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灰飛煙滅◇1 文 / MQ萱萱

    文章首發，更多精彩情節和故事請大家到來觀看：連接地址:http:/html/?bid=30404阿爾諾的思緒被突然的響動打斷了。他聽到了身後「撲通」的聲音。那聲音雖然極其輕微，但仍使阿爾諾迅速地轉過頭去，看向了同伴的方向。

    特倫娜脫力一般地跪倒在地。

    阿爾諾看著她。仍舊地，他看不到她的臉。

    跪倒在迷宮的廢墟之上的特倫娜，她仍舊深深地低著她的頭。

    但是，阿爾諾卻無比清晰地看到了她雙肩的顫抖，因為，她的顫抖，是這麼地劇烈。

    愧疚——無休無止的愧疚，無窮無盡的愧疚——當她看到他化成的石像的時候，當她看著他唇邊最後的、永恆的笑容的時候，那本就已瀰漫在她心中的愧疚，終於侵佔了最後的領地！她又一次地有了流淚的衝動，但是，不幸地，她的淚水早就已經流乾了。她只能夠任憑著自己的雙眼難以忍受地脹痛著，只能任憑著自己的身體因著無盡無休的愧疚和無邊**的悲傷而不能抑制地顫動……

    「他究竟是誰？」阿爾諾看著顫抖不已的同伴。他問道。他的聲音平淡而冷靜，又是這麼地無情。

    良久，「逆轉使者——我的朋友！」她回答。極輕地，幾不可聞。

    逆轉使者？這，無疑是從未聽到過的名字，一個未知的名詞！他的目光再一次地移動，從同伴顫動不已的身體上移開，回到了身邊的石像身上。他看著咫尺之間的「他」，帶著滿心的疑惑和不解。逆轉使者——他在心裡不斷地重複著，對面前擁有著永恆的笑容的「他」打量著——她的朋友？

    但是，很快地，一種顏色的出現引起了阿爾諾更大的關注——墨綠色的液體。它遍佈了「他」的石像膝蓋以下的全部，將那兩條本應如大理石一樣泛白的石質小腿成為了如發霉變質一般的墨綠色。墨綠色的液體粘稠濃重，而且，帶著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兒。當阿爾諾關注著這顏色的時候，他終於能夠聞到這本該是極易被聞到的氣味兒了。這是什麼？阿爾諾蹲下身去，他仔細地端詳著這液體，卻仍沒敢伸手去觸摸它。他沒有這麼做，當然並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液體看上去是如此地令人噁心而且腥臭無比，更關鍵的一個原因是，從阿爾諾發現它的那一刻起他便無比迅速地將這墨綠色的、腥臭的、粘稠的液體與消失了的墨杜莎聯繫在了一起——憑藉著突然而至的直覺，阿爾諾已經意識到這液體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女妖墨杜莎留下來的。這樣的讓人難以忍受、幾欲嘔吐的液體，竟然會有這麼多——當阿爾諾蹲下身體去細看的時候，他已經發現這些液體並不僅僅是遍佈在「他」的石像的小腿上而已。更多的，都已經順著這兩條石質的小腿流到了佈滿碎石的地上，並且……阿爾諾順著液體的方向看過去。也許是因為他剛才的注意力都在石像的身上，所以直至現在他才發覺：同樣的液體正蔓延著，從而形成了一道拖拽延伸的軌跡。直至，目光所及的盡頭……

    顫抖。依舊地，她在顫抖。愧疚、悲傷以及……其實，僅僅是這兩種情緒就已足以讓她成為現在的樣子了。那些其餘的，均可以被遺忘和忽略。僅僅是這兩種最激烈的——愧疚和悲傷，就已經足夠。足夠了！難道，不正是這樣嗎？她的身體、她的心臟、她的靈魂，都已經在這樣兩種激烈的情緒之中受盡了煎熬。當這兩種激烈的情緒完全地充滿了她的心，連最後的那一絲空間都完全地佔據了的時刻，她的身體，頃刻間倒地。在那一個瞬間，她彷彿失去了最後一絲支撐的力量一般地，像是虛脫了一般地癱軟下來。愧疚，無盡的愧疚！悲傷，無盡的悲傷……恍惚中的感覺到了，她的同伴的目光已經從她身上移開。所以，遲疑著，她緩緩地將她低垂了很久的頭顱抬起。雖然畏縮著，但是她仍舊很想、很想再去看他一眼，也許，這將是是最後一眼！

    從來沒有過的——就連她自己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記憶。但是，又究竟是為了什麼，她竟會感覺到如此的愧疚以及悲傷呢？難道，僅僅是因為知道了他坎坷的往事？難道，僅僅是知道了他的多舛的命運嗎？還是，是因為看到了他的結局？不明白。真的不能夠弄明白！即使真的是因為以上的那些猜測到的原因，但她也絕對不應該表現得如此啊。曾幾何時，她已經確信了她的堅強、確信了她的理智、確信了她的……近於無情！但是，究竟是怎麼了？在與他相遇以後，即使還沒有聽到他述說他的往事、僅僅是看到他壓抑而且痛苦的眼神的時候，她的心底，就已隱隱地有了那種感覺——愧疚。這，究竟是怎麼了？而當她從他的講述中得知了他所有的事，那樣的感覺就立即變得更加地清晰而且深刻了，而在這樣的清晰和深刻之中，更加入了她無法抑止的悲傷……這，究竟是怎麼了——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心底，她對自己問著，一遍又一遍……

    終於地，在不斷地對自己的詢問之中，無比艱難、遲疑和緩慢地，她將自己的頭顱抬起。又一次地，終於又一次地，她竭盡了全力地，讓自己的眼睛又一次地朝向了他的石像所在的方向，將她早就已經酸澀無比的目光重新地落在了他已被石化的臉上……終於，又一次地，第二次地、也許也是最後一次地，她又看到了他最後的但卻又是永恆的笑容，她又看到了他的平和和從容，以及……對她的、最後的安慰、規勸和希望！

    眼睛脹痛的感覺更加地劇烈了，那是欲哭的感覺。但是，她的淚，早就已經為他流乾了。她再也無法任性地讓自己的眼淚肆意橫流，再也無法為他的永恆而哭泣！或者，這也是他最後一刻的願望吧——他不願再看到她在他的面前流淚！

    在時間倒數的時刻，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無不都是對她的警醒和告誡。他用他自己作為一個強有力的例證，他在向她說明著自己曾經的那些錯誤的執著，他在向她說明著他曾經對自己的囚困……「你永遠是你自己的囚徒」——那一句被他引用的話，她已深深地記憶著，但是，無奈地！即使他已經對她耗盡了口舌，但她仍舊無法解放自己。他對她詮釋了「真正意義上的永遠」，他已經做了足夠的說明了。並且，他這最後的卻又是永恆的笑容，不也正在做著同樣的說明嗎？但是，她的「真正的永遠」，她至今仍舊無法讓自己看到！

    或許，一切真的如同他所說的一樣，只有到了最後的時刻……只能是那樣！

    最後的時刻！

    永恆的笑容！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再也不想將她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了。因為，她已經深深地明白：這，已是她對他最後的凝望！但是，毫無辦法地，她卻不能讓自己對他的凝望繼續下去。這當然不會是因為她對他的愧疚，而是，當她凝視著他永恆的笑容的時候，她便越發分明地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希望。這樣分明地，讓她在對他的凝望中，越發感到了內心的不安。所以，即使有著多麼深刻的眷戀和不捨，依然地，她只能選擇不再看著他的臉。

    她帶著遺憾和不捨又一次地想要垂下頭去。

    目光下移，她將要離開他的石像的眼睛裡，卻突然出現了那分明是非常地刺眼的墨綠色。

    雖然與他化成的石像之間有著一定的距離，但是她依舊看得很清楚。而就在墨綠色近前的阿爾諾，卻被她的眼睛給遺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