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侯府篇 動盪 文 / 脂墨
嫦熹聽到太后這兩個字渾身的汗毛戰慄,她從劉盈的懷抱中出來,跳下床榻,張嫣掀開了床榻上鋪著的單褥:「快,躲在這裡面。」嫦熹以最快的速度,翻身滾到了床榻下。在張嫣用單褥蓋上床榻的同時,呂雉的腳步便也邁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蘇嬤嬤,也是一臉的緊張。蘇嬤嬤首先就私下打量了一下房間,看到沒有嫦熹的身影後,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除此之外,身後還跟著一個隨行的官醫,拎著藥箱,一臉的愁容。
呂雉今日沒有華服朱釵,打扮的像是個普通的貴族夫人,她看了看在一旁的張嫣,擰著眉頭:「淑君怎麼在這兒,剛剛聽蘇嬤嬤說,你不是在椒房殿歇著的嗎?」
張嫣看了眼蘇嬤嬤,立刻嘟囔起小嘴:「淑君夢到舅舅了,想著舅舅就過來看看,舅舅正在咳嗽呢,咳了好多血……」
呂雉淡淡的笑了下,她把張嫣往懷裡摟了下,聲音很溫柔:「淑君不要擔心,皇上他沒事兒的,瞧你這個皇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別把宮婢們都嚇著了。」
呂雉的聲音雖然溫柔,卻帶著警告的口氣。
想來,劉盈病重的消息應該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最近劉盈沒有上朝,本就傳的沸沸揚揚,諸侯也一定蠢蠢欲動。
眼下要穩住所有的人心,也不能讓劉盈的病情被別人知道。
呂雉使了一個顏色,蘇嬤嬤會了意,招招手讓所有剛才跟著進來的宮婢都退下了。
官醫馬上拿出藥箱裡頭的脈枕,扶著劉盈躺下,給他細細的把脈,剛才擰著的眉頭,越來越皺了。
呂雉舒袖,坐在了床榻邊:「怎麼樣?」
王官醫拎著袍子跪了下來:「回太后,皇上他……回天無力啊,跟上次診斷的一樣,若是按時服藥,些許,還能撐的時間長一些,但,左不過只有一年不到的時間了……」
呂雉放在床榻的手狠狠的抓緊了一下,她無力的擺擺手,要官醫退下。
張嫣背對著劉盈和呂雉,沒有說話。
嫦熹滾燙的臉貼在地磚上,她整個人蜷縮在床榻下,再聽見官醫說的話後,雙手捂著嘴,她怕自己哭出聲音來。
一年……她能見到劉盈的日子,只有一年了。
「盈兒,母親求你一件事。」
呂雉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她沒有用尊稱,張嫣也有點詫異的回頭望著她。
劉盈動了下眼睫:「什麼事情?」
呂雉低下頭,手緊緊的攥住劉盈的手心,其實她的手掌很冰冷,其實她這幾天來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她的眼圈發黑,笑起來都顯得很疲憊。
良久後,呂雉重新梳理了一下情緒:「盈兒,從明天開始,你每天必須照樣早朝,不能讓人察覺出端倪。」
嫦熹在床榻下輕蔑的冷笑了聲,呂雉啊呂雉,你還真是一個好母親啊!
「哈哈……哈哈哈哈……」
劉盈是愣了很久才發出的笑聲,他一聲聲的笑,低沉沙啞,但聽上去也很刺耳。
「舅舅……」張嫣轉過身來,咬牙切齒的看著呂雉和劉盈。
呂雉的意思大家心裡都明白,現在劉氏諸侯蠢蠢欲動,劉恭年紀尚小,根本不能承擔起繼承大業的重任,相反諸侯一定會以此為借口,逼著呂雉交出皇權。
只要劉盈一死,他們就變得順理成章。
所以如果現在就公佈天下劉盈病重的消息,各路諸侯將會打亂,局面也就難以收拾。
他們都懂,劉盈也懂。
劉盈深深的呼吸了幾下,使出全身的勁兒推開呂雉握著他的手:「母親啊母親,你可真是母儀天下的太后娘娘,皇權,江山,社稷……母親忙活了大半輩子,卻從來沒有為家人考慮過,我累了,我真的很累了……我被你們困在這皇位上一輩子了,可是你就連讓我安安穩穩的度過餘生都不肯,你究竟要把我逼到何時,逼到瘋逼到死嗎?!」
「你放肆!——」
呂雉揚起手臂,隨著她胳膊飄揚的寬大的衣袖擺動在空中,只有衣料摩擦的聲音,沒有落掌的響聲。
張嫣已經閉上了眼睛,她再次睜開的時候,呂雉的手臂僵硬在空中。
不過她的眼神不再劉盈的身上,而是向下挪去,定在床榻之下。
蘇嬤嬤,劉盈,和張嫣三人心裡倒抽著涼氣,剛才嫦熹在床榻下身子動了下,這個動靜好像被呂雉聽見了。
劉盈連忙提高嗓音接話:「打啊!母親怎麼不打我了?自從父皇離世之後您就從未有好好對兒子笑過,母親你……」
呂雉對劉盈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她緩緩的彎下腰,蹲在床榻的旁邊。
所有人心臟的聲音都匯成了沉重的敲擊音,持續出了一種緩慢的,驚恐的和緊張的鏡頭感。
呂雉伸出手抓住單褥的一角,大力一揮,掀起了整塊單褥。
張嫣狠狠的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因驚嚇上下抖動的不停,險些都尖叫了出來。但是本應該聽到的呂雉的質問聲並沒有出現。
所有人都看向床榻的下面,但是,那底下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張嫣和劉盈就算自制力再強,也忍不住因為吃驚而撐大的下巴。嫦熹就這麼憑空消失了,沒有人看見她是怎麼從這裡出去的。
蘇嬤嬤故意試探的問道:「太后娘娘,怎麼了嗎?」
呂雉又慢慢地放下單褥:「沒什麼,剛才聽見床榻下好像有人的聲音,可能是老了,耳朵不中用了罷。」她看向劉盈繼續剛才的話題:「現在諸侯動盪,這個江山是我和高祖皇帝拼了命換來了,我必須維護,誰也不能趁亂攪局,盈兒,你是皇帝,萬人之上身份尊貴,你更要但其這份責任。」
「皇上?……呵……」
劉盈自嘲的笑著,他對這個名字嗤之以鼻:「我是皇上?母親您弄錯了,其實我從未有一天真正的當過皇帝,不過既然是母親吩咐的,孩兒當然會照做,我就算是死,也會死在那金殿之上,絕不辜負母親的『良苦用心』。」
呂雉沒有再說話,也沒再看著劉盈,她們之間有很多這樣的爭執,一次次都變得更加麻木了。
呂雉最後只對張嫣說了一句:「恭兒你要好好照顧,千萬不能有閃失。」然後她就拂袖離開了宣誓殿。
劉盈和張嫣在她剛跨出殿門的時候,就把床榻仔細看了個遍,還檢查了宣誓殿可能藏身的角落,都沒有嫦熹的身影。
「綰姐姐她……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嫦熹神奇的憑空消失了?
——當然不是!她才不會有這麼牛逼的能力。
難道她是那種熱血動漫的女主角,在危機之下突然得到了**oss的幫助得到神奇的力量然後化解危機?
我之前說過,她一定不是什麼正面人物,這種勵志的劇情輪不到她來演。
她之所以會憑空消失,完全是因為蕭決。
蕭決是突然出現在床榻下面的,他歪著腦袋打量了一下周圍擁擠的空間:「這是哪兒?」
對於本來就處在緊張氣氛下的嫦熹,當然是被這個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染著一頭足以亮瞎眼睛的紫色頭髮的……男妖怪,給嚇到了。
但是零點零零一秒後,她就意識到了是蕭決,所以氣沉丹田,硬是把想要爆發出來的尖叫聲給押回了肚子裡面,但是嘴角還是露出來一點聲音。
就是這個如同老鼠的哼唧聲被呂雉捕捉到了,嫦熹咬牙切齒的一副要跟蕭決的同歸於盡的表情,蕭決立刻從她義憤填膺的眼神中讀懂了,他眨巴著眼睛:「這裡說話不方便是吧?好吧,那我們先換個地方。」
蕭決單手扣住嫦熹的腦袋,唰的一下,瞬間消失在空氣中,一秒鐘之後,呂雉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床底。
然後現在,蕭決和嫦熹正沐浴在一片溫暖的陽光下,蕭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相比較剛才擁擠的地方,還是這個地方的空氣清新些。
同時還有我。
我們三個此刻正在侯府的花園裡,陽光打在我們身上,折射出影子,不過影子只有一個人的,因為我和蕭決現在是隱身的狀態。
嫦熹雙手抱膝直接坐在了石階上,腦袋埋在裡面一動不動。
蕭決歪著脖子問我:「她怎麼了?失戀了?」
「我看她不像失戀,倒像失(和諧)身,喂,你去到她那兒的時候,她在幹嘛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想了一下,那裡應該是床底,她躲那兒幹嘛?難道她的情郎正在床/上跟別的女人做運動被她發現了?」
我朝著蕭決的腦門拍了一掌:「亂想什麼呢!我看你是不是經常幹這種事情啊!你上次……」
他也伸出手指指著我的鼻尖,打斷了我的話:「不許你再說麻熙的事情!親愛的,怎麼說著說的就說到我頭上來了,還不是你打電話要我來的嗎,否則我會去到嫦熹那裡嗎?」我伸出腳踹中他的膝蓋:「你還好意思說啊,手機又不在嫦熹那裡,你怎麼跑到她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