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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44章 心疼她 文 / 何甄甄

    高陽反而抱緊她,狠狠地瞪著她:「放開了你再去偷著賣腎是不是?」

    「我——」夏溪避開高陽逼視的目光,忽略掉心底隱約的疼痛,她低聲說:「這是我的事情,你已經幫我很多了,高陽,我沒辦法回報你!」

    高陽身體一震,啞聲說:「我沒要你回報,我甘心情願,行不?」

    「高陽!」夏溪胸口陣陣疼痛和溫暖。

    「你想賣腎,我買了,先擱在你肚子裡,等我想要的時候來取!」高陽暗聲說道。

    夏溪說不出的感動,眼淚流出來。「高陽,我給不了你任何的回報,別對我好!算我求你!」

    她心裡欠不了這巨額債!

    看著她糾結的面容,高陽皺眉,心口如被重錘狠狠擊下!回頭對一個當兵的說:「等下派四個人輪流看管她,警告這裡所有的醫院和醫生,誰敢動她,我讓他們丟飯碗!」

    「是,二公子!」

    夏溪怔忪著,面色蒼白,半晌,歎了口氣。「高陽,我注定要欠你嗎?」

    「欠我怎麼了?我又不需要你還!欠我我樂意,你若不欠我,我跟你沒完!」他這語氣就是一個二世祖,完全不是之前溫文爾雅的高陽老師。

    他抱著她去病房,他要了一間加護病房。並讓人去找她的衣服和皮包。

    「高陽,謝謝!」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滾來滾去,終究還是一湧而出。她身體蜷成一團,夏溪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肩窩裡面輕輕抽泣。

    他是好人!

    她又欠了他!

    路遇琛和陳博然到了城關醫院正準備找人的時候,沒想到就看到了部隊的人,圍著各個出口,卻不阻止人來人往。

    路遇琛和陳博然都很意外。

    「這裡發生什麼事了嗎?」陳博然問其中一個武警。

    「這裡涉嫌器官買賣!」其中一人說道。

    「器官買賣?」陳博然錯愕著,看向路遇琛。

    「糟糕!」路遇琛拔腿就往裡跑。

    果然,他跑出去的瞬間,也剛好看到高陽抱著夏溪出來,她穿著手術服,窩在高陽的懷裡哭。那樣楚楚可憐,那樣柔弱。

    路遇琛立在那裡,一動不動!卻也莫名鬆了口氣。

    高陽抱著她,她應該沒有做傻事,否則只怕現在就在病房裡了!只是高陽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好了,夏溪,別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疼!」高陽沒有看到路遇琛,他只顧心疼懷裡的夏溪了!

    他抱得她那樣緊,他是喜歡夏溪的吧?路遇琛瞇起眼睛,看著他們。

    陳博然也剛好進來,錯愕地看著這一幕,站在路遇琛身邊。

    高陽大概是感覺到了有人看著自己,抬起頭來,看到了陳博然和路遇琛。

    他先是一愣,繼而身子僵住,他看到了陳博然錯愕的臉,還有旁邊那個高大英俊男人一臉的陰霾,他有點錯愕了。這是怎麼個情況?

    夏溪似乎發現了什麼,抬起臉來。

    佈滿淚痕的小臉轉向路遇琛他們這邊,淚眼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讓她想起來就心疼肺疼肝疼的身影!抬眼,還是辨不清面目的路遇琛。她幻覺了嗎?

    夏溪抹了把眼淚,定睛一看!

    果然看到了路遇琛!他立在那裡,

    那眼神如利劍出鞘般的氣息一般冰冷,他就那樣冷銳地看著她,夏溪隱隱感覺到胸臆間的涼意。

    忽然之間,夏溪渾身發冷,像是被封在大冰塊中。

    寒風刺骨從撩起的門簾裡吹響走廊,冷的尖利,刺在眼睛裡,很痛。路遇琛來了!他怎麼會來?怎麼他跟高陽都出現在了這裡?他們怎麼找到自己的?

    似乎只是幾秒鐘的時間,夏溪就低下了頭。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怎麼也沒想到在跟路遇琛說了分手後,他還會出現在這裡!

    「高陽,放我下來!」他終於低聲開口,聲音裡有著顫抖,有著驚恐,還有著一絲絲的無奈和悲哀。

    「小溪,到底怎麼回事?」陳博然急著走了過去,質問著:「你怎麼了?這裡說器官買賣,到底怎麼回事?」

    「二哥?」夏溪剛才都沒發現陳博然,她剛才太專注地看著路遇琛了!

    路遇琛一動不動,高陽看著走進的陳博然,又看向他身後的路遇琛,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不明白!

    「高陽?你說怎麼回事?」陳博然看著高陽。

    高陽的視線跟陳博然對視,他看到陳博然的眼裡有焦急,有對夏溪的擔心,卻唯獨沒有愛!沒有濃濃的愛情!

    而陳博然身後那個男人,眼神視線裡滿是糾結,那是男人看女人時的火熱眼神!還有著一種挫敗,他十分理解那樣的感情,因為很多時候,他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夏溪的!

    難道,從來夏溪喜歡的人都是那邊那個!而不是陳博然?

    那人玉樹臨風,他又是誰?

    瘦削卻剛毅的臉龐,粗黑飛揚的劍眉,墨黑如漆的星眸,稜角分明的唇,生的極是俊朗。只是他臉色沉靜,眼神清冷,似乎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令他有動容之色,但,他看向夏溪的眼神,卻是動容的。

    「去換衣服!」路遇琛只說了四個字!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夏溪只是穿著單薄的無菌病號服,站在那裡,腳是光著的!

    而路遇琛開口的四個字,卻是這樣。顯然,他第一時間注意到她衣著單薄,她很冷,他就是這樣細心,只做不說!

    夏溪是動容的,心底揪緊的!他的話,只有四個字,卻透著極致的關心!她清楚,他是在關心自己。阿琛,你還關心我嗎?在我說出分手後,傷了你之後,你還關心我麼?

    「呀!是呀,換衣服,這太冷了!」陳博然立刻說道:「衣服呢?」

    高陽也一陣懊惱。

    這時,已經有當兵的抱了衣服過來。「二公子,這是這位姑娘的衣服和包!鞋子!」

    夏溪低垂著頭,貝齒陷入唇裡,她不敢看路遇琛,她怕自己會哭!

    她接過衣服,抱著,找地方換!

    「這邊有個病房,姑娘去這裡換!我幫你看著門!」一個當兵的跟她說。

    「謝謝!」她悶頭說道。

    等到她進去換衣服,高陽看著路遇琛,對陳博然開口道:「她要賣腎,救她媽媽!」

    「賣腎?」陳博然錯愕著!「果然是器官買賣,她怎麼這麼傻?」

    「若是在晚一分鐘,她就被人打了麻藥了!我進去的時候,剛好在打麻藥,真是難以想像,她會這麼倔!寧願自己賣了腎,也不找我們!」高陽苦澀的說道:「不想欠我,也不想欠你們,看來你們也不過如此!」

    路遇琛的拳頭在身側握緊,青筋暴露。

    「這丫頭真是讓人心疼!」陳博然歎息著。「幸好你來的及時,高陽,謝謝你了!」

    「別謝我!我不需要你謝!」高陽說道。

    「謝謝!」這句謝謝卻是路遇琛說出的!他那樣倨傲,卻還是真心道謝。

    高陽看向路遇琛,他也看向高陽,四目相對,

    高陽沒想到,這個眼前卓爾不群的男人,有著高貴氣度,由內而外層層散發,高貴、優雅、從容不迫、強大的氣場能瞬間把周圍的一切都納入他的世界之中。

    他擁有一雙比外邊的夜色更為深重、更為纏綿、更為柔情百結的眸子,眸中閃爍的光芒像是夜空之中點綴的星辰,連他都覺得這個男人很不錯!

    夏溪就是愛上了這個男人吧?

    高陽心中掂量著,這個人,跟自己說謝謝,顯然把夏溪當成了他的人,而他也在這樣緊急的時候趕來,想必也是對夏溪珍視無比的!

    他敗給這個男人,似乎沒有什麼丟人的!

    連他,身為一個男人都忍不住驚歎這個男人的氣場,也驚歎他的長相,是怎樣的基因,怎會生的這樣好的一副皮囊,如何不令眾生傾倒?

    路遇琛同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微微詫異的高陽,真是陽光一般的男孩,年紀輕輕,卻雷厲風行,若不是他,今天夏溪就可能被人取走了一顆腎!

    兩人一個對視之間全然瞭解彼此是誰,心中各有想法,但又不約而同的深深隱藏。

    路遇琛倒是很從容。「高公子,謝謝你對夏溪的照顧!」

    「不客氣!」高陽也悠然開口。

    「失陪!」路遇琛說著就要去夏溪換衣服的房間。

    高陽阻擋。

    陳博然立刻制止:「高陽,讓他進去!」

    高陽咬咬牙,閉上雙眼,皺眉終於示意人放行,讓路遇琛進去。

    夏溪進了一個病房,裡面沒有人住,是被當兵的給推開的,她進去換衣服,身體是顫抖的,她沒想到,高陽來了,路遇琛和陳博然也來了!

    她跟路遇琛說了那樣的話,分手啊!

    她的心如此痛,她閉上了眼睛,潸然淚下。

    顫抖著,胡亂的摸著撲簌而下的眼淚,飛快的換衣服。

    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了!

    夏溪驚得回頭,看到路遇琛進來。

    連日來的疲憊讓她臉上的血色褪的一乾二淨,宛若一朵不染纖塵的白海棠,清幽而素潔。淡色的唇微微上翹,仿若無聲的勾引,無意識的輕抿,路遇琛險些失控,差點走上前去將她扯進懷裡。

    可是他克制住了!他很生氣,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一巴掌打醒她!

    可是,他只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黑眸看著她,沉默著。

    夏溪換著衣服的手就僵住了!

    而路遇琛像是沒看見她一般,直接進了屋子,門關上了,他只是立在那裡,看著她。

    她不敢抬頭,飛快地換衣服。

    她忽略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穿好褲子,和鞋子,套上羽絨服,她一起身,頓覺天旋地轉,手腳癱軟。可還是死命咬住唇,用痛覺來刺激自己站穩。

    因為害怕,害怕他會生氣。

    他看著她。

    她終於抬起頭來,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已經失去了自信,她拉住他衣角的手是怯懦的,如小動物般。他不動!

    他們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站了許久。

    她是因為不知所措,而他呢?

    她終於收回了手。

    他沒有阻止,只是看著她,眼神冰冷,他倏地伸手,大手在瞬間卡住她的脖子,他的歷眸裡幾乎有憤怒噴出來,失控的低聲吼道:「你這麼作踐自己也不肯找我幫忙?你是不是覺得自己什麼都可以?你是不是覺得這世間就你有能耐?!你這麼想死?我掐死你怎樣?」

    夏溪身子一抖,她知道他生氣了!她看著他,視線裡滿是哀默,拚命把眼淚擠回去。

    沉默,沉默,無盡的沉默。

    沉默逼得人發瘋,逼得人血液沸騰,逼得人的感情變得失控。

    路遇琛突然發瘋一般憤怒的盯著她,咆哮:「說話!你給我說話!」

    她被他卡住脖子,大概是怕自己失控真的掐死了她,他雙手改為抓住她的肩頭。

    他的手很用力,抓得她肩頭生疼,一瞬間錯覺是否肩頭脫臼,極度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發出微小的痛呼,卻在他的吼叫聲裡被掩埋了,只是全身不住的被他拉扯著發抖。

    他紅著眼盯著她,眼裡不知是愛還是恨,只是像要把她吞下去,這樣的眼神,讓她心疼,心真的很疼。她低呼一聲:「阿琛——」

    「不要叫我!」他怒吼一聲。「你居然跟我說分手!」

    她的眼淚就這樣突兀的滾落了,晶瑩剔透的淚珠大顆大顆從眼眶裡湧出來,一滴滴掉在他面前,她的眼裡滿是絕望,聲音嘶啞而顫抖:「你捏疼我了,阿琛!」

    他一下僵直,卻沒有鬆手!

    但她的眼淚刺激了他的神經,更加失控的搖晃她的身子,不停的問:「為什麼?!為什麼?!你這個女人怎麼就這麼能折磨人?」

    夏溪像一片樹葉被他拽來拽去,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輕微的咳嗽起來。「阿琛,對不起!」

    路遇琛這才鬆開她,有些失措的望著她,臉色蒼白,氣也喘不過來。「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現在的夏溪,默默的流著眼淚,好半天,終於啟聲道:「我不要求你,我不要你幫忙,我不要在愛情面前低人一等,我不要卑微,我要平等。就是這樣而已!」

    他握著她的肩頭,忽然悲愴地大笑,笑聲狂放而不羈,好似要從狂笑裡擠出來淚一般。

    「夏溪,你覺得自尊重要,還是你媽媽的命重要?」他凝視著她,低沉的聲音壓抑著沉悶的蒼涼。

    他乍然放開她,看著她踉蹌地靠在牆邊。她的臉煞白煞白!

    「我的自尊不重要!我早就沒有了自尊!」她幽幽說道。「我媽是我的責任和義務,不是你的,我自然沒有必要找你!」

    她可以沒有自尊,可是他的仕途重要啊!他的未來的重要啊,她可以不要自尊,可又怎麼能讓他幫她背負一切?她有個即將判刑的繼父啊!她們這個家,怎麼配得上他呢?他不在意,他的家庭在意啊!她不要他那樣辛苦啊!他就該是張書記那樣顯赫的人的女婿,這才是路遇琛的前程啊!

    「不謀全局無以謀一域!你就是這樣頭腦簡單的女人嗎?」他冷冷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徐徐傳來,低沉壓抑:「你還真是可笑。」他淒然笑道。

    「不跟我開口,你可以找別人,可是你做了什麼?你居然跑來給我賣腎。」他淒然說道,緩緩收了視線。

    夏溪不語,她忽然垂首,胸臆間一股氣血翻騰,所有壓抑在心頭的氣血,這一刻都似乎要噴薄而出。

    「夏溪,我真的好累。你讓我感到很累很累,我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路遇琛突然也覺得精疲力竭,這份感情確實讓他呼吸困難了。

    「那、就分手吧!」夏溪幽幽說道:「正好,我也很累!比你還累!阿琛!並不是只有你累,累的還有別人。」

    他倏地拳頭緊握,皺眉,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道,「你的累,是你自己帶給你的!我的累,卻是你帶給我的!」

    夏溪微微輕笑,笑得荒蕪。「所以,分手吧!」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攥住了他的心,他急促而破碎地喘息著。

    她的臉色慘白至極,他看著他,感覺自己一顆心一會兒似乎在冰水裡浸泡著,一會兒又似在烈火裡煎烤著。

    他緩緩地,艱澀地說道:「好好照顧你媽媽,就這樣吧。」

    說完,轉身就走到門口,飛快的消失掉,像是對她一點留戀也沒有。

    房間裡空蕩蕩的只剩下夏溪一人,這個陌生的病房,空的幾乎看不到盡頭。忽然縮了縮身子,感覺前所未有的寒冷。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突然覺得好傷感,像是有什麼東西,一下便擊潰她的神經,把她心底細小的感傷全牽引出來。

    路遇琛陰沉著臉走出那間房,把高陽和陳博然嚇了一跳,路遇琛大步朝門外走去。

    「哥!你去哪裡?」陳博然看到路遇琛大步離開,也跟著追上去。

    路遇琛回頭,低聲道:「博然,照顧她!我出去靜靜!」

    「嗯!」陳博然點頭。「你放心!」

    陳博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路遇琛那樣的臉色,他也有點很是錯愕,那還是路遇琛嗎?臉色陰沉的那麼可怕!

    高陽推門進去,就看見夏溪虛弱的蹲在牆角里,把臉深埋在膝蓋上,雙肩輕輕地抖動,遠遠望去竟像是被遺棄的孩子似的,那樣的孤獨無助。

    他的心頓時揪在一起,跑過去,心疼地抓著夏溪的肩頭,這才發現她臉色慘白,渾身冰冷,淚水不住地往外湧淌,他急切地問道,「夏溪?怎麼了?」

    「我、我沒事!」夏溪緩緩搖頭,眼淚一滴滴的落下,那樣脆弱,又那樣無助。

    陳博然也走了進來,看到夏溪這樣,他也蹲下來。「小溪,起來,地上冷!」

    「我沒事!二哥,謝謝!」原來,她最怕的還是他對自己生氣,對自己失望,原來他說就這樣吧,他累了的時候她的心更疼,比她之前說分手的時候還要疼!

    「起來!路哥哥生氣是因為他心疼你,他只是心疼你!」陳博然說道。

    夏溪被他拉起來,她把臉緊靠在陳博然的懷裡,冰涼的雙手揪住他的衣襟,渾身止不住的顫抖,顯得分外的柔弱可憐,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陳博然拍拍她的肩膀。「好了,我們現在回去,商討一下怎麼辦!你這丫頭,實在是不該啊!還沒走到那一步呢,你怎麼能絕望呢?」

    高陽沒說什麼,只是道:「讓她坐我的車吧,你去勸勸那個!夏溪現在要的不是他的怒氣,是安慰!安慰懂不懂?不能給,讓他滾蛋!來是幫忙的,還是添亂的啊?」

    說完,他從陳博然手裡抓過夏溪。「走,坐我的車子!」

    陳博然沒有阻止。「也好,讓小溪坐你的車子!這裡這個黑窩點,報警了嗎?」

    「報警了!」高陽說道。

    「那就好!」陳博然也放下心來。

    高陽把夏溪帶出去,安排到自己的車子裡,幫她繫好了安全帶。看著她那空洞而迷茫的雙眸,高陽輕歎了一聲,發動車子,平穩地滑了出去。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只餘瑟瑟的消愁在空氣中纏繞瀰漫。

    夏溪低垂著頭,高陽緩慢的開車。

    終於,他忍不住問道:「是剛才那個男人,你愛上的是那個男人嗎?」

    夏溪微微一愣,沒有說什麼。

    「看來就是他了!夏溪,不過這事也不能怪他生氣,是個男人都生氣,當你的男朋友,也真的挺累的,遇到事情,你自己都扛著了!還要男人做什麼?你打擊的不只是男人的自尊心,還有男人的疼你的心!」高陽見她不說話,幽幽說道。

    夏溪在心底長長地歎了口氣,貝齒陷入唇裡,久久不語。只是,她長長的睫毛眨了眨,兩行清淚從眼角蜿蜒滑下。

    「一切都會過去的!」高陽又道。「你媽媽也會好起來的!」

    夏溪還是不語。

    高陽不禁歎口氣,眉間籠著揮之不去的愁緒,伸出手,握住夏溪的手。

    夏溪一怔,猝然抬頭,抹去淚痕,抽回手。

    「夏溪!」高陽喊她,低沉的嗓音藏不住疼惜,「不要逼著自己。」

    「我沒有!」夏溪皺眉,身體卻倏地緊繃。

    高陽聲音溫柔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不要再逼自己了。看得出那個男人很關心你!」

    夏溪凝目,眸光倏忽一閃,努力地不讓淚水溢出眼角,「你不懂,你根本什麼都不懂,高陽!你不懂的!」

    她當然知道路遇琛關心她,愛護她,她張口他會毫不猶豫的照顧她,可是她怎麼能把這樣好的他給拖累了?她怎麼能那麼自私呢?夏溪微微苦笑。

    高陽卻幽幽歎息:「夏溪,女人啊,柔弱點比較好。」

    夏溪微微一笑,有氣無力地問道:「你這意思,是說我不夠柔弱了?」

    「不是,你是長得柔弱,性格強悍!」

    路遇琛在車子旁抽煙,看到高陽帶著夏溪上了他的車子,他微微蹙眉。

    陳博然剛好走過去。「哥,你的強勁對手!人說小溪需要安慰,不是你的怒氣,你再不安慰你的女人,人讓你滾蛋!」

    「他注定沒有這個機會兒!」路遇琛依然如此的自信。

    「走吧,我們先去夏溪家吧!」陳博然也歎氣。「她真是讓人心疼又讓人生氣,居然賣腎,這個丫頭到底是不是缺心眼啊??」

    路遇琛一聽劍眉又蹙緊。「開車!」

    兩人也進了車子,直奔西關大街夏溪家。

    「博然,關於藥費的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要跟夏溪提!懂嗎?」路遇琛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跟他說道。

    「哥,你怕夏溪知道?」

    「她自尊心太強,她自卑!」路遇琛硬聲說道。「她寧願賣腎也不要我幫忙,根本就是頭倔驢!」

    「我知道怎麼辦了!你放心吧,我請假比較方便,而且醫院口裡我也比較熟悉。你回去開會吧,還有幾天,就放假,我安排好了再回去!我們隨時電話聯繫!」

    「謝了!」路遇琛說道。

    「跟我還客氣?」陳博然翻了個白眼。「我今晚打電話給白院長,讓她弄個什麼課題,當然錢你出,我跟她編個瞎話,派個腦科權威過來!」

    「問清楚誰墊付了藥費,不要問夏溪,問她妹妹!」

    「知道了!哥,你真瞭解她,估計問了她也不說!」

    「低於二十萬不要管,就先欠著,高於二十萬,再想個辦法幫她還!」

    「為什麼?」

    「她會疑心,我們的幫助,要照顧她的感受!不然她不會接受!適當的債務可以讓人受到磨礪。她還需要一些人生的磨礪。」路遇琛如實說道。

    「哥,你真體貼!」陳博然真心說道。「想的真遠!」

    路遇琛卻不說話了!他真的有點累!更多的是心疼,心裡真的很疼!

    兩人商討了一下,很快就到了巷子口。

    高陽的車子裡,高陽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夏溪,你母親不會有事的!」

    「謝謝!」她只說了兩個字,就哽咽了!

    到了巷子,開不進去車,他們走進去。

    一進門,夏悠然看到夏溪的樣子嚇了一跳。「姐!姐,你怎麼了?」

    「給她端杯熱水來!」進屋後,高陽把她小心地放在沙發上,心疼的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

    「嗯!」夏悠然聽出是高陽的聲音,也不知道高陽怎麼找到的姐姐,又看到姐姐哭腫的雙眼,趕緊去倒水。

    夏溪接過水,雙手緊緊地握住杯子,漸漸地感覺到身體暖和起來,又彷彿口渴似的,很快的飲完整杯水,放下杯子,她這才輕緩地抬起頭來看他,謙意的喃喃道:「對不起,高陽,讓你擔心了,我沒有事了。」

    「姐,你到底去了哪裡?」夏悠然問。

    「你叫夏悠然是不是?」高陽問夏悠然。

    「嗯!是的,高陽哥,我叫夏悠然!」

    「你姐今天去賣腎了!你要看著她點,如果她再有這種想法,你打我電話,我號碼給你!」高陽唰唰下了一組數字!

    「賣腎?」夏悠然一聽就嚇呆了。「姐!你為什麼這麼做?要賣也是夏江凱賣腎!你為什麼去賣腎?是他打的媽媽!我恨他,恨他!嗚嗚——」

    「別哭!」高陽歎了口氣。「沒賣成!夏溪你這傻妞可真是的,我真是高看了你!」

    今天他動用人監聽夏溪的電話,才知道她賣腎,自然也叫人調查了情況,知道一切。

    「姐——」夏悠然真是嚇壞了,也震撼了,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姐,你太傻了!」

    夏溪不說話,心底是無比酸楚的!想起路遇琛那雙憤怒的眸子,淚水一點點模糊雙眼……

    「好了,別哭了!先說一下阿姨的事情!」高陽開口。

    正說著,陳博然和路遇琛推門進來。

    路遇琛就那樣突兀的進了她家的門,夏溪又一下緊張的握著杯子。

    「呀?陳醫生?你也來了?」夏悠然驚呼一聲,抹去了眼淚,就看到了陳博然和路遇琛站在門口。「這位大哥是?」

    路遇琛沒說話,只是把視線環顧了一下四周。家裡很簡陋,卻很乾淨,牆壁是用壁紙貼起來的,看起來人很注重細節的,壁紙不貴,卻很溫馨。

    「你們快坐!」夏悠然說道。

    可當夏溪和路遇琛對上的那一眼、那一刻、那一瞬間,彷彿四周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只有他們相望的彼此。

    夏溪猶如觸電般的呆怔當場,她快速地閉了下雙眸,強迫自己定住心神,漸漸地,狂跳的心平靜了下來。

    當她再次睜開時,眼裡已是一片清明。眼淚被她吞了回去!

    高陽看著路遇琛,看著他跟夏溪之間的眉目傳情,即使吵架,即使糾結,他們彼此眼裡也都有彼此,那是外人不能插足的!

    看了眼夏悠然和陳博然,終於開口:「博然,我們去醫院吧,夏悠然你也去!」

    他直接對夏悠然說。

    「哦!好!」夏悠然似乎也明白了什麼!姐姐跟這位氣場很強勁的男人到底什麼關係?她不敢問,這幾位大哥似乎都是為了姐姐特意趕來的!

    這時,路遇琛的電話突然響了。那麼巧,他接電話,走到院子裡去接電話。

    天寒地凍,正是用來形容這樣的天氣。而天空陰了下來,似乎在年關時候要下雪!路遇琛看看天空,還真的有零星的雪花飄下來。

    「路縣長,劉書記讓我打電話告訴你,無論如何,明天的會議你都要參加!」那邊是縣委辦公室主任打來的。

    「我不會缺席!」路遇琛沉聲說道。

    「還有會議材料,需要你發言!」那邊又是說道,像是怕他缺席,書記專門安排人打來的電話。

    「好!我知道了!明日我會準時出席!」路遇琛掛了電話。

    等他再回到屋裡,高陽和陳博然已經準備要走,他們先去醫院。

    「我也去!」夏溪立刻站起來。

    可是,沒有人搭理她,陳博然把車鑰匙給路遇琛。「哥,你今晚回去還是明早?」

    「今晚!」他說:「博然,你們一起去吧,我這就走!」

    「現在?」陳博然錯愕了一下!他以為路遇琛是要住一晚凌晨再走的,卻沒想到這麼早就走。「單位有事?」

    「嗯!」路遇琛點頭,還得回去寫發言稿,還要準備會議內容,他的確要早點回去,不然真的來不及了。

    「你自己開車行嗎?」陳博然有點擔心。

    「沒事!」路遇琛接過鑰匙。「車子我開走,明早我讓人給你送來!」

    夏溪一下怔忪!

    他這就走了?剛才他跟著來做什麼?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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