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乍起漣漪 第175章 鳳琰邀約 文 / 風瑾月
裊裊香爐,淡淡青煙,幾盤瓜果,幾杯清銘,素手拈棋,躊躇不定。
永昌公主額頭早就滲出了汗珠子,墨竹一直用帕子為其擦汗,只是她的目光時不時停在對面那雪衣公子身上,面頰酡紅。
可惜那雪衣公子淡然端莊,表情平常,眸子墨黑,波瀾不興。
這是一旁的挨著窗戶的小矮榻上。
另一旁則是一身著紫色曳地芙蓉纏枝襖裙的少女,少女烏黑的長髮,簡單的蝴蝶振翅玉步搖,手中端著一杯清茶,慢慢抿了一口,目光停在棋盤之上。
她的對面坐著的則是身著狐裘的華衣男子,那男子容顏俊美,同樣是舉棋不定。
這男子便是四皇子鳳琰。
鳳琰不比鳳英事務繁忙,他倒是一個閒散皇子,整日除了賞賞花,彈彈琴,下下棋,便沒有什麼事情,因而常來玉緲宮坐坐。
他這幾日一直同北唐瑾下棋,卻是一次都沒有贏過,這使得他極為挫敗,心中微有抑鬱之色。
說起來,他們兩人皆是擅長步步為營,只是,北唐瑾總是比他棋高一著,手段狠辣令他有時候懷疑她是不是一位十五歲的少女,可是,每次抬眸的時候,皆是她那雙亙古不變的冰雪的面容。
他深知她的喜好,就連他身上帶了一個戒指都是按著她的喜好來的,他說話更是十分順著她的心意,他這幾日相處可謂是費勁了心思,禮物也送了不少,可是,這少女面對他的時候依舊是那張冰雪的臉容。
他真是奇怪了!若是平常的女子,見著他便往上貼恨不得送禮物討好,然而,他現在真是掉了個,可是效果依舊不佳,他此時真是搞不懂,北唐瑾到底喜歡什麼,到底如何才能打動她的心,令她對他另眼相看!
他不求她此時就對他動心,有些好感可以吧?可是,她如何對旁人,便如何對他,這令鳳琰的心中極為不舒服,憋悶,不爽!
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像北唐瑾這般芳心難求的!
因此,他的心有些抓狂,恨不得親口問問她,他到底哪裡不好?什麼地方不能打動她了?明明自己每一處都是她最喜歡的,為什麼從來看不見她一絲真心的笑容呢?
想了半晌,鳳琰終於落子了。
北唐瑾看罷,放下手中的茶杯,抓起一顆棋子便落下,然後道:「承讓了。」
他又輸了棋,這樣的場景已經重複上演了無數遍,可是,他不管如何都無法贏棋,這便是他更加憋悶的。
眼前的女子便是一匹桀驁不馴的烈馬難以馴服!
鳳琰這樣想著,面上卻是極為平常的微笑,道:「玉容棋技高超,我竟是一次都沒有贏過,真是慚愧啊!」
北唐瑾面色清冷,也不看鳳琰,聲音不冷不熱,道:「殿下謬讚了,殿下的心思並不在棋盤上,自然不容易贏棋了。」
鳳琰詫異,北唐瑾每次都能為他找出輸棋的理由,真真是令他大開眼界了。
同樣的輸棋,居然理由每次都能翻新!
「阿瑾,你快過來!」聽見北唐瑾贏了棋,永昌公主趕忙朝著她揮手,像是遇著救命稻草一般。
北唐瑾這時候總是朝著永昌公主微微一笑,鳳琰也是在這個時候才能看見她那極為稀有的笑容,笑靨如花,明艷動人。
可惜,她從不對著他笑,只是他並不灰心,他有大把的時間陪著她耗!
北唐瑾將目光移到棋盤之上,永昌公主已經被殺的片甲不留了,可是這顯然已經是梅寧軒讓了她十子的棋局了。
北唐瑾前幾日也同梅寧軒下了一盤棋,梅寧軒下棋總是看起來十分吃虧,你甚至覺得對方十分仁慈,每次落子十分奇怪,倒不是東邊一顆棋子,西邊一顆棋子,而是有的時候等著你吃他,而有的時候,他明明可以吃了三顆棋子,他非要吃一顆。
但是到最後掃尾的時候,你才發現,他每次落子都是為大局著想,所謂從大處著手,他從來都是放棄小的,得到大的。
由此可見,梅寧軒此人極其擅長從全局入手,同時又心思細密,是個難得的對手。
本是觀棋不語真君子,可是,梅寧軒每次都不介意北唐瑾出加入,甚至是喜歡。
永昌公主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在梅寧軒眼中,永昌公主儼然便是一個臭棋簍子,北唐瑾才能跟他旗鼓相當,對上一局,那才是下棋,他跟永昌公主啊,全是他陪著公主消遣了。
這時候,鳳琰眼走了過來,看著棋局。
很明顯,永昌公主處於劣勢,不出十步便輸了。
然而,每到這個時候,只要北唐瑾一上手,便會奇跡一般挽回敗局,她多用詭詐之術,擅長步陷阱,而梅寧軒顯然不諳此道,於是,最後竟是北唐瑾贏棋的時候多。
梅寧軒瞧著自己輸了的棋局,心中歎息,他這位小師妹最近跟他較勁兒,他說不喜歡用詭詐之術,她可好,每次下棋都是步步是陷阱,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怪盜之術,令他頭痛不已。
她這是逼迫他使用同樣的法子迎戰麼?這個丫頭啊,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呢?
他不會阻攔她用詭詐之術,只要能保住性命,能夠贏,但是,前提是不要傷及無辜。
因此,梅寧軒再也沒有勸過她,大多的時候陪著她任意妄為。
只是,每次這個時候,他越來越覺得她像是一個孩子,十分可愛得耍著脾氣,叫你去哄。
而每次這個時候,他竟是很心甘情願得去哄她,不計後果。
這時候,北唐瑾便盤腿坐在梅寧軒的對面,她的旁邊坐著永昌公主,永昌公主剝開一顆水晶葡萄便送入北唐瑾口中,十分順手,彷彿是對對方的獎賞一般。
而旁邊的婢女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彷彿他們家公主伺候玉容將軍那是很理所應當的事情一般。
左邊是佳人,對面是佳人,雖然旁邊還有一個她恨極了的仇人,但是總體來說,北唐瑾最近過得還是不錯的。
她高興的原因是,她覺得梅寧軒某些方面竟是跟永昌公主有幾分的相似,這個人認死理,撞了南牆不回頭!就說這下棋吧,她用了詭詐之術贏了數次,可是任憑她怎麼逼迫梅寧軒,人家依舊正經八百的用他那最靠譜的戰術,真是令她無語了。
但是話說回來,她這般刁鑽,梅寧軒倒是脾氣好,總是容忍她,倒是令她很是有種哥哥復生的感覺,但是每次細細想來,她又總是歎息,心中矛盾又難受,不知是何種感覺,想不清楚,便不想了。
總歸這個人很快便要走了,再次見面不知何時,她過度的憂慮只是杞人憂天罷了!
「師兄,你可是又輸了。」北唐瑾嘴角得意得勾起笑意,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挑釁,故意刺激對方。
梅寧軒只是搖搖頭,嘴角也有淺淡的笑意,像是看著一個任意妄為的孩子一般,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的寵溺。
「瑾兒的棋技越發精進了。」很清淡的聲音,很平常的話語。
北唐瑾挑眉,對方每次都是這般得不在意,弄得她有些沒有興致了,所謂這同一件事做多了,即便那是一個惡趣味也會漸漸厭煩。
永昌公主又剝開一顆水晶葡萄餵給北唐瑾,笑瞇瞇,道:「果真是阿瑾棋技更高的。」言語之間除了讚賞還有驕傲。
雖然說梅寧軒是北唐瑾的師兄,兩人談笑再正常不過,可是鳳琰每次看到北唐瑾對梅寧軒微笑的時候都極為不舒服,甚至是胸口充滿了惱怒,若不是他控制得好,他真想上前擋住他們雙方交換的目光。
每次在玉緲宮他們不是彈琴便是下棋,顯然談論朝中的事情,或者其他,倒是有種隔絕世外的感覺,今日也不例外,三日後花澗月邀請北唐瑾看戲,因此北唐瑾晌午後便回府了。
永昌公主不便送北唐瑾和鳳琰出宮門,便也不見外,讓梅寧軒這個客人送人了。
每次這個時候,兩人便談一些最平常的話題。
譬如今日,梅寧軒先開口了,「瑾兒那盛著梅花雪水的罈子是不是有什麼名堂?不然那水那般甘甜。」
北唐瑾微微一笑道:「那罐子是做工極為細緻的青花瓷,然後封得嚴嚴得,再放到牡丹花根下,便甘甜異常。」
梅寧軒聽明白了,大多數人盛放梅花雪水的罐子皆是普通的罐子,然而北唐瑾用的卻是價值千金的罐子,儼然是奢侈極了,但是這罐子極為細膩免得沾污了裡面的雪水,倒是個好法子。
「這罐子該不會是出自唐堯吧?」梅寧軒不由得問道。
北唐瑾點頭,笑道:「想要喝好茶水,自然是不能太吝嗇了。」
這麼一說,這罐子便是千金也難買了,然而,北唐瑾卻用來盛放雪水,真是極致奢侈的了。
「師兄若是喜歡,瑾兒那裡倒是存放了不少,師兄看隨意挑選可心的。」北唐瑾微微笑道。
「也好。」梅寧軒倒是欣然答應了。
北唐瑾只是笑了笑。
兩人邊走邊聊,皆是十分平常的瑣碎,可是,這可將鳳琰晾在了一邊,儼然兩人都覺得沒了他這個人了。
這也不怪北唐瑾和梅寧軒,鳳琰一直話少,因此,他們覺得實在沒必要去打擾人家,再者,從梅寧軒的角度看,他跟鳳琰極為生疏,人家不說話,他總不能找人家說吧?他可沒有巴著人家說話的習慣。
從北唐瑾的角度看,巴不得沒有這個人呢!因此能少跟鳳琰說話,便少說,再者,她還有另一番心思,便是故意惹惱對方,讓鳳琰心中不舒服。
縱然鳳琰不喜歡她北唐瑾,但是鳳琰堂堂皇子被人晾在一邊的感覺定是不好的。
對於折磨鳳琰的事情,北唐瑾從來都是樂見其成的。
鳳琰的確生氣,可是偏偏兩人談論的話題他一概插不上話,更令他不舒服的便是北唐瑾總是朝著梅寧軒微微一笑,可是她同他說話的時候,從來不笑!縱然她同鳳英說話也是不笑的,但是,他心裡仍是不平衡,他自覺自己比鳳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北唐瑾對他笑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現在,北唐瑾儼然是極為沒有眼光,居然看不出他非池中之物!
梅寧軒一直將北唐瑾和鳳琰送到皇宮門口,北唐瑾朝著梅寧軒道別,便在婢女的攙扶下欲要蹬車。
這時候,鳳琰卻叫住了北唐瑾,北唐瑾自然知道鳳琰心中極為堵得慌。
鳳琰乃一國皇子,習慣了前呼後擁,一時間被人晾在一邊定是極為不舒服了,縱然鳳琰能忍,一天,兩天,三天,久了便忍不下了吧?
然而,北唐瑾明知道對方為何叫她,她還是一臉困惑,問道:「四殿下方才叫玉容?」
鳳琰點點頭,還是謙謙君子的儒雅姿態,已經走到北唐瑾身側,問道:「玉容近日可有空閒?」
北唐瑾蹙眉,不解道:「四殿下要需要玉容做什麼麼?只是可恐怕是不妥吧?畢竟您同我家五妹妹已有婚約了,因此咱們還是避嫌為好吧?」北唐瑾言語間甚至覺得鳳琰的要求她做什麼的話十分荒唐。
鳳琰自然能感覺到北唐瑾這種情緒,但是,他聽聞花澗月已經邀約她看戲了,他為什麼不能呢?
因此鳳琰道:「既然本殿同阿芸訂了親事便更要多走動了,玉容說是不是?」
北唐瑾挑眉,問道:「多走動?有這條規矩?這恐怕是對五妹妹的名節有損吧?」
哪裡有女子要跟自己定親的男子經常見面的道理?她還是頭一遭聽說,鳳琰該不會是以為她是不懂規矩的吧?
鳳琰蹙眉,他還真是覺得北唐瑾不是很懂這麼些個大家世族的規矩,因而才應了花澗月的邀請,可是見對方今日的態度,儼然是極為明白的!
因此,鳳琰被北唐瑾的話噎住了,儼然是他是極為不懂規矩的人了!
然而,鳳琰此人倒是反應得快,微微一笑道:「我這個人倒是不拘這麼些個禮節,原來玉容是這般拘禮的人啊!倒是顯得咱們生分了!」
北唐瑾眉梢擰得更緊了,什麼叫不拘禮?您是男子當然可以不拘禮了!
「四殿下,為了我家五妹妹的名節著想,玉容覺得,您這想法是不是有些太荒唐了?」北唐瑾表情極為怪異得望著鳳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