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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 第五卷 第五卷 第三十九章 一念之間(5) 文 / 淡姿藍影

    到底,誰是誰的禁臠?

    明明是要將對方束縛,卻為何到頭來偏偏作繭自縛?

    越楚戈不由倒退小步,呼吸因為情緒已然不再平穩,他低首看著自己的手掌,指尖漸屈,手指有些止不了的發顫。

    他真的給了她一個耳光?

    微閉眼目,心如刀割,他卻全然分不出這種疼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自己的舉措。

    而此時,俯身在地的韓小菲對於這一記耳光,卻似乎並無意外。

    她努力撐起身子,頭微微眩暈,她用手撫了撫如同火燒的臉頰,本是嘗試站起,許是這錦衣長袍太過冗繁,許是她講出那些話已是抱著孤注一擲般耗盡全身力氣,她屈膝動踝,只見袍子牽扯了下,雙腿卻使不了勁。

    如此這般,韓小菲只得仍舊以手支撐在地,然後緩緩抬首,她想著,他終於發怒了,這樣是不是就可以掐斷他所有念頭?或許真的只能這樣做了。有時絕望,於人於己,就是出口。

    越楚戈的手緩緩垂落,他動著唇,若似自語:「你……怎麼能說出這些話來……」

    韓小菲昂起臉,燭火下的臉兒色澤如陽光下的白玉,瓊肌映襯,唇瓣似雨水洗刷後的花朵那麼鮮艷絕美,鮮得出奇艷得詭異。

    「這些,我卻是實話實說,不曾料及皇上這般害怕聽真話。」

    當韓小菲不急不緩出言,如同行雲流水淡淡而過,於越楚戈,卻似字字如錘。

    越楚戈再次失控,他不由跨前一步,俯身探臂,雙手握上她的肩頭。

    「韓小菲,朕對你不好麼?」越楚戈翕動唇,聲音頗為沙啞,「是不是,朕做得不夠多?是不是,朕對你不夠好?」

    他低首斂眉注視她,眼裡那汪重重幽深,恰似荒島邊緣那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海,幽是悲慟,深是絕望。

    韓小菲仰面,坦然對著他的目光,未曾迴避,卻並不答話。

    「你知道現在朕的心有多痛……」幽瞳裡海水如斯淒涼湧動,漸漸明晰,似要溢出眼眶,「你不知這有多痛。」

    韓小菲凝視他的眸,本想啟唇,終究是沒有說話。

    是的,這個時候,她能說什麼呢?

    見此,越楚戈越發握牢她的肩,不自覺地晃動:「你告訴朕,朕對你的好,難道真的不如蘭堇一,你告訴朕,他怎麼對你好?朕會做得比他更好……」

    韓小菲仍是垂著眼簾不語,此時語言已是蒼白,而頭腦的陣陣眩暈以及胸腔內的翻騰像是暴雨將至,她所剩的,只有顰眉閉唇,冷汗滲滲。

    他凝視著她,眼裡一點晶瑩,搖搖欲墜。

    半晌,他終究鬆了雙手,徐徐站起。

    當越楚戈站起的一瞬,韓小菲的眼簾前,像是有東西晃過,從上至下重重墜落。

    滴答作響……

    一滴淚。

    是一滴淚。

    這滴淚落在韓小菲眼前,卻似足夠力量地落在了她的心上。她真的傷到他了?不,她一直都在傷他,而這次,卻,最最殘忍。

    「你不知……」越楚戈再次開口,聲音已然哽咽,話及此處,卻是一頓,然後自嘲一笑,「你當然不會知。」

    越楚戈背過身去,望向窗口,蒼涼的身影在燭光下緩緩移動:「你不知,在那個陽光灑落的街口,你抬眼一笑,便是這一笑,花開瞬時,綻放注定,注定有人甘願為你牽腸,甘願為你改寫人生……」

    這抹明黃宛似秋後一片自是歸去的落葉,每一寸移動都寫滿悲慼,哀轉,久絕。

    燭光也似被這種傷感牽絆,明滅晃動,惶惶不安。

    「你不知,那個人是怎樣地無法自抑,他做出種種舉動,他不告訴你他的身份,不是不想,卻是不敢。他生怕嚇壞了你,生怕因為一種身份,讓你從他眼前消失不見。千般細想,他最終還是利用了這種權利,私下在選秀冊上添了你的名,宛如繞指風箏的細線,讓你飛行一圈後,終究還是落入他量定的方圓內,你可以看著他是自私,可以認為他是霸道,而,當你定下這種種結論時,卻獨獨忽略掉了,這份自私霸道背後究竟隱匿為何,你從未曾想過,除了愛,這,還有別的原因麼?你不會這樣認為,就算你這樣認為,亦無非看做是一種勢在必得的**。你不知它的真,是因為你本不想知,不想信。」

    韓小菲抬首望他,淚珠落下,靜靜悄悄,一顆又一顆。

    「他以為只有竭力對你好,你便能留在他的身邊,這樣想,他便真的這樣做了……」雖是自控,但此時,越楚戈的聲音卻更甚沙啞,「你不知,廊外的花,都是他精心挑選,卻又怕你生厭,其實,恐怕你卻從未覺察窗外隔三岔五花卉有異;你不知,他擔憂花繁草密,招蟲引蚊,所以派人用南方產有的稀有草梗,磨製成粉定時運到宮內,加入香爐,每日熏染室內;你不知,你說打賭若輸就留在他身邊時,他有多開心,他傳遍御醫翻遍醫書,竟為了一朵小小的百合費煞苦心,後來,終於有一名御醫告知他一個旁門左道的偏方,以天子之血為引做出續時水供養百合……」

    話及此處,越楚戈側身,目光落上她的臉。

    注視著她,他抬起左腕,用右手掀開左袖……

    韓小菲當下一驚,只見他的左腕處密集有幾道傷疤,雖然不深,卻亦非淺。

    「五天煉製一次續時水,這裡,有六道傷痕。」淚光,再次閃動於眼眶,越楚戈深深吸氣,側過頭去抬眼望星,不讓眼中的濕潤再次放縱,「用匕首劃開皮膚,我並不覺得痛,咬齒的一霎,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自以為覓到了方法,自以為百合的約定就是你給我的機會,我確實蠢,以為用自己的方式對你好,你便能明瞭我的心意。泡沫紅茶打翻了沒關係,你隨他離宮沒關係,三城丟失沒關係,你究竟是誰沒關係,甚至,我如此去想,就算你就是赫連的奸細,就算再奪我幾個城池,對我而言,這不重要,亦沒所謂。因為這一切,於迷戀上你的這個傻子來說,都微不足道,輕若涓埃。我明你想要自由,我可以縱容你的隨意,只要你開心,便由著你性子去,我想許你一世寵愛,如同想你許我一生不離,寧棄萬千,不負一人,我能寵你一世,卻無望得你一生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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