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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2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死與生 文 / 水丘閱

    嚴寒的除夕夜,因死亡,顯得更為寒冷。

    無視那冰冷的話語,白深自顧自的為自己的杯岳師兄合上眼瞼,然後將重傷的莫淵掌門扶起,讓他倚靠在石凳上,做好這些後,白深拂拂衣袖,施施然的起身,眼神若有似無的朝著水缸那邊飄去。

    困在水缸中無法動彈的流明,雙目赤紅,杯岳師兄死了,掌門師兄重傷,而白深師兄剛剛那投來的視死如歸的眼神,流明咬著唇,死死地盯著眼前這一幕幕。

    唇瓣被咬出血來,流明卻絲毫不知。

    從鬼面具裡射出的駭人眼神,鬼面閣主冷冷的望著站起身來的白深。

    白深一臉平靜的望著帶著鬼面具的男子,他心裡很清楚,若是不交出騰蛇令,怕是他們今後還要找昊陽劍派的麻煩,流明肯定也要受到牽連,不,他不能再讓更多的人犧牲,死傷不能再多了。

    天意難違啊!

    「騰蛇令我會給你們,不過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放過整個昊陽劍派。」事情到了這一步,白深已經沒有資格和他們談判,但是為了昊陽劍派,為了流明,他還要一試。

    「成交。」

    齊玄宸答應的很爽快,他們要的只是騰蛇令而已,其他的,無所謂。

    對方應允後,白深鬆了口氣,回頭望向依靠在石凳上奄奄一息的莫淵,慘淡一笑,師兄,我先走一步了……

    白深笑容背後的含義,莫淵很清楚,他知道他即將要做什麼。

    莫淵閉上了雙目,一滴清淚從眼角劃過,緩緩地順著臉頰留下,落在了塵埃大地。

    「你們要的騰蛇令在這裡。」

    話音剛落,眾人就看到白深突然將手狠狠地插入自己的腹部,頓時,鮮血順著手掌流出,白深用手在自己的腹部裡一掏,然後從模糊的血液中挖出了一個東西,那東西就是齊玄宸和鬼面閣主一直想要的騰蛇令!

    沒想到,白深竟然將這個東西封在了自己的腹部之中,真是個安全的藏地。

    白深忍著巨疼,將那佈滿血液的騰蛇令一把扔向那兩人,齊玄宸也不怕噁心,徒手就接住,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抱住了這鮮血淋漓的騰蛇令。

    鬼面閣主見東西到手,冷冷的望了眼還有氣息的那兩人,「殺!」

    果然,這鬼面閣主相當的冷酷無情,不過白深也不是個好惹的角色,他早就知道自己今夜難逃一死,他也沒打算就這麼活著出去。

    因疼痛而半跪在地的白深,閉上眼,凝聚起週身全部的真氣,將真氣匯聚在自己的心房之處,這些真氣就好似雪球一般,越來越大,最後極速膨脹,到達了人體的極限值,而此時,白深原本纖瘦的身材也變得越來越膨脹。

    這是人體自曝的徵兆,武者一旦匯聚全身的真氣引爆成功的話,威力不可小覷。

    先前白深把莫淵安置在石凳邊,那裡正好在引爆威力的範圍之外,並且水缸也是遠遠的在這之外,白深早就算好了這一切。

    他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幹掉一個,他不虧,幹掉兩個,他夠本!

    鬼面閣主瞧出了白深的意圖,他冷笑一聲,頂著因快速匯聚而產生的極大內力,一腳把正在極速膨脹中的白深狠狠地踢向空中。

    很少有人敢在武者自爆前動手,因為這可能會提前爆體的時間,但是鬼面閣主仗著自己武功高強,絲毫不懼,於是,白深就這麼被鬼面閣主一腳踢飛了。

    「砰!」

    一聲巨響從空中傳來,白深在空中爆體,屍骨無存!

    強大的真氣引爆後,產生巨大的威力,就好似那飛昇的煙花在空中綻放的那一刻,絢爛多彩,白深和那些煙花一樣,隕落在天空中,剩餘的殘渣滿滿的墜*落。

    一代長老,就這麼隕落。

    白深臨死前算好的如意算盤,到頭來,化為一場空。

    他非但沒有重傷敵人,反倒讓自己成了別人眼裡的一場笑話而已,銀白男子嘲諷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嘴角掛滿了譏笑。

    莫淵倚靠在石凳上,親眼目睹了白深師弟的隕落,胸膛裡充斥著一把熊熊的怒火,除了怒火之外,還有一股無可奈何的悲涼。

    騰蛇令到手,鬼面閣主轉身,闊步離去,絲毫沒有再瞥一眼依靠在石凳上還剩一口氣的莫淵,倒是銀白男子還打量了一下莫淵,不過最後他也只是看了莫淵一眼,然後帶人離去,在他們的眼裡,莫淵已然和死人沒什麼區別。

    胸膛凹陷,肺部已穿,莫淵活不久了。

    莫淵靜靜的靠在石凳上,望著那些人的離去,不知過了多久,當他確認這些人都走了之後,他才忍著胸中的劇痛,一步一步的朝著水缸那邊爬去。

    這一刻,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代掌門,此時只能趴在地上,艱難的朝著前方爬行,只為了能給自己的小師弟解穴。

    困在水缸裡的流明,早已是雙目赤紅,就在剛剛,他親眼目睹了自己師兄們的離去,他看到那些人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可是,他卻只能呆在這個狹小的水缸中,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當莫淵千辛萬苦爬到水缸時,他胸前的衣服早已經被磨破,而且他胸膛的傷也因每一步的爬行而更重一分,他每爬一步,就要忍受胸中帶來的鑽心疼痛。

    流明就這麼望著,望著他的掌門師兄,一步一個吐血,艱難的爬到自己的身邊。

    枯燥的手,艱難的觸碰到水缸,掀開了蓋子,平時最簡單的舉動到現在卻成了莫淵最艱難的動作,他咬著牙,忍著胸膛傷處帶來的鑽心痛楚,用盡自己最後的那份真氣與氣力,為流明鬆綁解穴。

    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強撐的莫淵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破碎的身體。

    就在莫淵腦袋朝著地面撞去的時候,一雙大手穩穩地接住了他,流明從水缸中一躍而出,接住了他的掌門師兄。

    「師兄!」

    淚水止不住的從流明充血的眼睛中落出,為什麼,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是除夕夜,明明大家在一起出發,為什麼瞬間就只剩下自己一人?!為什麼,他不懂!

    「流明……你聽我說……」

    現在的莫淵,每說一句話,都要承受肺部傳來的錐心苦痛。

    可是他必須要說,有些事他要在自己走前,都交代清楚。「流明……我現在說的,你好好記住……」

    「師兄……我會牢牢記住的!」流明本就是學醫之人,他很清楚自己的師兄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不能打斷自己師兄的話,不能讓師兄走也走的不瞑目。

    「我房間……衣櫥的暗格中,有我的札記……你看了就會明白……流明……昊陽劍派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守護住……一定……」莫淵抓著流明的衣領,用最後的氣力交代他的身後事。

    臨死之際,莫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這個小師弟,但是他知道,流明有這個能力能把昊陽劍派管理好的。

    強忍著心中的痛苦,流明慎重的點頭。「我答應你!」

    「扶……扶我起來……」

    流明扶著臉色異常蒼白的莫淵坐起來,莫淵盤腿而坐,受傷的連坐都已是困難,他坐的搖搖晃晃,可他愣是不倒下,他拔下手中的戒指,那是昊陽劍派歷代掌門的信物,而如今,他要把這個傳給他的師弟流明。

    莫淵正聲,嚴肅道:「流明聽令……我任命你為昊陽劍派第十三代掌門,從此興衰榮辱,就是你的責任……」

    「流明受封!」

    慎重的從莫淵的手中接過戒指,流明莊重的為自己帶上,從這一刻起,整個昊陽劍派落在他的身上了,興衰與榮辱都是他的責任與使命。

    交接儀式完成,莫淵欣慰的笑著,然後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崴了身子,倒了下去。

    「師兄!不!」

    「不!為什麼?!為什麼!」

    「啊!」

    地上,三具屍體,橫在流明的眼前,那都是他至親至愛的人,可是現在……

    流明抱著他的掌門師兄,他的杯岳師兄,他的白深師兄,聲嘶力竭的哭著喊著,可是不管他喊破了喉嚨,他的三位師兄也不會再回來了,從此之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從這夜開始,從現在開始,當初那個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流明隨著他三位師兄的離世而湮滅。

    從今往後,流明的臉上就再也沒有出現以前那種無暇的笑容。

    這一夜,充滿淒涼與死亡的一夜。

    或許眼前這個畫面太過的淒涼,連老天都不忍看下去,竟飄起了大雪。

    流明抱著三位師兄,跪坐在大雪中,任由鵝毛般的雪覆蓋他的身體。

    從一開始的聲嘶力竭痛徹心扉的吶喊,到現在的噤聲呆坐,他就這麼跪坐在雪夜中,失了話語。他目光呆滯,神情麻木,只有那雙大大的眼睛仍不住的淌著淚水,似是要流盡今生所有的眼淚。

    那一刻,他就好似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孤獨,淒清,悲涼,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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