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騷亂 文 / MQ萱萱
傍晚的天氣十分地晴朗。但是，聚集在港口的這些人，他們的情緒卻怎樣都不能像這天氣一樣地晴朗起來了。因為，他們的親人也許將無法生還。
他們是來接自己的親友的，渡輪早在一個小時以前就應該到港了，可是現在海面上仍然看不見船隻的影子。是不是發生了海難了？人們心中難免會有這樣的恐慌。
這一次的航程很短，航路也很太平，遇到海盜或者觸礁沉沒的可能性都不大。要不就是這班船延期了，可是也不應該這樣沒有一點消息……
人們都靜靜地等待著，不安的情緒在他們心中漸漸的曼延。
「難道……」一個男人兀自低低地說著，他的聲音很小，而且也僅僅是說了這樣的一個詞。但是，這兩個字無疑卻具有著爆發般的力量。人群，再一次地混亂了起來。
「難道是那個傳說？」那個傳說已很久遠，但是他們還是在這樣的時刻聯想到了它。或者，這才是最近發生的一切的唯一的、最合理的解釋。
「海……妖……，海妖的傳說？」終於，人群中的一個還是說出了讓大家敏感的詞彙。他的聲音，在微微地顫抖著。雖然他已經盡了全力，但是他仍舊無法掩飾自己內心的恐懼。人群的嘈雜在這之後暫時地停止了下來，之後的第二秒，它達到了極點。
女人們已經不能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了，她們中的很多都已經在顫抖中開始哭泣。
「那只是無稽之談！」畢竟還有一些人是不肯相信這些迷信的東西的，或者，是現實。就像吼叫著的這一位，就是這樣的人的代表。「一定是航班出了問題。我們去找弗蘭克，讓他給我們一個確切的答案。」這個男人的提議立即得到了更多的人的響應，幾十個人蜂擁著走向不遠處的蘭克船運公司。
「你們這是幹什麼？」幾個身著深藍色制服的彪形大漢擋住了眾人的去路，他們是蘭克船運公司僱傭的安全人員。
「我們要見弗蘭克！」為首的男人沉聲道。
「你好，我叫喬治，是蘭克船運公司安全組的組長。」一個中年壯漢來到他的面前。「老闆現在很忙，如果你們有重要的事情的話，我可以代你們向老闆傳達。」
「奧裡號為什麼還沒有到岸？蘭克公司為什麼不給我們一個合理的交代？」男人說出了他們等待的船隻的名字，他後面的人群又一次躁動起來。
「奧裡號？」回答他的人似乎知道些什麼，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是從羅得島回航的那艘客輪？」
「是的，就是它，我們的親人都在那上面。」男人看著對方的表情，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幾分，聲音不免更加地沉重。
答話的人與同伴對視了一下，然後回過頭來面露笑容：「請你們稍安勿躁，我這就去找老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一路小跑著奔向老闆弗蘭克的辦公樓。
***四十多歲的弗蘭克微胖的身材，面容卻保養得很好，好像只有三十歲出頭的樣子。可是今天他的面色卻有些差，彷彿愁容緊瑣似的，他正半躺在沙發裡想著心事。「篤篤篤」，禮貌的敲門聲嚇了這位弗蘭克先生一跳，他猛地從沙發裡彈了出來，「誰？」他問，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弗蘭克先生，我是安全組長喬治！」門外的人自我介紹著。
「進來！」弗蘭克似乎鬆了口氣，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喬治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輕輕的關上門。
「有什麼事麼？」弗蘭克頭也沒有抬，眼睛自顧自地盯著桌面上的航程表。
「……」喬治神情沉重地看著他的老闆，思索著怎樣開口，畢竟外邊的局面不容樂觀。
「怎麼了？」感覺到喬治的反常，弗蘭克抬起頭，看到喬治眉頭緊鎖的樣子，有些不耐煩地問。
喬治搓了搓手，深吸了口氣，終於開口：「老闆，外面來了很多人，他們要求見您。」
「見我？」弗蘭克挑了挑眉，眼神中流露出不屑，「見我幹什麼？」
「他們在等待奧裡號上的親人，可是奧裡號到現在還沒有到港，他們要您給他們一個理由。」
「奧裡號還沒有到港？」弗蘭克驚訝地回問，「它不是在一個小時前就應該靠岸了，沒有接到它的消息嗎？」
喬治無聲地搖了搖頭。
弗蘭克站起身來，焦躁地來回踱著步，昂貴的皮鞋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有節奏的響聲。「外面有多少人？」
「大概有三、四十人，他們的情緒很不穩定！」喬治只好如實回答。
「奧裡號是艘新船，不會出什麼問題的。一定！一定是航程延誤了！」弗蘭克含含糊糊地說著，像是在對喬治解釋，又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一定不會出問題的！」弗蘭克說著，快步走出門，喬治緊緊跟隨在老闆的身後。
「弗蘭克出來了！」人群中有人首先發現了弗蘭克的身影，嚷道。「弗蘭克，奧裡號怎麼了？你把我們的親人怎麼了？」「為什麼沒有一點消息，你為什麼不能給我們一個解釋？」人群在發現弗蘭克的身影的一刻開始，再次從等待的暫時平靜中進入了喧鬧的狀態，責問的聲音此起彼伏。
弗蘭克冷靜地走到離人群不遠的地方，面對著眾人，他忠實的員工自覺地站成一排，組成一道人牆，阻擋著人群並保護著他們的老闆。
「請安靜，請你們安靜！」弗蘭克提高了音量，「大家不要擔心，我們剛剛接到羅得島送來的消息，奧裡號在島上耽誤了兩天，現在已經在返航的路上，你們的親人兩天後就會平安返回了！請你們放心！你們的親人會回來的。」弗蘭克在來到大門前的路上已經想好了這番話，這樣的答案一定能夠暫時安撫人群，至於兩天後奧裡號是否能夠返港，只有上帝知道了。
眾人果然平靜下來。「感謝上帝！」得到親人平安的消息，他們已經完全忘記了那番涉及到海妖的猜測，有的人已經在感激的祈禱。
弗蘭克的話使得方纔還喧囂不已的人群慢慢散去。「老闆，接下來怎麼辦？兩天以後他們還會來向您要人的。」仍舊是喬治，他面露擔憂地詢問著。
「你去通知本地的警察，請求他們搜尋奧裡號的下落，不過要對報界封鎖消息，以免節外生枝。」弗蘭克有條不紊地交代著，緩步走到辦公室的門前，「在有新的消息之前，你們不准隨便打擾我。」
回到寬敞的辦公室內，站在窗前看著茫茫無邊的大海，弗蘭克的唇邊露出一抹不易被人發覺的笑意——兩天，只要再有兩天的時間，只要警方證明了奧裡號失蹤或沉沒，他就可以拿到那一億英鎊的理賠金，離開這個骯髒的小城了。
從西服的口袋裡摸出黑瑪瑙製成的煙嘴，再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仔細地把它們連接好，再把煙點燃，這一整套動作嫻熟而且幽雅。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弗蘭克的眼睛透過迷濛的煙霧，好像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
他是船舶大王老弗蘭克的獨子，在老弗蘭克去世之後，他順理成章地繼承了老弗蘭克的巨額遺產，可是當時的他不善經營而且嗜賭成性，不到半年的時間，高達百億的遺產已經所剩無幾，他變賣了豪華的別墅，高級的轎車，他的妻子也因此離他而去，最令他無法容忍的，是貴族已經不能容納他的存在。失去了一切的他抱著僅存的一線希望，帶著僅剩的三百萬英鎊來到了現在的這座小城，開始了他的創業生涯。
這一次，他無疑是選對了經營路線，他的船運公司逐漸壯大起來，由原來的兩艘小型客輪到現在的擁有五艘大型客輪、十五艘中型客輪、二十艘小型客輪、三艘郵輪和十艘貨輪，他儼然已經成為這一帶的船運大亨，雖然還有大筆的貸款沒有償還，但是弗蘭克顯然已經恢復了自信，認為自己回到貴族的行列已經為時不遠了。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幾個月以前，他旗下的一艘郵輪突然在海上消失，至今查無音信，他也因此虧了十多萬的資金，還要給那些失蹤海員的家屬補償金。緊接著，他的幾艘客輪也先後在海上迷失方向，還有幾位遊客莫名其妙的失蹤。另外還有那個荒誕的海妖的傳說，人們竟然把這些意外與那個傳說聯繫到一起，說什麼弗蘭克公司招惹了海妖塞壬……因此，公司的信譽一落千丈，大多數人都不再選擇弗蘭克森公司的船出行了。
焦頭爛額的弗蘭克在接近絕望的最後關頭，找到了一個起死回生的良機。
英國的一家造船廠製造了一艘據說是當今最豪華、而且是最安全的客輪，年租價一百萬。這本來是不能引起弗蘭克投資的興趣的，或者說他已經沒有能力再購進新船。但是，似乎是為了炫耀這艘新船的安全性，那家造船廠為了宣傳他們新船的安全性而設立了一個附加項目，這卻深深吸引了弗蘭克，那個吸引他的附加項目，就是——船廠為這艘名為奧裡的客輪的處女航投了一億英鎊的巨額保險。也就是說，一旦奧裡號在處女航時發生了屬於船隻本身質量上的意外，奧裡號的使用者就會獲得一億英鎊的補償金。這筆錢的數目可不小！弗蘭克在看到「一億「這幾個字母的時候，心中就打定了主意。於是，他再次向銀行貸款，購入奧裡號，然後招納旅客，因為前幾次意外的影響，被超低的票價吸引的旅客只有不過寥寥百人，可是這正合弗蘭克的意，這樣一來事故賠償金就會少得多。是的，曾經是造船廠老闆的他對奧裡號做了手腳，弗蘭克絕對會讓奧裡號的處女航夭亡，至於那些貪小便宜的旅客，他們就自認倒霉好了！
對金錢的渴望已經使弗蘭克泯滅了良知，為了他自己他可以置別人的生命於不顧，當然他也不會懷有絲毫的歉疚。他現在等待的，只是警方送來的奧裡號遇難的消息和之後的那一億英鎊的保險理賠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