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萬古長生情難了，桑田滄海已千年 心碎（一） 文 / 楓瀟然
櫻嬈清清楚楚聽在耳中，心臟裡分明有一個地方跟著那樣的笑聲，一陣陣緊緊攥，直到滴血，連呼吸都牽扯出一串幻覺。
幻影，一定是幻影……
櫻嬈甩甩頭，她好像看見有什麼人，笑著，站在一棵有著擎天花冠的櫻花樹下，櫻花，落花如雨，如蝶輕舞。
他說：
「嫘兒，殺了我，否則你會後悔。」
畫面撕裂，驚雷炸，雨聲氣，塵土如煙。有什麼人身披銀光戰甲，披髮而立，霸氣凌天。
「來呀，你殺我啊！舉起你夫君刺你的軒轅劍，殺過來啊！」
天旋地轉，櫻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神智。可是，一切都是徒勞。她感覺自己的腦袋痛得快要炸開，聽見無數的聲音交疊在一起……
「不要逼我！你不要逼我……」
……
「不願跟我離開……為什麼？為什麼你連告訴我答案都不肯？！」
身形一動，山河破碎。他淒涼一笑，劃過一滴眼淚。
……
「殺了我！」
「不！」
「快殺了我！」
……
「嫘兒，抓緊了……」
「噗——」一柄長劍深深沒入！
「無量！」
天際飛出一串血花，眼前的人眸色晶瑩墨色空重，當胸一把長劍穿過，源源不斷溢出的鮮血將胸口的衣襟染紅，彷彿綻開一朵艷麗的紅花。
……
「最後一次問你，肯不肯跟我走……」
……
「不——！」櫻嬈痛呼出聲。心，痛的快要麻痺，好像身體裡所有的血液和空氣都被抽乾了一樣。她伸出手抓向看不見的地方，好像能夠抓住幻影中那個不斷下墜的身體。
……
那個人影，不停地下墜，墜入身後將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以魔君無量之名，詛咒這世上神明凋落，從此千秋萬世再無神祇！」
……
這是嫘後的記憶嗎？
原來，那場神魔交戰的最後竟然是這樣撕心裂肺的結局嗎？
櫻嬈心中充滿無限淒涼絕望，不知何時，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可是，腦海中閃過那雙墨黑無邊燦若星子的眼眸，櫻嬈渾身一凜。
沒有時間想清楚這奇怪的情形究竟是為什麼了，她的心裡湧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十指交叉，口中法訣催動，拚命向著隧道更深處衝去。
「蕭靈！」櫻嬈心中一振，終於看見前方那個冰藍色的人影。
「櫻嬈姑娘，不要過來！」
蕭靈的疾呼制止仍然沒能趕在櫻嬈動手前奏效。她揮起千淵朝嫘後劈去，意料中的劍影卻在洞口被一個光屏生生截住。
而此刻他被嫘後生生逼到一個角落裡，雖然身處下風，卻依舊不卑不亢。聽見櫻嬈的呼喚，他馬上回過身來，看向櫻嬈的剎那，彷彿陽光細碎流出。
像是被一根刺扎到痛點，嫘後咆哮：「不許你看她！」
嫘後一手伸向蕭靈，瞬間就將他倒吸到自己身前，死死抓住他的脖子，迫使他的雙眼與自己對視。
她雙腳離地，和蕭靈一起升至半空，長髮如同甦醒的游蛇猙獰游舞，胸口透亮還流淌著深綠色的血液，一顆殘破枯萎的心一收一縮。
「我熬了無盡的時光，苦苦守候，只為了能與你再次相見。無量，我忍受了一切的折磨，賠上了一切，卻都再也換不回你了嗎？！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可你卻徹底忘記我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我說過了，我不是無量……」蕭靈艱難地，字字用力，將話說出得乾淨利落。
嫘後身體忽然爆發出一道威力磅礡的魔光！
正如她心中驚濤駭浪般的絕望。
沒有了櫻嬈的神光保護，蕭靈被方纔的魔光震得倒飛出去，一口鮮血噗一下飛出半尺方圓。
「蕭靈！」櫻嬈急聲大喊，眼見嫘後就在眼前，又一次揮起千淵劍重重劈下，這回卻被反彈回來的劍氣反噬，吐出一口血來。
「櫻嬈姑娘！」蕭靈看到櫻嬈被自己的劍氣反震受傷，急怒之下又是一口血氣湧上來，咳嗽練練。
櫻嬈咬著牙站起來，抹掉嘴角的血跡：「嫘後，不許你傷害他！蕭靈不是無量，擅闖落神谷的也是我不是他，有什麼事你可以衝我來！」
「好好好！」嫘後笑著倒退，指著櫻嬈和蕭靈：「你們果真是郎情妾意……」
「嫘後！你究竟想怎樣！」蕭靈掙扎著從地上站起，孱弱的身形擋在櫻嬈身前，冰藍色的衣衫已經佔滿塵埃，眼神和腳步卻是櫻嬈從未見過的堅定。
這樣的神情，櫻嬈心中隱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她忽然歇斯底里叫道：「原來，你這一世的命定之人就是這丫頭嗎？！哈哈哈！無量！那你今日就好好看著，我把她殺了給你看！你是我的！」
說著，那光屏驟然消失，嫘後抬手神向櫻嬈，櫻嬈就被一股大力吸過來！
櫻嬈大驚之下揮動千淵劍，可是神元之中空空蕩蕩，再無半分神力！
嫘後獰笑著，五指成爪，櫻嬈的身體再沒有一點反抗，眼看就要被五指掏心！
「不要——！」
沒用了……
闔眼前，櫻嬈看見蕭靈痛入骨髓的驚懼，那無比璀璨的眼眸在一剎那間將所有的光彩全部熄滅，絕望得如同冰天雪地。
櫻嬈閉上雙眼。
就在那一瞬間，櫻嬈心中卻是好久沒有的平靜。腦中像走馬燈似的閃過師父的淡漠，冰音洛的驕傲、緋緋的酣睡、傳芳的不拘小節，若水的可愛靈動、千九的溫文嚴謹……
還有遷葉、青離、炎竺、雪魄、子玉幾個師叔……
還有顧霓裳，邱小寶……
還有不知道是在哪裡見過的普通村落裡的孩童……
最後，畫面定格在一張臉上……銀色的半面具，漆黑無邊的眼眸，無邊的估計與落寞隱藏在一副精緻絕倫的風姿之下——楓羽瀟。
櫻嬈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有一種楓羽瀟就在身邊的感覺。
那樣的眼神，也許是錯覺吧……
「噗——」
耳邊傳來骨與肉緊密穿連的刺入聲。只聽聲音，就能讓人聯想到毛骨悚然的血腥畫面，櫻嬈不由自主猛地抽氣。
可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櫻嬈睜開了眼睛。
大腦空白了三秒，世界也瞬間變得死寂！
眼前是蕭靈，微笑著，好像飄零在風中的雪片，單薄到透明。觸目驚心的是他左肩上穿透而出的五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血洞，嫘後的骨爪從他的身後直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