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卷 只看一人 文 / 鏡無雙
墨藍面色不改,眼角的餘光在瞥向奚幕風時快速地閃過一絲冷笑。
這個奚幕風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閒得慌吧?方才司成越說「不想多事」,分明就有將此事就此揭過的意思,他如今大喇喇地又把話題扯了回來,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而且嚴格說來,剛才那場鬧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他倒好,揭了帷幕看了戲,如今還不依不饒地要番外篇了!
不得不說,這個奚幕風,夠囂張,夠陰險,也夠討厭!
眼瞅著他那與習風近乎相同的面容,墨藍沒由來橫生一股戾氣,恨不得撲上前去將他的臉皮給撕下來!
司成越眸光不定,望著奚幕風那不羈的身影緩緩道:「不過一件小事,奚城主竟也如此感興趣?」
「不不不,這可不是小事。」奚幕風好似聽不懂他話中的意思,仍是邪笑著懶懶開口,「一個說有,一個說沒有,那必然是有一個在說謊。此事若在平日倒也沒什麼,只不過如今這個場合,說謊怕是有些不合適,畢竟是當著皇上您的面,說謊,那可就是欺君呢。」
奚幕風輕飄飄的話語,聽得大殿上的眾人又是冷汗連連。
欺君……
這事兒又上升到另一個高度了!
雖然他們也很好奇,珉王妃和她二姐到底誰說了謊,但他們又不是傻子,連皇上的意思都看不出來。如今敢把這事兒明著挑出來的,怕也只有奚幕風了吧?
書墨彤本還在渾渾噩噩地處於恍惚狀態,如今聽了奚幕風的話,又是嚇得花容失色。
欺君之罪,給她十個腦袋她也擔當不起啊!
頓時一個激靈撲倒在了地上,急切地顫聲道:「皇上明察!臣女絕對不敢說謊的啊!」
眾人看著書墨彤嚇得魂不附體的樣子,心想她估計真沒這個膽子去撒謊,至於珉王妃……
眾人又偷摸瞥了瞥站立在那裡一臉高深莫測的某女……
有前科!有案底!還是她欺君的可能性比較大!
奚幕風看都不看那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書墨彤一眼,只眉梢輕佻地睨著墨藍道:「珉王妃,你的二姐可是說她沒有說謊呢,莫非……」
墨藍狠狠地剜他一眼,說不清此刻自己究竟是何種情緒。即便知道他不是習風,可面對如此熟悉的面容,她還是忍不住一陣心顫。
真是可惡!為什麼佔了這樣一張臉,卻落得一副這樣討人厭的個性!?
「珉王妃?」
奚幕風窺見她眼底顫動的流光,又吊著嗓子異常邪氣地喚了一聲,嘴角的笑意妖艷如花,又鬼魅如斯。
很好,居然還敢瞪他。
有多久了,再沒有人敢對他做出這樣的舉動?
雖然不太友善,不過這副表情倒是比方纔那淡然無波的樣子生動討喜多了,只是這面上的情緒未免太過複雜,嫌惡,氣惱,似乎還帶了幾分糾葛之意?
為什麼呢?是因為他這張與她故人相似的臉嗎?
這個故人,又是她的什麼人呢?
奚幕風瞇了瞇眼,忽地伸手劃過自己艷驚天下的面龐,眼底的興味慢慢席捲成一股凜冽的風暴。
「奚城主若實在是閒得慌大可回去繼續睡覺,本王相信父皇一定不會介意。」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大殿之上倏然響起,同寒風灌在耳際。循聲望去,卻見那沉默許久的月白身影自座上緩緩起身,回眸的一瞬間,似在濁世之中盛開了一朵不染塵埃的冰蓮。
一直注意著他的赫炎雪頓時眼冒紅心——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果然風采絕世!
眾人不禁打了個哆嗦,珉王爺這語氣是明顯的來者不善吶!不過也是,奚城主那意思好像故意跟珉王妃過不去似的,珉王爺沉默了這麼久終於按捺不住了嗎?瞧那面色冷的,都快要凍死人了,他不會跟奚城主打起來吧?
奚幕風勾著唇角回望司雲音,彷彿沒有絲毫不快的情緒:「本主還以為,珉王爺打算一直坐著不開口呢。」
司雲音只輕飄飄地瞥他一眼,面色淡然無波:「本王也以為,奚城主不會是對這種事情感到好奇的人。」
「看來,我們二人倒是都讓對方失望了呢。」奚幕風略一背手,寬大的袖擺在空中劃過墨色的弧度,「不過,本主的好奇與否,向來都是視對像而定的。」
「這一點,本王倒是與城主不同。」司雲音緩步走至墨藍身前,如畫的眉眼醞釀著清淺的眸光,落在她略顯糾結的面上,「本王開口與否,從來只看一人。」
奚幕風略微一愣,隨即幾不可見地一抿唇,那上揚的弧度似乎減退了些許。
墨藍被司雲音的目光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心想著她又哪裡得罪他了,幹嘛這麼看著她?方才跟泰山似的坐那半天不動彈,這會兒又跳出來幹嘛?
司雲音看了她半天,大殿也就詭異地安靜了半天,不知為何,所有人只要一見那身白衣清清冷冷地站在那,就感覺頭頂上有一股低氣壓盤旋,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
就在墨藍快要受不了他這眼神,忍不住要抓狂的時候,面前的人終於開口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竟還有這樣一位故人。」
淡漠的語氣,似乎還帶了點不為人知的小幽怨?
司雲音這一開口,滿大殿的人頓時覺悟加震驚了。
覺悟的是,他們似乎明白為什麼為什麼珉王爺剛才坐在那裡半天不吭聲了。而震驚的是,他竟然在珉王妃面前自稱「我」!?
墨藍張了張唇,瞬間有些呆愣。他這是……
吃醋了?
頓覺有些無語又有點好笑,方才因為奚幕風而積鬱的負面情緒彷彿在一瞬間被驅散,心頭竟充斥著一股莫名的喜感。
「我說過,我與他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如此,又有何必要向你提及他?」輕歎一口氣,墨藍略有些無奈地對上那對濃霧繾綣的深眸。
說起來,她似乎真有許多時日不曾有意識地想起過習風了。若非遇上奚幕風,她竟不知,那曾經朝夕相對的容顏已在她的生命和記憶中漸行漸遠。
而與之相對的,卻是有另一人,慢慢地走近了。
在這一刻,墨藍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境是從未有過的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