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乍起漣漪 第114章 宴會序幕3 文 / 風瑾月
月影橫斜,暗香浮動,紅梅如霞,美人如玉。
聽雪閣的梅林,佇立著兩個曼妙的人影,一個雪衣飄飄,一個紅衣裹雪,一個沉靜冷肅,一個放蕩慵懶,一個雪顏玉容,一個嫵媚妖嬈。
「再過兩日便是你祖母的生辰,想必宣寧侯府的人定會前來,哦,對了,阿瑾來大都已有半月,可是卻未曾去拜見過周老太君,想必你這外祖母定是恨慘了你了,當年你的母親可是安家嫡出的小姐,周老太君百般疼愛,就是你當年年幼遠去邊關,這個老太太也沒少操心,你倒是好,竟也不去探望,這可是傷了她的心了!」
紅衣女子每說一句話,便瞧雪衣女子一眼,想要清楚得看清她臉色的表情變化,哪怕是一個褶皺都不曾放過。
只是,面前的女子依舊是冰雪的面容,看也不看她一眼。
雪衣女子便是北唐瑾了,她聽了夏莎方纔的話,心中慌亂,可是她憑藉著她素有的面容遮蓋了這細微的變化。
夏莎來大都不過數日,她便將宣寧侯府以及當年的時候瞭解的這麼清楚,而且,今日又是特地前來同她說這些話,夏莎素來都是笑顏冷心,她豈是在勸告她要去看她的外祖母?而是另有其他的目的吧!
她這麼些日子之所以沒有前去探看,就是不想宣寧侯府被牽扯進來,若是外祖母以及舅舅有什麼好歹,她怎麼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呢?
可是,她越是要避免,有人就要提起。
「你何時如此關心我的事情了?」北唐瑾倏然冷笑起來,又道:「這件事情,彷彿同你無關吧!」
夏莎卻是挑了挑眉,她就知道北唐瑾會惱怒,卻是有幾分委屈,道:「不過是隨意說說罷了,你不放在心上,糟蹋我一番好心,也就罷了,何苦還如此口出狠話,傷我的心呢?」
北唐瑾卻是冷冷一笑,冰湖一般的眸子寒光乍現,嗤笑道:「你竟也有好心?既然如此委屈,說我冤枉了你,那就將你的心掏出來,與我看看,倒是是真心實意,還是狼心狗肺!」
夏莎見她如此模樣,「撲哧」一笑,便將腰間的匕首拔了出來,遞予北唐瑾,道:「你要看,便用這匕首朝著這裡挖吧!」她邊說邊指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北唐瑾見夏莎嘴角的怪笑,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若不是看在師傅的面子上,她早就不需要受此人的威脅了!
見北唐瑾竟拂袖而去,夏莎趕忙追在對方身後,笑得妖冶如花,調笑道:「你看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是捨不得殺了我吧!」夏莎厚著臉皮往北唐瑾身前湊。
北唐瑾冷哼,道:「若是沒有其他的話要說,你便走吧,免得煞了我這一園子的風景!」
夏莎的臉上浮上一層薄怒道:「你竟要趕我走?哼!你還有沒有上下尊卑?論進師門早晚,我是你的師姐,比你年長,若是論身份,我是一國公主,你是臣民,理應向我行禮,可是你,你瞧瞧你,何曾對我尊敬和守禮了?」
北唐瑾倒是覺得好笑,心道,你身為師姐哪裡有個長輩應有的溫和慈善?身為公主,哪裡有一國公主應當有的端莊舒雅?
「原來是公主殿下,方才是玉容失禮了,只是這大半夜的,公主到訪,於理不合吧!」你說我有失禮儀,你呢?
夏莎見她真的惱了,立即賠笑,道:「好了好了,我方才不過是開玩笑的,阿瑾又何必當真呢?再者,我何曾令你行過禮呢?」
北唐瑾最討厭她這種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悲,一會兒喜,一會兒惱怒,一會兒又賠禮道歉。
「我乏了,若是沒有別的事情,你該走了。」北唐瑾不冷不熱得說道,卻是一個眼光都不賞給對方。
「你瞧瞧你,怎麼這樣冷待我?」夏莎有些委屈道。
北唐瑾別過臉去,懶得瞧她的臉容,心道,左右不過是敵人,已經無法扭轉,她何必委屈自己,虛以逶迤呢?
「有事情你便說,我可沒有閒心在這裡陪著你吹冷風!」北唐瑾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夏莎深深歎了一口氣,道:「罷了罷了,你便早些歇息吧,哎,可憐我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北唐瑾才不相信夏莎會因此傷心,對方話音還沒有落,她的袍角一揚,便走了。
夏莎沒料到北唐瑾竟真的走了,歎息道:「還真走了啊!太沒有良心了!」
北唐瑾遠遠聽見她的聲音,心道:她若是沒有良心,那日就將她扔進寒煙湖喂鯉魚了!
雖然說,夏莎不過是輕飄飄的提了提宣寧侯府,北唐瑾仍是極為擔憂,心中焦躁,彷彿是要失去最珍貴的東西一般。
若是夏莎衝著她來,她大不了拚死一搏,若是對宣寧侯府動手,她要怎麼辦才好呢?
翌日一早,等下了朝,北唐瑾便親自去了北唐洵的書房,將蘇桃同藏鋒的婚事說了一遍。左右蘇桃不管嫁不嫁人,都是要學規矩的,但是既然是學了規矩了,自是要同他的父親說一聲的,雖然這內宅的事情皆是赫連氏做主,可是藏鋒畢竟也是北唐洵的部下。
北唐洵聽聞,說道:「為父已經聽你母親提起此事了,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不知藏鋒那裡……」蘇桃畢竟是一名婢女出身,嫁給將軍,身份彷彿是有些……
北唐瑾卻道:「這倒也不難,父親收了蘇桃做了義女,這豈不是喜上加喜了?到時候,北唐府臉上有光,藏家也臉上有光。」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你的婚事還沒有訂下來,這蘇桃的婚事應當還是晚一些的。」
「女兒也是如此想,只是這婚事訂下來,倒是好的,免得被他人捷足先登了是不是?」
北唐洵點點頭,便也答應了此事。
兩人正說話間,王元香便笑著進來了,見到北唐瑾,笑容越發慈愛,道:「原來阿瑾也在啊,我正要同你父親說蘇桃的婚事呢!」
北唐瑾屈膝行禮,笑道:「母親近日操勞祖母的壽辰,十分疲乏,蘇桃的事情還令母親費心,阿瑾真是心中有愧啊!」
王元香卻是笑道:「你是北唐家的驕傲,母親為你操心也是應當。」
北唐洵本是擔憂王元香會苛待北唐瑾,見這兩人,一個慈愛體恤,一個恭敬孝順,他倒是心中極為欣慰。
「我同阿瑾方纔還說,等過了老太君的生辰,便收蘇桃為義女,也好為北唐家爭幾分臉面。」北唐洵將方纔的話告知王元香。
王元香本是一臉的笑容,聽聞此事,臉上一僵,一個沒有禮數的丫頭居然要做北唐家的義女,真是太便宜她了!
「這……恐怕不好吧,畢竟蘇桃只是一名婢女,老爺如此決定是不是草率了?」
北唐洵卻道:「蘇桃這個丫頭武功高強,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不過是一直追隨阿瑾罷了,再者她這麼些年也幫助阿瑾良多,這也算是北唐府對她的一份心意吧。」
王元香竟沒有料到北唐洵會如此看好蘇桃,不禁詫異,一個小小的婢女值得老爺如此重視?竟然連她的話也聽不進去!
「老爺說的是,蘇桃跟隨阿瑾出生入死,咱們北唐家定也不會虧待了她,只是母親那裡,怕是……」
北唐洵道:「這個你不必擔憂,母親那裡我去說罷,你只管準備嫁妝和庚帖,等這件事訂下來,藏家也會分派媒人前來的。」
北唐洵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王元香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麼,只是道:「既然老爺同意,那妾身便下去辦了。」她說的恭順,心中卻是在滴血,本來是要準備一個丫頭的嫁妝,此時卻是要準備出一名小姐的嫁妝來了!
「阿瑾多謝母親費心了。」北唐瑾和順一笑,令王元香更為不舒服了,可是,她怎麼能在北唐洵面前不恭順呢?於是笑道:「阿瑾這麼說可是見外了,我是你的母親,為阿瑾費心也是應當。」
北唐瑾回了聽雪閣以後,便以將軍的身份邀見了藏鋒,只是委婉說道:「藏鋒將軍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歲,家中可有相看的人選了?」
藏鋒本以為北唐瑾邀請他前來談論一些朝中之事,未料到竟是他的婚事,他一時有些發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道:「家母身體欠佳,此事還未考慮。」
北唐瑾知道藏鋒父親早逝,是他的母親文氏撫養他成人。藏家沒落,到藏鋒這一輩能當上一名將軍,已經是很不錯了。
「原來是這樣。」她說話的時候,已經吩咐蘇桃過來,蘇桃本是在外間聽著,此時心中正是忐忑不安,聽見北唐瑾喚她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驚,彷彿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一雙雪白的面頰已經染上了嫣紅,羞怯得低頭,等著北唐瑾說話。
北唐瑾瞧了她的面容,便知道她是為何如此了,笑道:「你去將小庫房那兩支千年人參拿來吧。」
蘇桃聞言,趕忙去了,藏鋒不知北唐瑾為何要突然拿出人參,不由得有些詫異。
北唐瑾笑道:「這兩支人參全當我的一點兒心意了,你知道,我這個身份是不宜親自探看的,因此這人參還是由你帶回去罷。」
北唐瑾是閨中小姐,今日邀請藏鋒已經是極為勉強,況且,藏鋒雖是北唐洵的部將,藏家和北唐家也並無什麼來往,因此她若是前去更顯得唐突了,藏鋒知道這一點,可是,送兩支千年人參,這禮物著實太貴重了吧!
「玉容將軍,這禮物末將可不敢收,您還是……」他嘴拙,不知如何推拒。
北唐瑾卻是笑道:「你同我出生入死數年,送這樣的禮物也是應當,你若是今日不收,可是我有失禮儀了。」
藏鋒辯不過北唐瑾,也只好收下了。
北唐瑾又道:「既然家中還為選定人,我倒是可以做個媒人了,我家有個妹妹,仰慕將軍英勇無敵,不知將軍意下如何啊?」
藏鋒一聽,竟是北唐家的小姐,不由得大驚道:「藏鋒不敢高攀!」
北唐瑾「撲哧」一笑,道:「什麼高攀低攀的,她是我父親的義女,若是你願意,等老太君的生辰一過,便將此事訂下來,從此,北唐家同藏家也是親家了!」
「這……」雖然這是好事,但是藏鋒還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北唐家的小姐。
見藏鋒一臉的為難,北唐瑾又調侃他道:「莫不是將軍已經有了心上人了?因此看不上我家妹妹?」
「不不不……」藏鋒趕忙搖頭,他怎麼會看不上北唐家的小姐?
只是他搖頭的時候,蘇桃氣得直跺腳,真是枉費了她這麼多年的心意了!
北唐瑾被藏鋒的傻氣逗笑了,道:「好了,我也不逗你了,事情是這樣的,我父親要收蘇桃為義女,想為她找一家好親事,今日找你來就是問你的意思的,若是你不願,我也只好另選他人了。」
北唐瑾轉變如此快,藏鋒還沒有跟上,心中一愣,又是一喜,然後是不知如何說話了。只是支支吾吾,道:「我……」
北唐瑾知道他嘴笨,於是笑道:「你若是願意啊,等老太君的生辰過了,你便差媒人前來,咱們好好商議商議這門婚事。」
藏鋒雖然尷尬,但是也明白北唐瑾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道:「既是如此,那藏鋒便回稟家母了。藏鋒告辭!」說罷,竟是落荒而逃了。
北唐瑾瞧著藏鋒魁梧的身軀,這麼一個大男人在沙場上生死不變色,遇到這樣的事情,竟然也會害羞,真是有意思了。
蘇桃在外面聽著,自是欣喜,北唐瑾將她叫了進來,道:「既是聽見了,便回去舒雲齋吧,規矩還是要好好學的,不然如何為人妻子?」
蘇桃謝了北唐瑾,便退了出去。
只是,這件事情很快傳到了赫連氏的耳朵裡,翌日一早,北唐瑾請安的時候,赫連氏的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問及此事,面容冷凝。
北唐瑾顯得有些慌亂和害怕,道:「是阿瑾唐突了,阿瑾只是想,這麼好的事情,不能讓他人捷足先登,於是……」
王元香還是頭一次瞧見北唐瑾如此害怕,素來的伶牙俐齒也變成了拙嘴笨舌了,笑道:「母親,這件事情啊,原不怪阿瑾,這麼一門好親事沒有訂下來,恐怕覺要睡不好了!」
赫連氏卻是眼睛一厲,道:「再過一日便是我的生辰了,等著那日再說也不遲,昨日便將人請過來了,這要傳出去了,成何體統?」
北唐瑾不敢說話,只等著赫連氏消氣。
王元香道:「阿瑾左右也是一名將軍,也是私下邀見,想必也沒人瞧見,這藏鋒將軍也經常來北唐府,除了北唐家的人,外人倒是不知曉的。」
「怪不得她會如此,原來是同你學來的!」赫連氏冷冷得說道,一點也不給王元香面子。
王元香接連碰壁,心道奇怪,她如此說並沒有錯,老太君怎麼將當年的事情拿了出來了?
北唐瑾聽著,心道好笑,王元香當年看上了北唐洵,便是尋死覓活也要嫁到北唐家,說是就是在北唐洵身邊當一個丫頭她的原因,衛國公夫人也是現在的何太君無法,只好將王元香嫁到了北唐家,後來成了平妻,今日赫連氏的意思就是說王元香當年沒有大家閨秀應當有的體面和禮儀,使得北唐瑾也受到影響。
「祖母息怒,這件事原是阿瑾的不是,母親疼愛阿瑾,您不要遷怒於母親啊!」北唐瑾趕忙又認錯道。
「哼!虧你同永昌公主相處這麼些個時日,竟然還是不懂規矩,等過了我的壽辰,你便也不要進宮了,好好在在家中學學規矩吧,以免出了門,丟了北唐家的臉面!」
赫連氏這話說得極重,儼然是指著鼻子罵北唐瑾竟給北唐家丟臉了。然而,依照赫連氏的脾氣,被斥責已經是輕的,因此北唐瑾只是低頭聽著,並不敢辯駁。
王元香雖然也被赫連氏斥責一頓,但是瞧見北唐瑾被斥責得更為厲害,心中也是爽快的,這個丫頭竟是這樣不懂規矩,她以前的提防倒是沒必要了!
北唐茹也在嘲笑北唐瑾,北唐瑾雖然戰功卓越,可是這是在北唐府,又不是在戰場上,只有懂得規矩的人才能站穩腳跟,她屢次令祖母生氣,這日子以後怕是更為不好過了。
赫連氏斥責完北唐瑾以後,便讓他們都退下了。
回到聽雪閣的時候,秋榮一臉的擔憂,道:「小姐,您明知道老太君最不喜歡不懂規矩的人了,您怎麼還故意為之啊?」
昨日她就十分詫異,小姐明明知道,私自見藏鋒是於理不合,可是小姐卻是執意如此,今日果然被斥責,好在沒有被責罰。
北唐瑾聽聞,卻是微微笑了起來,道:「祖母的確是不喜我,可是見到我那好母親的嘴臉,恐怕是更加厭惡的吧!再有便是,這可是一個推波助瀾的好機會,我怎麼能錯過呢?」
秋榮越聽越是糊塗,什麼推波助瀾的好機會?
北唐瑾知道她不明白,笑著解釋道:「想必今日之事一出,王元香便會放大了膽量出手了吧!她既然精心安排,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好不賞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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