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第二百零二章 文 / 伍綺羅
昭陽殿內,杏兒剛剛走進來,還來不及稟報,就被眼前這一幕驚嚇到,只見在軟榻上的雲靜初拿出一把細刀朝著自己的大腿劃出一大道傷口,在快速用自己的衣服染上血跡,隨後便熟練的將傷口包紮,這跟自己前世雙腿被斬,完全算不上傷,所以她絕對可以承受。
「郡主,你——」杏兒也震驚的說不出任何話。
「寧非寧救出來了嗎?」雲靜初臉色有些蒼白,開口問道。
杏兒點了點頭,便立刻出去將寧非寧帶了進來,走到雲靜初的軟榻邊,寧非寧原本有許多話要跟雲靜初說,卻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雲靜初開口打斷。
「寧非寧,我沒有時間跟你解釋了,皇宮中的密道你已經知道了位置。」雲靜初冰冷而顫抖的小手忽然反抓住寧非寧說道:「現在你必須要幫我,幫我離開這裡……」
雲靜初撐著身子,看著自己大腿那一片血紅,眼中全是悲涼,她根本無法原諒宇文拓這麼做,對於他來說,始終在乎的就只有江山,而她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任何理由。
既然已經確定雲靜初就是自己要找的主子,這也正是他需要做的,寧非寧露出無邪的笑容,像一個等待肯定的孩童般,問道:「那我現在就帶你走,好不好?」
「就這麼走了,宇文拓斷然不會放過我,所以我必須用死的方式離開。」宇文拓現在怎麼說也是皇上,所以自己還是忌憚他三分,自然不能就這麼走。
寧非寧現在總算明白雲靜初為何要劃傷自己,俊眉不由一挑,「你說的是假死?你真的要這樣離開他嗎?」
雲靜初點了點頭,面色蒼白,再次抓住寧非寧的手,說道:「我此刻只想離開他,離開這一切,我知道你是用毒藥高手,你一定有辦法,讓他們以為我滑胎而死,也只有你能幫我。」
他來的目的也是為了帶她走,其實她說的辦法也是不錯,這樣也能讓她跟朝廷撇清了關係,而他就能帶她該回去的地方,這樣娘親的心意也能完成,只是,這個辦法,會讓她受很多的苦,他心裡終究有些於心不忍。
「你一定有辦法的,寧非寧!」
「我是有辦法,你吃下它,任何大夫都無法查出原因,即使你腹中的孩子還在,眾人只會以為孩子不能順利流出,胎死腹中,無力回天而死。」寧非寧邊說邊轉過身,接著繼續說道:「但是,這種藥可以保住你的孩子,缺會讓你身體無比的難受,那是一種求身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加上你現在身子虛弱,這藥會使你昏迷一個月,沒有任何解藥可以解,身體也會難受一個月,我怕你……」
把藥給我吧,只要不傷害孩子,又能假死離開,我沒問題的。」雲靜初神情堅定,事到如今也只有用這個方法了,既不用會有後顧之憂,又能離開。
寧非寧聽著她的話,深深的被震撼到,從她的眼神中,他像是看到了娘親曾經說起的主子,所以,他無法不遵命。
於是,伸手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小瓶子,這個藥他一直放在身上,猶豫了下,才遞到雲靜初面前:「你只要吃下這個藥,剩下的一切交給我,到時候我會偷龍轉鳳帶你出去的。」
雲靜初接過小瓶子,絲毫沒有考慮,就吞了下去,只需要幾個時辰,她便立刻毒性發作,呈現假死的狀態。
很快,整個昭陽殿忽然響起一陣尖叫聲,太醫院所有御醫開始出動,但是就連御醫之首吳坤都沒有辦法,這郡主不但滑胎不成功,眼看著性命不保了。
這個消息很快落到宇文拓的耳中,他不曾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飛快的疾使到昭陽殿。
宇文拓一路狂奔進昭陽殿,整個昭陽殿哭聲一片,宇文拓看著榻上的那人發怔,那樣蒼白的臉龐,冰冷的身體,他的心被緊緊地揪著。
吳坤表情凝重,恭敬的朝著皇上說道:「回皇上,郡主她……」他嚥了嚥口水,生怕自己說出這話,腦袋都不保,可還是在那威逼的目光下,最後還是老實的說了出來,「郡主的情況有些特殊,這孩子直接胎死腹中,致使郡主性命危在旦夕,老臣診根本無計可施。」
看著雲靜初那顫抖的身體,宇文拓不禁大聲呵斥道:「你們這些廢物!全部給朕丟到大牢去!」
床上虛弱的雲靜初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笑容浮上她的唇角,自嘲而薄涼。從前明澈的眼眸此刻沉寂如水,眼底透著深沉的諷刺和悲哀,她就那樣定定的,定定的看著宇文拓,清秀的小臉蒼白一片,幾近透明。
看著雲靜初這個樣子,宇文拓忽然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快速上前,抓住雲靜初的細手說道:「靜初不要怕,朕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曾經的慕白嗎?可是為什麼讓她分不清虛實,辨不出真假呢?雲靜初心中嘲諷一笑,便壓下那思緒,她緊咬著唇,將那欲衝出口的哽咽之聲強行堵在喉嚨,嚥下心頭,就彷彿嚥下了一柄鋼刀,在她的心上,生生砸出一道深沉的血口,艱難的開口說道:「你的目的不是已經達到?何須還在裝模作樣?」
宇文拓眼中的悲傷頓時消失,聽著她這話,就已經猜出個大概,面對她直透人心的犀利目光,他微微蹙眉,沉了眼光,側了身子,沒有答話。
這樣的沉默,無疑讓雲靜初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或許她曾經真的有對慕白動情過,所以這一刻,仍不免心口巨痛,身子難受的更加顫抖不已,宇文拓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卻被雲靜初無情的躲開,他收回大手,坐在床榻邊,面色平靜,看不出表情。
雲靜初手心越攢越緊,極力控制住欲浮上眼眶的淚水,揚起臉龐,牽唇笑著說道:「皇上,靜初想請教您一件事情。」
不知道為何,聽見這般刺耳的恭維,宇文拓莫名的覺得刺耳,蹙了眉,望著她淺淡而薄涼的笑容,他沒開口,只用眼神示意她問。
雲靜初忍受著那藥物帶給自己的痛苦,看向他那雙冷漠的眼眸,痛在心間蔓延,她艱難笑道:「我腹中的孩兒真的是你的嗎?」
宇文拓無憂銳利的眸光一閃,望了她半響,聲無波瀾道:「靜初,你覺得不是朕的孩子,朕會承認嗎?」
其實她還情願聽見他回答不是,可是這個答案卻如同鼓槌重重砸在她心上,痛到錐心刺骨。她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眼淚,笑得悲涼無比,深吸一口氣,極力平復著心緒,繼而自嘲笑道:「是你的孩子又怎麼樣,最終你還是容不下他。」這句話說著,雲靜初簡直如利刃刺心,痛不堪忍,或許她有一點沒有早日想通,在皇族這個大染缸中,只會是權利和帝位,又怎麼可能會存在真情呢?
「靜初,朕要的只是你,至於孩子,朕根本不想去理會。」宇文拓大手快速拉起雲靜初的手,手下傳來的溫度令他微微一愣,這是比往常還要冷上好幾倍的溫度,微微皺了皺眉,說道:「相信朕,朕已經命人去取續命丹,絕對不會讓你有事。」
雲靜初身心倍感煎熬,身軀微顫,手握成拳,尖利的指甲沒入自己的掌心,帶著薄涼的諷刺直直地看進他漆黑如墨的眼,那雙眼,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半分柔情,只有淡漠的冰冷,她將一切悲傷拾起掩藏在荒涼的眼角深處,繼而淡笑道:「不必浪費皇上的珍貴藥丸了,孩子是跟靜初一體的,孩子沒有了,雲靜初也不會獨活……」
宇文拓怔住了,不曾想到雲靜初會這樣說,要知道這續命丹除了皇上與太后,都不曾會給任何人服用,可是她倒是好,不但拒絕他,還執意要去死,難道自己都不曾值得她留戀嗎?宇文拓忽覺心中煩亂莫名,他緊皺眉頭,眼中不覺浮上一絲怒意,伸手一把捏住她高高抬起的下巴,他不喜歡她都已經虛弱成這樣,還是掛著一切的淡漠表情,似乎天底下,任何人,任何事都入不了她的眼,進不去她的心。他瞇起鳳眸,緊緊盯住她的眼睛,犀利的目光像是要刺透她的靈魂,沉聲道:「你休想,沒有朕的命令,你絕對不能死。「
雲靜初下巴被捏得生疼,她嘗試著掙扎,但是此時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索性隨了他去,這下顎再痛,又怎及得心中之痛?她倔強地勾唇淺笑,眸光堅定,語氣淡淡道:「這一次,你的命令也沒有用了。」
宇文拓眼中儘是憤怒,看著雲靜初的雙眸,除了諷刺和嘴角的薄涼,他竟看不出她其它的表情。他還就不信,她的心裡,也像她表面看上去這般平靜。
宇文拓一手摸上她蒼白的臉龐,昂首用不可抗拒的語調道:「朕才是皇上,這個真的由不得你!」
雲靜初笑了,笑得無比諷刺,這個男人何等的驕傲自負,自以為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股掌之中。但她會讓他知道,縱然世間一切皆隨他所願,可她雲靜初,不論是他的人,還是她的心,都不由他掌控。
想著,激動的情緒讓雲靜初感覺到一陣難受,心中知道這是藥效越來越強,很快,隨著呼吸急促,原本好看的紅唇變得一片慘白,整個身子萎縮成一團,一直在不斷的抽搐顫抖。
感受到雲靜初的顫抖,宇文拓眼眸閃過了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懼,不由將雲靜初放下,朝著下方的人呵斥道:「來人,續命丹怎麼還不拿來?」
即使有了續命丹,也根本於事無補了,雲靜初看著宇文拓,隨著宇文拓越來越模糊的身影,雲靜初也漸漸失去了知覺,但是就在最後一刻,她努力牽起一邊唇角,倔強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