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五六 引為知己 文 / 壹眼仟年
德文取出一根金針,對在一旁好奇打量的公爵夫人道:「把袖子向上捋一下,馬上要開始針灸了!」
公爵夫人聞言一愣,不過還是順從的把衣袖揭開,露出一段雪白的手臂,放在桌上後便默不作聲,繼續看德文擺弄著金針。
德文從透明瓶子中取出一滴淺綠色液體,塗抹在金針上面,然後開始運功,很快綠色液體就被蒸乾,金針也慢慢變紅。
隨後德文轉向公爵夫人,慢慢把金針向她胳膊遞去。
「要用、用這個刺嗎?」公爵夫人看著閃光的針尖,雖然離的還遠遠的,但她仍然覺得從胳膊上傳來一陣戰慄。
「嗯,別擔心,放鬆點,一點都不疼的!」德文也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非常柔聲的對她說道。
「真、真的?」公爵夫人還是驚疑不定的看著已經移到手臂上的金針。
「真的,你看,這不沒什麼感……」德文邊說邊把金針刺入她的穴位中,可是「覺」字還沒吐出口,就被公爵夫人一聲痛呼打斷了。
「痛!」公爵夫人一個哆嗦,猛然把手臂收回,好在德文及時把手放開,沒有傷到她。
不過看著仍然紮在手臂上,並且露出半截在外面兀自晃悠的金針,公爵夫人立刻覺得一股巨大的酸楚從四肢漫延開來,讓她渾身發軟。
德文有些慚愧,不敢看公爵夫人無比委屈的眼神,他知道剛才確實出了些問題,不是因為公爵夫人的心理作用。
如果不是認穴不夠精確的話,那只可能是公爵夫人的情況並不完全是他想像中的那樣,德文馬上認為是後者,一是剛才切脈的環境並不理想,其次比起醫術,他更信任自己的武學,穴位絕對不會弄錯。
把金針取下來後,德文接著道:「能準備一間靜室嗎?我給夫人重新診斷一下。」
「重新診斷?是不是又有別的問題了?」公爵夫人臉色變了變,她本來也是很聰明的人。
「您先別擔心,應該和我開始想像的沒有多大差別,只是可能還有細微處我沒把握好!」德文寬聲安慰她道。
「那我們去後院吧,那裡很清靜,沒有人會過去!」公爵夫人不用再對下人多作吩咐,起身帶著德文向後院走去。
紫金爵府很大,便是從前庭到後院也要走好長時間,德文就在無數道強烈好奇的目光下,跟著公爵夫人走進後院,便是連丫鬟也沒有帶上一個,等兩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後,幾乎所有的僕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瞪大眼睛驚愕的看著彼此,久久沒有一個人出聲。
「這裡夠安靜了吧?」公爵夫人竟然把德文帶入她的畫室,其實後院的房間也不是很多,而最乾淨雅致的卻數這間了,周圍林木幽幽,也確實非常靜謐。
「嗯!」德文點點頭,目光卻一直盯在四處散落的畫捲上面,但見畫風清新,樸實中不乏細緻,每一張都有獨特的意境,頓時讓德文感覺如同沐浴在一個個奇妙的世界中。
良久,德文才感歎道:「這些都是夫人所作?」
「讓你見笑了!」公爵夫人謙虛道,在德文沉醉其中的時候,她還是蠻得意的,而且她的畫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懂,包括王國一些有名的畫師,而德文顯然不屬於那群人。
「夫人畫意平和,而不見消沉,可知內心晴空萬里,本來應是極其完美的理想主義者,可是為什麼又偶爾會有愁雲飄過?」德文把目光鎖定在一幅秋日私語圖上,有些不解的問道。
「你看得出?」公爵夫**感驚訝,她沒想到德文的眼光這麼犀利,竟然通過一幅作品看到她當時的心情。
德文點頭,接著又道:「相信夫人以前的生活一定極為幸福!從這幅秋日私語圖可以看出起手的時候充滿愉悅,可是半成以後卻漸漸轉向沉悶,收筆更是相當潦草,我想夫人此畫應該為臨別所作吧!」
公爵夫人再一次被德文徹底驚呆,這個少年不但眼光犀利,而且在藝術的造詣顯然也是深厚的,更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夠輕易走進自己的內心世界。
過了好一會,她才回過神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這幅畫正是我在離別時所作,雖然極力回憶著我們在一起時的歡樂時光,可是最後的日子慢慢逼近,我的心緒也愈發難以安寧,所以不知不覺透過筆端表現出來了!」
「是您的先生?」德文看她臉上有悠然之色,再想到沒有看到過紫金公爵其人,馬上猜測。
「是的,也就是蕾蕾的父親,已經離開我們好幾年了!」公爵夫人不無傷感的說道,好在還有女兒和繪畫支撐著她,這也讓她很知足了。
「公爵大人他、過世了?」德文猶豫了一下問道。
「沒有,不過也沒什麼區別了。」公爵夫人苦笑道:「他幾年前去了聖山,這輩子大概也不可能再有機會下山了。」
「聖山?」德文驚訝。
「嗯,你聽過涅磐武士嗎?」公爵夫人不待德文回答,自顧說道:「為了王國,也可以說是為了我和蕾蕾,他當初犧牲自己一個人,明著看來是去聖山接受聖光教的庇護,實則等於以後就要為聖光教效力了!」
「涅磐武士不是只有固定的七個嗎?」德文對此略有耳聞,他也親眼見過其中一個,米蓮當日的話他也還有些許印象。
「不錯,但是後來者可以挑戰的,如果勝利便取而代之。」德文知道涅磐武士,公爵夫人並不驚訝。
「原來如此!」德文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容,果然只是看中他們的力量,善與惡,聖光教才不會去關心,而只要七個大概也是怕太多了自己控制不住吧!
「什麼?」公爵夫人沒有聽清,轉頭看向德文,卻發現他臉上的怪笑。
「沒什麼,我們開始治病吧!」德文不再多想,又把話題轉回原點。
公爵夫人聽他這麼一說,也立刻想起兩人來到這裡是為了治病,而自己興之所致,竟然和德文談了這麼多私事,就算開始對他抱有好感,似乎也沒有熟悉到這個程度吧,難道就因為他看懂了自己的畫?
走到畫桌旁邊坐下,公爵夫人沒有等德文再說就把胳膊伸出,讓德文切脈,這次沒有別人了,而且畫室本來就很安靜,公爵夫人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德文的注意力又完全放在手指上了,不過這次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公爵夫人的病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一些。
這也讓捉摸不定的公爵夫人心跳迅速加快,三分鐘以後,德文終於吐出一口氣,看著公爵夫人道:「我已經大致瞭解,不過為了萬無一失,能不能請夫人躺在床上,我再為您診一次脈?」
公爵夫人有些為難,浮瑞民風開化,可是讓婦人毫無顧忌的躺在一個初時之人的面前還是有些唐突的,哪怕是面對醫生也非常不妥。
不過她馬上被德文清澈的眼睛融化了,還暗暗責怪自己胡思亂想,面前的少年可只是一個孩子啊,而且現在也算是對自己的第二次救命之恩了,就算他有什麼別的意圖,那是不是也應該……
驀地,公爵夫人被自己突來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敢再繼續想下去,連忙輕聲嗯了一下,率先低頭向裡面走去。
德文也沒在意公爵夫人的變化,跟著她來到休息室,不大的房間裡面只有一個單人木床,一如外面的畫室一樣簡單,有種回歸自然的味道。
公爵夫人雖然有些扭捏,但還是乖乖的側臥到床上,德文讓她伸出右臂,放在和心臟同一水平位置,然後開始給她做最後一次診斷。
在短短的幾分鐘內,只見德文臉上的表情不斷的變化著,有凝重,有恍然,還有原來如此的樣子,公爵夫人開始緊閉的雙目也慢慢睜開,最後出神的看著面前這個異常專注的少年。
「難道,我把他當做知己了?」公爵夫人最後只找到這一個她並不能確定的答案,來解釋今天自己表現出來的幾處反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