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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乍起漣漪 第179章 定情信物 文 / 風瑾月

    一連幾日,花澗月送入北唐府的邀請都石沉大海,北唐瑾竟是一次也沒有回復,而且,聽聞她這幾日一直沒有出府。

    她這個樣子,怎麼好像是故意躲著他呢?

    花澗月輾轉反側,不知如何是好。

    已經夜深了,他竟是一點兒睡意也無。

    隨意披了一件衣裳,他在屋子來回踱步,望著窗外的月色,月光清幽冷清,彷彿是是她冰湖般的眼眸。

    花澗月癡癡的看著,半晌,微微歎息,又慢慢步入案几旁,伸手執筆,望著光影下的雪白宣紙,他竟是不知如何下筆。

    賭一把麼?

    若是她知他心慕於她,她會不會離得更遠呢?

    想到這裡,花澗月心中憂傷,執筆的手停在半空,半天沒動。

    賭還是不賭?

    望著灑下的錯落的光影,他長久得陷入沉思……

    其實賭一把,若是她拒絕了,他其實也不是沒有機會的,不是麼?

    想到此處,他又從床榻邊上拿起那蝴蝶的玉珮,握在掌心,這是父親和母親的定情信物,他一直戴在身邊,將信物送給她……

    花澗月微微笑了起來,將蝴蝶玉珮小心放在鑲滿寶石的盒子裡面。然後執筆開始在宣紙上慢慢寫著。

    只是,他寫了半晌,端詳片刻,又將紙張揉成一團,扔在地上。

    這樣寫不行……

    花澗月頓悟,其實,他應當好好學學詩文來著,這用到的時候,竟然一句也出不來。

    真是頭痛得要命。

    他知道,她文采很好,永昌公主經常誇讚,因此,他這封信,定不能讓她笑話了去……

    地上的紙團越來越多,幾乎堆成小山,月光打進來,稀稀疏疏,彷彿是碎了一地的月華。

    翌日一早,婢女們前來伺候的時候,竟沒有聽見任何響動,不禁詫異,少爺往常這個時候早就起身了,今日似乎不大對勁兒……

    他們正奇怪間,倏然聽見一陣響動,便立即順聲而觀,只見遠遠的案幾上趴著一個人,那人動了動。嘴裡彷彿說著什麼,只是他們離得遠,聽不甚清楚。

    眾婢女們詫異得望著那人,不是他們家少爺又是哪個?

    於是他們紛紛傻了眼,這要如何是好呢?

    叫,自然是不敢叫的,少爺近日脾氣不好,他們不敢觸霉頭。

    就在他們心中為難的片刻,裡面的人又動了動,然後便是一隻纖長的手指抬起來,之後頭也抬起來,髮冠未解開,墨玉的青絲垂在胸前,和著陽光的疏影,俊美的面容彷彿隔著一層薄霧輕紗,說不出的俊美非凡。

    婢女們呆住了,呼吸幾乎停止,目光定在了那人的身上。

    花澗月已經漸漸轉醒,雖然眼前還有些迷糊,但大致是醒了,口中吩咐道:「來人!」

    婢女們愣了片刻,便有人掀開圍簾走了進去,雖然已經面頰緋紅,卻是低垂著眼睛,不敢再看,恭敬問道:「少爺有何吩咐?」

    花澗月慢慢起身,將那盒子塞給那婢女,道:「把這個給衛安,送到北唐府,要快。」

    那婢女愣了愣,立即反應過來,趕忙出去辦了。

    晨光熹微,屋中燭影晃動。

    北唐瑾背靠在虎皮梅花椅子上,微微仰著頭,纖長的手指慢慢掐著眉心。

    近日的事情太多,她竟是一夜未眠,好久沒有這般操勞,竟是異常疲憊。

    秋榮進來的時候,便瞧見自家小姐一身的雪白中衣,面色微有憔悴的光景,難掩的疲憊之色。

    她立即端來安神茶,道:「小姐,喝口茶水吧。」

    北唐瑾漫不經心得「嗯」了一聲,接過茶杯隨意抿了一口,復又拿起案几上的信件一目十行得看著。

    「小姐……」見北唐瑾沒有抬頭的意思,秋榮又喊了一聲。

    「何事?」北唐瑾的眼睛沒有離開那信件。

    「方纔齊國公府上來人,送了一樣東西,說是很要緊,要奴婢立即給小姐看。聽守門的說,那人一大清早便等著了,想來應當很要緊。」秋榮陳述著,心裡卻是想著,近日齊國公府上總是遞來信件,也不見小姐如何,只是……

    北唐瑾一聽是齊國公府,眼睛從信件上抬起來,想起花澗月這幾日一直邀約她,她一直也沒有應,應當是有些惱了吧?

    那又如何呢?應邀與不應邀,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區別,加之她近日繁忙,的確也沒有空閒。

    「拿過來吧。」北唐瑾的聲音有些沙啞疲憊。

    秋榮將那精緻的盒子遞給北唐瑾,北唐瑾見了,也沒有多大反應,近日花澗月送的東西,每一樣盒子都很精緻,只是這一件更為精緻罷了。

    慢慢打開盒子蓋,入眼的是一枚通體透亮的蝴蝶玉珮,那玉珮做工十分精緻,花紋卻是極其簡單,好就好在玉石的成色極好,想必是那主人掛在身上多年,精心養成的。

    玉珮的瓔珞打的也極為精緻,是一對比翼鳥。

    玉珮?這顯然是主人的貼身之物。

    這麼想著,北唐瑾倏然想起來,花澗月的確是隨身帶著一枚蝴蝶玉珮,想必便是這一枚。

    只是,這玉珮可不是隨便送的,再者,這是貼身之物……

    送貼身之物給一名女子,這儼然跟「定情」二字有關聯。

    秋榮見到是一枚玉珮,極為震驚,道:「小姐,這位齊國公行事太過輕佻了吧,這禮物不合規矩!」秋榮臉上升起一層薄怒。

    北唐瑾自然知道這禮物不合規矩,震驚片刻,卻是沒有說話,她又見那盒子裡還有一封信,便隨意拆開。

    北唐瑾一目十行得看著,越是往下看,神色越震驚。

    秋榮其實大概也猜測出這位齊國公的意思,只是這個人同他們為敵這麼久,突然轉了性子,倒是真的令人極為震驚了。

    可是,他們小姐儼然比她想像得更為震驚,只見小姐的臉色一陣發白,面容僵硬,目光卻是久久停在那封信上。

    秋榮十分奇怪,那信究竟寫了什麼,令一向極少動容的小姐情緒變換如此之快?

    於是,秋榮走上去一瞧,看到一半,面頰便紅了一片,這竟然是……

    是一封洋洋灑灑,文采飛揚的情書,怪不得小姐……

    「小姐,此人的話焉能相信?那般暗害小姐,此刻卻說心慕小姐,可見其居心不良!」秋榮震驚了片刻,憤怒得說道,這位齊國公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樣的計策也想得出來,若是小姐相信了,豈不是要落入陷阱,萬劫不復麼?

    慢慢得將信折起來,放回那盒子裡,將玉珮也放進盒子裡,關上盒蓋。

    北唐瑾又揉了揉眉心,她近日本就心煩,這又多了一樁棘手的事情。

    她焉能不知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花澗月這樣的人不知道見過多少女子,不太可能心慕她。

    「將這盒子收起來吧。」思量了片刻,北唐瑾慢慢說道。

    「小姐!您莫不是相信了?這本該退回去,讓齊國公知道,您不是那麼好欺騙的!」秋榮神色極為惱怒,恨不得將那盒子盯出一個大窟窿。

    北唐瑾卻慢慢道:「既然是一個陷阱,那便不能送回去,先放著吧,他錯意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方才一時的憤怒,秋榮竟亂了心神,此時想來,還是小姐心思細密,不然若真送了回去,對方便知道此計行不通,難免想別的法子。既然已經知道對方欲要如何,他們便能防備了,因此,還是須得將這盒子收著,慢慢想計策為好。

    「小姐,這封信是由一隻極為奇怪的小雀鳥送過來的,您瞧瞧。」秋榮從衣袖中掏出一片極小的紙片。

    北唐瑾面色一震,便接過那紙片,慢慢展開,發現一個字也沒有,不由得蹙了蹙眉。

    「小姐,怎麼了?」秋榮詫異,怎麼今日的送來的信都這樣奇怪呢?

    北唐瑾搖搖頭,發現那紙張有些奇怪,於是將紙張放在蠟燭上烘烤了一陣,果然出現了字跡。

    北唐瑾挑了挑眉梢,慢慢微笑起來,對秋榮道:「你出去準備準備,今日出門見一名貴客。」

    貴客?秋榮一陣狐疑,卻是點頭應了。

    北唐瑾慢慢靠在虎皮椅子上,心裡想著花澗月那封信,不覺心中有些佩服他,他可真是會打動人心,只可惜……

    「小姐,秋榮姐姐說您今日出門,您要穿什麼衣裳?」青筍從外面走進來,打斷了北唐瑾的思路。

    「顏色淺淡的吧……」北唐瑾慢慢說著,又道:「我記得有件天青色袍子,就那件吧。」

    遠山眉黛,茶碧如湖。

    天青樓的一處觀景雅間,北唐瑾對面坐著一玄色布衣的老頭兒,老頭兒鶴髮童顏,黑眉白鬚,一臉笑意。

    「不知先生何時來大都,在下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得到消息。」北唐瑾手上擺弄著茶具,面上也是微微含笑的。

    老頭兒卻是歎了一口氣,道:「本是要逸寧那小子將你邀約出來,誰知道,他竟半路溜走了!唉唉唉!白搭我的藥了。」

    北唐瑾提起茶杯將茶水慢慢倒出,手腕輕轉,茶水點點,流瀉如雲霧。

    「原來先生同明王殿下是舊交?」將茶壺放下,北唐瑾將茶水放到老頭兒跟前。

    「丫頭,你這點茶的功夫真是不錯啊!真是便宜靜箴那糟老頭子了!」老頭兒眼睛晶亮得瞧了北唐瑾一眼,驚歎道。

    聽到老頭兒竟叫自己師傅糟老頭子,北唐瑾面色微微僵硬,隨即又笑了起來,道:「先生見過家師?」

    老頭拿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道:「好茶!」然後又點點頭,道:「十幾年前吧。」

    北唐瑾面色微詫,又道:「先生將在下邀約出來,不是為了喝茶吧?」

    老頭兒點了點頭,道:「自然。」然後又笑道:「女娃娃,你猜猜,老夫找你何事?」

    北唐瑾略微思忖片刻,道:「不是找在下陪您下棋的吧?」

    老頭兒搖搖頭頭,笑道:「自然不是的。」

    北唐瑾慢慢喝了一口茶,不預備問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只聽到外面有陣陣的風聲夾雜著雪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極為絢麗。

    果然是高處觀景就是好啊,怪不得明王開的這家天青樓如此受歡迎。

    北唐瑾望著窗外的景色,慢慢喝茶,彷彿忘了老頭兒方才問的事情。

    老頭終於按捺不住了,問道:「女娃娃怎麼不說話了?你還沒猜出來呢!」

    北唐瑾面上一笑,見老頭兒又是一副孩子氣,搖頭道:「在下猜不出,不猜了。」

    「哎!好沒勁兒!」老頭兒眉梢微微挑了挑,又道:「罷了罷了!」

    北唐瑾只是微笑,彷彿對於他的來意一點兒也不在意一般,只是逕自喝茶。

    「老夫聽聞,安塵送你的玉珮你收下了?」老頭兒又問道。

    北唐瑾則是面色微微驚訝,道:「您從何處得知?」

    老頭兒只是笑而不答,道:「看樣子你是要答應那小子了?」

    北唐瑾收了臉上的笑意,她開始意識到,這老頭兒彷彿是來打探消息的,於是道:「玉珮是收下了。」北唐瑾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眼眸不動聲色得動了動。

    其實,她玩的是文字遊戲罷了,若是不太留心,應當聽不出來。

    玉珮是收下了,但是至於會不會退回去,那就未可知了,她的心意麼……

    更是未可知了……

    老頭兒點點頭,道:「其實借助安塵也挺不錯的,你省了很多力氣,也省了很多時日。」

    北唐瑾倏然抬眸,敏銳抓住「時日」這兩個字眼兒。

    省出時日是何意?

    但是她並沒有打斷老頭,只聽對方繼續說道:「按照命格講,你同安塵並無緣分,只是有人修改了命格,因而你的命格也不能按照原來的計算了。」

    北唐瑾聽了這一番說辭,心頭巨震,她定定得望著老頭兒,老頭兒卻是微微一笑道:「驚訝吧?哈哈,我這本是不錯吧,能計出人的命格。」

    北唐瑾又很快低垂了眸子,望向窗外的景致,只見天青樓下行人熙攘,可是在那熙攘的人群中,一位身著天青色華麗袍子的公子卻是極為耀目,她一眼就從人群中看見了他。

    北唐瑾的目光專注了片刻,只見那公子手中拿著一把扇子,瀟灑不羈得笑著。

    半天沒有等到北唐瑾的回應,老頭兒也順著她的眼神看去,也看到那風流瀟灑的公子,因而笑道:「原來是馮家三公子,嗯……女娃娃若是嫁給馮家公子也能省了不少力氣。」

    北唐瑾聽聞,嘴角慢慢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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