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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師父善了個哉 章 一零一 婚亂 上 文 / 冰魄雪

    流雲清逸,長煙灑澈。

    浩瀚的威壓如霧般自界門之處一路漫延散開,頃刻間瀰漫到了婚禮的殿堂裡。作為三界內最有名的一對禍害,一齊出場時的方式必然高調。

    神澤皓潔,威壓凜凜。週遭祥鳳瑞獸停下了舞,自半空中平翅低頭;四周編鐘無風自動,鐘磬之聲悅耳怡人。

    長廊盡頭,一對璧人並肩而來。

    紫袍俊逸,玄色的襟口,金絲銀邊妖嬈鑲嵌其上,奢華竟顯,耀得週遭金雕碧玉瞬間失色。

    白衣莊重,極素的顏色,極簡的妝,入目的那順,似皚皚白雪直逼人眼。

    廣袖長袍迎風展,長長的衣擺迤邐曳地。白與紫,同樣都是清冷的顏色,搖曳在喜紅長廊中,竟有一種劃破時空的疏離淡漠直觸人心。

    再近了,容顏絕世,高貴肆意;淡雅飄渺,芳華亙古。

    分明長廊在主殿之下,兩人一路走來目不輕移,雙目裡神情清冷,更似立於高台,絕世雍華,睥睨世間。

    滿座喜宴所有的紛繁聲音都在這一刻靜了下來,人人屏息著,斂神端容,期待著他們真正走上高階,與新人相對相識的那一刻,那想必十分精彩。

    大殿高台上,池笙抿唇,眸光微動,長袖底下,手心微緊,面上卻依舊華貴端莊,清冷美艷。

    「師父,阿初晚到了。」清落的聲音宛轉飄入眾人耳,白初嘴角含笑,緩步走來。

    「雖晚,卻也不太晚。」池夙淡笑看她,一笑風華,依舊明澈暖人,「還來得急觀最後一禮。」

    「師父大婚,阿初特意不駕雲,從那萬里長階處不行而來,九萬九千九十九步,祝師父與…帝后,長長久久。」黛眉微揚,剔透的眸裡透出幾分靈動狡黠,依舊是少年時跟在他身邊無謂撒嬌的模樣,「師父,這麼大的禮,禮成後新人酒,阿初要第一個喝。」

    在心裡揣了許久的緊張氣氛一散而空,滿座滿席人眼底都生出了喟然惋惜的神色來,狐帝您真是來觀禮的?說好的打起來呢?!褲腰帶都快被扯斷了,您就給我們看這個?

    高台上,依舊是一番師徒和諧的景象。

    「禮成後的第一杯新人酒自是少不了你的。」帝君溫潤,淺笑揶揄,「師父大婚,禮成後的第一杯酒,可不該徒弟孝敬師父?」

    眼尾輕佻,一笑明媚:「這話說得有理,那阿初就在這等著,禮成後的前兩杯酒,誰都不能跟我搶。」

    池夙含笑點頭應允:「可。」

    話落,側目看向她身側的人,唇角的笑意尤自如常,待看到那脖頸之上紅印緋緋時,笑一滯,深邃目裡黯色一閃而過,而後又是溫雅的笑:「一別經年,魔尊風采依舊。」

    梵谷眼一瞇,心情極好的勾起唇角,笑得光風霽月:「論及風采,誰能及大喜的帝君?」

    兩人談笑若春風,一時間,竟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看入白初眼裡,神情詭秘,各自目裡透著蹊蹺。

    「魔尊,上座。」

    天君席位旁邊的兩張席,一看就知是給魔尊、狐帝制備的。梵谷淡笑,橫眸順著池夙指引方向一瞥,鳳眸陡然生輝。他回眸看向白初,俯身湊近她耳畔,親近的舉止好不顧忌的露在眾人面前,明明該是私語,聲音卻不大不小,但凡有些修為好奇想聽的都能聽清:「完事兒後,是去我那,還是回你那?」

    「去我那。」

    「你那?」梵谷似有猶豫,「昨晚你殿裡的床腳不是塌了一隻麼?」

    「塌了一隻不是睡起來更好?」白初睇他,說得理所應當。

    梵谷似是想到什麼,眼一亮,「有道理,回去以後再鋸掉一隻,想必只剩兩隻腳的睡起來更舒服。」

    光明正大說萬分坦然,曖-昧的話語每字每句都不禁讓人浮想聯翩,言罷之時,滿座席位不少人低眸斂目臉皮微紅,側眸去瞟,池夙的臉色好似比之前黑了些。

    梵谷彎唇,心情極為舒坦的飛身上了席位主桌,愉快的同旁坐人打招呼:「天君,許久不見,旁邊美人又換了呀。」

    剛喝下一口酒的天君嗆在喉嚨裡。

    旁邊天後的面色變得晦暗難明。

    天君身旁能換什麼美人?除了天後不還是天後?此天後非彼天後,任誰都心知肚明。辛姒任天後的這三萬年來,最恨聽到這類話,白初與她有仇,不待見她也就罷了,眼下,被魔尊說起,又是另一番不快。

    畢竟還是天後,三萬年來養成的高貴涵養擺在那裡,於是,她微蹙眉,看向梵谷:「本宮聽說,我族大殿下,仙根受阻,與魔尊有關?」

    梵谷懶散地將身子斜靠上椅背,伸手接過侍從遞上的酒,悠然一笑,不接話。

    天後尷尬的默了一瞬,聲音微厲:「魔尊,我族的大殿下——」

    話到一半,被悠悠的聲音打斷。

    「天君,本尊近年來不問世事,是以,有些事情不大清楚。」深眸睨起,驚羨眾人的俊美容顏清冷如霜,「區區一條劣等金龍,怎麼配言天後妲夷的子嗣血脈,是她一族的?」

    辛姒面上僵了僵,目裡透出些難以置信來。

    「天君,若換在是我魔界,偏房雜妾是萬不會帶出來隨侍的。」梵谷如玉的面上,漾起守禮端莊的笑顏來,十分隨和的規勸:「這類雜人,規矩輕,見誰都敢隨意搭話。您身旁這位……嘖嘖,說句不好聽的,實在有傷天君威儀,下回還是不要帶出來了。」

    魔尊多年不問世事,不識得辛姒情有可原,天君蹙眉,正欲開口。

    梵谷極快的抿了口酒,再說,「要知道,本尊向來潔身自好,除了狐帝,旁的姑娘,一概不放在眼裡。如今這旁的女人莫名其妙湊上來搭訕本尊不理也就罷了,可萬一要是叫狐帝誤會了,本尊怎麼辦?」

    隔得近的幾桌席位立時銷聲無音,頭垂得老下,一眼也不敢往這邊瞟。乖乖,變著法的說天後不守婦道勾-引男人,偏偏還不指名道姓不帶一句髒話,天君臉一綠,到口要說的話再不開口。

    梵谷的聲音不輕不重,洋洋灑灑的傳到了高台之前。

    白初挑了眉,朝他睇了個讚許的目光。

    梵谷舉杯朝她隔空示意,明眸璀璨,笑顏芳華。

    換在旁人眼裡,又是一番秋波頻送,眉目傳情。咳、這是在別人家的婚禮上,您二位能注意些麼!

    說道婚禮,這個時候,等了兩個時辰的司儀,終於恢復了自己的作用,高亢的聲音蕩在空中:「新人,三拜。」

    身著刺金深紅喜服的兩人相對行禮,珠玉輕搖,不發一響,繁雜的鳳紋輝麗耀眼,喜服之上每一次衣紋褶皺變換,都清楚的映入白初的眼,她含笑看著,笑得優雅,剔透眸子靜若秋瀾。

    「禮成——」

    禮成後,就是敬酒。

    早在一旁等候的侍女端著漆盤上來,玉壺微傾,清冽的酒緩緩倒進杯裡,酒香醇厚,馥郁繞鼻。

    白初伸手從漆盤上拿過一杯,雙手托著,雙臂舉得平直,高貴的神女,神色莊重:「第一杯,徒弟敬師父,謝師父多年來悉心教導。」

    話落,袖遮仰頭,一飲而盡。

    池夙目裡微掠過一絲不可發覺的黯色來,他彎唇,同樣拿過一杯酒,一乾而盡。

    至此,一切似乎都進行的井然有序,理所當然。主桌席位梵谷輕輕睨過來一眼,挑眉淺笑,同樣飲盡一杯酒。

    白衣廣袖,素手再從棋盤上拿過一杯,神色依舊,卻起了笑顏:「第二杯,依舊是徒兒敬師父,多年來徒兒給師父添亂不少,在此敬謝。」

    再次飲盡。

    池夙還笑,嘴角笑意略有些僵,杯酒再盡。

    不及侍從動手,白初奪過酒壺,自己續杯,目裡黯黯,深邃難明:「第三杯,還是徒兒敬師父,謝過數萬年前師父雪山之中救命之恩,謝過師父憐惜稚童惻隱之情。」

    杯酒還盡。

    三杯過後,新人敬酒。

    不僅池夙,池笙接過酒杯過來時,白初彎唇,精緻目裡,有淺淺鋒芒悠然蕩過眼底:「本尊祝帝君與帝后百年好合,白首齊眉,至死不棄。」

    語聲乾脆,如珠落玉盤,利落,截然。

    本是熱鬧的宴席,陡然一靜,憑空生出了一番詭異而肅穆的安靜來。

    百年,白首,至死。

    上神沒有百年,不會白首,更不會輕易至死。這話不是祝福,是挑釁,是詛咒。

    池笙面上大變:「白——」

    陡然作怒的聲音被溫潤的聲音打斷:「謝過狐帝。」

    她驚愕看著池夙將這一杯酒飲盡,她凜然看向白初。神女白衣,似突然間換了一個人,面上再無半分狡黠媚色,眉間冷寂,目裡淡漠,如月下琉璃,冷光疏離直寒人心。

    靜世芳華,出塵絕世。

    分明是她,又分明不再是她,池笙看入她額心萬分明顯的淡金神紋,心中陡生起幾番前所未有的慌亂緊張來,她緊捏著手中酒杯,細嫩的手上,指節發白。

    「帝后不喝?」白初淡淡睨向她,目裡看不出喜怒,「本尊的祝福,帝后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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