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第3卷 】薄情 【3-009】不入山門 文 / 夢幻蝶衣
一路走回，清風觀眾人莫不神色凝重，葉瓊芳走在前頭，兩名觀中弟子隨後，赫連宇天背著衣裙被勾破只堪蔽體的夢凡，他的身後是抱著兩眼紅通通跟兔子眼有得一比的藍寶兒，另外兩名弟子與上善真人呈犄角之勢走在最後壓軸。
雖說猛獸已經沒了蹤影，可凡人之軀是不能輕易的落入猛獸之口的，那死得會很冤枉。
林中，枝繁葉茂，鳥雀都見不著幾隻，不過，氣氛雖然凝滯，那危險的感覺卻已隨著越來越稀疏的樹木景致而終於讓眾人落下了心口大石，林子邊緣已經近在咫尺了。
當一行人重新來到陽光下時，不知都有誰會是在心中暗自慶幸，畢竟若不是人命關天，誰又願意向那令人談之色變的林中深處而去呢。
那匆匆的腳步，也頓時輕快了許多。
也不過盞茶功夫，就見著了那『清風觀』四個大字出現在眼前。赫連宇天習慣性地抬腿朝道觀的石階上邁上，身後，卻傳來夢凡緩緩的軟軟的話語：「大哥哥，放我下來。」
雖然不甚明白她為何要此時雙腳落地，不過終究赫連宇天還是遂了她的意願，輕輕地放下了背後的小女子，轉身之際，眼眸一黯，她的衣衫已經破碎得令人不忍目睹了，猶豫了下，想解下自己的外衫，卻又自知不妥，畢竟在這樣的天氣裡，他若是脫了外衣，就只剩下一件單薄的裡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能不顧及小姑娘的臉面。
「跟我來。」赫連宇天很自然地牽著了夢凡的小手。
「不，我不進去。」夢凡抬起清靈的眼眸，直視滿臉關切的赫連宇天，不等他問話，她直接說出了緣由：「未經允許，不能擅入；這是那日道觀中人與我說過的。」她轉身，朝海老六懷裡的藍寶兒看了一眼，藍寶兒趕緊的溜下地，撒開腳丫子朝她跑過來，依偎在她的身旁，那模樣，十足的表示著，他這小娃娃最信任的人，是眼前這個小姐姐。
「這……」赫連宇天眼臉一收，轉身看向身後已經走近前來的上善真人，確實是有此事，這是師傅命人說出的話語，自己好似在這當下給忘記了。
上善真人將此話聽得明明白白，眼中對經歷了一場劫難的小夢凡有著一絲探詢一絲讚賞，以這樣年紀的小姑娘來說，她在被人拒之門外之後並未有什麼放肆的言語和忤逆的行為；路遇孤獨小乞兒還能及時的施以援手，身無分文連自己的一日三餐都無法解決的情況下，也沒有起了拋棄孤苦幼兒的念頭，信、仁、義都具備了，年紀還這麼小。
且不說這女娃天姿如何，但就憑她這兩日的行為，是夠格讓他收歸門下了的，再加上此時她還沒有依仗著赫連宇天對她的關切，而肆意踏入清風觀的大門，這份予人的尊重，也頗得他的欣賞，所以，上善真人將唇角微微一勾：「現在，你可以進去。」想想，自己這得意弟子竟然還忽略了這點，要不是看在他心中急切的份上，自己說不得就會心中惱怒的。
赫連宇天心中一喜，師傅發了話，那他就不用顧忌了，回首，朝夢凡溫柔一笑：「看，師傅同意了，走吧。」
「不。」很令人詫異的是，夢凡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朝赫連宇天搖了搖頭：「大哥哥，我不進去，今日勞煩清風觀中各位師傅前來山谷中尋救我們，此情此義，小女子銘記在心，日後，定當回報！」前天跟你來時，被人拒之門外不得其門而入，此時，說讓我進去我就進了嗎？也太沒有我的原則了。
她轉過身，側立在觀外青石板路旁，對這一行人低首垂眸淡施一禮，身旁的藍寶兒卻只是用一雙紅腫的雙眼怯怯地瞄了瞄這些人等，不做聲。
「這是為何？」赫連宇天看著退離他幾步了的小夢凡，她的小臉蛋上的不庸置疑很明顯，但是他有著疑惑。
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眼前這小女子的安危上，忽略了她的性情與心思，這不奇怪；可是他的師傅畢竟經歷了人世多年，夢凡的一番話讓上善真人微瞇了雙眼，或許，他有些了然這女娃娃的想法。
不過，他不願意承認，這麼小的一個女娃，竟然有著不屬於她這年紀的傲氣，是以，上善真人將手中拂塵朝左臂一甩，舉步向前與之錯身而過，挺直的背脊後拋下話來：「既然如此，天兒，把人帶走，我清風觀不留不情不願的人。」
「這小丫頭，還挺倔的！」葉瓊芳勾起了唇角，噗嗤一笑，轉身跟隨著師傅的腳步而去。
「這女娃兒……」餘下的幾位道觀中人裡，有一個用略帶質疑的神態看了看側立在旁的夢凡，嘴裡嘟囔了幾句：「若不是看在天少的份上……」
言外之意是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夢凡自然也知曉，面對』救命恩人『們對她的質疑，她此時還是一無所有，唯有以沉默和小女兒態的倔強來表示。
除了赫連宇天和海老六，其他人都走了。
赫連宇天眼中的疑慮未曾減少，用不解的目光看著她，走前一步，輕聲問：「凡凡，你不想拜師學藝？不想出人頭地？」
「本來有意，但現在不想了，大哥哥，我只想盡快的賺些錢，給家裡寄回去；如今，我衣衫破舊身無分文，進去拜師我連個像樣的拜師禮都拿不出來，如此心中平添一份愧疚，何必？倒不如，安心的先做好目前最要緊該去做的事。」
原來是這麼回事，赫連宇天曬然一笑，想到這丫頭一直以來的願望，是盡她自己的最大努力為家裡貼補一些，讓父母弟弟的日子好過一些，這就好理解了。
「可是，李大姑娘，你今日已得真人首肯卻不入門，日後若是再想投入真人門下，恐怕就難了。」海老六在一旁凝重著神色提醒她，也是提醒公子。
「無妨，我志不在此！」夢凡回以淡淡一笑，對這海老六，從當初初次見他的狼狽與薄蘊，到此時，經過這段日子下來，他沒惹著自己，就用平常心態對之。
「既然如此，凡凡，那，我們走吧！」赫連宇天微微一笑。
世間事，不能強求，她無此意，即便是入了門去，也心中有所芥蒂，倒不如隨了她的心意，畢竟，每個人的人生路，都得一步一步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