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03章 隨筆 文 / 何甄甄
張賀於?高辰碩皺皺眉,提了個小箱子要走時又對路遇琛道:「小溪若是留下什麼後遺症,我唯你是問。」
路遇琛心裡一抽,是的。後遺症,他也很怕,他真的怕極了。懊惱不已。
高辰碩目光犀利地看他一眼,沉聲道:「明天我會回來。安撫好小溪,你不要再來,一切按部就班,做事不是靠在這裡就是做事了。」
這話說的有點教育他的意思,路遇琛此刻也只能點頭,不敢得罪這個失散多年的大哥兼大舅子,怕他一生氣又把小溪藏起來。
高辰碩跟陳博然離開了。
路遇琛去了隔壁的房間。
夏溪被陳博然推到了屋裡,不讓她吹風,她只好呆在屋裡。
門一開,她看到路遇琛。
剛才太多人,她都沒有敢細細打量他。如今細看,才發現他真的似乎瘦了許多。原本雖然清冷卻同樣清澈的眸子,此時卻如同被陰霾覆蓋住。夏溪太熟悉他了,感覺到其中必定出了問題,否則他不會在那天那樣對她。
只剩下兩個人了。
路遇琛望著她,心底滿是愧疚,更是小心翼翼。
看著路遇琛那樣子,夏溪心底歎息著,他是對自己愧疚的吧,不然不會這樣滿臉都寫著愧疚,她也不說話,轉身去了沙發上,坐下來,把腿蜷在沙發上。
看她不理自己跑到沙發上坐下來,路遇琛低低地叫了一聲:「小溪?」
「路遇琛,我記得你好像跟我說過,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的是不是?」她的語氣平靜,聽不出情緒。
「小溪,我——」是的。他說過。
愧疚地走到她身邊的沙發上逕自的坐在了夏溪的身邊,癡癡的目光凝望著她久違的面容。「對不起。」
「你是對不起我,現在你是不是該跟我說說為什麼了?」夏溪氣惱的一巴掌拍在路遇琛伸來的手背上,氣憤的瞪著他道:「抽血救張穎即使你不說,我也會量力而行,畢竟那是一條生命,可是你為什麼跟我說橋歸橋路歸路?」
路遇琛溫柔的眼神凝望著身邊氣憤不已的夏溪,抬起手反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對不起,我錯了。」
「那你還不快告訴我為什麼?」夏溪愣愣的瞪著眼睛,挺俏的鼻子重重的哼了幾下,抽回被路遇琛握住的手,開口道:「你的難言之隱,什麼時候告訴我?」
「現在不能說。」路遇琛依舊是輕緩的語氣,伸手抱住她的身子。
她柔軟的身子在自己的懷中,他才感受到上天是如此的眷顧自己,讓他遇到這樣一個好女孩,與他此生相伴,可是他還是在情非得已時傷害了她,帶著溫柔和愧疚道:「我還不能說,總之是我不對。小溪,你別問好不好?我不想騙你,有些事我不說,是因為我不想說謊話。現在不能告訴你,給我點時間,好嗎?」
「你放開我。」夏溪小聲道。
「老婆,對不起,我不該在我們失去孩子的時候還去救別人。可是,我怕我們將來會後悔,張穎不壞,而且她之前打了電話祝福我們,讓我好好照顧你。我不瞞你,我無法看她死。我知道你也不想的,你那麼善良。」路遇琛溫和的面容在提起孩子的那一瞬間,深深的染上了悲哀,大力的將夏溪的身子抱進懷抱裡,他的心很痛。
歎了口氣,夏溪聽到路遇琛悲痛的話語,觸電般的一怔,停下了掙扎的動作,柔順的讓路遇琛抱進了懷抱裡,幽幽的開口問道:「你覺得愧對了張穎嗎?」
「沒有,我從來沒有愧對張穎。」路遇琛沉聲道:「我從來沒有跟她開始過,何來愧疚?只是,我們都不能看她死。」
淡淡的笑容回到了臉上,壓抑下面容裡剛剛深沉的悲哀,夏溪的手指帶著溫暖撫摩上路遇琛俊逸的面容,輕聲道:「就是說,你說橋歸橋路歸路還有別的原因?」
「嗯。」他不否認。
「那是因為車禍的原因?你想要推開我,你好自己調查,然後轉移所有的注意力,讓人對付你,而不是我?你想犧牲自己保全我?對不對?」她輕聲的開口問道。
路遇琛皺皺眉,有點怔忪,她猜的十之**。
他當時也真的沒有辦法,趙陸蓉卑劣的派人製造車禍謀殺夏溪,導致他們的孩子無辜夭折,他真怕了,怕失去夏溪,怕她有事。他只想他摯愛的女人沒事。
「對方來頭很大是不是?」夏溪見他這樣的神情,已經猜的差不多了,她不笨,她很冷靜,因為經歷太多,閱歷多了,人自然也會淡定下來思考著這些事,這幾天,她一直想,一直想想著他說那樣絕情的話,無非是保全自己,因為她始終堅信他是愛著自己的。
回應著路遇琛充滿血絲卻又清澈的眼眸,企圖在他的眼神深處找到更多的線索他不說,她更擔心。想來想去,有殺她動機的人,只有兩個,張雅致和趙陸蓉。
張雅致因為媽媽討厭自己,既然不是張雅致,那必定是趙陸蓉把?趙陸蓉一定是因為女兒張穎討厭自己吧,自己搶走了她看上的乘龍快婿,所以書記夫人按耐不住了,伸出了罪惡的黑手。
「小溪,過陣子我都告訴你,一絲不留,你養好身體好不好?這幾天你怎樣?吃飯了嗎?」他想岔開話題。
夏溪卻開口打斷:「那個幕後黑手是張穎的媽媽趙陸蓉是不是?」
路遇琛一下怔住,很快平靜,凝望著夏溪的目光一如既往的鎮定、執著,面色凝重地開口:「小溪,我不想讓你再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不管是誰,你都要相信我,我會為你,為我們的孩子討回公道。」
「路遇琛,不管是誰,我都想告訴你,得饒人處且饒人不管那個人是誰,如果他(她)不再有傷害我之意,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可以嗎?」她不想他惹了來頭那樣大的人,即使他不怕,可是她怕。
「小溪?」路遇琛錯愕著,怎麼也沒有想到夏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沉默許久之後,終於開口道:「或許有的人,到死都不會改。」
「是趙陸蓉是不是?」她再度問道,剛才問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點變化,她看到了,見他又要躲避夏溪,她捧住他的臉,對上他躲閃的眼神,「路遇琛,回答我。是不是趙陸蓉?」
「是。」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和仇恨,那樣犀利而堅定:「她很偏執,張穎出事,她都還是那樣,我看她根本沒有一絲悔改之意。你以德報怨,別人未必會感恩戴德,所以,一切交給我,你不要管了好不好?」
歎息一聲,夏溪也沉默下來,看著路遇琛面色波動的俊臉,柔聲問道,「我能見她一面嗎?」
「不能。」路遇琛搖頭,歎息道:「我不能再讓你冒險。理解我和哥的心情好不好?」
聽到路遇琛悠長的歎息聲,和歎息之後的沉默,她知道路遇琛不會輕易放過趙陸蓉,他是個有原則的人,恩怨分明,何況那是謀殺,害他們失去了孩子想到了孩子,夏溪只感覺心一點一點的痛了起來。
路遇琛無法現在告訴夏溪張賀於是她生父的事,因為她身體此刻不能再有波動了,只能等好一點再說她不知道趙陸蓉要害她的真正原因,那是因為她是張賀於愛著的女人生的女兒,夏溪的身份確定,趙陸蓉顏面無存,一生不平衡的心裡被刺激,嚴重扭曲,因此她起了殺心,除去小溪,可是她不知道她可能也除去了張賀於心頭上的最後一點愛憐。
可是趙陸蓉錯了,以為這樣就可以擁有張賀於全部的愛,卻不知道男人最恨的是心機和手段陰險的女人,她那樣做,只會把男人推的更遠。
是趙陸蓉。夏溪想著這個人,書記夫人趙陸蓉是那樣凌厲的一個女人,在北京時對自己夾槍帶棒的一些話,她依然記憶猶新,那不是一個溫婉的人,不好說話。
可是路遇琛如果因此得罪了張書記,還有書記背後的一系列人,她不敢想會對他的人生和仕途造成怎樣的影響,她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路遇琛的前程。
她以為,在一切都不可挽回,對方有悔改之意的前提下,得饒人處且饒人是對自己和路遇琛的最大保護,畢竟他們失去了孩子可是趙陸蓉若是一直沒有悔改之意呢?她不敢想下去了。
「小溪,你相信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同時也保護好你。」看到她漸漸慘白的臉色,他不忍心了,伸過手輕柔的捧起夏溪的臉,深情的凝望著眼前的容顏,這樣蒼白羸弱的小臉,越來越透明,都是他害的,之前她獻過血,那時就貧血,現在只怕一樣貧血了。他更愧疚了。
看著她,他繼續開口道:「那夜,我多希望抽的是我的血,可是我卻不能替你,老婆,疼嗎?我以為你一定會恨我,我以為完了,一切都完了,卻沒有想到你會信任我,那樣的情況下你會信任我。謝謝你。」
「路遇琛,我們都知道了父母的教訓,他們那樣相愛,卻不夠信任,而信任是婚姻裡最不能缺的東西,彼此信任的婚姻,才會長久,因為你爸爸不夠信任我媽,所以他們錯過了終身。他們因為不夠信任,彼此一生抱憾,我不想重蹈覆轍,我說過我信你,無論何時都信你。你愛不愛我,我有眼睛有心,如果我不能確定你愛不愛我,那我就不配站在你身邊,跟你白頭到老。」她小聲地看著他的眼睛,幽幽說道:「我堅定了我的心,就不會輕易再動搖。我們都接受你爸爸和我媽媽的教訓好不好?這一生,無論何時,都彼此信任,好不好?」
「好。」聽到她這樣的話,路遇琛俊郎的面容滿是欣慰和心疼,他就知道他選的丫頭有著驚人的爆發力他就知道她可以跟她在一起,這一生比肩而站,他的身邊也只能有她,無論輝煌也好,平淡也罷,他都認定是她了。
「那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再跟人打架了好不好?」她又小聲道,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跟陸以華打起來,而且還是在部隊門口。
「是他主動跟我說要決鬥的。」路遇琛真的沒想打,他好歹也是一縣之長,一般不會亂來,是陸以華非要說決鬥,他勝了可以進來看小溪。「怎麼樣?你老公厲害吧?把團長都打了,再打下去他一定輸。」
夏溪蹙眉,對他這孩子般吹捧自己,鬱悶不已。自己的身子怎麼都不知道愛惜,再厲害自己也受了拳頭,下巴都青了。
「你以後再打架,就別來了。」她口氣微硬,看他那樣子,只怕還有下次。
路遇琛斜眼看她,皺眉。
夏溪見他如此,立刻道:「反正你不可以冒險,你知不知道?無論是跟人打架,還是你要找趙陸蓉討還公道,你都不可以冒險,你知道不知道?」
她一句話沒說完,淚水已蓄滿眼眶。她連忙抬了抬下巴,不讓自己落淚。她學會了保護自己,她也深知身體是自己的,在經歷了一些列的事情後,她變得不那麼容易脆弱。
見他不語,她一下站起來,要走。
路遇琛愣了一愣,連忙抓助她的手腕,口氣中有一絲緊張,道:「你去那裡?你身體還不好,不要這樣用力,我答應你我不冒險。」
夏溪背對著他,緊緊咬住唇,一種從未有過的心酸滿滿佔據著她的心口。
這四天來,從她離開醫院那晚開始,她沒有流過一滴淚,儘管她心裡一直那樣苦,她將自己的感情藏得那麼深,只因她太清楚太堅信他的心意。也知道孩子沒了,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她差一點命喪車輪之下,那樣危險的一幕,若不是關擎在,她早沒了。她不想路遇琛冒險,尤其是他不告訴她全部的事,她就更擔憂。明白他不會輕易罷手,可是她真的怕他有事。失去了孩子那樣鑽心的疼襲來,她一想就受不了。不能在失去他,或者讓他有事。
本就蓄滿眼眶的淚水,無可抑制的滑下,將她這幾日以來積聚在心裡的苦楚全部傾瀉而出口。
路遇琛隱隱感覺到不對勁,立刻站起來,扳過她的身子,那雙盈滿委屈苦楚的眼一下子撞痛了他的心口。
他震驚地望著她,半響都回不過神。
「別哭。別哭。」他忽然變得無措,一雙手顫著捧起她的臉龐,卻不知道該怎麼辦。「老婆,別哭啊。這一個月都不能哭,不然以後會迎風落淚的。」
她抽了抽鼻子,不說話,淚滴子像銅板那樣大,落下來。
「老婆?」他試探著喚她的名字。「你別哭啊。別哭啊。我求你別哭。」
夏溪透過迷濛的淚眼,看他眼中瀰漫的心疼和緊張。她眼中的淚水仍在滾滾而落,心中的委屈更是無邊蔓延。她望著他,不回應。
路遇琛心被抽緊,一陣陣的疼,「別哭。」
「那你答應我,只要趙陸蓉有悔改之意,你不要再追究了。」她別過眼,深呼吸,把淚吞回去。
「我答應你。答應你。」他真怕了她的眼淚了,可是他心底知道,他不會輕易放了趙陸蓉的。答應她也只是權宜之計。
「你不許誑我。不然我不會原諒你。」夏溪的聲音不知不覺就多了一絲蒼涼的哀怨。
路遇琛心裡一震,只能點頭。「好。好。我都答應,不要哭了,再哭眼睛會壞掉的。」
「我才不會再哭。」語氣裡多了份小女人該有的矯情和羞澀,她推他一下,把他推倒在沙發上,路遇琛一坐在了沙發上。
夏溪在他怔愣之際,她湊過來,對著他的唇,俯下頭去,唇就貼在了他的唇上。
路遇琛還沒反應過來,被她這樣主動一吻,身軀猛地一震,瞬間僵硬似鐵。
她的唇柔柔軟軟的,輕輕一貼,似乎將他這些日子以來全部的痛都吸走了,那樣微妙的感覺,令他體nei如火狂竄。可是她身體不好,他心疼,又難過,都怪自己不好。沒保護好她。
他強力壓制著自己不去回想那曾經有過的美好,就僵直在那裡,伸手擁住她柔軟的身子,他不敢亂動,就怕有些東西一旦喚醒,便一發不可收拾。
她只是吻了吻他的唇,然後離開,看著他,認真地說道:「剛才的話,你給我重複一下。」
「不會打架了。如果趙陸蓉有悔改之意,不再追究。」他老實的說道,靜靜的凝望著夏溪,愧疚的眼神凝望著她的面容,歎息道:「我不會讓你擔心,老婆,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不會輕易就讓自己掛了的。可是一想到我那麼對你,我心裡就疼,真的疼。對不起。」
「不說那個字好嗎?」她伸手摀住路遇琛的嘴唇,緩緩道:「不需要道歉,你是為了我的安全才這麼做的,我一直都知道。你一定不會真的傷害我。」
輕柔的吻落在唇上的掌心,路遇琛溫和的眼神溫柔的可以蕩漾出水花,默默的凝望著夏溪,將她的手拉下,輕柔的將吻落在她的唇上,歎了口氣。「老婆,願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離。」她接道。
「謝謝你。」他真心地覺得自己遇到了這個世界最大的寶貝兒。
點了點頭,只感覺幸福的感覺溢滿了心頭,夏溪隨即一挑眉頭,從路遇琛溫暖的懷抱裡退了出來,在他詫異的神色裡,慢慢的退後,這才不滿的質問道:「下次無論怎樣,都不許再說那樣絕情的話了。再說我一定不原諒你。」
「知道了。」路遇琛溫和一笑,快速的將退到一旁的夏溪拉回自己的懷抱,道:「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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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機場的路上。
陳博然開著車子,高辰碩坐在副駕駛上,回頭看了眼後面座位上的幾本剪報,雖然放在袋子裡,可是露出的部分還是可以看出是剪報。
他想到路遇琛剛才的話,六本是關於張賀於的,三本是關於路天的。猶豫了片刻,伸手從後座上拿過來,打開,看了起來。
全是路天的新聞,高辰碩翻看著,一頁頁翻完,很安靜,沒有說一句話。
又拿過第四本,看著上面在剪報中貼著各種隨筆,文章只有一個人的。筆名是雨煙,第一篇隨筆的題目是——《最初的人》。
那則隨筆這樣寫道——
從前的溫柔和纏——綿都是那飄逝的夢,早已隨風消失在記憶的海岸。
或許因為是最初,所以才給了人一種錯覺,讓你以為他就是此生不變得唯一,他就是你一生的不朽。所以即使他決絕的轉身,只是向你表達你不是他五百年前遇見的那個人,你的記憶也會因為這個人而填滿。只因,他是你最初遇到的那個人。
當你發現,他並不是你此生的依靠時,你會感歎,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歎浮生若夢,天涯相望,恨別離幽怨,世間多少愛恨情愁,也只不過是人的一點癡念。
當初愛的太輕信,不曾留退路,只因為你是最初的那個人。愛的輕率,到最後,荒蕪的世界中徒留下我獨自孤單的背影。仰望星空,只有那輪伴隨生生世世輪迴的明月與我相伴,滄桑的背後,繁華褪盡,總不自覺的回憶往事,只因你欠了我一個道歉。
或許就不該撕心裂肺傷心欲絕感到沒了你就不能活下去。因為這個世界,沒有誰生來注定就是誰的誰,也沒有人會是你一輩子的誰和誰。
緣來則聚,緣去則散。到後來發現,最初的那個人未必就是你的刻骨銘心。未必就是你一生的喜憂參半。
愛是什麼是讓人想著,一生一世難以忘記的喜悅和悲苦參半的劫難。愛的再深,到頭來不過是曲終人散空愁暮。
年少輕狂時,你的海誓山盟,你的信誓旦旦,所謂守護,也只是輕言,一時貪歡下的戲言。當所有污水潑向我時,面對千夫所指,我百口莫辯,而你卻是最先抽手的那個人。
你,也只是最初的人,因為佔了最初,才會成為我永遠的夢魘。
咫尺天涯的距離早已超越了生與死,煙花易冷勾勒不出思念的輪廓。過客般的開始,過客般的結束,過客般的落幕。
如今我,早已記不清你的模樣,可是我怕忘記,所以,我會時刻關注電視裡的你,因為你欠我一個道歉,我還想當有一日,親口問你一句,這些年,你可曾心安你冤了我,這一生,我又向誰討還,怪你怪我怪命。
不是不怨,不是不恨,恨自己承你一時恩愛,卻要用一輩子悲痛的年華去還。或許當時太年輕,當時曾轟轟烈烈,也曾非君不愛,只是轉眼真愛已涼
如今已到天命之年的我,這份怨埋在我心底二十多年,不曾化去。不知道日後到古稀之年的我是否能看開一切,走的淡然。
當昔日的繁華落盡,剩下的只有那蒼涼的等待,我在等待我生命的落幕。而你,什麼都不欠我,只欠我一個道歉。我執意要那個道歉,只想來生不相欠,不糾纏。
只是,我一直在想如果再相見,我是不是還需要你的道歉是否能把一切看開,放下,解脫,自在或許,當我親口問你一生可曾後悔時,一切便真的解脫放下了。
……
高辰碩繼續翻看,全都是隨筆,印在報刊上的隨筆,或者說是一些心情隨筆,文筆有點淒涼,讓人心底都會跟著忍不住的顫抖。
原來,到最後,媽媽還是解脫了。見他最後一面,只是為了來生不相欠,不糾纏。愛嗎?不愛嗎?是真的看開了。還是只是解脫了。
都是關於心情的隨筆。翻看了一下,中間的夾層裡,又一篇文——《思念掩於心底》
每一年看到屋簷下的南燕,就會想起桐城的小院。歲月帶走了數不盡的淒寒,卻帶不走我對你越來越清晰的記憶。窗外的樹梢,搖曳著流金時光,每次起伏的律動,都那樣的蕩氣迴腸。是誰在用心聽,我心碎的聲音。
猖獗的如影相隨,再也尋不到你那樣溫暖的眼神,再也尋不到你溫暖堅實的臂膀。每一次看到你,衣著光鮮,侃侃而談,卻難掩眉宇間的寂寥,我知道,你其實過得不快樂。或許分開後,我們都不快樂。幾次三番,我想要見你一面,想要告訴你,這些年,你的音容笑貌在我腦海裡越來越清晰。即使不看電視,即使不見你,不需要刻意想起,你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溫暖的笑意,都越來越清晰。
終於,我明白了一些事。有些事,有些人,只會在失去時才懂得原來,不是不愛,不是不心動,只是當時不懂得。
原來,我記著你,而且是記得那麼深刻。其實,我也想在此刻劃下一個句號,然後告訴自己,夠了,別再想你了。曾經只是曾經,回頭的意義只是看到過去的自己多麼卑微和孱弱。我們都該往前看。可是,我卻越來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些烙在心裡的記憶,卻怎麼也抹不去。
我一次次地走過了那些相似的街口,相似的四合院,相似的橋頭,相似的公園,都會更加想念你。
我多麼想見你,卻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萬水千山。錯過一次的我,看到你今天的成績,怎麼忍心再去錯。
過去已然悲劇,無止境的路,還在繼續。獨留我賞煙花飛滿天,逃不過宿夜思念。我那被剝落的靈魂,像漫天飄零的雪花,冰涼而寧靜。以為一次劫難,此生再也愛無能了。再也沒有了愛的衝動,卻在分開後,思念更濃,只因你給的溫暖那樣深濃。
而我現在,只能將一切掩藏於心的最最底,把你埋藏,不為人知,不說與人聽,不被任何人打擾。只是因為我是這樣自私,想要一個人不被打擾的思念你,想要肆無忌憚地一個人想著你。我告訴自己那不是忘記,而是更深刻的記憶。
他們是過客,而你是此生不變的思念。不見,不是不愛,而是深愛。如若有緣,不知我是否還有幸許你來生。
面朝東方,我告訴自己,也在心底告訴你,三生石上定三生,三生廟前許三生。三世前緣圓三生,三世繾綣情三生。情深繾綣共三生,緣起不滅戀三生。
相遇,心緒如白雲飄飄;擁有,心花如雨露紛飛;錯過,心靈如流沙肆虐。回首,幽情如藍靜夜清。
細雨霏霏,那是我的淚。這一生,認識你,不悔。思念,掩藏在我心底。不是不想,是捨不得想太深,是怕一想,就會忍不住去找你。我每日面朝東方想念你,將相思凝固在某個時空裡。
天寒,我想為你加一件衣,告訴你,我的思念滿溢。
天熱,我想為你搖扇,驅趕蚊蠅,告訴你,我早已為你心動。
親愛的,此生,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高辰碩看著這些隨筆,三分之二的隨筆寫的是對張賀於的思念。
「哥,到了。」陳博然把車子停在機場。
高辰碩合上剪報,神色依然沉穩如水。「這四本剪報,告訴路遇琛,我帶走了。」
「呃,這不好吧。」陳博然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是路哥哥車子上的東西,隨便亂動,他不好交代。
「我會負責。他不會有異議。」高辰碩十分平靜,裝好剪報,提起箱子,下車,回頭跟他說:「你回去吧。」
「那我走了。」陳博然也沒下車。
高辰碩點頭,大步進航站樓。
「一路平安。」陳博然大聲說道。
看著早晨的陽光映著高辰碩堅毅的背脊,說不出的落寞孤單。車窗滑上去,陳博然心底歎氣,都是孤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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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
陳博然把車子開回來,也沒有上樓,而是在車裡休息,一夜沒怎麼睡,還真的累極了。
陸以華讓人送來早餐,夏溪還是一如既往,大早晨就被猛灌雞湯,路遇琛更是一口氣餵了她兩大碗。還讓她吃了兩個雞蛋。她覺得胃都撐炸了。
他很累,吃過飯,抱著她,她卻堅持要趟一會兒,因為她想要他睡一會兒。他去沖了個澡,回來吃赤著上身會抱著她躺在床上。
她靠在他懷裡,清爽的肥皂香味襲來,很舒爽。
屋子裡很安靜,過不久,他因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很快會沉沉睡去。
夏溪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微微側頭看他睡夢中仍然疲憊的容顏,心裡酸酸楚楚的。想到了流逝的孩子,如果能有幸生下來,不知道是像他多一點,還是像自己多一點,是男是女?想著想著,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這就是他們之間必經的劫難嗎?
抹去眼淚,看著他那每日必然出現在自己夢裡的容顏,閉上眼睛,也跟著睡著了。
路遇琛一覺睡了兩個小時,精神恢復的不錯,他素來不是貪眠的人,補充一力便覺得好了很多,一睜眼,看到懷中的可人兒,滿足的緊了緊手臂。她倦在自己的懷裡,那樣安心,那麼信任自己,路遇琛歎息了一聲,向來深邃凌厲的眸子在看著夏溪時,頓時化作了寸寸柔軟。
路遇琛剛才一緊手臂,夏溪就醒了。揉了揉眼睛,一睜眼,對上路遇琛柔情款款的眸子,一下一愣,「你眼睛還有血絲呢,這些天都沒睡好吧。要不要再睡會兒?」
路遇琛溫柔地凝視著這一生中最愛的女子,輕輕勾了勾唇角,也不說話。也許在這一刻,說什麼都是多餘。
見他不說話,她也安靜下來,目光安靜地望著他。
兩人靜靜地對望,享受著這一刻的靜謐無聲。
陽光如煦,歲月靜好,時光若能停留在這一刻,那將是多麼的美妙。
「不睡了,夠了。」他在她綿久的注視下,終是忍不住開口打破靜默,聲音暗啞。
「阿琛——」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