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59章 劉素敏離世 文 / 晨葉

    劉素敏見不到我的時候總是會叫『舅舅』喚我進去，小時候，她一直視我為眼中釘，現在，一分鐘不看見就在屋裡撐著力氣嚷嚷。

    我怕她開口就說喬樂琪，一和我說起喬樂琪就激動，所以，我盡量避開這話題，盡量我來說，她來聽。

    我也不知道能給她講些什麼，把這些年來的見聞說給她聽吧，左挑右選也選不也一段比較令人開心的事情，於是把那電視劇上看到過的情節，用聊家常的方式，說給她聽，她聽著聽著就會睡過去，有時候，她又不願意睡，死撐著眼皮，不肯合上眼睛，我想，她大概是害怕閉上了就睜不開了吧！

    之後的日子，她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無力，飯量也越來越少，有時候一天都不用吃一點東西，身子瘦得跟皮包骨一樣，一股風吹來，估計都能把她吹跑。

    大概拖了有七八日的時間，十月十號，她終於撒手而歸，臨終前，她拉著我說了最後一句話，叫我遇到喬樂琪的時候轉告她，她對不起她，最後還說，不要讓我告訴她離世的事情。

    我點頭接下了這份『差事』，她含笑而終。

    劉素敏歸西後，『舅舅』叫我回城裡去。

    我心裡想著，既然回來盡孝，那就盡到底，再說我也是喬家的長女，就算當初劉素敏待我不好，我今天要是就這麼走了，估計這左親右鄰的還是會在後面說我閒話。

    鄉下的習俗不如城裡，城裡老了人送進殯儀管，火化後就下葬了，這中間也折騰不了幾日，而鄉下不同，折騰個十日八日的實屬正常，有錢的還請個花戲班子唱上一晚，請個道士念上一夜。

    最後選了十月十八號出殯。

    我原本以為對她沒有一絲感情了，對她的離去心情也不會有太大的起伏，只是，當她的棺木入土的那一刻，我竟然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她的墓地選在父親的旁邊，依我以前的性子，我肯定是不願意的，我記得前些日子選墓地的時候，『舅舅』苦口婆心的在我面前勸了一個晚上，只差沒跟我下跪了，後來想想，父親這輩子也夠辛苦了，就如米莎所說，活著的時候欠阿蓋的太多，死了之後希望葬在一起，我不知道劉素敏到了陰間會不會好好補償我的父親，但我想給她這個機會，也想讓父親的靈魂在另一個世界不會覺得孤單，兩人也好做個伴。

    很多事情當你真正放開後，內心也會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對於仇恨，經歷了這麼多生離死別後，也終究釋然。

    待他們都下山後，我從山上採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束在一起，放至父親的墳前，找了塊乾淨一點的地，坐下來，說了好多話，小時候我和父親沒有過什麼語言上的交流，今天，也如願的和他好好的『談』一次了，一直『聊』到天黑，我才下山。

    過了兩日後，我托『舅舅』幫我買好了回城的車票，送我上車的路上，他一直說著一些感謝的話，我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總覺得這些話對我來講已經沒用了，七年前我就已經對這裡沒一絲感情，這一去，估計就再了不會回來了。

    回城以後，我開始進了工作狀態，為了能盡快勝任這個職務，我特意從書店買回了關於酒吧經營管理方面的書籍，每日忙得不亦樂乎，也不再有閒情去想那些煩心瑣事，對於顏落，能避開對他的思念就盡量避開，我知道，這個男生今生或許都不可能走出我的世界了，應該會一直生活在我的體內。

    好在我平時為人也不錯，酒吧的員工都還服我，只是有幾個年長的不太服我，總覺得我年齡小，擔不起如此大的重任，尤其是那個曾經訓過我的張經理，當他第一次看到我坐在黎倩的辦公桌時，他手中的文件夾都被驚得掉在地上。

    他常常在一些小事上為難我，考驗我的能力，我知道，一旦出了差錯，就會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儘管我心中有數，我也拿他沒有辦法，誰叫我這個總經理一職『來得不正』呢？我只希望我能不讓他們失望，在那些不服氣的『大臣』面前，爭取把每個事情都做得漂漂亮亮，不讓自己在他們口中摞下話柄讓他們笑話。

    大概是這幾日的過度勞累，回家往床上一躺就不願起來，總感覺全身的力氣被人抽掉一般。

    第二日醒來，已是下午，想從床上坐起，卻發現自己仍然沒有力氣，不免在心底嘲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嬌弱了，只不過是忙了幾日，就累成這樣。

    見自己身體想偷懶，就順了它的意思，又躺下去。

    可肚子又已經很餓了，無奈之下，拿起電話，除了阿楠，我不知道還能將電話打給誰。

    半小時後，他給我帶來了我最愛吃的川味的麻辣魚，還給我叫了份粉蒸排骨，我感激的看著他。

    他瞧了我一眼，忙將手中的餐袋放在桌上，扶著我的肩膀，仔細端祥著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尷尬的打開他的手，坐了下去，笑道：「怎麼，第一次發現我的美了？」

    他也跟著坐下來，問道：「是不是不舒服，怎麼臉色如此蒼白，要是不舒服得去看醫生呀，別硬撐著，這些天也夠把你累著了，別這麼逞能，什麼事都得有個過程。」

    我揚頭一笑：「我有那麼嬌貴嗎？就是累了幾日才感覺乏力，休息一下就好了，從小到大，我可是從沒上過醫院的，身子可好著呢？」

    他斜視了我一眼：「身子好也不是用來糟蹋的，這下還真懷疑當初把你拱上那個位置是對還是錯，要早知道你如此拚命，那我寧願不叫你去。」

    他將飯盒打開，推到我的面前。

    我聞了那香噴噴的味道，差點沒能忍住口水。

    他坐了沒多久後便起身離開了，出門前還丟下一句：「今天你不用去酒吧了，在家好好休息。」

    說完，未等我反應就一把將門給關上了。

    我心裡覺得好笑，我現在好歹也是個總經理，雖說這殊榮位置是他一把將我推上去的，也不至於要用這命令的口氣命我休假吧！

    還沒回過神來，這短信就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阿楠發來的：今天你要是出現在酒吧，明天就炒你魷魚。

    我一看這短信，真是哭笑不得。

    想想這幾天也著實讓我累著了，那就順了他的好意，好好在家休息好了，何況我也知道，我去不去都一樣，阿楠能把那裡管好，只是他平時不願意去管罷了。

    吃完飯，突然想起今天是探監的日子，換了身衣服後在化妝鏡前，準備裝飾一下自己的面容，這才發現自己的臉真如阿楠所說，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看著還怪嚇人的。

    刷了一層厚厚的腮紅才看上去感覺有一絲白裡透紅的感覺。

    我們隨便聊了些，也沒有個正事可聊，當警衛員催促時間快到了的時候，他突然重新拿起話機朝我說道：「有時間去看看顏落吧！」

    我當時不明他話裡的意思，心想，並不是我不想去看，是我根本看不到他。

    見我有些不解，又繼續說道：「他在醫院，但我不知道是哪個醫院。」

    我的心突然一下子感覺悶悶的，悶得感覺快要窒息。

    我想要知道顏落身在何處，現在能幫助我的恐怕只有喬樂琪，可我根本進不了顏家的大門，更別說見上她一面了。

    正當我為此事煩愁時，我意外的接到了喬樂琪的電話。

    他的司機直接將車開進了小區，在樓下等我，上了車後，我急切著詢問顏落的下落。

    她一聽，突然笑了：「我也是為此事來找你的。」

    我不解她為何會笑，她接著說道：「看來我沒有猜錯，顏落經常在夢裡叫著你的名字，我想著是不是應該讓你過去看看他。」

    「他怎麼了？」我不安的問道。

    她收起笑容：「我也不清楚，聽醫生說，顏落之前出過車禍，腦部大概還殘留碎片，壓到了視網膜，現在影響到他的視力了，醫生說要更換角膜。」

    我將眼神從她身上撤離，惶恐不安的目視著前方，胸口悶得就像一塊被巨石壓住，眼淚奪眶而出。

    喬樂琪見我哭了，忙從包裡抽出帕子，一邊擦拭我的淚水一邊安慰我：「不要擔心，更換角膜就好了，醫院裡已經很配合的作好角膜捐贈宣傳，一旦有人願意捐獻角膜就可以直接和眼庫聯繫，馬上進行手術。」

    我聽她這麼一講，立馬拿過她手中帕子，將眼淚擦乾：「做這個手術沒有生命危險吧，也不會對眼睛有損害吧！」

    她朝我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我這才敢鬆口氣，隨即臉上也同樣掛上一副笑容。

    不管我曾經如何恨她，可眼前，我卻十分感激她，感謝她在最關鍵的時候給了最關鍵的消息。

    想想還真是好笑，曾經恨不得一刀捅進她的心臟，再旋轉一圈來解心中之恨，而如今，我們卻能笑顏相對，或許，真應了那句話所說，人世間沒有忘不了的情情愛愛，也沒有放不下的怨怨嗔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