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乍起漣漪 第353章 兩人見面 文 / 風瑾月
「北唐瑾，你終於肯見我了！」鳳晰琀就站在北唐瑾幾步之遙，只看著她飄浮的衣角，瘦削單薄的背影，卻是未在上前一步。
暖風吹拂，墨發清揚，殘陽落日，落燕無聲。
「您先是送了鄭家老夫人幾盆稀罕的牡丹花，再邀請永昌公主賞花，又為鄭家老夫人畫像，您如此用心良苦，我怎麼好駁了您的一番好意。」
等了半晌，對方竟然是句句譏諷，鳳晰琀不禁失落，沒錯，他的確是為了見她用了一些小計倆，被她拆穿，他也不在乎。
「可是不管如何，你都願意見我了。」鳳晰琀苦笑，或許他應當解釋解釋，雖然他是為了見她，可是，今日也不過是順其自然，他也並沒有刻意為之。
看著滿湖的殘陽，北唐瑾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在衣袖中攥緊，慢慢說道：「您要說什麼，長話短說吧，此時時辰不早了。」
雖然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可是心中卻是在拚命敲著鼓，她知道，他費了這麼一番心思，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說，但是，具體是什麼事情，她卻並未猜出。
希冀，期許，陡然變得那麼強烈，連她自己都克制不住，她是怕自己失望？還是怕最後的希望化為泡影呢？所有的一切都沒有再回頭的餘地？
「你……一定要嫁給鄭文宇嗎？嫁入鄭家？」想了半晌，鳳晰琀卻倏然覺得嘴變得笨拙，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
北唐瑾聽著，只覺得這是一場笑話，聖旨已下，此時反悔，早就晚了。
「這是陛下下的聖旨，我是不會抗旨不遵的。」北唐瑾慢慢說道。
明知道對方會如此回答，鳳晰琀聽了，還是心中一陣難受，他知道，倘若北唐瑾不想嫁給鄭文宇，一定有辦法從這場賜婚中解脫出來，而她如此回答自己，就是在告知他，她想嫁給鄭文宇，嫁入鄭家，為了她的復仇大計。
「北唐瑾，你知道麼？馮慧君，她心慕的人是鄭文宇，從小就喜歡，而且鄭文宇對馮慧君也很看重。」
北唐瑾渾身一震，一種訊息破繭而出，她立即轉身看著鳳晰琀，問道：「那麼，既然如此，馮慧君為何會答應太后的賜婚，嫁給你？」
他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因而立即上前一步，滿懷深情得看著她，「那是因為，因為你要嫁給鄭文宇，倘若我們在一日成婚的話，完全可以偷梁換柱，北唐瑾，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他深深得看著她，等待那期待已久的回答，他多麼希望，希望她是願意的，或許她不夠信任自己，但是她畢竟是喜歡自己的，嫁給他，總比嫁給鄭文宇好吧？鳳晰琀這樣安慰自己。
原來是這樣，原來真的是這樣，她本應當很高興的，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麼？他處心積慮，繞了這麼大彎子，始終還是為了娶她，從未放棄，如此執著。
她是不是應當很開心，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心這麼痛呢？
她願意嫁給他麼？她也在心中問自己。
願意還是不願意？
她突然覺得很好笑。
此事是她願意和不願意便能決定的麼？
胡思亂想了半晌，她竟陡然苦笑起來，「您的心思，陛下恐怕早就看出來了。」
鳳晰琀心中一喜，她沒有一口拒絕，那麼便是心中不抗拒他，雖然她並沒有一口答應，說服她也並不是那麼難了！
「那個老狐狸的確會從中搗鬼，但是北唐瑾只要我們聯手，一定會皆大歡喜的！」鳳晰琀又上前一步，慢慢走向她。
「皆大歡喜？倘若失敗了呢？」北唐瑾嘴角陡然凝成一絲冷笑，他可真是膽子大，婚姻都能當成遊戲，既然已經知道馮慧君心慕的人是鄭文宇，何必將人家拆散？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我們四個人，難道鬥不過他一個人麼？」鳳晰琀不明白，為什麼北唐瑾不肯冒險一試呢？
「那您告知我，倘若失敗了會如何？您是不是要跟馮小姐白頭偕老了？」
「不會失敗的，相信我北唐瑾！」鳳晰琀想要與她對視，她卻驀然得轉過頭去，聲音冷冰冰的，「倘若失敗，便是避過一場大禍患，倘若成功，便是大禍臨頭！不但您要倒霉，我要倒霉，鄭家也會跟著倒霉！皇帝陛下不是傻子，太后娘娘不是傻子，那些言官也不是傻子，眾目睽睽之下想要偷梁換柱，簡直是癡心妄想！」
「可是，木已成舟，他們又能如何？」鳳晰琀心中一急，上前扯住北唐瑾的衣袖，「北唐瑾，難道為了我，你不願意冒這個險麼？」
北唐瑾苦笑，硬生生扯出衣袖，這一刻，她覺得眼睛裡一片熾烈，彷彿進了沙子，難受異常。
「你還是那樣，做什麼事情，從來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別人的立場，總是喜歡一意孤行！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爺，早就習慣了發號施令，而我……並不是您的奴僕！」
北唐瑾深深吸了一口氣，「天色已晚，恕玉容不能奉陪。」
她說著，已經轉頭欲要離去，鳳晰琀幾步跟上，「北唐瑾，相信我，我會保護好你，保護好你的家人！」
她驟然停住腳步，回頭望了他，對方還是滿臉的固執，看起來失落又憂傷，可是，她卻陡然變得越發冷漠，「為什麼，一定要娶我？」是想要讓她一族全滅，還是同夏莎合謀什麼大計策？她再變一次傻子，被耍得團團轉？
他本以為她這樣問話，是有轉圓的餘地，可是，倏然對上她那冰雪的面容，希望又瞬間化為粉末。
但是，他依舊不改初衷，走上前道：「那是因為我愛你啊，北唐瑾，因為我愛你才希望你時時在我身邊，我時時刻刻都能保護你，做你的翅膀，也做你遮風擋雨的屏障。」
他深情得說著，聲音有些沙啞，還是那般優雅，那般高貴，那般雍容俊美，她看了好半晌，她的整顆心都在顫抖，多麼希望，他是真心，他墨黑的眸子始終在說，他是愛她的，真心愛她的，從未變過。
可是，她仍是不能相信，對方如此處心積慮，到底是要做什麼？愛她麼？她何德何能，讓他付出這麼多來愛呢？
「是麼？」對視良久，她冷冷一笑，「嫁給您，輕則一杯毒酒，命喪黃泉。可是，我死不足惜，只怕連累了北唐家全族，我想，明王殿下最終的目的便是這個吧，王妃既然已死，殿下還可以另娶心愛之人，我說得沒有錯吧？」
鳳晰琀本想上前，卻是猛的後退一步，「北唐瑾，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那您，讓我怎麼想？您明知道太后娘娘根本就不願我進入明王府，憑著她對您的愛護，以及對我的嫌惡，毒酒一杯，不是我說重了吧？」她倏然笑望著鳳晰琀，原來你轉了這麼大一個彎子，是為了排除異己，為鄭家，為皇家鋪路啊！皇帝陛下終是怕北唐府成為另一個叛逆臣子，是試探他們？還是已經決定處之而後快了？
「北唐瑾，皇祖母知道你是我的心愛之人，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相信我，她會像是愛護我一樣愛護你。」
「哈！愛護我您一樣愛護我？那您還用馮慧君這步棋子做什麼？這句話，恐怕連您自己都說服不了，您竟用來說服我？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北唐瑾越是聽，越是生氣，比來之前還要生氣絕望，她真的不該來這裡聽他說這些違心的話！
「皇祖母她只是一時想不明白，等你嫁給我，日子久了，她會漸漸發現你的好的。」鳳晰琀發現，北唐瑾現在很激動，很排斥，她是越來越沒有耐心，越來越不相信他了！
「太后娘娘會漸漸發現我的好？那麼，一開始您怎麼沒有堅持相信呢？」
「我當時是真的怕她對你不利，我不想你受到任何損傷！」
「那嫁給您呢？嫁給你，我就不會受到損傷了麼？就能好好的過活，同您白頭偕老？」北唐瑾諷刺的笑，鳳晰琀他真是句句矛盾！
「等你嫁給我，你便是我的妻子，難道皇祖母真的要殺了我的妻子不成？哪裡有祖母這麼狠心，要殺死自己孫媳婦的？北唐瑾，你不要固執了好不好，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好！就算太后娘娘沒有這麼狠心，那麼皇帝陛下呢？想必您比我還清楚，對於一個叛逆的臣子，皇帝陛下通常是怎麼處置的，我們北唐家要面臨的可是滅頂之災啊！」北唐瑾倏然冷笑。
「什麼叛逆臣子，北唐瑾，你嫁給我，就是皇家的人，怎麼會是叛逆臣子，我們以後是一家人了！相信我，陛下不會對北唐家動手！」鳳晰琀伸出雙臂，目光熾熱，滿含希望，想要她投入他的懷抱，相信他一次，依靠他一次，難道不行麼？
「哈……」北唐瑾陡然踉蹌一步，她已經被鳳晰琀堵得啞口無言了，但是，對方說得的確並無道理，可是，可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他鳳晰琀是真心愛她的，不是利用她的。
她賭得起麼？輸了是一族全滅，贏了也不是皆大歡喜……
更何況，陛下對鳳晰琀到底是什麼心思，她此時也沒有看明白。
倘若還有第三個結果，那便是，雙雙入黃泉……
一個人死了就罷了，不必再搭上一個。
北唐瑾笑。
半晌，她閉了閉眼，慢慢道：「既然馮慧君心慕的是鄭文宇，我會想辦法脫離這場賜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