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逃亡(三) 文 / 旅人1
一支利箭擦著頭皮飛了過去,致命的快感讓梵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就勢滾過街道。起身靠牆一摸頓時驚得差點昏過去,原來他掛在腰間的『卷軸書』丟了。
這可不得了,前面既放火又放風又放霧已耗光了他的一、二兩級記憶法術,僅餘一個三級『火球術』,若沒了卷軸等於將他廢去大半,哪還能逃出此地。
霎時,四周白霧殺機彷彿濃烈了兩倍,額頭冷汗涔涔滲出。梵不得不強自以習慣動作鎮定了下心神,趴在地上向原路探去。此時,房頂的箭手似是遇到了對手,繃弦聲緊促驚心,可沒一支箭是射向左右的。這讓梵很是鬆了口氣,慢慢摸到牆沿。
耳中傳來屋內女性獸族哀求語聲以及男性憤怒的吼叫,梵藉著模糊看到了『卷軸書』破了大半躺在木屑中,想是前面代替自己挨了對方一記重錘。失而復得,大喜之下梵伸手一把揀起,卻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屋裡屋外幾人同時一頓,接著『轟』的一聲。本就有點破爛的屋牆,化成碎片,激濺開去,同一時間,梵雙腳用力倒躍。
腰間的匕首暴投而出,出現在牆洞的獸族早料到可能會有攻擊,一個偏身見到黑影飛過便咆哮著撲了出來。
雖然看不到但聲音一入耳,梵嘴角便逸出冷色,左手猛地一抽,未落地的匕首回掠,給獸族添了一道極細小的傷口。可就是這麼不起眼的傷口,令獸族瞬間停住了動作,痛苦哀嚎滾到地上瘋狂地撕抓全身,就算血肉模糊仍不罷休。
梵沒有仁慈的上去給對方一個痛快,殘忍地藉著這短時間的絕死嚎叫掩護向前疾奔,避過慌亂的獸族平民、翻過擋路水槽意外撞到了一個女子。
沒料到水槽邊還蜷縮著個人,梵一個不察整個撲倒在了對方身上,兩隻手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抓上兩個軟綿綿的包…殺機頓斂…
「嚶~!」
女子的呻吟讓梵心中一蕩,忍不住又用力抓了兩把……
完了,梵很無恥也很狗血地在心中默念了聲『阿彌陀佛』,翻身滾起,邊跑邊快速道:「兩年時間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我都已是男人,別怪我,反正在這不是婦女就是**…呃,都說別怪我了。」
身後響起憤怒地尖叫聲,女子耳朵很靈發現梵是人族,追了上來。
眼中閃過嘲諷、可惜和殺意,梵抹過手腕拖出一根銀絲,奔過一道木門時將其快速甩綁了上去。之後跑出幾步,便聽到了撲哧聲以及**掉落聲。
殘忍地笑了笑,梵剛想行動,就聽近處一聲熟悉的弓弦響起,接著就是一聲金鐵爭鳴。
有人接下了?
梵心中泛起疑問,這個陰藏在白霧中的可怕弓手,據他判斷比『拉圖克』也不遜色,隊伍中能硬接下的除了阿魯卡多、『木頭』外,只有尤里克的飛刀了。
但這三人在這白茫茫中肯定無法準確地擊中箭頭發出金鐵聲,嗯,或許『木頭』例外,可他拿得是大劍,實在沒可能會多費力氣以精巧劍技去擋箭。
但若不是這三人,又會是誰呢?難道是巧合?
靠牆停下的梵腦際如拖放電影般閃過大批影像,沒有注意到隨後的一連串金鐵聲都響起在自己近處,四面八方都有。而後等他注意之時,弓手卻似乎箭盡沒有再攻擊。
比對腦中方位梵又等了會,突然向前衝去。
接連奔過兩間建築距離,梵正想向路邊樹上靠去,身子一頓停了住。
淡淡殺氣從樹後傳來。
經歷了兩年多的殺戮生涯,梵對殺氣的判斷早已爐火純青,不可能會錯。轉念一想,他便知道了對方是誰,是那個醉酒的獸族守衛統領沒有離開。
「#¥%¥%—*(…」
嘰裡旮旯一陣獸語完全讓人聽不懂,但梵卻已悄悄蹲下身,左手手弩對準可能的位置。加強的手弩在近距離上普通的鎖甲也不能射穿個幾寸,足以造成可觀的傷害,何況這幾支還抹了毒。
梵的不應聲讓對手也意識到是敵人,沉默了下去。
雙方足足對峙了半分鐘,梵等不住先發動攻擊。右手甩出匕首繞樹飛轉,向對方頭部捆去,兩支弩箭分左右接連飛出。同時人也撲了上去,越過角度向樹下補了一箭。
這一連串攻擊都在一個呼吸間完成,動作迅捷算計也很全面,普通角色遇上鐵定要中招。可這個獸族守衛統領明顯非常,不蹲下而是高高躍起,一舉躲過所有攻擊。
不過怪事就在這時發生了。
梵發現攻擊落空後,以為對方一定馬上反擊,急忙借鎖鏈減去衝勢反向跳躍。可什麼動靜都沒,就連對方的殺意也消失了。不敢妄動的梵等了好一會,才聽到**墜落聲。一怔之下,裝上弩箭小心翼翼探前,見到樹下躺了個黑影。
謹慎的先放了箭才上前探視,發現這統領剛死不久,致命處是咽喉上一個血孔。
「拉圖克?還真夠準的。」腦中跳出同伴的形象,梵嘴角抽動暗暗記下,收回匕首奔近了旅館十米範圍。
這裡局面是最混亂的,從聲音判斷左側三米處格雷厄姆在受圍攻,右側兩米是莫裡斯在怒吼,大概是馬廄最近處則是阿魯卡多遇到了強手。此外尤里克等其餘四人卻無法定位。
衝前幾步停下去勢,梵微微思索掉頭向旁撲去,繞過莫裡斯撞進一間空空無人的民房,趁著白霧未濃之際,翻開卷軸書,一見之下頓時欲哭無淚。
勉強找了兩個還完整的防護魔法,在保留魔力可以釋放『火球術』的前提下給自己加上,隨後不敢浪費時間,開窗躍出。
雙腳都還粘到地面,左側雲霧拱湧裂開,一道令人窒息的寒光劃來,僅是被阻了一剎那便破去了『法師護甲』,堪堪停在梵的咽喉處。
「梵?」
「靠…」被唬得一臉死白的梵,一時沒能駕御住情緒腦子一亂,歇斯底里地念動了法術,十秒鐘後火球從他手中飛了出去。
「轟隆——!」
整個旅館瞬間倒塌,巨大的衝擊波伴隨烈焰吹襲了二十米範圍內的事物。
雲開霧散,最近的馬廄被掀塌了一半,馬匹更是被炸飛數匹,其餘則受驚撞開柵欄狂奔而出,不少馬尾上還燃著火。至於附近的三個戰局不用說,早就停了。
罪魁禍首梵和尤里克則灰頭土臉從地面跳起,相視一眼,反應很快同時越上奔來的兩匹驚馬,向前奔去。
坐下馬匹沒有馬鞍,可在受驚下又極度狂野激烈,緊緊攀附在上的梵不禁被磕的一陣蛋疼,連連倒吸冷氣,有苦難言。一邊尤里克也沒好多少,但做為盜賊他十分警惕,很快就發現前方有情況。
手中飛刀疾射,憑著聲音一下子放倒了七個。但尤里克卻反而皺起了眉頭,因為他的兩把飛刀落空了。
對自己技藝有著絕對自信的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正想出聲警告右後的梵,兩道尖銳的破空聲急速掠來,一取頭一取咽喉,都沒對準馬,但時間角度都把握的極好,算準射到之時尤里克正背對難以防禦。冷哼一聲,尤里克的手如同沒有關節,神奇地甩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圓,以飛刀擊下兩支利箭,沉喝道:「拉圖克,是我們!」
對方沒有回答,但攻擊卻停下了。同時梵的身後躍上了一人,讓梵一驚正要動刀子,卻聽,「是我…是我…」聲音很慌亂。
「凱文?」
「嗯。」
鬆了口氣梵沒多想,轉而繼續盡力安撫身下馬匹。儘管在家中時,曾看過德倫、艾薩克表演訓馬術,也曾親自上去試騎過,但此時他卻是怎麼都沒法成功,在一個小範圍內打著圓圈,連尤里克都跟丟了。
更讓人擔心的是,情勢很危急,四周『雲霧術』就要退去。
恨恨拍了下馬頭,梵明白如果再如此下去必然陷入重圍,到時死都是個奢求,正要呼喚凱文棄馬逃命,卻覺得身下一震剛還奔得歡的馬奇怪地溫順了下去。
轉頭看去,就見凱文同樣轉頭望來,眼神既害怕又無辜。
「…」嚥下問話梵抖轡打馬,向西邊弛去。
此時的霧已淡到了可以遠觀的狀態,在通過鎮中之時梵可以清晰感覺到無數道視線投射而來,有弱有強,有怯懦有痛恨…惟獨沒有殺意。
這讓梵奇怪了好一會,直到接近鎮口才得到了答案。只見街道上橫七豎八躺著上百個獸族屍體,死狀最多的是咽喉中箭者。
在兩旁屋頂上,『拉圖克』和一個罕見的獸族弓手在對峙。兩者一邊高速奔跑,一邊拉弓射擊,迅疾箭影在空中互相穿飛,很整齊地在屋頂留下了兩排顫抖的白色羽毛。
同時街道上,一匹棗紅馬在狂奔,背上一個獸族挺著長槍盡量伏低,雙眼緊盯著前方卓立在街心的『木頭』。
馬蹄聲聲扣人心弦,『木頭』卻沉著異常,全神貫注盯著槍尖。當它驀然一動霎那,他亦帶著殘影跨右一步,手腕翻動長劍壓在槍上一沉。
下一瞬間長槍狠狠插在土中,巨大的反衝力卻將騎士直接掀下了馬,緊接『木頭』熟悉流暢地躍身穩穩上了馬,微一拉韁停住。
行雲流水!從頭至尾看在眼裡的梵,只能以四個字去評價這串精彩無比的動作。
這時,『木頭』轉頭看向梵,木然的表情突兀地凝固,視線越向了後方。循向看去,梵也不由變了色,只見一身狼狽的阿魯卡多、格雷厄姆、莫裡斯三人騎馬向這邊逃來,在他們身後數百個獸族在屋上、地面窮追猛打緊緊追趕,甚至還有幾個人形獸夾雜在內。
三人中莫裡斯是最倒霉的,不僅肩頭醒目地挨了一箭,而且這時還跑在最後,是投槍重點『照顧』對象,逐漸拖後。
抱歉地回應了莫裡斯求救的眼神,梵與『木頭』同時放馬狂奔。
「放箭,射那弓手!」『木頭』朝凱文大叫道。
似乎從沒放過一箭,箭囊全滿的凱文被吼得嚇了一跳,手一抖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咻!」早已蓄勢多時的弩箭貼著凱文的臉飛起,很光棍地消失在了空中,汗!
讓人罵娘的表現,令『木頭』第一次臉上顯露出了其它表情——鬱悶,但也令那個獸族弓手嚇了一跳,跳離房背中止了對抗。
隨之,梵和『木頭』衝出了城鎮,阿魯卡多和格雷厄姆也不慢緊隨其後。在最後關頭『拉圖克』跳上了格雷厄姆馬背,拉弓搭救莫裡斯。
同伴越奔越遠,鎮口伸手可及,莫裡斯一咬牙,決定放棄防禦將大盾向後甩去,接著用力夾了下馬腹,盡量伏低身子前衝。
減輕了數十斤重量馬速徒然提升,眼看就要越過大門,莫裡斯眼神泛起一點喜色,隨之感到喉間穿過一絲涼意,所有獸吼聲立時飄遠…
朦朧地彎月高掛在半空,四騎在地平線上逐漸遠去,身後脖子上多了一橫的身影緩緩倒了下去。
……
瘋跑了數里地,身後城鎮完全消失之際,梵等幾人見到了坐在溪邊的尤里克。一旁有兩匹馬和一個丟了腦袋的獸族。
「你們可真慢,我可是給這傢伙講夠兩個故事了。」尤里克抬頭瞄了眼,道:「將馬蹄包了,我們趕上一段路可以進一個獵人屋休息…恩,聽這傢伙說的,也不知道對不對。」
看著尤里克踢飛了地上的幸運兒,梵眼中一亮道:「你懂得獸族語?」
尤里克一張娃娃臉,還學著『木頭』表情故作深沉道:「帥哥我沒告訴過你麼?我可是語言大師,精通大陸上所有語言,就算最繞舌的精靈語也沒問題。」說著,捋了捋額發,變臉嬉笑道:「梵,怎麼樣?」
在肚裡笑歪了嘴,梵包馬蹄同時面上一本正經道:「嗯,不錯,不錯,把上幾十個mm應該沒什麼問題…」
「o~yeah,咱們走!」尤里克將梵和守衛打屁的語氣學了個十足,跳上馬匹快奔而去。幾人匆匆跟上,花了個把多小時來到了一個隱蔽在石崖下的木屋前。
四周都是平原,此地可能是唯一的休息處。
安全和危險並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