賭這麼一口氣,他今天怎樣也得親手逮幾條魚兒上岸來,小爺還就不信邪!
水是魚兒的家園,『如魚得水』這成語的意思就是……,只要魚兒在水裡,那別提多滑溜了,嘿嘿,想逮著,溜到你手邊了再轉身溜走都來得及。
眼看著這暮色越來越黯,脫了靴子襪子撩起袍擺子捲起袖子的赫連擎天卻是一條魚兒也沒有抓住;這河水的涼意倒是越來越浸潤進身體裡,讓他打心底裡泛起陣陣涼意。
時不時的,還能瞧見不遠處彎著腰在水中的夢凡朝岸上丟著什麼東西;想必,那就是她所說的什麼河蚌之類的東西吧;還有,她現在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一條跟她胳膊比起來都不會細多少的鯽魚?她是怎麼做到的?
正想著呢,愣愣的看著還沒來得及在她轉身之際躲開目光呢,就瞧見那丫頭雙手捧著魚兒衝著他燦然一笑。
這明明就是得瑟,哼,小樣兒的。
遠遠地,又傳來一老一幼開開心心的話語,連珠帶炮似的隨風傳進了他的耳朵裡,看來,孫伯和藍寶兒揀到了柴火的興奮勁呢,別提多讓人鬱悶的。
他那雙劍眉略微一凝,丹田之內的內力慢慢地調出,緩緩地凝聚到手掌心裡,蓄勢待發,只等再有調皮的魚兒在淺水裡顯擺自己逮不著它們時,給予迎頭一擊。
「轟……」
水花四濺,濺濕了身後的草地,自然,也同時將他自個兒淋成了一個落湯雞……
「有沒有搞錯……」
夢凡遠遠地瞧見了這麼令人啼笑皆非的事兒,忍不住地,就樂了,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銀鈴般的笑聲,在河岸邊蕩漾出好遠好遠,真真是難得開懷大笑一回呢。
「哇……世子爺,您這是……?在這兒練功呢?」
孫伯一走進,那眼角的魚尾紋皺得就跟那些個討人厭的魚兒一樣,瞧瞧他這笑起來賊眉賊眼的樣子,別提有多令赫連擎天沮喪了。
很是憤恨又頗為瀟灑地抹去自個兒一臉的水痕,赫連擎天霍然轉身怒目圓瞪著這老頭兒,還沒等他斥責目無尊上這些話出口,孫伯身邊抱著一小捆柴火的藍寶兒突然指著水面大叫:「小哥哥快看,好多魚擺擺喲,快點兒啦,你再不逮著就都順水流走啦。」
一個小乞兒,喊誰小哥哥呢?慢著,他說什麼?
赫連擎天連忙轉身,驚呆了喝一口茶水的時間,眼前水面上漂浮著的眼看著就要順水流走的半死不活的魚兒們,真的就是自己掌風震暈了的?
「哎呀,快點兒啦,你真笨,你再不逮著,就白幹活啦……」藍寶兒小嘴兒裡使勁地說著奶聲奶氣的話,小手還使勁地揮舞著,真是替人著急!
「小屁孩……,廢話怎麼那麼多,孫伯,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把水桶拿來幫忙!」等赫連擎天回過神後,第一件事是吼著喊孫伯趕緊上前一起逮那些個浮在水面上的服硬不服軟的魚。
「好勒……」孫伯一縱身躍了過去,連鞋子都不脫,直接跳水面上去了。
不過,啥叫薑還是老的辣?啥叫真人不露相?啥叫蜻蜓點水?啥叫踏水而行飄飄若仙?
這就是了。
他在水裡逮魚怎麼也逮不到,好不容易想起來小丫頭的建議,他用上內力來了個隔空擊水把魚兒震昏浮上水面了吧,卻還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半死不活的魚兒就要隨著水流去遠了。
結果,人家孫伯一個成天在宅子裡看大門的,卻在那一瞬間騰身而起,給他表演出一個踏水而行鞋襪不濕的高手中的高手境界來。
不就比小爺我多練了幾十年輕功麼?有什麼好顯擺的?改明兒,小爺我更加勤奮的習練去,絕對要比今日的老頭子施展出來的輕功要飄逸超群得多。
沒人理會赫連擎天此時渾身濕透了站在水裡眼睜睜地瞧著孫伯用高深的輕功在他面前施展時,對他的內心衝擊到底有多大,他滿臉滿眼都是怨懟來著呢。
不遠處的夢凡上了岸,正在低著頭用一根干布巾擦拭自己清洗好了的小腳,好把襪子跟鞋子都穿上。
藍寶兒使勁的歡叫著:「老頭兒……那兒還有一條,那兒……,你左前方……」
忽然,一陣衣袂破空聲傳來,雖然聲響甚微,可還是能讓人察覺到的,也就是說,來著並未想隱藏身形。
一個人影頃刻而至,直直地落在岸邊草坪上,他皺著眉頭,緩緩開口:「世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渾身水漬,狼狽不堪,這都秋日裡了,還傻呆呆的站在水裡不知道上岸,感覺不到秋水的涼意麼?
「宇天哥哥……」藍寶兒看見來人,眉開眼笑地小跑幾步到他面前,昂起快樂的小臉蛋:「姐姐說今夜我們吃頓特別的,你看看,小哥哥好厲害,他一巴掌揮過去,水裡的魚兒就乖乖的嚇得全部浮到水面上了;哦對了,姐姐說,等你回來後,孫伯就去拾掇,我們再去揀些柴火回來,怕是不夠用!」
寶兒雖小,看似懵懂,可為何總是語句清晰,表達準確?
赫連宇天抬眼看了看不遠處已經將自個兒收拾妥當的夢凡,見她放下裙擺時,還略微拍了拍整理了一下,想想,她也幸好是個懂得避忌的,就她一人在那邊,想是這赤腳入水的不雅也無人能瞧仔細,他這眼裡的責備,也就減少了許多。
應了寶兒一聲,便大步向夢凡走過去,接過她手裡的木桶一看,好傢伙,這都有小半桶了,裡面有蚌殼,有幾隻蝦,還有幾隻橫著走的螃蟹,還飄來飄去的游著幾條魚,一條大的捲曲在水桶裡,幾尾小魚兒也有個三寸左右的。
「天冷了,以後,要捉魚,也要在午後;這時辰下水,你就不覺得冷?」
他沒什麼表情地丟下一句,轉身拎著木桶就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知道了!」
身後,傳來溫溫柔柔的回應。
走過去,孫伯已經從腰間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來,蹲在河邊一條一條的仔細收拾著;赫連擎天赤著腳上了岸,正使勁的擰著自個兒衣裳上的水滴,見到大哥走過來,神色有些尷尬,衝著他說了句:「我先回去換身乾淨的衣裳,你們可別給我吃完了,我馬上就來。」
說完,也不管有沒有人應他,他轉身就跑,跟個身後有狗追似的。
恰好,讓夢凡瞄到了他一眼,只見人家那一向俊俏又維持著貴公子哥兒優雅的容顏上,似乎有一絲可疑的紅暈閃過。
難不成,被水淋了個徹底,這少年還有點兒那啥光外洩了一般的羞怯?
拉倒吧,這世上雖說是男女授受不親,可她是農家女子,自小,大熱天的時候在河邊打豬草時,就能時不時的瞧著家鄉那河裡的大小男孩子們褪去全部衣褲在水裡跟個魚兒似的翻滾,就這麼個身材大致的情況被她看見了,又有什麼好害羞的?
「這秋夜如水,涼意頗深,姑娘呢,身上又只穿著這點兒單薄的衣裳,少爺啊,依我看,倒不如你們都先回去等著,我一會兒在河邊收拾了這些後,就都帶回去做如何?家裡,柴火也多,不用忙慌慌的到處去找。」
孫伯回頭看了一眼,提出了建議。
赫連宇天看了夢凡一眼,只見她輕輕地笑了笑:「孫伯,家裡的飯菜估計都熟了,您回去用吧,這魚兒,大哥哥也會收拾出來的。」
沒有問詢赫連宇天,她就直接拒絕了孫伯的提議;轉身,朝著河岸邊的大道上走去,那邊靠著山,林子外緣就能找到各種枯枝敗葉。
留下孫伯很是不明所以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她為何堅持不回去,明明這些東西就在廚房裡可以做出來的,她幹嘛捨易求難呢?難道還想體驗一把江湖人士的對月瀟灑而歌?
孫伯心裡的疑慮剛升起,張了張嘴,突然發覺少爺在盯著自己,他被赫連宇天的眼神給整得背脊一陣涼意,訕訕地:「少爺,您瞧瞧,這姑娘……,差遣自個兒的大哥做事不說,連帶著小世子都能差遣得動,倒是個稀奇的。」
憑什麼他要回去吃那王氏做的菜,讓他們幾個在這裡弄好吃的,尊老愛幼不懂的話,怎麼說他還是出了力撿魚兒的……
「你若是不想動手,回去就能吃著現成的。」
赫連宇天並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反而借用夢凡的話回了他一句,轉身,向著夢凡去的地方走去。
他的話,被少爺無視了!孫伯撇了撇嘴,轉身,又認命地拾掇去了。
你無視我,我也無視你的建議,你們想自個兒吃鮮魚?不幹,老頭兒我也好久沒有過江湖中快意恩仇到夜裡抱個酒罈對月嚎叫的日子了,哼!
兩堆篝火,在河岸邊升起,老老少少五個人,圍著篝火團團而坐。一口用簡陋樹枝做成的三角支架上,鐵鍋裡的水漸漸地就要翻騰,湯水裡面,夢凡輪番放下去的也不知都是些啥碎末粉粒的,隨著那水溫的漸漸升高沸騰,那混雜在一起的香味兒,沒等著把魚骨頭放進去,就已經是隨著河岸邊的風,惹人惱恨地滲進了每個人的一呼一吸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