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九十七章 打 文 / 何甄甄
」不需要!我還有事,請假!」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改隨叫隨到,可是也有權利請假是不是不管行不行,她必須請假! 說完,她掛了電話。
電話再度響起來,她砰地掛了,然後一直響。
她一下子有點煩躁,乾脆關機。
路遇琛再打過去時,那邊傳來的是機械的服務女聲:」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該死的!」路遇琛砸了下方向盤。
縣門口,那輛紅色的車子調轉車頭,駛到他對面,擦肩而過的時候,車窗滑下,停下來,露出一張嬌俏的小臉。
路遇琛看了一眼,有點無力,也滑下車窗。」小穎,回去吧,你爸會擔心的!」」路哥哥,你連飯都不請我吃,虧我大老遠來看你!」張穎說著嘟起小嘴。」張穎,我工作很忙,恕不奉陪!」路遇琛語氣暗沉了下去,車窗滑上,他車子掉轉頭,直接開進了縣。」太過分了!」張穎把車窗關上,開車駛向了去j大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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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縣。
夏溪到達宿縣車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了。
她的家,離車站不算遠,宿縣也是個小縣城,人口四五十萬,欠發達縣城,跟吉縣有一拼,只是地勢平坦,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下了車子,她坐了一輛小三輪,三塊錢就可以跑全縣城的那種,回到了家她們家還是縣城裡的老院子,一個小四合院,在院門口下了三輪,還沒進大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摔打聲。
夏溪一下驚慌,提著包就進門,屋子裡傳來繼父夏江凱的聲音:」錢呢,錢呢!」」老夏,我哪裡有錢啊!錢都給悠然交學費了!」」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工資也不低了,悠然才花幾個錢給我拿出來!老子要買酒,要打牌,快拿出來!」
張晴有點無奈,又是說道:」你整日吃吃喝喝,哪裡還有錢啊,悠然她現在花費這麼高,我們家的生活費都是我出,你說我那點錢,能有什麼錢啊,這裡只有一百,你要要就這些!」」打發叫花子呢都拿出來,不拿出來是不是」夏江凱冷哼一聲」張晴,你這個臭娘們,你跟老子玩心機,你欠揍啊你!」」夏江凱,如果你覺得不行,咱們就去把手續辦了,別拖著了!我真的太累了!」怎麼你想跟我離婚我告訴你,沒門兒,你想去找那個男人是不是,那個小的爸爸沒死是不是,你都是騙我的是不是,這麼些年,你都不說她爸爸到底是誰,張晴,你心機太重了!想跟我離婚,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我下崗了,你跟我離婚誰當初求我,讓我給小上戶口的張晴,我告訴你,我拖也要拖死你!」」夏江凱,我欠你的,這些年都還了,我們夫妻情分我自認我對得起你,結婚時候,你也說過好好對小溪,小溪不是**,她是我的女兒,你怎麼能這麼說我的女兒,還有,我跟你離婚,不是因為你下崗,我從來沒放棄你,是你自己放棄了你自己,你若不想離,就踏踏實實過日子,別再自暴自棄了!」」你的女兒沒我,她能讀書嗎?她能有戶口嗎?我怎麼對不起你了,她就是小**!把錢給我,不然老子打死你!過日子老子怎麼不過日子了。」說著,屋子裡就傳來耳光聲。
夏溪心裡一刺,包掉在地上,直接推開門,大叫著,」住手!不要打我媽媽!」
門一開,夏溪就看到夏江凱將母親摁在椅子上,大手正揮手打著她的媽媽,張晴雙手抓住他的一隻大手,這個姿勢就這樣定住了一般。」小溪——」張晴嚇了一跳,也有點錯愕。
夏江凱看到夏溪,冷哼一聲。
夏溪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酒味,眼神冷冷的看著夏江凱,走過去,伸出手,一把拉開他的手。」臭丫頭,神氣什麼。」夏江凱嘴裡罵罵吱吱的。
夏溪看向媽媽,她的臉上一道紅手印,那樣清晰,她又握住媽媽得手,抬起她的手,把袖子往上一擄,果然如她所想,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你不是保證過,不再打我媽媽。」夏溪回轉身冷冷的看著夏江凱。」誰讓她不給我錢!」夏江凱根本是厚顏無恥。」你是男人,你有手有腳,為什麼一定要我媽媽給你錢,爸,今天我看在小時候你對我不錯,養育過我的份上,我還喊你一聲爸,但你真的太過分了!我媽媽她是老師,你打她這樣,她怎麼去上課,她怎麼養你這些年,是她在養你,你一個男人,不就是下崗了,你就不能自食其力嗎?多少人下崗了,誰像你這樣。」」滾!輪不到你小教育我!這是我的家,我夏江凱的宅子,你們住我的,給錢!」夏江凱推她一把,惡狠狠的對張晴道:」拿錢來,不然今天就打死你!」」沒錢!」夏溪冷然地直視著夏江凱」你要錢,自己去賺!」」小**!」夏江凱一雙火冒三丈的烈眸,勃然大怒地揮出手掌。」啪!」一聲,劈頭給了夏溪一記響亮的耳光!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夏溪猝不及防,瘦弱的嬌軀瞬間整個撞向桌子的一角。」唔——」她咬著下唇發出一聲悶哼,額頭好痛!」啊——」張晴嚇壞了,」小溪,小溪!」
夏江凱冷笑著,一雙眸子因為長期酗酒而渾濁不堪,眸子裡滿是血絲,理智似乎整日在醉生夢死裡,從七年前,他下崗後,到現在,他每天幾乎就是一斤酒,沒有一天休息過,幾乎是泡在酒缸裡度日。
因為下崗,他就一天沒工作過,脾氣異常暴烈。」小**,老子又沒問你要錢,就算老子問你要錢又怎麼了沒我,你能上學嗎?你能上戶口嗎?」雖看見了她臉頰上的清晰紅印,看到了夏溪額頭在流血,看到了這個小時候他很疼愛的孩子,他的心還是冷硬如鐵,沒有半分憐惜,反而更加憤怒」給錢!給錢!」」小溪,我們去醫院!」張晴拉著夏溪就要起來。」媽媽,我沒事!」手捂著額頭,溫熱的液體流出來,夏溪還安慰著媽媽。」夏江凱,你再打我們,我就報警!」張晴終於忍無可忍,噌得站起來,眼神犀利的望著夏江凱,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犀利,那樣冷厲的眼神,不像是開玩笑。
夏江凱微微一愕,輕笑:」報警啊!你報警去啊,我好怕啊,我正好進去吃牢飯,省的整天這麼累!」」你無恥!」張晴怒罵。」拿錢來!」」沒有錢!」」沒錢就揍你!」夏江凱大手又揮了過來,拳頭一時間落在張晴的臉上,頭上。」別打我媽媽!」夏溪一下驚愕了,立刻撲過來推夏江凱,母女兩人一起反抗,但是終究是女人,力氣本就小,又是兩個纖細的女人,合力對付一個莽漢,也打不過他。
不多時,夏溪身上就被打了好幾拳,而張晴因為護著夏溪,身上的傷更多了。
千鈞一髮之際,夏溪抓起旁邊的茶壺,猛地朝夏江凱砸去。」啪——」一聲,他愣了下,立刻更加憤怒。」臭丫頭,敢砸我!」
又是一陣拳打腳踢,夏溪全身都好痛,纖細的身體,被夏江凱拳頭一陣猛砸,又被他腳踢得一陣倒抽氣。」夏江凱,別打了,我給你錢,給你錢!」張晴終於受不了的大喊,她可以自己咬牙忍受挨打,卻不能看著女兒受累:」別打我女兒!」」給錢?晚了,敢打老子,你個挨雷劈的臭丫頭!」夏江凱又罵罵吱吱地,幾個拳頭落在夏溪的後背上。」媽媽,不要給他!」夏溪雖然渾身都被打得很疼,可是卻骨子裡的倔強又冒了出來。」我們報警,報警好了!」」臭丫頭!」一個耳光又扇了過來,夏溪一陣耳鳴,嗡嗡的直響,頭暈的厲害。
張晴猛地去推他,」夏江凱,你再打我女兒,我跟你拚命!」」拚命?」夏江凱冷笑,卻不再動手:」拿錢來!」」媽媽!別給他,報警,我們報警!」夏溪只是覺得這樣的日子沒有頭了,再姑息下去,只怕要出大事了。」小溪,別說了!」張晴搖頭,走到內間,拿了五百塊錢出來,」這是悠然的生活費,你若是喝酒,她下個月吃什麼?你自己看著辦吧!悠然是你女兒,你不管小溪,也不管悠然,你以後自己跟你閨女說吧。」
夏江凱冷冷一笑,睥睨著張晴和夏溪。」養夏溪這麼大,讓她替老子養悠然,下個月生活費,她拿!」
說著,他就一把搶過張晴手裡的錢,走了出去。
屋子裡一片狼藉。
張晴抱著夏溪,眼裡滿是心疼,夏溪被打得鼻青臉腫,張晴比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母女兩個都是傷痕纍纍。」小溪,媽媽看看你的頭!流血了,好多血!」
夏溪也淚眼婆娑地看著媽媽,母女相顧無言,淚落千行。
終於,還是沒去醫院,額頭只是碰了個角,流血不少,可還是沒去醫院,因為這幾年張晴經常挨打,家裡備了酒精和碘酒,張晴親自幫夏溪上藥,貼了創可貼。
夏溪去外面拿自己的包,突然發現包包被人打開,東西散落一地,而包裡那原本準備還給路遇琛的兩千塊錢,不見了!
她一下子明白,是夏江凱,他剛才翻了她的包!
張晴也走了出來,看到夏溪愣在院子裡,又看看散落了一地的衣服,一時間明白了什麼。」小溪,他拿了你的錢嗎?」」沒有,媽媽,沒錢!」夏溪立刻搖頭,然後去撿地上的東西。」拿了多少?」張晴豈能不知女兒的心思,又是怕自己難過,怕自己愧疚,她不敢說錢被夏江凱拿走了。」媽媽,沒有!」夏溪咬唇,否認。她低垂著頭,眼淚滑出來。
張晴不再說話,別過臉去,眼底飛快的滑出一串淚來,她,後悔了,後悔跟夏江凱草率結婚,可是,世間沒有後悔藥可賣。
晚上,一身傷痕的母女兩人躺在,相互依偎。
終於,黑暗裡,夏溪低聲開口:」媽媽,跟他離婚吧,我們去j大!」」媽媽還有三年退休,想等退休後再走!」張晴輕聲道。」你今天怎麼回來了?是不是你李嬸給你打電話了?」」想你了!」夏溪轉身抱著媽媽,身上的痛,沒有心裡的痛更痛,她沒回答媽媽的問題,只是說:」媽媽,我好害怕,你跟我去j大好不好?我們提前辦退休,悠然我來養,我的工資省著點,可以養活你們兩個的!媽媽,我不能再看著你被打卻無能為力了,這次我們報警吧!」」小溪,你都二十六歲了,過了春節,馬上二十七歲,你要結婚的,到時候怎麼辦?媽媽不能拖累你!我也想過報警,可是以後你跟悠然怎麼見人?抓他進去,幾個月放出來,或許打得我們更厲害,再說了,他的確當初有恩與我們,許他對不起我們,不許我們對不起他,這是做人的根本,忍得一時之氣,免得百日之憂。吃虧是福,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我們永遠都不要做忘恩負義的小人!不以別人對我們好壞而改變了我們最初的初衷!」」媽媽,知道了!」」傻孩子!」張晴搖搖頭,環抱著女兒,柔聲問:」疼嗎?」」不疼!」再疼,也沒媽媽身上疼,媽媽受得打更多。」媽媽,我不結婚了,我們離開,不報警,只是離開,遠離這裡,遠離他,好嗎?」」傻孩子,女人要結婚的,只是不能草率結婚,你跟啟然六年了,我想你也算是瞭解他了,你們知根知底,應該會幸福得!」」媽媽、」夏溪多想說,何啟然根本就是個混蛋,可是現在媽媽一身傷痕,她若說了,媽媽心裡更擔心她,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夏溪終於還是沒有說服張晴,並且週六上午,張晴就趕著她回j大,她不走,張晴卻說:」回去吧,好孩子,媽媽沒事,元旦別回來了,有了錢,他會消停一陣子的!」」可是媽媽!」」吃了餃子,你就回去!」張晴一大早去買了肉餡,親手包了白菜肉餡的餃子,夏溪吃著媽媽親手包的餃子,淚如雨下。
走的時候她把自己錢包裡的錢,抽了五張給媽媽,自己身上還只有一張,去了車票,回到j大,還能剩點。
夏溪回到j大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她在門口買了幾個饅頭,打算肯饅頭算了,被夏江凱搶去了錢,一下子又多出這麼多壓力,她只怕要啃很久的饅頭了。
手機一直沒開,也不想開。
打開門時,她突然看到一雙黑色的皮鞋,就在門口的鞋架上,一下呆住,他居然在她的公寓裡,她的心裡猛地提了起來。
聽到開門聲,路遇琛正一臉陰鬱的從臥室裡走出來。
夏溪關了門,低垂著頭,心裡咯登咯登狂跳個不停,站在門口換鞋。
心裡卻是說不出得滋味,他居然在這裡。
路遇琛身穿白色的毛衣,卡其色的休閒長褲,斜倚在門邊,冷聲質問:」你去了哪裡?」
她緩緩的抬頭,沒敢完全抬起來,因為她的臉,此刻很難看,青紫,紅腫,額頭的傷,嘴角的傷,她不想他看到這樣狼狽的自己,可是他,卻在這裡。
為什麼她人生最狼狽的時刻,都被他看到了?
她不知道如何面對,只是低頭不語。
他就站在臥室門口,跟她隔了一米多遠,背抵著牆壁,微微仰著頭,雙手習慣的插在口袋,瀟灑俊朗一如從前。」抬起頭來!」
他的語氣透著冷沉,讓她十分清晰地感覺到他隱忍的怒火。
她不知道他何時來的,她只是聞到了滿室的煙味。像是來了很久很久了,她沒有抬頭,低垂著頭,不肯抬起來。」夏溪!」看著眼前雖然異常瘦弱,卻透著倔強的夏溪,路遇琛的怒火在瞬間再次被挑起,大手倏地的伸了過來,可是夏溪似乎早已經有了防備,一下後退一步,躲開了,頭依然垂著。」怎麼?夜不歸宿的人還有理了?」冷冷的勾起薄唇,路遇琛黑眸泛起嗜血的陰冷,俊美的容顏上帶著嘲諷掃了一眼夏溪,再看看她衣服凌凌亂亂皺皺巴巴的,深邃的目光冷意更甚,」這是怎麼搞的?抬頭頭來,聽到沒有。」不!我請假好不好?請你先離開可以嗎?」腳步一退,卻已經退到了門邊,夏溪真的心裡是無比的悲涼。
看著她奇怪的樣子,路遇琛視線上下的掃過她的全身,一陣安靜後,他終於再度開口,聲音清冷冷的,透著怒意的聲音。」夏溪,昨晚你去了哪裡?為什麼夜不歸宿?」
夏溪抿唇,手握緊,深呼吸,」回家了!」」回家?」路遇琛倒是沒想到。
夏溪把羽絨服脫下來,掛上,然後低垂著頭朝浴室走去。
路遇琛神色一冷,身影驟然之間走上前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夏溪倒抽一口氣,手腕處,青紫著,昨晚被打得一片青紫,如今被路遇琛一抓,更疼了,疼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卻不肯掉落下來。」回家做什麼了?」依舊是淡漠的嗓音。
夏溪還是低著頭,不肯看他一眼,從一進門,她就低著頭,他有點不耐,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
夏溪被迫對上他的臉。
終於,路遇琛看到了她那張小臉,額頭的劉海下面貼著兩塊創可貼,嘴角青紫,臉紅腫,眼皮也腫了,明顯被人打了的樣子。
呃!是被人打了,還是別人強了?
看到她這樣,路遇琛突然感覺心跳似乎停止了一般,神情冷峻的駭人,甚至連夏溪也感覺到了路遇琛情緒的波動,深深的呼吸著,路遇琛竟然發現他的手竟然開始顫抖起來,」怎麼回事?誰打你了?還是你被人給——」
被他急切的語氣驚得一怔,夏溪一下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我是被人打了!」
路遇琛目光怔怔的鎖住夏溪的一張小臉。」說!到底怎麼回事?誰打你了?」」我沒事!」夏溪終於輕聲開口,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嘶啞,聲音不由得哽咽,喉頭一陣刺痛,想哭的感覺襲來。」只是打了而已!」
她的臉腫了,完全不是那張清麗的小臉,傷痕纍纍,而從夏溪失神的瞳孔裡,路遇琛似乎看見了她的絕望和心灰意冷,還有那樣的脆弱楚楚可憐。
誰會對一個女孩子動手?而且下手這麼重?
路遇琛猛的回過神來,那雙凜冽的雙眸裡的情緒在頃刻之間褪去,轉為成為了強者的冷傲和一股聚集而起的莫名堅持,他要知道她昨天發生了什麼,他發現他看到她這樣,心裡是說不出得滋味和擔心:」沒事你的臉怎麼回事?誰打你?」」真的沒事,我很好!」夏溪又垂下臉。」我請假,今天我請假可以嗎?」
她的」請假」讓他心裡一抽,語調強勢的宣佈:」不許,你沒假期!」
她一頓,眸子黯淡下去,心底長歎了口氣,是啊,她怎麼能有假期?她這,不知道是臨時的,還是有編製的!
他清晰的看見眼前這個單薄身影上散發出的無助和倔強以及堅強,真是個矛盾的綜合體,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卻不肯掉下來,她就如同受傷的小獸,斂聚著目光,希望被人安慰,又同時防備著,一種傲骨和脆弱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眼睛裡,路遇琛微微的怔住了,良久,跟她的眸子對視。」我很好,沒事,請你別問了好嗎?」她再度輕聲開口,迷濛的雙眼依然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只是不想哭,真的不想哭,她一直在咬著自己的唇瓣內側,害怕自己哭出來。」很好,很好,這就是你的很好?」接連兩個很好說出口,路遇琛的冷靜此刻已經悉數的散去,那雙鷹隼的黑眸不再有任何的掩飾,轉為裸的憤怒:」都腫成豬頭了還很好,你給我說清楚!誰打了你?」
夏溪本來好不容易隱忍著內心的委屈和悲涼,可是感覺到神情複雜的盯著自己的路遇琛,此刻他一臉的緊繃,似乎在擔心什麼?她突然心裡有說不出來的感覺,只覺得有些委屈,被人關心,她好想哭!
被打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這個白癡女人,原本因為擔心而緊繃的臉此刻轉為陰冷的,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夏溪,沉聲怒道:」說,誰打你了,你該死的不會說啊!」
也不等夏溪開口,大手緊緊的抓起她的手腕拖著她來到了沙發上,夏溪一下倒抽一口氣,路遇琛發現什麼,看她臉色瞬間慘白。
他伸手,解她的衣服。」別!」夏溪嚇得一哆嗦。
他卻不管,掀開她的毛衣,就看到她後背上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那樣的觸目驚心,甚至比臉上還要更甚,路遇琛臉色又陰霾了幾分。」該死的!誰打的?」
夏溪瞄了一眼他陰冷的俊臉,被他那張冰霜凍結的臉龐駭到,只能將要說的話吞回了喉嚨裡。
後背是拳頭傷,他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對她一個女孩子下狠手,而且這樣重。」你在生氣?」半敞著衣服,夏溪小聲的開口。
路遇琛側過目光,陰冷的視線瞪著夏溪,」我再問一句,誰打了你?」」我沒事!」她答非所問。」你,給他媽我說清楚!」他冰冷冷的嗓音冷酷的響起,居然帶了髒字,他居然會罵人?
夏溪一時間瞪大了眼睛,錯愕的看著他,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慶幸他關心著自己。
「你別問了好嗎?」她語氣帶著懇求。「我不想說!」
路遇琛氣竭,帶著一貫的譏諷和冷傲,「夏溪我警告你,就算是交易,你現在也是我路遇琛的女人,我的女人被人打了,影響我的觀感,更影響我的需要,我就有權利知道,你給我說清楚!我這是在維護我的權益!」
夏溪抬頭凝望著路遇琛的臉,剛硬冷毅的線條,唇因為威嚴似乎總是緊抿著,唇線下垂,無時無刻不顯示著他的冷酷疏離的一面,高挺的鼻翼之上,劍眉飛揚,冷傲之氣展露無疑。
而那一雙深沉不見底的黑眸,此刻沉寂著,晦暗莫測裡滿是冷厲和睿智,路遇琛無疑是一個好看的,卻冰冷又聰明奸詐的男人,此刻他的雙眸更是噴出憤怒的岩漿,似乎要將她生生給吞噬了一般。
「說!」低沉暗啞的聲音如同被凍結過一般,冷冷的丟擲過來,路遇琛冷眉掃了一眼盯著自己失神的夏溪,環抱著手臂好整以暇的盯著她。
「真的沒什麼,請給我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好嗎?我很累,想去洗澡!」她的語氣很平靜,卻又是那樣無力。
路遇琛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夏溪,深邃的目光掃了一眼浴室,沉聲道:「我希望你洗完澡跟我說清楚!你自己進去想清楚,不說的結果,你承受不了!」
夏溪臉色一黯,去拿浴衣和睡衣,去了浴室。
等她走進去,路遇琛眉宇皺的更緊了。
該死的,又不是奴隸社會,怎麼弄的遍體鱗傷,卻還不肯說。
溫熱的水沖刷過身體,身上的疼痛得到了緩解,夏溪的眼淚順著溫水留下來。她腦海裡閃過剛才路遇琛那陰鬱駭人的臉色,他在關心她,她可以感受到。可是他的心思太重,而她根本就無法理解他那複雜晦澀的思慮。
客廳裡,路遇琛點了一支煙,抽了起來,一想到她渾身都是傷,他感覺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的燃燒起來。憤怒之下,夾著煙得手倏的加重了力道,而過大的力氣之下,煙竟被夾斷了。
路遇琛一愣,緊繃的俊顏終於有了微微的舒緩之色,轉頭看了眼浴室,嘩嘩的流水聲傳來,他又看了眼餐桌上的幾個饅頭,皺皺眉,想到了什麼,然後起身,穿衣服,下樓去了。
夏溪換了衣服出來時,屋子裡沒有了路遇琛。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她低頭看了眼茶几上的煙灰缸,裡面煙頭一堆,像是抽過很多顆煙。她開窗戶通風,然後關上。
剛坐下來,倒了杯水,準備啃饅頭,開門聲響起。
她一愣,路遇琛手裡提了幾個袋子進門,她一下子侷促的站起來。
他把鑰匙收好,關門,然後看了眼她,把其中兩個袋子放在桌子上。夏溪看到是外賣的盒子,包裝很高檔,一看就是大飯店的外賣,連包裝都很高檔。
路遇琛去洗手,完了回來才打開盒子,一一擺放在桌上,然後道:「吃吧!」
突然間鼻頭一酸,夏溪起身往浴室走去。
路遇琛眉頭微微的凝皺一下,隨即又歸於平靜,也起身,朝浴室走去,
她洗臉,努力讓冷水把自己的眼淚逼回去,她不要他對自己好,她不要任何人對自己好,她害怕!
他立在她身後,看著她洗臉,看著她的樣子,終於開口:「到底誰打了你,你該死的不能跟我說嗎?」
她嚇了一跳,一抬眼看到鏡子裡他正站在她身後,視線望著鏡子裡的她的眸子。
她微微低頭。
「怎麼,還是不肯說?」他寒星般的眼睛微微瞇著,冰冷四溢。
「不是。」夏溪歎氣,在他的面前,她又何時佔過上風。
轉身要走,他卻擋住她。
「是何啟然?」他清冷的聲音自薄唇中緩緩吐出,無比的寒涼。她的心突然一顫,皺眉看向他,他筆直英挺的身姿立在她的面前,俊朗如昔,說著令她心冷的話。
「怎麼會?」她輕輕的笑,淡淡的瞥,帶了絲澀澀的自嘲。「與他沒關係!」
「那是誰?」他的神色更冷,緊緊抿了抿唇,狠狠看了她一眼,托起她的下巴。
氣氛一下子冷掉,她看看微微有些怒氣的他,輕輕咬了咬唇,細不可聞的一歎,「我爸爸!」
路遇琛一下子呆住。「這是什麼爸?還是不是人啊?」
夏溪自嘲一笑。「別問了好嗎?」
路遇琛眉宇一皺,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夏溪側身走了出來,回了臥室,反手關上門。
她靠著門背,突然感覺自己快要昏厥一樣。抿著唇一陣心悸,好久後菜調整好情緒,這才走出來。
門一開,他就立在門口。
她一愣,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裡,輕聲開口:「疼嗎?」
她驀地一下眼圈紅了,那些多次逼回去的眼淚突然一下子落下來。他的胸膛很溫暖,很堅實,他的臂膀很有力,緊緊地抱著她,他的身上有屬於他的煙草味。
她一言不發,卻淚流滿面。
溫熱的液體流進他的胸膛裡,「別關心我,求你別關心,我,我們只是交易,求你不要關心我!」
他一下呆怔,喉結滑動了一下,卻說不出話來。
是的,這只是交易!
他也在提醒自己!
一遍又一遍!
她哭了,身體顫抖著,眼淚滾滾落下,只有自己知道她心裡有多麼艱澀,有多麼辛苦。
哭了良久,她終於從他懷裡抬起頭來,輕輕地推開他。
他抬眸,狹長的雙眸睨向她,沉聲問道,「他為什麼打你?」
聽見他這麼說,夏溪只是輕聲說道,「沒什麼,他喝醉了。」
根本不等他回應,她下意識地轉身就要朝客廳走去。
「我准你走了?」路遇琛對於她急於遠離的舉動甚為不滿,劍眉又蹙在一起,一把抓住她。「乖乖的,跟我說清楚,喝醉了就對你下手嗎?跟我說,他誰,我讓人教訓教訓他!」
「!」夏溪一下驚愕,他以為他是黑社會嗎?
「揍他一頓,怎樣?」他挑眉。「是揍一頓,還是直接廢了?」
夏溪抬頭望向他,卻發現他那雙黑色的如寶石般的眸子格外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