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狐帝混了個賬 章 一四三 狐帝的孫女 文 / 冰魄雪
夜黑而深,無星無月,剛剛廢位的前任狐帝和即將繼位的新任狐帝全都失蹤不見,一時間,青丘境內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白炘沉著臉從殿內出來,看了明時一眼,便偏過頭去向兵士們下令。
這一眼十分平常,似不經意間輕輕一瞟,可莫名的明時覺得心裡有些虛。
剛氣走了他妹妹,又不小心放走了他孫子,一夜之間他白家人就有兩個因她離家出走,這事情,連解釋起來都費力了。
明時摸了摸鼻子悻悻朝白炘走過去,聽得他的聲音依舊淡漠:
「天上、地下、海裡,都不要放過,尤其是凡間,秦樓楚館和酒巷,著重排查。」
一句一句,聲音平淡如水,絲毫聽不出情緒:
「見著太孫,立即逮捕,其中可用武力,重傷不論。告訴他,若敢拒捕,本尊會親自打斷他的腿。」
「諾。」兵士們得令下去。
明明是冷漠無情的一番話,卻偏偏能說得風輕雲淡。明時望了望白炘,突然間覺得有點兒冷,雙臂交叉在胸前,手在臂上微一磨搓,突然好奇問:「不找小阿初?」
「過兩三天自己會回來。」白炘極其自然的握住她搭在臂上的一隻手,牽著她往來時方向走。
陡然被牽住了的明時怔了一怔,有點回不過神來。
她兩三步行快些走到他身前,伸臂擋住他要前行的路,面上滿是費解:「你……不生我氣了?」
白炘睇了她一眼,眼裡滿滿寫著「白癡」二字。
明時再怔了怔,「怎麼……」
白炘也不接話,突然之間心情極好的用力拽了她一把。明時被這突然來的力道弄得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不穩的撞到了白炘身上。抬頭,看入一雙墨眸,那目裡似乎隱有笑意,面上卻仍舊一片淡漠,他說:「薔薇姑娘,你撞到我了。」
「……你不用力我會撞到你?惡人先告狀也不帶這麼——」
恍然間,明時悟了。
她瞪大眼睛看他,目裡滿是驚訝。
白炘沒給她多餘時間驚訝,拉著她的手繼續往前走,語聲淡淡飄在空氣裡:「阿初性子強,若她哪日真脾氣起來了要頂撞我,絕不會在中途哭著讓自己失了氣勢。」
明時想著一個時辰前,白初捂著臉從長廊上跑過去……默了一默。
他淡淡道:「青丘的侍從,沒有哪個有膽子敢隨意議論主上。何況,還是些不大光彩的事。」頓了會兒,斜睨她,「即便之前你都沒察覺出不對勁,可白逸,未掩飾容顏站在你面前,你不認識?」
明時腦海閃現當時侍衛正色倘然的一張臉,抿了抿唇,尷尬道:「是覺得有那麼些眼熟來著……當時他背對著宮燈,臉全隱在暗處,頭上還帶著頭盔……我也沒想到那小子敢隨便換件衣裳就這麼站在我面前糊弄我不是?」
回應她的是白炘不冷不熱一句:「是呀,一般人,他糊弄不了。」
「……」明時恍然想起些什麼,頓住腳步,狐疑看他,「我沒跟你說過這事,你卻知道他穿著侍衛衣服糊弄我?」
白炘跟著她停下來,「薔薇姑娘,青丘一草一木都逃不開本尊的眼。」
明時面上詫異,「那你當時為什麼不過來阻止他?眼看著那小子搶了令牌跑了出去?」
白炘十分莫測的看了她一眼,「本尊也沒想到,你竟然那麼容易就被他騙了去。」
「……狐狸你一天不埋汰我心裡就不舒坦是不是?」
「不是。」他盯了她半晌,認真道,「但會少些樂趣。」
「……」
當明時意識到自己在一個時辰內被三隻狐狸不約而同耍了之後,內心十分繁雜。想起白日裡攔下那半道天罰時白炘面上的表情,明時皺皺眉:「我欠你一次,你欠我一次,扯平了。」
廢白初帝位,本就有他對魔界的算計在內,若真的計較起來,他的確欠了她。白炘上下看她一眼,「你何止欠我一次?」
明時瞪大了眼,「睜著眼睛說瞎話!」
白炘語聲不急不緩:「你弄走了白初,弄走了白逸,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是誰?」
「那是他們算計我!」
「你但凡腦子動得快一點,怎麼會被他們算計了去?」
明時一噎,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所以薔薇姑娘,你欠了我三次。」白炘走近她,「你預備怎麼還?」
宮燈暈黃的光亮灑在面上,男子俊美的面容清晰明目。
明時想也沒想,「什麼怎麼還?難不成要我以身相許不成?」
「以身相許?」他欺近她,目裡幽深詭秘,「薔薇姑娘,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明時突地覺得一陣口乾舌燥,有種自己把自己買了的感覺。她小心的後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狐狸,你故意的吧?」
「嗯,故意的。」
她為凡人的那一世,是莫名其妙同他成了親,沒祭過天地,不作數。重生之後,恢復了本身,便再沒主動開口提過兩人之間的事。他自然能從裡頭看出她的小把戲。
明時目裡陰了陰,「我不想嫁你。」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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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另一頭,梵谷、白初身上都帶著傷,即便白初身上傷輕一些,帶著一個傷重的梵谷,走不了多遠。
對於這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兩人原本的計劃是去兩人初見時的青-樓待一陣。
秦樓楚館這類的地方,有房,有酒,有美人,還時不時能聽些個凡間的小故事,實在是比客棧茶館之類的地方更要來得舒適多些。
青丘境內是暮春時節,而凡間卻下著雪。
下雪,楚館裡的美人自然會捂得厚些,但這並不影響兩個人的好心情,對於這兩個隨手能點石成金的金主來說,這年頭,只要手裡有錢,美人脫還是不脫,都由著金主的意願。
兩人的盤算是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滄海桑田,曾經在這片繁華地幾萬年前的那個男女通吃的楚館,如今連半點殘破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曾經的繁華城鎮,如今成了一個小村落。
曾經的那家楚館,如今是一個簡單的小院子,裡頭住著戶人家。
夜,落雪成白,地面一片銀裝素裹。
黑壓壓的夜和刺目的白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狂風肆卷,吹動梵谷背上的傷口,梵谷很是應景的呻-吟了聲。
他的臉上沒什麼血色,連著嘴唇也發白著,白初看著他,心中湧起幾分愧疚來。這份愧疚感還沒有來得及表露在臉上,就見得梵谷拉著她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去敲面前楚館、不,農舍的門。
寂靜的夜,突起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
隔壁院落裡的狗大聲的吠了起來。
這間農舍的主人在隔壁人家的咒罵聲中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個農婦,身上穿著厚厚的大棉襖,一開門,見著外面兩個陌生人,愣了一愣。
在這一愣間,梵谷開了口,「天寒夜深,我們兄妹二人趕路途徑此地——」
「兄妹?」農婦皺起了眉頭,上下打量了面前兩人,「兄妹兩人長得不像。」
梵谷面上沒有話被打斷的不悅神情,淡淡接話,「同父異母。」
「同父異母你大爺!」農婦幾乎是在梵谷說出那句話後面上大怒,伸手揪上梵谷的耳朵,直接把人擰了進門,「你那死去的爹聽到這話非得氣活不可!」
梵谷不躲不避,由著人把他揪著耳朵扯了進去,躬著身子叫嚷,「娘你輕點,您兒子身上還有傷呢!」
白初被這句話弄得一怔。
「有傷?」農婦聞言鬆了手,這才注意到梵谷面上蒼白著。面上一緊,盯著他,「怎麼回事?」
「沒事。」梵谷微微笑,折回走幾步拉著門外沒回過神來的白初過來,「娘,這是白初。」
「白初,這是我娘。」
眼前這個分明就是個凡人。白初疑惑看了梵谷一眼,再看看眼前面容普通的凡間農婦,怎麼都不能把兩個人聯繫起來。
但有過先前明時輪迴一世,梵谷指著個凡人說是他娘,白初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自上古以來,神女不多。當年妲夷做媒,與重肆結姻的神女青堯,在三界裡並沒有多少傳言說法。據說是崑崙墟清修的神女,婚前便少在世間走動。婚後,生下梵谷,不知怎地對道家玄學提起了興趣,直接神隱修行去了。
眼下看來,修是修了,貌似修的是輪迴,重生為人,一世又一世,有前生的記憶,身子卻著實是個凡人身子,沒有任何術法修為。
她打量眼前農婦的同時,農婦也在打量著她,「你姓白,青丘的?」
白初點了點頭。
農婦面上露出幾分不悅來,「見到長輩不會說話麼?你是狐帝的孫女?」
白初瞠目,「你說的狐帝是……哪位?」
「出自青丘,又姓白,卻連狐帝白炘都不知道?」農婦皺眉,「你不是狐帝的孫女?」
梵谷掩唇清咳了聲:「娘,白炘是她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