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165.信任 文 / 琴台落雨
不知為何,輕雲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名,隨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一來他的封地在富饒的東南邊且一直安分守己,二來他的祖輩們都忠於皇家和朝廷,他沒理由做出這等危害江山社稷之事,三來西邊和南邊的那些地方官員如果食君之祿,卻暗中聽命於他,那麼他的勢力之大心計之深簡直讓人震駭,而他所圖謀的又會是什麼?
輕雲則完全排除了丞相,且不說北方官員之前的奏折都被顏諾的人攔截,丞相根本聽不到一絲風聲,再說北方的情況持續了將近兩個月,丞相一心對付她不可能等這麼久,甚至等到她已控制住了北方的局勢才彈劾她,老奸巨猾的丞相可不會這麼愚蠢,看來分明是不知道詳情,這次也不過被人利用了而已。
「你們可見過地方官員們口中所說的,那些逃難到兩邊的北方百姓?」
「見過。」雲飛想了想如實道:「只是其中一些人雖說的是北方話,可口音卻有些不同。」
「誰負責西邊和南邊事務?」
「回主子,西邊是林瀚和李飛雪,南邊是霍繼宗和許嫣然。」
「告訴他們,嚴密監視那些百姓的一舉一動,一旦他們有任何異動就秘密處決。」輕雲眼底眉梢蘊含著清冽和威嚴:「還有上過奏折的地方官員們,找出他們的弱點個個擊破,必要時將他們的家眷控制起來,有這樣『忠心』的官員,實乃朝廷之大幸矣!」
在座的人都覺得輕雲嘴裡說出來的忠心二字分明透著一絲玩味,更多的則是諷刺和殺意。
「是,屬下遵命!」
「另外你去安排一下,我們明天去周國拜訪烏雲公主。」
雲飛神色一頓,繼而恭敬道:「屬下這就去安排。」話音落下瞬間消失無蹤。
原本就猜到這位雲姑娘身份來歷不凡的玉珮瑤,卻沒料到當朝丞相居然在朝堂上,以故意扣押奏報隱瞞北方災情,導致民不聊生,朝野動盪不安之禍國殃民的重罪彈劾雲姑娘。
她更沒料到的是,皇上竟也那般維護雲姑娘。
而雲姑娘不但絲毫不懼怕,還要控制那些地方官員及家眷,雲姑娘所倚仗的僅僅是皇上的信任和器重麼?
看了看左邊的司徒璟昱幾人都面不改色,再看了看右邊的雲追影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異樣,玉珮瑤開始自我反省,難道是她太多疑了麼?
不過想想也認為很正常,畢竟雲姑娘是當今皇上派來的密使,未能及時解除北方的此次危機,丞相趁機彈劾雲姑娘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可一時又說不上來那種感覺。
這會兒聽到雲姑娘說他們要去周國,玉珮瑤急忙說道:「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見眾人都轉眼驚疑地看向自己,而輕雲雙唇微張顯然是要拒絕,玉珮瑤不由加快語速道:「你答應過,讓我全程參與此事的,不能食言。」
「佩瑤,我只答應你參與此次的賑災,可沒答應你參與其他的事情。」輕雲語帶嚴肅和關切說道:「雖然我們暫時阻止了災情惡化,可後續工作同樣很重要,華之禹損失了兩處糧倉必定不會善罷甘休,一旦他們不擇手段地大肆破壞,我們豈非前功盡棄?而且此去周國危機重重,玉莊主夫婦又只有你一個女兒,萬一……你讓他們二老後半輩子如何存活下去?」
玉珮瑤聽罷愣住了,她只想著能隨在墨公子身邊,卻忘了家中的爹和娘,真是大不孝:「我……」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說什麼求不求的,有什麼事你直說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義不容辭。」
「佩瑤果真是女中豪傑,我也就不客氣了。」輕雲微笑著真誠說道:「我希望佩瑤能傾盡全力穩住如今的局勢,並設法阻止心懷不軌之人的大肆破壞,確保北方安寧,當然,我會留下小月和海陽,還有追影協助你,另外再給你一道皇上的密旨,不管是地方官員還是駐守軍隊和百姓,膽敢不聽從你號令者,你盡可先斬後奏!」
頓了頓,輕雲又意味綿長道:「佩瑤,我可是代表皇上和朝廷將整個北方都托付給你了,希望你不會辜負皇上和我的信任重托。」
對於輕雲的決定,墨炫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撇開玉珮瑤對他的執著不說,單是玉珮瑤這個人本身性格直爽灑脫,為人處事圓滑靈活且智勇雙全,絲毫不輸世間多少男兒,再加上她是本地人,身後又是名望頗高的玉華山莊,由她代替夕顏主持大局最恰當不過。
反而是司徒璟昱幾人頗為不贊同,畢竟事關重大,一旦玉珮瑤心思一偏,後果將不堪設想。
「小姐……」
明白幾人的顧慮和擔心,輕雲擺了擺手:「我意已決,都不必再說。」
「你就不怕我會以權謀私或者是胡作非為麼?」玉珮瑤眼都不眨一下地盯著輕雲。
微微一笑,輕雲不答反問道:「你會麼?」
「不會!確切的說是不屑!」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和感佩,玉珮瑤站起身擲地有聲道:「為著你這份信任,我玉珮瑤在此對天發誓:不惜一切完成你托付的任務,若違誓言,我玉珮瑤以及玉華山莊天誅地滅!」
起身走到玉珮瑤身邊,拉下她舉起的右手緊緊握住,輕雲愧疚道:「我很抱歉將你和玉華山莊捲入這刀光血影的爭鬥中,只是我信任的人不多,卻與你惺惺相惜,如此才把這副重擔交付於你,對不起!」
「你可當我是朋友?」
「我們早已是生死與共的朋友!」
「既是朋友,就無須說什麼對不對得起,何況這本就是我心甘情願主動參與的!」雙手緊握住輕雲溫熱的素手,玉珮瑤水靈靈的大眼中氤氳著感動和堅定:「從此我玉珮瑤與雲清姑娘禍福與共,同生共死!」
輕雲還沒說什麼,墨炫已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裡,瞥了一眼怔忪的玉珮瑤,不冷不熱的語氣中透著警告和霸道:「禍福與共就罷了,清兒只會與我同生共死!還有,以後和清兒保持三尺的距離,兩個女子拉拉扯扯的不成體統。」
幾人一聽頓時神色各異,心頭震驚不已。
逐月和舞影不禁相視一眼,墨公子這話是只針對玉小姐,還是所有人?她們可是小姐的丫鬟,本來墨公子就搶了她們的工作,難不成以後她們也要離小姐三尺?
從小看著娘親天天以淚洗面的雲追影,早就對男女之間的所謂情意冷了心,沒想到名揚天下的神醫卻對小姐這般在乎,真是太出乎他的意料。
司徒璟昱面色微變後很快恢復如常,然放在桌下緊握成拳的雙手,洩露了他內心的失落和苦澀。
回過神來的玉珮瑤,瞧見墨炫正附在輕雲耳畔低聲說著什麼,而輕雲一臉慍怒中透著絲絲羞澀的模樣,這一幕深深刺痛了她的眼和心,緊抿著雙唇,微垂著眼簾靜靜地站在原地,默默地發著呆。
而樓海陽輕搖著手中折扇,黑黝黝的眸子在輕雲二人,司徒璟昱和玉珮瑤來回流轉,一派高深莫測。
不露痕跡地掐了掐墨炫環在自己腰間的胳膊,輕雲看著渾身瀰漫出落寞和憂傷的玉珮瑤,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也明白這種時候不管她說什麼都會顯得很虛偽,想了想還是算了。
接下來的晚飯時間,各自想著心事的幾人安靜地吃著飯菜,唯有墨炫細心體貼地照顧著輕雲,彷彿忘了他的那一番言行舉止在其餘幾人心裡激起了怎樣的波瀾。
飯後,玉珮瑤借口要回去安排接下來的工作先離開了,樓海陽三人也回了各自的房間。
逐月原本還想央求輕雲跟著去周國,可感覺到氣氛詭異的她終究沒說出口,與舞影收拾了碗筷離去。
接過墨炫親手泡的清茶抿了一口,看著坐在身旁一臉溫柔的他,輕雲雙唇微微翕動,卻說不出半個字來。
「夕顏想說什麼,我都明白。」深深凝視著愛人,墨炫輕輕歎了口氣:「玉珮瑤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性格直爽又敢作敢為,可我心裡只有夕顏,再存不下任何女人,我更不是一個能夠勉強的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也做不到逢場作戲,否則對我們三人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聽罷墨炫的這番肺腑之言,輕雲心中不可謂不震撼,同時也自責自己的矯情,放下茶盞,緊緊抓住墨炫溫熱的手:「對不起辰羽,我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不會讓你為難了。」
輕輕將她擁入懷中,墨炫溫柔說道:「我不怕你為難我,只怕你為難自己,那樣的話我會很心痛,知道麼?」
「嗯。」依偎在他夾雜著藥香的溫暖懷裡,輕雲心寧如水。
第四天正午,悄然進入周國京都的輕雲四人剛在清遠客棧住下,幾個身穿家僕服飾的男子就來到客棧:「我家主子有請雲姑娘去府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