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3章 文 / 何甄甄
夏溪微微怔了下,起身接過文件,打開,細細翻看。
裡面居然後高辰碩的照片,上面是一張高辰碩跟一個年輕女孩在酒店大的照片,那照片,是yan照,不過看起來像是被人偷拍的,呃!夏溪臉一下紅了!即使看不清楚女孩的臉,但哥哥的臉卻很清楚,即使打了馬賽克,的四肢也可以看出是在做很親密的事!一篇文稿緊隨其後,題目是《翻譯官的多彩私生活》。
看著上面寫的高辰碩如何的,如何的私生活mi爛,夏溪一下心思翻滾難平,這是要給哥哥好看,要讓哥哥顏面掃地。他在外交部工作,這樣的照片發出去,夏溪不敢想了。
她沉著氣把這份文稿看完,心跳已經是紛亂難抑,緩緩把最後一頁翻過,她把文件交還回去,重新安靜的坐在那裡,半掩雙眸,沉靜似水。
趙老爺子也不催她,任她一點點的整理思緒,藉機不動聲色地打量。
眼前的女孩子是張賀於跟那個原本破壞蓉蓉幸福的女人的孩子,也因為正安培,蓉蓉一輩子都不幸福!以至於她最後因為心底這份癡念而被逼走上絕路。
「趙老,」良久,夏溪輕聲開口,她望著趙老爺子。「您給我看這個,我很意外。聽聞趙老德高望重,為共和國解放事業立下過汗馬功勞,卻沒想到也有窺探人和利用人的嗜好!您拿這個給我,是想要我去勸張書記,阻止開庭嗎?」
「呵呵,小丫頭,倒是很犀利,跟你哥高辰碩一樣,很聰明!」趙如晨不怒反而笑了。「怪不得路遇琛那小死孩不喜歡小穎非要你,你的確很優秀!」
趙如晨抿唇笑了笑,後面的語氣轉為輕鬆,僵硬的氣氛得以紓緩。
「多謝趙老的讚譽,您還是言歸正傳吧!」夏溪很平靜地說道。
趙如晨看著這女孩子的沉穩從容倒是很令他欣賞:「這份文件可不是我讓人做的!」
夏溪一下有點意外。
「當然,你可以不信!」趙如晨道:「是高辰碩太過犀利,做事太狠,得罪的人太多!先前剎車失靈,想來你們也都懷疑是趙家做的!但我負責的告訴你,不是!不過你可以不信!不勉強。」
夏溪注視著趙如晨的眼睛,她點點頭。「我信!」
「這份文件,是我讓人中途截下的!光盤已毀了。如果趙家想做文章,有的是話題,但趙家理虧。我女兒是被我寵壞的,我有責任,我不能補償你什麼,這裡這張卡,是我所有的工資,不多,一點心意,補償你!」
說著,趙如晨把一張卡遞過去,給夏溪。
夏溪卻不接,而是望著趙如晨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不需要!」
「這是乾乾淨淨的錢,只是我的心意!多了沒有,也就幾十萬,我用不著工資,從來沒取過!作為補償你的一點心意,我也知道遠遠不夠彌補你心裡的創傷的,但我是真心真意的!」
「趙老,您的意思我明白。您的心意,我不要,您若是有心,那就多做點善事吧!資助失學兒童,比這更有意義。我知道您想從我這裡入手,讓我說服張書記。」
「的確是這樣!」
「可是我試過了,不是為你們,而是為我自己!我不想讓趙陸蓉上法庭!不想張書記到老被人知道有個謀殺犯妻子而顏面無存,我只想每個人都平平安安的。您今天告訴我,我哥哥剎車失靈不是趙家做的,您拿來這份文件給我看,我很感激。我會試著說服張書記,但,我不知道結果怎樣,他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謝謝!」趙如晨雙眼緩緩掃過夏溪的臉,把她臉上的表情收進眼底,「我知道不可以罔顧法律!但蓉蓉的狀況,也不會坐牢,最後,只會大家都難堪!」
說完,趙如晨又把一份文件遞給夏溪。「你可以看看這個!」
夏溪接過去,當看到文件的剎那,夏溪整個人愣了。
強迫神經症。早期精神病!
趙陸蓉的病歷報告。
她有強迫神經症,早期精神病。
「這不是虛假報告!也不是偽造病歷,是權威轉科醫生經過鑒定後得出的結論。我十分不願意接受這個鑒定結果,可是沒有辦法。」趙如晨沉聲道:「不到萬不得已,我都不會拿出這份報告,這關係到我女兒的聲譽。」
夏溪不懂這個專業名詞,她翻看了一下,發現趙老爺子特意準備了一分資料,她看到了「神經症」解釋的含義。
神經症又稱神經官能症或精神神經症。是一組精神障礙的總稱,包括神經衰弱、強迫症、焦虛症、恐怖症、軀體形式障礙等等,患者深感痛苦且妨礙心理功能或社會功能,而強迫神經症簡稱為「強迫症」。
早期精神病的表現症狀是行為異常。
病歷的時間大約是五年前。
趙老爺子又說:「五年前,賀於出任書記,工作格外忙碌,基本不回家。其實他們的感情一直不好,蓉蓉回北京的時間越來越多。我發現她經常常發呆,獨自發笑,甚至有點悲觀厭世,對人冷漠,整天疑神疑鬼,情緒多變,對人懷有敵意,無故發脾氣,晚上做噩夢,緊張恐懼。可是只要一接到賀於的電話,她就會好起來,精神一下子好起來!開始我沒在意,以為可能只是什麼更年期,但是後來他們分居了,蓉蓉的症狀表現出來,表現的很厲害。帶她去專科醫院診治,才知道她患上了強迫症和早期精神病。她懷疑賀於出軌,只要看到賀於跟女人在一起,她就會暴躁異常,疑神疑鬼。經過三個月的治療,她好了很多!後來連續治療了幾個療程,我以為她好了!沒想到,見到你,她反而病得厲害了。」
她若是真的有早期精神病的話,那不是她就沒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了?
夏溪知道,開庭,意味著什麼!
趙陸蓉伏法,卻不會坐牢!
趙家壓到最後都不肯把這份病歷拿出來,現在沒辦法了,才拿出來的!
「張書記不知道嗎?」夏溪顫聲問道。
趙如晨搖頭。「他們感情本來就不好,知道了又能怎樣?你覺得你爸爸會對我女兒好嗎?」
「張穎她們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女兒的尊嚴,比什麼都重要,我不能讓她受一絲委屈,怎麼能破壞她在她孩子心中形象呢?」
夏溪一聽就暈了,「那您可曾想過,她最後到今天這一步,您有很大的責任嗎?趙老,對於您的行為我無權置評,也不會說什麼。您直言說,要我做什麼吧!」
「痛快!丫頭,你是個善良的孩子!的確,是害了蓉蓉。說什麼都晚了。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去求你爸爸,他對你愧疚,不會坐視不理!」
「我求過他,根本不行!」夏溪很是無可奈何。
趙如晨一愣,笑了,「也是,你爸爸這個人做事很有原則,蓉蓉她千不該萬不該動你,觸及了你爸爸的底線!丫頭,你再去試試吧,而今也只有你可以勸阻他了!」
夏溪低頭又看看這些文件,「這些東西,我能拿走嗎?」
「病歷不可以。高辰碩的東西你可以帶走。」
「謝謝!」夏溪真心道謝,她站了起來。「我會盡力阻止的,但是結果怎樣我真的不知道。他們都不是能聽從女人意見的人,我想趙老也很清楚。只是我想知道,如果我沒有阻止的了,後果怎樣?」
趙如晨笑了,一雙蒼目格外犀利。「丫頭,你去告訴張賀於蓉蓉的病,如果他還執意要開庭,那就是跟趙家為敵了!」
夏溪一下皺眉,不是聽不出趙老爺子話裡的威脅成分。「您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只是想給大家留條活路,別最後都顏面無存!包括張賀於,路遇琛以及高辰碩,我希望你們給我女兒留點尊嚴,我不想人盡皆知她有精神病。這也是對張賀於顏面的維護,受益的不只是趙家,你懂嗎?」趙如晨語氣低沉下去。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我先走了!」夏溪握著牛皮紙袋,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門,她吁了口氣。
趙煥之不在門口,隔壁的房間傳來嗚咽聲,那是張穎的哭聲。
夏溪沒有進去,而是跟保護她的人一起下樓。
那份關於高辰碩的照片和資料,她撕碎了,衝入了馬桶,看著碎紙屑都被沖走了,她覺得有點昏昏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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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一。
週四開庭。
晚上,夏溪打了電話給張書記的秘書。她想要見張賀於。
張書記自那日拿到剪報後就不曾出現,夏溪對李秘書說:「李秘書,我想去見一下我爸!他現在方便嗎?」
「現在?」李秘書問。
「嗯!我想現在去!」
「好,你來吧,你不來,我也想找你呢,我現在安排人去接你!」李秘書親自安排人來醫院接夏溪。
「我也去!」白榮知道她要出去,拉住她的衣袖。「嬸嬸,我要和你一起出去!」
「榮榮乖,等下回來,我給你講故事好嗎?讓姨姨先給你講,好不好?」
白榮糾結了一陣,只好點頭。「好吧,你快點回來哦!」
「嗯!很快就回來!」夏溪捏捏他的小臉,跟李秘書派來的人走了。
夏溪在省委辦公室見到了張賀於。只是一周不見,他一下子瘦了很多很多。見到夏溪的一剎,他幾乎是呆滯的,目光有好半天都回不過神來。
李秘書跟她說,書記這幾日幾乎沒怎麼吃飯,很多公務都積壓著,也沒處理,夏溪知道,必然是因為母親剪報的事。
張賀於大概是內心受到的衝擊力太大,所以一下子接受不了,從未妄想過他的丫頭會愛著他,可是卻是千真萬確,只是當他知道後,已經是二十八年後了!而她,卻奔赴黃泉,這叫他情何以堪?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是什麼,是彼此相愛我卻不知道,以為只是我一廂情願,卻原來是兩情相悅,到頭來終身錯過,遺憾終身!
再多的遺憾都只化作了萬千惆悵和恨意!
千萬恨,恨極在天涯。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搖曳碧雲斜。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
丫頭,當年還自惜,往事那堪憶?
「爸爸——」夏溪還是第一次來省委,張賀於的辦公室很大,裝修風格簡潔大方,並不奢華,他就坐在辦公桌後面,身子有點瘦削了不少。
「小溪……」張賀於只是喊了她的名字就有點哽咽了。
面對太酷似丫頭的容顏,他的心,說不出的酸澀,五味雜陳,一股腦的湧出來。
「爸爸,媽媽希望你安好,這是媽媽唯一的心願!你不要讓她失望!」她看著他這樣瘦下去,憔悴下去,不忍心。
夏溪曾以為,愛情是純感的東西,如果用太多理思維去思維它,那麼愛情將不純正。
現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看到媽媽和夏江凱的一生,再看到趙陸蓉和張雅致的一生,她這種觀點幾乎完全被顛覆。
愛情需要條件,需要理的思考。愛情是在特別的時段遇到特別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人總有一個最愛的人,那個人,就是你全部的靈魂,或許,你沒他(她)一樣生活,可是卻因為沒有他(她)而沒有靈魂!
媽媽的靈魂,原來一直在爸爸的身上!
所有的念念不忘,所有的一往情深只為了那個不得已錯身而過的擦肩一瞬。
世間一切輪迴變動,卻始終無法否認內心深處那瞥孤單身影。
一輩子就這樣把他深深地藏於內心,甚至連女兒都不願意分享,正大光明的藏於內心,可見,他當初待媽媽得有多好!從母親的隻言片語中,從張賀於說的那些片段裡,他照顧了口不言語的母親三年,過後又四年,得有多大的耐心讓一個情殤喪子心死的女人復活?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父親喜新厭舊玩弄母親後的產物,卻沒想到,竟是愛情的結晶,或許那時媽媽沒有意識到愛上爸爸,但卻早已心動!
只是,那樣心動,如何忍受後來的相思成災?
原來媽媽心與靈魂的位置全部裝滿了爸爸,爸爸早已成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誰都知,無盡相思,是人生最難言苦楚。
「我以為你媽媽是討厭我的,以為她是恨我的!」張賀於呢喃著開口,低下頭去。
夏溪看到辦公桌上,兩滴水漬彙集成一片,濕漉漉的,她別過臉去,不忍看,只是道:「媽媽怎麼捨得恨你,她捨不得把你拿出來跟女兒我分享,隻字不提!我開始以為媽媽教我學德語是懷念路部長,卻原來不是!她大概是懷念教你學德語時的記憶吧!如此情深,卻難以啟齒,大概也只有我媽媽做得到吧!只要有情,你們還有來生!」
「可是來生都是騙人的!」張賀於低聲道。
「可是誰又能確定沒有來生呢?媽媽許你三生,你們一定會三生有緣的!來生,女兒還想做你們的女兒!」
「小溪,可是爸爸對不起你,你不怪爸爸嗎?」
「先前是怪的,可是,後來不怪了。一切也都不怨你,只怨命!知道你愛媽媽,知道你是個頂天立地的正直的人,我覺得做你的女兒很幸福,也很榮幸!爸爸,我們一起去吃飯好嗎?我想陪你去吃一頓飯!就我們兩個,好嗎?」
張賀於低著頭,手托著額頭,良久,才抬起頭來,「好!」
夏溪看到他眼睛晶亮,沒有淚了,只是桌子上兩汪水漬,是如此的刺眼。
張賀於站了起來,卻差點歪倒,夏溪立刻去扶他,挽住了他的胳膊,張賀於低頭看女兒,眼底騰起一團霧氣。他和丫頭的女兒,跟丫頭一樣善良,寬容。
只有父女兩人坐在餐桌前,上面是豐盛的晚餐,夏溪什麼都沒提,只是點了幾個可口的菜,「爸,今天我請你吃飯,我要買單!」
張賀於愣了愣,薄唇微張,顫抖了幾下,目光複雜,看了她半響,才緩慢出聲,那聲音中有無盡的疼惜以及無盡的懊惱和自責,「孩子,爸爸怎麼能讓你請爸爸吃飯?爸爸一天都沒有養育你,你不怪爸爸,爸爸已經很滿足了。」
「爸爸,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是想請你吃飯,不是用工資,用我的稿費。」夏溪也是目中淚光盈動,聲音有些哽咽,「這是我一早就想啊,你不能推辭。」
「好!爸爸不推辭!」他還有另外兩個孩子,卻沒有一個說請他吃飯的,倒是這個從來不曾養育一天的孩子居然用稿費請他吃飯。「小溪,你真是個好孩子,爸爸以你為驕傲。爸爸一定會補償你,給你討回公道。」
夏溪笑笑,為張賀於夾菜。
這一餐,不是她跟張賀於第一次用餐,卻是單獨一次。
她隻字未提為趙陸蓉求情的事,只是吃飯。期間,充滿濃濃的親情,如此溫馨。直到吃完飯,夏溪準備回醫院的時候,也只對張賀於道:「爸爸,你要答應我,自己保重身體,為我媽媽保重好身體!」
「會的!等處理完了,爸爸給你改名字,回家來,每天都陪爸爸吃飯!」張賀於說道。
夏溪一愣,卻搖頭。「爸爸,我能體會到您的心意,對我來說,這樣足夠了。其實姓什麼都無所謂,重要的是,您是我爸爸,爸爸不在意自己的顏面,女兒卻不能不在意。媽媽之所以不來找你,就是希望你過得好,我也不能違背媽媽的意願,我不改戶口,也不讓太多人知道我是您的女兒。可我心裡是認可您的,也愛您,謝謝您照顧媽媽那些年,沒有您,媽媽只怕早不在人世了。」
張賀於無比心疼:「孩子,爸爸不在意,爸爸只想你回家,你姓張,是我和雨煙的女兒。」
夏溪鼻子一酸,險些就要撲到張賀於的懷裡,這個是她的爸爸,他從來沒抱過她,可是她長大了。
她生生忍住,抬首望向張賀於疲倦中流露著濃濃關懷和慈愛的眸子,她知道爸爸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她也知道媽媽忍著不去找他更不容易。
她終於還是微笑著道:「爸爸,這個以後再說吧,你也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太操勞,國家大事並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好,等事情都處理好了再說!」張賀於點頭。
夏溪上了車子,回去的路上,她在想父母的愛情。
媽媽一生淒苦,卻又深得三個男人的愛!雖然每一個都傷痕纍纍,卻也不枉此生。而愛情,是不是留下遺憾才會讓人覺得美?
想起媽媽無數個夜晚的輾轉反側,側夜難眠,那由內心深處傳來的陣陣疼痛,一個人在暗夜裡思念著遠方的人,不曾提起,可是卻永生永世的無法忘懷。
許下三生,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
這是媽媽給爸爸擦肩而過錯過的爸爸單方面的諾言。就此,無論今生如何背道而馳。即便她知道,轉過身就可以看到爸爸,可她也知道,他們之間的千山萬水,讓她耗盡此生也無法翻越,因為,時光讓他們這一生,站在了天塹之上。
愛因為有了遺憾而美麗!讓人心酸,卻又讓人如此無比的惦念此生。
如若她不能讓路遇琛消除對安如靈的愧疚,誰能保證,安如靈不是路遇琛心底的那份永久惦念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夏溪回到了醫院,繼續給白榮講故事,直到白榮睡著。
她也躺在,閉上眼睛,卻似乎怎麼也睡不著,整個人似乎是一種接近假寐的狀態,外面的事情似乎都知道又似乎不知道,樓道裡的聲音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可是大腦卻很迷糊,仿若夢中。
路遇琛今夜不曾來!
她似乎在夢裡一種夢魘裡看到了路遇琛,他在前面走著,她在後面追,跑到很快,他只是大步走著,而她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畫面一轉,她看到安如靈在前面招手,而路遇琛卻大步朝她走去,上前挽住了安如靈的手,她在後面拚命追,他卻不再回頭。
她遠遠看著向他伸出手,想叫他,卻怎麼都發不出聲音。他將安如靈攬在了懷裡,她似乎看見了相依相偎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安如靈在他肩頭幸福地微笑,路遇琛卻抬頭看著自己,他的臉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眼睛盛滿了悲傷。那悲傷令人窒息,好似凝聚著世間一切的黑暗,讓人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不管站在多明媚的陽光下,其實仍生活在地獄般的黑暗中。他對她說:「小溪,對不起,我不能不對靈靈愧疚!別逼我!」
是的!她在逼他!
不!
她清楚,路遇琛是哀傷的,他不說,卻是怪她的!如果安如靈不幸福,他將不會再快樂!她可以理解。
猛然的驚醒,夏溪滿頭大汗,夢境消失不見,只是路遇琛眼中的哀傷卻在眼前浮現。
她坐起來,突然發現了路遇琛,幽暗的光線中,路遇琛那雙一貫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看上去有些黯淡。
「小溪,你又做噩夢了?」路遇琛柔聲說道,伸手握住她的手。
「你回來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隨後,她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味,夏溪心中一痛,他喝酒了。而且喝得不少!
這一刻,夏溪真的覺得,現在的生活,讓她有種如履薄冰的感受,一邊慶幸卻又一邊在恐懼。這種感受驅使著她總在不安。
真心愛一個人,是不該感到累的。可是愛情這種東西,一旦產生,就開始永不休止的奔騰,不曾止息。
她這段時日想了很多很多。她漸漸的不再想要糾纏路遇琛和安如靈的事情,也不想去證實什麼。她對路遇琛的那份感情太過純粹,早已經不起一點迂迴和曲折。中國人喜歡說「水至清則無魚」,純粹的東西根本容不下,是她太苛求了!
路遇琛也不說話,氣氛很沉默,一時兩人都有些尷尬。他只是眼睛微微的瞇著,看著她:「你做噩夢了!」
「你喝酒了!」夏溪輕聲道,只覺得心裡無比難受。「阿琛,對不起,是我不好!總是無法包容你心裡的苦!」
她說的十分坦誠,路遇琛卻聽出她話中的疏遠,他的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知道她心裡也是疲憊的。
他看了眼睡在她身側的白榮,小小的床,白榮睡在她身邊,倒像是她的孩子一般,她是個充滿母光輝的好女人。而自己卻讓她總是失望了!
她在夢裡喊他的名字,他的心如被撕裂了一般的疼,他知道自己沒有給她安全感,一如開始相識的時候,總是不安。
「小溪,我們談談!好嗎?」路遇琛低聲道。他一開口,夏溪聞到的酒味更濃了。
她先是一愣,隨後點點頭。她看得出,他喝了酒,卻頭腦清醒,「好!」
路遇琛望著夏溪,道:「小溪,昨天的事,雖然是個意外,但我不想隱瞞,是我主動去找安如靈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夏溪沒說話,其實早就料到了。
路遇琛十分忐忑,卻還是繼續道:「之前我告訴安如靈我和你領證了。坦白講我很自私,我擺明了自己的立場,我也沒提那件事。但當時,她就告訴我,她也要結婚了。隨後,我接到了她的請柬,週三是安如靈和帕斯的結婚典禮,她邀請我們一起參加。我知道我不該去調查她的未婚夫,但我真的擔心她是賭氣,一時賭氣隨便嫁了!所以,我調查了她!」
「嗯!」夏溪倒也平靜,「你調查的結果怎樣呢?」
「她結婚很倉促,不是以愛為前提。我知道我不該調查,調查她就意味著對你的不尊重。小溪,再也不會了!週三她結婚,無論她幸福不幸福,都和我沒關係了!她是成年人,她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我也只有義務對你,對我們的家庭負責。所以,你放心,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管安如靈的任何事了!週三,我們去參加她的婚禮怎樣?」
「好!」沒有說什麼,夏溪只回答了一個字。「現在去睡吧!阿琛,睡好了才有精神!」
「那你肯原諒我嗎?」
「我本來就沒怪你!」夏溪笑笑。
他抬起頭,醉眼朦朧的凝視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頭有些暈眩的原因,卻覺得此刻的她在眼底是那麼的清晰,她唇角的笑容有一絲荒蕪。
「老婆——」他就那麼無意識的喊她,可是喊完了,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兩人無聲的對視著。夏溪良久才歎了一口氣。
她無聲的下床,拉起他,把他安置在隔壁的小床,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幫他拉過薄被,「睡吧,你看起來格外累!」
做完這一切,她正準備回,躺在的路遇琛又喚了一聲她的名字:「小溪!」
她回頭,正對上他濃的化不開的視線。
他緩緩的坐起來,聲音不大不小的說著:「小溪,我愛的是你,只是你!」
他的聲音不大,卻在空曠的房間裡迴盪著,夏溪的心底一陣一陣的生疼。
她的眼淚就在心頭,卻一點一滴都流不出來。
「阿琛,我知道,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仰著頭撇開視線,努力讓自己平靜,聲音低低的:「你喝醉了。睡覺吧!我也好困呢!對了,今天我見到趙老爺子了!明天,就讓這些保護我的人都撤了吧!我覺得沒必要了,趙家沒有你們想的那樣卑鄙,所以,我想自由的生活,不想再被保護了!」
「不行!」路遇琛搖頭。
「那好吧!」夏溪也不再說什麼。「我們都休息吧!」
她躺在了,然後,關了燈,夏溪抱了抱白榮的小身子,心底懷念著自己流掉的那個孩子,這一生,她還能有孩子嗎?
罷了!一些事情,也不可太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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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週二。
路遇琛一大早被司機接著去吉縣上班了。
夏溪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不知道寫了些什麼!夏悠然帶著白榮玩,也沒打擾她。
夏溪打了關擎的電話,她和關擎單獨在說了一個小時,並交給了他一些東西,然後,關擎離開。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
而後,夏溪又打了趙煥之的電話,跟他也談了半個小時左右,自然,也沒人知道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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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三。
夏溪穿著委託路安晴買的裙子,白色素錦的緞面裙子,這條裙子既不暴露也不古板。跟路遇琛去參加安如靈的結婚典禮。
收到邀請的還有路安晴關擎,陳博然,路程俊,趙明生,趙煥之。
所有人都去了!
趙明生格外的瘦削,面容更是清俊。
路遇琛握著夏溪的手,他的手很溫暖,溫暖的手包裹著她的小手。繾綣而溫存。
夏溪一直很乖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路遇琛卻覺得很遙遠,一切都是那麼的遙遠,似乎心隔著天涯一般的遙遠。
安如靈一身潔白的婚紗,那麼美,她的身邊是一個面容出色的男人,夏溪在請柬上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叫帕斯。
但是站在一起,不難看出兩個人很般配,只是貌合神離。
這就是安如靈的選擇!夏溪心底悲哀,如果只是為了忘記路遇琛,完全不必要這樣對自己的人生不負責,如此草率的決定。
但,女人就是這麼傻,癡念太重。
「新婚快樂!」夏溪禮貌而客氣地對安如靈道。
「謝謝你能來!」安如靈握著夏溪的手,笑著說道。
「新婚愉快!」路遇琛在一旁說道,他的語氣聽不出什麼多餘的情緒。
而站在安如靈身邊迎接賓客的一對中年男女在看到路遇琛的剎那,視線是微怔的,似乎有點尷尬,他們都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路遇琛身側的夏溪。
「伯父,伯母。」路遇琛似乎也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