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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 404.番外 1 文 / 琴台落雨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五年時間似乎轉瞬即逝。

    「娘,娘……」隨著一道稚嫩的聲音傳來,接著身穿深紫錦衣的韓燁霖,邁著小短腿急急跑來。

    明皙白嫩的臉龐,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冰澈澄淨的眼瞳裡偶爾掠過一絲邪魅,配以深紫錦袍,整個人張揚著高貴與妖冶,偏又可愛俊秀得讓人憐愛,小小年紀便已顯露出絕代風華。

    御案後,輕雲正認真批閱著奏折,依然容顏清麗絕俗中透著上位者的雍容華貴。

    放下手中硃筆,輕雲從御案後走出來,微微蹲下*身,張開雙臂迎接住兒子,臉上揚起溫柔慈愛的笑。

    無論沈嬤嬤等人如何教導,三個孩子始終都只稱呼她為娘,而她也覺得叫娘比母皇親切,所以就默許了。

    「臣等見過世子!」雲飛等人忍著笑恭敬行禮。

    皇上面前的小世子嬌憨可愛,背著皇上卻極為刁鑽古怪,雖然剛滿五歲,但天資聰穎,尤其對醫毒術一點就通,連許嫣然和太醫們都感歎世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常常整得周圍人苦不堪言,偏偏又捨不得怪責他。

    黑黝黝的眼睛瞇了瞇,韓燁霖轉頭看著眾人說道:「免禮!本世子跟娘有事情相量,你們都下去吧。」

    邪魅張狂的模樣,冷肅凌冽的語氣,簡直和墨炫在世時一模一樣,眾人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齊齊看向輕雲,見她點了點頭,眾人隨即行禮退下,同時將伺候韓燁霖的嬤嬤小廝們擋在了門外。

    牽著兒子的手走到旁邊椅子坐下,將兒子抱坐在懷裡,瞧見兒子瞬間變得委屈哀怨的小臉,輕雲好笑地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柔聲道:「航兒什麼時候進宮的,怎也不告訴娘一聲?」

    為了慰*藉婆婆的失子之痛,她將航兒送去了韓家,只在休沐時才接回皇宮。

    今天不是休沐之日,航兒卻進了宮,她自然感到有些奇怪。

    婆婆的身子一直很虛弱,加上辰羽的突然離開,以至於憂思成疾,莫非是婆婆……

    在娘親溫暖的懷裡蹭了蹭,聞著獨屬於娘親的淡淡馨香,韓燁霖望著輕雲,眨巴著眼睛問道:「娘,你又要帶司馬凌昊和司馬凌風去微服私訪,是麼?」

    「航兒,麟兒和麒兒是你哥哥,你不能這樣直呼他們的名字,知道麼?」輕雲故作嚴肅。

    許是從小沒有了父親,三個孩子都懂事得早。

    只是在稱呼麒兒為哥哥這件事上,心兒顯得無所謂,反正幾個哥哥都特別寵她,但是航兒特別在意,說什麼麒兒只比他早出生半刻鐘,憑什麼他是弟弟?故而會說話開始就直呼麒兒大名,連帶著對麟兒也是如此。

    她說教了幾次,航兒依然故我,那秉性跟辰羽如出一轍。

    韓燁霖眼底閃過一絲不屑,依偎在母親懷裡,嘟著小嘴撒嬌:「娘,這次我也要跟娘去微服私訪,娘不許再扔下我偷偷走了。」

    「爺爺奶奶同意了麼?」輕雲漆黑眼瞳裡染著自責和傷痛。

    辰羽自幼體弱多病,而她也多年身染寒疾,以至於三個孩子出生後體質比尋常孩童弱了些。

    好在許嫣然用了三年的時間給孩子們精心調養,加上三個孩子骨骼清奇,自兩歲起叔叔姨姨們就開始傳授三個孩子武功和心法後,三個孩子的身體漸漸強健起來,甚至比同齡孩童還要好。

    只是航兒要承*歡公公婆婆膝下,所以從兩年前起,她都只帶麟兒和麒兒微服私訪,而心兒則代替她每年回外婆的陵園陪伴慕容清逸數月,也難怪航兒鬧了小脾氣。

    「我不管,這次娘一定要帶我隨行,否則……」

    「否則怎樣?」輕雲挑了挑眉。

    黑黝黝的眼珠子咕嚕一轉,韓燁霖揚起小臉擲地有聲道:「否則我就像爹當年一樣離家出走!」

    「胡鬧!當年你爹並非離家出走,而是為了拜師祖為師學習醫術,從而治癒娘的寒疾!」看著一臉堅決的兒子,輕雲瞭然於心,似笑非笑道:「如今航兒有出息了,居然學會『威脅』娘了,嗯?」

    三個孩子一出生,所有的人個個疼若至寶,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可謂是掉進了蜜罐裡。

    麒兒還好些,畢竟他肩負著延續江山社稷的重任,眾人還有一絲嚴厲,三哥和六哥在他三歲時就開始教導他為君之道,麒兒當然顯得沉穩內斂許多。

    心兒是女孩子且這兩年出門增長了不少見識,加上冰瑩和玉珮瑤潛移默化,越來越有皇姑姑當年的風範。

    唯獨航兒,公公婆婆重話都不捨說一句,從而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王秉性,倒是讓人很頭疼。

    「娘,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害怕你又扔下我。」小手臂抱著輕雲頸間,韓燁霖撒嬌:「娘,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當然知道爹是為了娘才離開了家,他這不是擔心娘又會扔下他才一時情急口誤麼。

    別看韓燁霖在外誰也不懼,可他最怕的人是娘和奶奶。

    每當娘安安靜靜看著他,哪怕不說一字半句,他立馬就乖了,而奶奶身子不好,他可不想惹得奶奶難過。

    瞧見兒子一臉道歉和小心的模樣,輕雲心裡瞬間柔軟如水,抬手揉了揉他的墨發,溫柔道:「娘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次你就跟娘一起去吧。」

    「真的麼?」韓燁霖黑黝黝的大眼睛,頓時閃現出晶亮如星的光芒。

    「當然是真的。」輕雲微笑道:「不過你要先安撫好爺爺奶奶,知道麼?」

    韓燁霖重重點了點頭:「我這就回府去找爺爺奶奶!」說著,從輕雲懷裡下來就要離開。

    「娘(姨姨)(皇姑姑)……」

    麒兒和雲念恩護著一群粉妝玉琢的孩童突然進來,麟兒和心兒走在後面,最後是蘇俊熙牽著三歲的妹妹蘇沐顏。

    規規矩矩行了禮後,孩子們圍在輕雲身邊異口同聲撒嬌道:「娘(皇姑姑)(姨姨),我們也要去!」

    伸手抱過麟兒懷裡才幾個月大的司馬翎紫,看著眼含期冀的孩子們,輕雲笑道:「可以啊,不過要徵得你們的爹娘同意才行。」

    有幾個孩子頓時垮下了小臉,有幾個孩子眉開眼笑,還有幾個孩子懵懂不知。

    親了親懷裡五哥和紫珂女兒的額頭,翎紫咧嘴歡笑起來,輕雲臉上笑容愈發溫柔慈愛,看得旁邊的韓燁霖皺起了眉頭,恨不得將那個礙眼的小東西扔出去,娘親是他的,誰也休想跟他搶!

    「娘批了半天的奏折,累了吧,兒子給你揉*揉。」韓燁霖說完,伸手抱過輕雲懷裡的翎紫,連扔帶抱地遞給麟兒,然後走到輕雲身側,力度適中地揉*捏著她的右臂。

    乍然離開溫暖懷抱,司馬翎紫很不高興,扁著小嘴就要哭泣。

    麟兒見狀狠狠瞪了韓燁霖一眼,急忙輕聲哄著翎紫,直到她破涕為笑才鬆了口氣,別看翎紫才幾個月,可一旦哭了,聲音大不說,無論誰哄都不行,連五伯父和五伯嬸也束手無策,唯有他才可以讓翎紫安靜下來,六叔說翎紫跟他小時候一樣,只有到了皇姑姑懷裡才會聽話。

    司馬凌昊責怪地看了看弟弟,習以為常的慕容彥菲表情平靜如水,不過心裡卻贊同二哥的做法。

    娘親是他們的,娘親的懷抱自然也只屬於他們!

    上前輕揉*著輕雲的左臂,慕容彥菲親暱道:「娘,這次帶我一起去好麼?」

    「你喬姨和玉姨哪次出門沒帶上你,而你每年也會外出幾個月,莫不是在外時間久了,心就跟著變野呢?」輕雲打趣道。

    「那怎麼能一樣了,喬姨和玉姨是很好,可在我心裡娘才是最親的人。」慕容彥菲撒嬌道:「而且我答應曾外祖母和外祖母要好好保護娘親的,娘,你就讓我跟你一起去嘛。」

    「你這鬼丫頭!」

    輕雲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正想要說什麼,驀然瞧見紫珂和林翰走了進來,忙斂了神色溫柔道:「麟兒,你們帶弟弟妹妹出去玩吧。」

    麟兒幾人也看到了紫珂和林翰,知道兩人定是有事稟告輕雲,於是懂事得帶著弟弟妹妹們離開了偏殿。

    紫珂和林翰躬身行了禮,紫珂恭敬道:「主子,出巡事宜已安排妥當,主子決定何時出發?」

    「明天吧。」

    縱使紫珂已經是她的五皇嫂,朝堂上稱呼她為皇上就罷了,有外人在依然稱呼她為主子,只有家人在時才會像其他三位皇嫂那樣稱呼她九兒。

    她說了好幾次,紫珂仍堅持不改,五哥根本就是個寵妻無度的人,她也就只好隨了紫珂之意。

    「請問皇上這次準備帶哪些人隨行,哪些人留京監國?」林翰輕聲詢問道。

    想了想,輕雲溫言道:「這次我準備帶麒兒三兄妹,綠珀和一百名紫衣衛隨行,由麟兒和三哥六哥監國。」

    「此事萬萬不可!」紫珂和林翰急忙出聲勸阻:「主子(皇上),還是讓微臣隨行吧。」

    現在雖是四海昇平,國泰民安,既無凍死骨,也無猖獗盜匪,但輕雲和三位皇子公主身份高貴特殊,如果只帶綠珀和一百名紫衣衛隨行,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後果可想而知。

    輕雲擺了擺手:「我知道你們的擔憂,不過經過這幾年不間斷的特訓和歷練,紫衣衛個個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何況還有暗衛隨行,自然安全無虞。至於五皇嫂,既要統攝紫衣衛事務,又要照顧五哥和翎紫,而芷嵐也有了六個月身孕,離不開林妹弟,你二人還是留下吧。」

    三年前,藍玨以她御妹的身份遠嫁梁國呼延華楓為世子妃,如今已育有一子一女,琴瑟和鳴羨煞旁人。

    兩年前,紫珂終於答應嫁給五哥為齊王妃,也有了翎紫。

    雲舞,紅琥,綠珀,青琇和黃瑛找到了相守一生的人,且各自有了孩子,生活美滿。

    龍影始終沒有回應雲鳳,雲鳳也就斷了念想,一年前嫁給苦苦等候她的蕭瑜誠,兩人相敬如賓,前不久剛添了個胖小子,日子倒也幸福平靜。

    辰羽離開,玉珮瑤大哭了一場,然後主動請旨前去暗訪各郡縣的官員政績,雲追影不放心,於是隨同前往,久而久之,玉珮瑤終是被雲追影的默默付出和執著感動,兩人結為夫妻,前年添了對雙胞胎兒子。

    其餘的人也各有各的幸福。

    擔心她會因為辰羽的離開而感到孤單寂寞,紅琥等人即便有了家室也依然繼任官職,時不時留宿宮裡陪伴她,除了隨八哥駐守邊關的八皇嫂,三皇嫂和六皇嫂經常進宮陪她說話聊天。

    冰瑩和落妍難得回京,但和她書信不斷,還將幾個孩子都送進宮來,表面偷懶,實則讓孩子們逗她開心。

    知道冰瑩和落妍的心思後,親近的人也紛紛把孩子送來,落霞宮儼然成了托兒所,整天歡聲笑語的,只是累了小夏子等宮婢太監們,不過沈嬤嬤等幾個老人卻享受著含飴弄孫的快樂。

    「翎紫有嬤嬤和丫鬟們照顧,你五哥那麼大的人也會照顧自己,你不用擔心。」說起那比女兒還黏人的夫君,紫珂臉上浮起一絲淺淺的緋紅:「其實是你五哥不放心,才一再叮囑我務必隨行保護你,你就別推辭了,否則你五哥鬧起來,我可招架不住。」

    「芷嵐也是這個意思。」林翰接口說道。

    皇上登基和大婚後,他和芷嵐就帶著已經癡傻的林雨棽去了紅楓山莊。

    三年後,每天飽受病痛折磨的林雨棽永遠閉上了雙眼。

    他知道,林雨棽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慢性毒藥,才會每天承受三個時辰生不如死的劇痛折磨,他更知道,這是皇上的手筆,是為了報復林雨棽毒害皇上生母之仇。

    皇上沒有一杯鳩毒了結林雨棽的生命,反而讓林雨棽多活了三年,已是格外仁慈,可是殺母之仇不共戴天,皇上那樣做無可厚非,所以他並沒有告訴芷嵐。

    林雨棽死後,芷嵐決絕要出家為尼,還是皇上和蘇夫人耐心開導了許久,芷嵐才斷了出家的念頭,又過了許久才終於點頭下嫁於他,他空寂孤獨了多年的心終於變得溫暖而充實。

    看著一臉堅決的紫珂和林翰,想到那些可親可敬的家人,輕雲心裡盈滿了感動,想了想道:「五皇嫂可以隨行,林妹弟就算了,芷嵐身邊離不開你。」見林翰張嘴想說什麼,立即道:「這事就這麼定了,你們去準備吧。」

    「是。」見輕雲心意已決,林翰明白多說無益,只好和紫珂行了禮離去。

    舉目望著窗外湛藍天際中的暖陽白雲,輕雲清麗容顏漸漸浮起愁緒,氤氳眸子裡有著掩飾不住的淒楚和憂傷。

    辰羽,你在那邊還好麼?

    你可知道,這五年來我日日夜夜,分分秒秒都在想你?想得心都痛了,碎了,為何你從不曾出現在我夢裡與我相聚?哪怕一次也好?

    雖然孩子們從來沒有問過我為什麼他們沒有父親,可我知道,他們很渴慕父親的疼愛和陪伴,只是為了不讓我擔心難過,才會不問不鬧,孩子們很懂事很聰明,這些你知道麼?

    第二天清晨,一群穿著普通的人護著一輛簡樸的馬車緩緩駛出皇宮。

    「娘,這次我們是去邊關?還是某個郡縣?」馬車裡,慕容彥菲倒了一杯茶遞給輕雲,一臉興奮。

    司馬凌昊優雅地品著茶,神情淡定溫和。

    而韓燁霖抓起幾顆瓜子粒高高拋起,然後仰頭,幾顆瓜子粒準備無誤地落入他嘴裡。

    接過女兒遞來的茶,輕雲淺抿了一口,這才看著好奇的女兒,溫柔道:「這次我們去東萊郡。」

    「東萊郡?」慕容彥菲想了想:「就是娘登基大典時,楚叔叔作為賀禮送給娘,那個四面環水的東萊郡?」

    「知道了還問。」韓燁霖白了妹妹一眼。

    抬手輕輕敲了一下韓燁霖的小腦袋,輕雲略帶薄責道:「航兒,心兒是你親妹妹,你不許欺負她。」見兒子討好地點了點頭,才轉眼看向女兒:「東萊郡確實是你楚叔叔送給娘的賀禮,不過娘倒是一次也沒去過,這次去看看地方官員是否恪盡職守,是否切實實施了朝廷頒布的政令,也順便看看是不是真像你喬姨說的那樣風景如畫。」

    「太好了,聽喬姨說起東萊郡,我早就想去了,可惜一直沒有機會。」驀然想到什麼,慕容彥菲小聲道:「娘,你說,楚叔叔會不會聽到我們出巡的消息也去東萊郡?」

    喬姨說楚叔叔對娘一往情深,為了娘幾次置生死於不顧,至今還依然時刻牽掛娘關心娘,後宮更沒有一個女人,喬姨說楚叔叔是在等娘。

    輕雲微微垂下眼簾,讓人看不清神情。

    韓燁霖扯了扯妹妹的衣袖。

    司馬凌昊目含擔憂地看著母親:他們也不希望娘孤獨終老,可……只怕娘永遠不會接受楚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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