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奈何緣不滅 第一百七十八章 白玉然 文 / 若月亦影
他見狀，也不吭聲。直接坐落在一旁，倒了茶水，輕抿一口。
良久，習武的敏銳，讓白玉朔大老遠地就聽見漸行漸近的腳步聲。他擱下手中的茶杯，指腹輕撫著杯子邊緣，望向還未回過神的清舞。
許是較長時間的注視，讓清舞察覺到視線而回過神。
「你來很久了嗎？」
白玉朔淡淡一笑，笑不入底，「剛來不久。」
話音剛落，門外站落著身披黑色披風的女子，嬌媚的雙眸下是黑紗遮容。原先眸中久違的重逢喜悅及嬌羞之態，在視線觸及到清舞時，倏然消散不見。
是樓清舞！他的王妃！
女子眸子黯然低垂。黑色的披風下，素手緊緊攥握，眸光裡閃過堆積已久的恨意。
「來了就坐下喝一杯吧。」白玉朔淡淡開口，指腹若有所思的輕撫茶杯邊緣。讓人猜不透他此時的想法。清舞鳳眸微抬，朝女子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
「阿恨見過王爺，……王妃。」坐落在面前的黑衣女子，舉止溫婉有禮。黑紗下的容顏若隱若現。
清舞剛遞過茶杯，卻在聽聞女子的聲音，不由抬首，「阿恨？」
聞言，白玉朔搶先出聲，道：「如今的她，是阿恨。」
阿恨在聽見白玉朔的一番回應，黑紗下的容顏，變幻莫測。素手握緊成拳，緊緊的，眸光裡的恨意更甚。
如此聽來，白玉朔怕是早已告訴清舞，她就是當年受盡屈辱的太子廢妃，藍芷嫣！他怎麼可以不顧及她的顏面？這些日子以來，她苟且偷生，生不如死，卻還是強撐了過來。
這一切，在現在看來，簡直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揭開她傷口的人，竟然是她摯愛的男人！救她的男人！百般勸說讓她活下的男人！
白玉朔！即便你不愛，也不該如此踐踏她僅剩的尊嚴！
「阿恨姑娘，你叫我清舞便是。」心細如清舞，她一眼便看出了阿恨眼中的屈辱，絕望，及無窮的恨意。想必，阿恨之名，也是由此而來的吧。
一方面是為了提醒她的恨，她的屈辱。另一方面，卻又是想深藏傷口。如此的矛盾，怕是痛恨至極，受傷至深的人，才會如此選擇。
清舞如是想著。
為了顧及阿恨的顏面，她假裝不知道她就是藍芷嫣。
「王妃娘娘，阿恨不能失了尊卑。」
白玉朔輕撫茶杯的手頓住。他抬眸，望進阿恨眼眸裡的憤恨，劍眉微微一皺。「阿恨。」
「朔……王爺。」委屈的聲音截然而止。
清舞見狀，了然起身，道：「王爺，清舞想起還有一事未處理，你和阿恨姑娘先聊著。」她欲想離座，白玉朔便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在手，力道有些大，青筋微微突起。
「外邊天冷，記得添衣。」
緩步至門沿的清舞，柳眉皺了皺，沒有應聲，便出了屋，徒留阿恨與白玉朔二人。
「朔……」阿恨輕顫著聲音喚了喚。
白玉朔聽到稱謂，捏著茶杯的手，頓時用力，卡哧一聲，瓷器破碎，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指尖。阿恨見狀，驚呼，「朔，你受傷了！」
她伸出手，想要捧著白玉朔的手，卻被白玉朔不留痕跡的避開。素手生生的停在半空之中，阿恨眸中的自卑感和恨意，愈加的濃烈。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他淡然開口。星眸閃過許些不忍。
「是阿恨逾越了，請王爺責罰……」略顯哽咽的聲音響起，「阿恨不應該忘記自己是骯髒之身，險些玷辱了王爺。」
白玉朔取過袖中的手帕，擦拭著指尖滲血的傷口。淡淡開口：「你多想了。」
「王爺若不是嫌棄阿恨骯髒，又豈會……」她欲言又止，微微側過頭，不讓白玉朔看見她眸中搖搖欲墜的淚。
「莫要多想，本王從未嫌棄你。」
聞言，阿恨淚眼朦朧，望向白玉朔，「真的嗎？真的沒有嫌棄我？」
白玉朔收起手帕，點了點頭，「若是嫌棄，本王便不會阻止你做傻事。」
「我…我能……繼續喚你…朔嗎？」
白玉朔捏著手帕的手，驀然一僵，他猶豫了片刻，想拒絕，卻在看見那希翼的眸光，點了點頭，「你隨意。」
見白玉朔的應允，阿恨破涕為笑，眸中帶淚。「朔。朔。朔……我又可以喊你朔了，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了……」
「朔…你真的不嫌棄我嗎？」
「本王視你為親生妹妹一般，怎會嫌棄於你，此番話題就此作罷。」
阿恨的笑顏僵硬在唇角，她呢喃：「妹妹……」
清舞站在屋外，聽著裡面的對談，不禁搖了搖頭。此刻的藍芷嫣，怕是再次從天堂墜下地獄了吧。白玉朔啊白玉朔，你聰明一生，為何就糊塗一時呢？
藍芷嫣的過度脆弱和敏感，豈是經得起這般打擊？
怕是她的怨念和恨意又要再度加深了。
「小朔朔！小朔朔！」清脆的聲音由遠至近，清舞抬眸望去，便看見一抹俏麗的身影朝她的方向奔來，許是過於焦急，好幾次都險些被突兀起的石子絆倒。
「什麼破石頭！想謀殺啊！」嘟嘟囔囔的跑到門口，卻猛地剎住。杏眸滿是探究的打量清舞，「你是誰啊？站在門口做什麼？」
清舞一時間有些忍俊不禁，聽到俏麗女子的問話，這才迎上她的視線。「你又是誰？」
屋內的兩人聽見聲響，一同出了屋門，白玉朔的眸光在觸及到俏麗女子的身影，唇角不由微微勾起，「小然。」
熟悉的稱謂，讓俏麗女子咧嘴一笑，「小朔朔！」
她的眼前，此時只有白玉朔，別的事情，早就被她跑到九霄雲外。
「白玉然？」阿恨見到眼前的女子，不禁皺眉喊了出聲。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來赴約之前，她特地吩咐暗衛，不可以讓白玉然知道，她是來見白玉朔的！看樣子，她果真是陰魂不散！！
雖說她叫白玉然，實則卻是於白玉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當年在花谷返宮時，白玉朔救下了白玉然，兩人短時間的相處，就讓白玉朔對她喜愛有加，由於她只記得自己叫小然，白玉朔便允其同姓，故而取了白玉然之名。
這個女子是幸運的，幸運的讓阿恨紅了眼。
「哼，是你啊，阿恨！你以為不告訴我，你來看小朔朔，我就沒辦法知道了嗎？」白玉然哼了哼，上前挽住白玉朔的手，「本小姐和我家小朔朔心有靈犀，你的小算盤是瞞不到我的！」
清舞看著白玉然大大咧咧的挽住白玉朔的手，而白玉朔只是淺笑而過，並沒有抽出被挽住的手，星眸裡熟悉的寵溺，在這一刻讓清舞紅了眼眶。
阿恨攥緊拳頭，敢怒不敢言。
「進去吧，小心著涼。」白玉朔開口出聲。
「好噠！小朔朔，我都快想死你了，聽說你昏迷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好多了嗎？……」
白玉朔唇角輕抿著笑意，「嗯，好多了。」
「小朔朔，那你有沒有想我啊，我們都那麼長時間沒有見面了，我都快想死你了。」白玉然一蹦一跳的挽著白玉朔進了屋。
清舞尾隨其後，阿恨憤恨不已，眸中是滿滿的不甘心。
三人坐落在桌前，白玉然吃著點心，鼓著嘴巴還是喋喋不休開口：「小朔朔，你這個房間好漂亮，我能不能住進來啊！」
此話一出，白玉朔的笑不入眼底。他望向一旁安靜的清舞，不由沉默無聲。而此時吃著點心的白玉然，並沒有發現屋內的不對勁。
「白玉然，想必你還不知道吧？坐在這邊的，是王爺的王妃。樓清舞。」阿恨唇角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出聲介紹。
聞聲的白玉然，嘴裡還嚼著點心，卻在聽見阿恨的聲音，驀然頓住，點心生生的卡在咽喉處，一時間難上難下，如同被堵塞的心口，難受不已。
阿恨的一番話，除了白玉然，在場的兩名當事人紛紛望向了她，不悅的皺眉。
「咳咳咳……」白玉然劇烈的咳嗽，素手用力的拍打胸口，不知道是為了想嚥下點心，還是轉移疼痛的注意力。
她眼眶泛紅，手勁越來越大。
「咳咳咳咳……」
「小然！」白玉朔皺眉低喊。他倒了一杯水，遞到白玉然的面前。「快點喝下去，噎著難受。」
白玉然看著遞到面前的水，她抬眸望向白玉朔，眼眶泛紅，讓白玉朔淡然的表情，多了一抹複雜之色，「小然。」
「咳咳咳……」她劇烈咳著，小臉漲得通紅。卻還是沒有移開視線，也沒有去接白玉朔遞過來的茶水。
白玉朔的劍眉微微一皺，他起身離座，在清舞和阿恨的注視之下，將茶水強行灌進白玉然的嘴裡，茶水溢出，瘦弱見骨的指尖輕輕擦拭。
「小然乖，莫要任性。」
清舞瞥見白玉然眼角滑落的淚，不由感到心疼。
她愛他。怕是愛了很多年，藏了很多年。由此想來，心底下意識地想去疼惜這個看似大大咧咧，實際敏感脆弱的孩子。
阿恨看著眼前一幕，眸中的嫉妒逐漸演變成了滔天的妒恨！
白玉朔只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