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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 衝她而來 文 / 鏡無雙

    墨藍這番明褒暗貶的誇讚之詞並沒有讓司雲音生出過多的情緒,只是極為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琉璃般醉人的雙眸中流淌著清澈的汪泉。

    「王妃不必自謙。」他輕然一笑,帶著冰雪初融的美感,「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本王跟王妃待久了,王妃的本事自然也就學到了一點皮毛。」

    他語氣真摯,神色淡然,那雅致絕倫的模樣就好似在跟墨藍討論詩詞歌賦之類的高雅話題一般,只是說出的話實在是讓人無語,成功地讓一旁的瀧澤如遭雷擊,而墨藍的臉色亦是黑了又黑。

    什麼叫學到了一點皮毛?搞得好像他這麼缺德都是跟她學的似的,他這麼高的段數,完全是骨灰級的了,哪還用得著跟她學?

    再說了,她從來都是壞在明面上,而他都是壞在肚子裡,他倆根本不一樣好嗎?

    墨藍吊著眼角,不由地輕哼了一聲:「司雲音,我現在看著你,越發地開始明白『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的真正內涵。」

    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被這小子的皮相給騙了,看似清冷無害,一不小心惹上了,估計會被他陰得連骨頭都不剩。

    想到這裡,她不由地瞇著眼睛掃視他兩周,對於這位爺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本王會將這句話當成是王妃對本王的誇讚。」

    司雲音卻是眉眼輕揚,春風拂過的韻味。映著那張白玉般無暇的面容,越發地顯得身姿出塵,美不勝收,簡直要晃瞎旁人的眼。

    「哼!」墨藍重重地冷哼一聲,對於他這種自我標榜的行為表示深切的鄙視。

    瞧瞧這臉皮厚的,她現在才知道,這小子藏得到底有多深!

    司雲音輕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對於墨藍的脾性,他如今倒是有些摸得清了。這個女人,只會在有事相求的時候諂媚地喊他「王爺」,其他時候無一例外地都是對他直呼其名。

    語調怪異的時候,說明她正算計著什麼,口氣不善的時候,說明她正心情不爽,而聲調揚起的時候,十有**就是故意在挑釁他。

    就比如方纔,她便是話中有話,拐著彎在罵他。他只需順桿而下,讓她一拳頭打在一團軟棉花上,便會讓她不戰而退,自覺破功。

    事實證明,對付一個沒臉沒皮的人,唯一制勝法寶,便是比她更要沒臉沒皮。

    唇邊的笑意不自覺地擴大,司雲音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瞼出投下一層墨色的剪影。

    生平第一次,在與一個女人的口舌交鋒中,這位爺感受到了一種極為奇特的成就感。

    他心情愉悅,笑得如沐春風,墨藍卻是心情抑鬱,極為不爽。眼見他那溫潤如玉的模樣,她心下彷彿有千萬隻草泥馬呼嘯而過,實在不明白,這小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怎麼就能笑得這麼騷包?

    「我說,司雲昭怎麼知道是你派去的人?」她有些疑惑,按理說,這小子也不至於明目張膽地告訴人家,事兒是他幹的,東西就是他搶的吧?

    「那日在花街,動靜鬧得如此之大,有心人一查便知是誰最需要冰肌扶玉膏。」司雲音淡淡地開口,淡漠的眉宇間有著說不出的雅致,「本王事後也並未做什麼遮掩,司雲昭到此刻才查出來是本王派去的人,倒是讓本王有些意外。」

    他輕歎了一聲,似乎對司雲昭的表現極為失望。

    墨藍無語,他這是在拐著彎嫌棄司雲昭太笨嗎?

    心念一轉,她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誰是最需要冰肌扶玉膏的人,不就是她嗎?她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司雲音搶回來的贓物給用了。有句話說得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估摸著司雲昭的這筆賬,已經有一部分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頭上了。

    剛不久前,她還在為自己惹禍,司雲音買單的事情沾沾自喜,這會兒現世報來了,司雲音馬上回敬了她一筆更厲害的,他倆的處境,如今真的算得上是半斤八兩了。

    搓了搓黑如鍋底的臉,墨藍忽然意識到,他們兩人現在簡直是遍地樹敵,仇人滿天飛,這珉王府如今根本已然成了眾矢之的。

    以她現在的自保能力,她是不是應該果斷地收拾鋪蓋卷兒,逃到某個不知名的深山老林去藏起來才對?

    心中哀歎一聲,她抱著手臂望著面前淡然從容的人,忽然眉角一挑,開口說道:「王爺,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哦?」司雲音瞥她一眼,難得有興致地揚著唇,「賭什麼?」

    墨藍抖著小腿,頗有些無奈又自嘲地搖頭晃腦:「就賭,誰會是第一個上門來找麻煩的人,是找你的麻煩,還是找我的麻煩?」

    司雲音薄唇輕抿,沒有回答她這個更似自言自語的問話。只是那深不見底的雙眸中,莫名地席捲起一抹冰泉之色,隱隱透著攝人的幽光。

    然而,墨藍沒有想到的是,老天似乎在今天決心讓她領悟各種人生真諦,體會各種詞彙內涵,而她白日裡與司雲音的交流,還遠遠不能達到效果。

    直到夜色瀰漫,更深露重,她才又一次明白了,何謂「一語中的」,又何謂「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夜深人靜,月朗星稀。

    王府裡層層疊疊的亭台樓閣,在月色籠罩下投射出一股交錯的光影。高聳的樹木在夜風中搖擺,迎著銀白的月色,一半披著銀光,一半隱於暗夜,張牙舞爪地,交織出一股淒冷詭異的意境。

    月光透過窗欞灑落,照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形成一層瑩白透亮的光暈,仿若有絲絲寒氣蒸騰。

    輕紗籠罩,錦緞鋪就。墨藍蓋著厚厚的錦被,睡得安寧。

    忽然,她眉宇輕蹙,耳尖警覺地一動,彷彿聽到了些不同尋常的聲響。

    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她一把掀開被子,猛地坐起身,面色深沉,冰冷的氣息籠罩週身,緊抿的雙唇間噙著一股莫名的危險。

    倏爾,她一扭頭,迅速地掃向門口的位置,目光猶如冷電。

    門,卻在此刻被猛地推開,暗香身形急促地踏了進來,見到墨藍已然坐起身,正冷眼望向她的方向,沉穩的眼中不由地劃過一絲詫異,而後又迅速掩去,快步走至墨藍身前,清麗的面上染上一層凝重。

    「主子,有人夜闖王府,正往翦月閣的方向而來!似乎……」她略微一頓,而後又繼續開口,「似乎是衝著你而來!」

    墨藍揚眉,涼薄的唇線勾起一抹輕嘲的弧度,冰冷而譏誚。

    居然這麼快就有人找上門來了?只是沒想到,竟是先衝著她來的,看來,她這次與司雲音打的這個賭,倒是她輸了。

    「走吧,出去看看。」

    她懶懶地起身,伸手拿過外衫穿上,又罩上厚厚的白色狐裘,而後慢悠悠地朝外劃開步子。

    她倒要看看,是什麼人膽子這麼大,竟然連王府都敢闖。是覺得她這個王妃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拿捏,還是絲毫不把司雲音這個王爺放在眼裡,認為珉王府根本不足為懼,他們想闖便可以闖麼?

    呵……

    一聲輕笑,在空曠的房間內漾開,清幽而冰寒,讓身後的暗香莫名地心中一緊。

    墨藍輕撩了下額邊的碎發,清澈的眼眸中迅速地沉澱下一抹暗色。

    且不論是何種原因,她可以保證的是,今夜,珉王府絕對會讓這些不知深淺的人不枉此行!

    墨藍與暗香剛踏出廳門,就見外面裡已經形成對峙的場面。王府的侍衛手持刀劍,將入口層層疊疊地堵住,幾丈開外是幾十個蒙面人,只是那裝束形形色色,並不像是效命於某些組織的殺手,更像是江湖人士。

    兩雙人馬相持而立,很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只待一聲令下,便是一場廝殺。

    然而,在這緊張的氛圍之下,有一抹惹眼的白影卻格外突兀,與這凝重的夜顯得格格不入。

    墨藍眼眸一轉,看到人群之外,面色淡然的司雲音。

    身披月華,雪衣墨發。

    他悠然地背著手,目光深遠地看著雲層中的月色,仿若遺世獨立的仙人,靜立一處便是傲然的風姿。任世間風起雲湧,於他面前也不過塵埃顆粒,如何也撩不起心頭的點滴波瀾。

    「主子。」

    凌七他們幾個本就站在廳門前的石階上,此刻見墨藍過來了,都頗為恭敬地喚了一聲。

    墨藍點點頭,隨他們一起站在了石階上,那幾十個蒙面人的注意力瞬間落在了她身上,司雲音聽得聲響,亦轉過頭朝她望去。

    回眸的一瞬間,濃霧消散,彷彿整個天地都縮印在那一汪深泉裡。

    繼而,白袍紛飛,司雲音邁開步子朝著她緩緩走來,待走至她身側後,忽然唇角微揚,吐出極輕的三個字——

    「你輸了。」

    墨藍亦笑,故作無奈地輕歎一聲道:「願賭服輸。」

    身旁的幾個暗衛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唯有瀧澤無語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心道,也只有這二位主有這樣的興致,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記得打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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