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一百五十四,說什麼,來什麼 文 / 唯易永恆
等眾人都出去後,陸長生跪在了地上,一臉任由陸增處罰的樣子。
換做是以前,他犯了錯肯定會少不了一頓馬鞭抽的,更何況這次還忤逆了父親,只不過這次他做的並不後悔,如果在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起來。」出奇的是,這次陸增並沒有打他。
陸長生好奇的看著父親,卻無法從他那雙古井般深邃的眼睛中,看到任何表情,就像是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今天是你的生日,也是你母親的忌日,十八年了!」陸增歎息了一聲,「也該告訴你一些事情了。」
「什麼事?」陸長生問道,他總感覺有些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晚上跟我去你母親的墳上撿金。」陸增說完,便回了房間,弄的陸長生一頭霧水。
不過,他卻知道撿金是幹什麼。
撿金,俗稱撿骨、撿風水,也稱「二次葬」。
第一次葬是將遺體安放在木製棺材裡,「躺」著埋在土裡,堆成長形墳,表示人還「睡」著,不立墓碑。
一次葬除了葬禮十分看重之外,入葬非常從簡,一般比較隨便,地頭田邊、茅山荒坡均可,不講究「風水」,不過還是要請風水先生來定墳向,定下葬時辰。
第一次葬待五年至七年腐屍「化淨」之後,再擇吉日開墓,將「淨骨」撿出,便是「撿金」的含義。
撿拾遺骨安放在陶罐中也叫「金罐」高約兩尺,壇口直徑約七寸,壇外表呈黃色,有浮雕龍鳳圖案,選取「風水寶地」重新正式安葬,這叫「二次葬」。
「撿金」是對逝者最終安息歸土的重要儀式,也是很多地方的一項嚴肅莊重的習俗。
巫蠱寨向來有這樣的傳統,但是陸長生看過葬術的那本書,她母親已經死去十八年了,已經過了撿金的時間,而現在他父親突然在他十八歲生日提出撿金,實在讓陸長生搞不懂。
不過,既然他父親說了,陸長生也自然不會反對,而且他父親是一個很高明的葬師,在這方面比他懂的太多。
等陸長生走出去,陸大海一臉驚訝的看著他:「沒被打?」
「是啊,晚上要和父親去撿金。」陸長生說道。
「撿金?」陸大海一愣,卻不在意,「沒被打就好,阿爹好像轉性了。」
「什麼是撿金啊?」周星星忍不住好奇道。
「一項風俗,你晚上可以跟著去看看。」鍾友德不懷好意道。
「撿金子?」寧薇薇也來了興趣,「我也去行嗎?」
「不行,撿金忌女人。」鍾友德直接打消了他的想法。
「為什麼,撿金子還有忌諱啊,不會是去幹什麼違法的事情吧?」寧薇薇沒好氣道。
陸長生也沒準備解釋,只是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開始準備起晚上要去撿金用的工具。
因為發生了武鬥台上的事情,所以一天裡,他們什麼都沒幹,全都呆在吊腳樓裡,沒有下山。
只有陸長生的父親下到寨子裡,似乎去處理林家兄弟屍首了,整個寨子裡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該怎麼辦。
比起正常死亡的人來說,在武鬥台上被殺的人,是不用做道場的,只需要封棺材,然後找穴埋葬即可。
一直到吃了晚飯,陸增才披著蓑衣回來,他來不及吃飯,便把陸長生叫了出去,交代了好些事項,這才去了廚房,自己把剩菜剩飯弄出來,坐在灶上咀嚼了起來。
陸長生又把周星星他們叫了出去問道:「你們晚上去嗎?」
寧薇薇頭搖的想撥浪鼓一樣,顯然他已經從鍾友德口中得知什麼撿金了,到是周星星一臉興奮道:「去,這種刺激的事情怎麼能少得了我呢。」
說著,他看向寧薇薇,笑道:「醜媳婦遲早有見婆婆的,今晚何不就見了呢?」
寧薇薇毛骨悚然,瞪了他一眼,道:「去你的,我留在這裡,晚上哪也不去!」
「我去。」鍾友德說了一句,直言道,「想瞭解一下苗族道教,碰到什麼意外,也可以幫下忙。」
到是陸大海瞪他一眼,讓他有些心虛的想到了陸長生夢遊的那回事。
商量好了之後,他們決定留下陸大海和寧薇薇看家,周星星和鍾友德兩人跟著去撿金,陸長生給他們交代了之後,便叫上父親,拿著東西走了。
大黃是肯定不能跟去的,因為撿金忌貓狗,如果棺材裡的屍體還沒有腐化,一旦貓狗的陽氣粘上去,就容易詐屍。
雖然陸長生有控屍蟲,他並不擔心會詐屍,可畢竟是他母親,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用控屍蟲去驅使。
山風「呼呼」的吹著,一片死寂的山道,總讓人感覺背脊發涼,像是有什麼在後面跟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星星感覺有些無聊,便開口道:「你們說,我們還會不會碰上上次的事情?」
「咯登」陸長生和鍾友德兩人心底都是一跳,恨不得找塊布把他的嘴塞上,來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卻沒想到這傢伙最後還是忘記了忌諱。
撿金最忌人多嘴雜,尤其是在夜裡,絕對不能亂說話,否則就會招來很多髒東西。
而周星星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話之前是應該和山鬼打一聲招呼的,於是他趕緊「嗚呼」了一聲,這才繼續道:「行了吧?」
兩人瞪了他一眼,卻不說話,到是一直在前面帶路的陸增沒有在意他們的對話,只是拿著手電,沉穩的走著。
時不時的會提醒他們,腳下有空檔什麼的。
大約一個小時,當已經完全看不到巫蠱寨時,陸增突然停了下來,陸長生問道:「怎麼啦,阿爹?」
「你沒來過你母親的墳對麼?」陸增問道。
「沒有,你不是告訴我,不能來這裡嗎?」陸長生說道。
「好咧,現在俺告訴你原因咧。」說著,陸增又開始往前走,邊走邊說道,「寨子裡的人說你母親是草鬼婆,葬的越遠越好咧。」
「所以,你也不讓我來祭拜我母親對嗎?」陸長生問道,心底卻有些慍怒。
「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咧。」陸增說著,又解釋道,「還有一個原因是不希望有人發現你母親的葬地,不然的話」
「不然怎麼樣?」陸長生問道,他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陸增並沒有解釋,他大步向前,當走到一處荒涼的草垛子上時,陸增突然停下來,並用手電照了照,說:「這裡就是你母親的墳咧。」
說著,他遞給陸長生一把鐮刀,但是陸長生卻呆呆的看著草垛不敢相信,就連鍾友德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地方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穴位,可以說是窮山惡水,葬下去對後人簡直就是要命。
陸長生什麼也沒說,他揮動這鐮刀便開始砍那些長在上面的樹枝,就像是在發洩什麼一樣。
半個小時,他終於清理出了一個小土包,如果不是陸增指點,沒有人會相信這裡會是一處墳墓。
陸增拿出祭祀的東西,陸長生則狠狠的砍著周圍的樹木。
「細伢子,過來祭拜咧。」陸增說道。
陸長生放下鐮刀,砰的一下,便跪在了墳前,一種莫名的情緒湧動在他心底,這種感覺讓他很難受。
十八年,他不僅僅沒見過她母親一面,甚至連作為兒子來祭拜一番的資格都沒有。
一旁的周星星和鍾友德都沒說話,陸增卻開始念起了祭文,大致的意思是希望陸長生的母親不要責怪他們的驚擾。
祭文念完之後,陸增說道:「刨土!」
陸長生拿起鋤頭便開始刨土,因為是很多都是山石,所以不時會濺起火花,而陸增則在一旁燒起了篝火。
周星星又是害怕,又是興奮,害怕是因為等下會見到棺材,興奮自然是因為三更半夜過來刨墳。
要不是鍾友德時刻盯著他,估計現在他都忍不住問了起來。
「快點,別過了時辰!」陸增說道,這句話似乎提醒了鍾友德,於是他也拿起鋤頭幫忙。
撿金必須在特定的時辰裡,一旦過了時辰,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會發生的。
又是半個小時候,總算是刨到了棺材蓋,隨後周星星也加入了進來,沿著整個棺材刨土,不大一會,整個棺材都露了出來,漆黑的棺槨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並沒有太多的腐化。
陸增古井不波的看了看時間,隨後丟給陸長生一把鉗子,自己則站到了棺材尾部,說:「拔釘!」
陸長生什麼也沒有問,便開始用鉗子夾出周圍棺材周圍的釘子,一共七根。
這七根釘子叫「子孫釘」,必須由子孫親自來啟,拔掉釘子之後,陸長生站到了棺材的頭部,意味這出人頭地的意思。
眼看要開棺了,周星星突然興奮道:「你們說,會不會出現殭屍啊?」
陸長生臉色一變,就連陸增都皺起了眉頭,冷冷的瞪了周星星一眼,鍾友德直接就將周星星的嘴給摀住了。
「咚咚咚」棺材裡突然傳來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響動,就像是裡面的人要破棺而出。
「壞了!」陸增臉色一沉,今晚注定不會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