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風起雲湧 第四十九章 壯哉南部縣 文 / 楊鸝鳴
肅親王豪格率清軍在大西軍叛將劉進忠的引領下，快速地佔領保寧府。於十一月二十六日至靈雲山麓的南部縣縣城。這座城池經成化年到萬曆年多次建修而成，城防堅固，雉堞巍然，一丈八尺高的城牆屏障般橫亙在前行的清軍面前。
得知清軍快速而來，毫無準備的南部守軍慌亂中上城禦敵。南部縣知縣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人影逶迤而來，不由得不倒吸一口涼氣。城頭的軍士們都清楚地知道，此時的南部縣已臨大敵。知縣一面趕緊調兵遣將，一面叫屬下組織百姓退往城後的山上。可是如此多的清兵，已經快速將南部縣城圍了水洩不通，四道城門皆被清軍圍堵，城中人已經出不去了。面對如此眾多的敵人，城中軍士全部上城牆抵禦，連部分衙役都上去了。百姓們同仇敵愾，在衙役的指揮下紛紛幫著運送滾石、檑木。
此時，知縣下令，徵集城中青壯年男子，將兵器庫裡的兵器分發給他們。百姓們能用的武器都用上，一旦城破，用以自衛。
南部縣縣丞梅方剛也隨知縣來到城牆上指揮作戰，知縣負責南門，他守西門。城下的清軍源源不斷地從遠方而來。看著城下黑壓壓的兵馬，梅方剛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他低聲罵道：「他媽的，這麼多韃子兵。像螞蟻搬家一般，今天我算開眼了。」隨後，又向身後的城內惴惴不安地環視了片刻。
一名騎馬的清將在城下叫道：「城上的兄弟們，我數十萬大軍已兵臨城下。你們兵少將寡，又毫無準備，就不要作無謂的犧牲。放下兵器，打開城門，保你們性命無憂。否則，我大軍破城之後，全城盡屠、片甲不留。「
縣令在城樓上向下罵道：」少他媽的廢話，我南部縣全城百姓誓死不降，決不做你們這些蠻人的奴臣走狗。要想通過南部縣，除非從老子的屍體上踩過去。「
說畢，縣令從一弓箭手身上取過弓箭，彎弓搭箭射向勸降的清將。清將見狀，勒馬躲閃，卻被一箭射中手臂。清將罵咧著退了下去。
縣令面對城下的清兵大聲誦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話音一落，眾守軍立即齊聲連呼道：」不教胡馬度陰山。「
城頭旌旗獵獵、大西軍嚴陣以待；城下戰馬嘶鳴，八旗軍虎視眈眈。過了片刻，城下忽地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清軍展開隊形，從縣城的三面開始攻城。城下清軍亂失如雨，紛飛著射向城頭，掩護攻城的兵士攀登雲梯。城上的守軍依著城垛向城下扔滾石、檑木。時而夾雜著少許鳥銃的射擊聲，火炮的轟鳴聲，傷兵的慘叫聲音不絕於耳。
在號角的催促下，手持大刀、長槍的清兵們順著搭好的雲梯向上攀爬，梅方剛舉起滾石扔向一名接近城垛的兵士。那兵士被石頭重重地砸在頭上，身子癱軟著向後一仰臥，又將緊隨軍身後的另一清兵帶了下去。城頭上檑木不時扔下，有的直沿著雲梯滾下，將雲梯上的兵士重重地碾落在地上。城下的清軍弓箭手一陣猛射，城頭上有的舉起滾石的兵士還未將滾石扔出，胸口已經中箭，那滾石貼著城牆落了下去。梅方剛急得吼道：「動作要快，注意保護自己。」
縣城的四道城門之上皆建有城樓。西城門上有三門火炮架在城樓前方，數名炮手操引火炮。梅方剛指著半里開外的一群稍密集的清兵對旁邊的炮手道：「讓那群韃子兵吃上一炮。」
兩門火炮的炮手聽到命令，一門炮手用了一枚開花彈，另一門炮手選了一枚由鉛鐵小丸構成的霰彈。兩炮手迅速裝彈、填藥，引線「哧哧」地冒著青煙迅速燃燒著，炮手們立即摀住兩耳，只聽轟地一聲悶響，大炮口硝煙瀰漫開來。梅方剛好奇地看了看效果，居然很不錯。只見那火光閃現處，炮彈爆炸開來，掀起的塵土猶如綻放的花朵。煙塵散盡後，地上便是一大片韃子兵的屍體。他豎起大拇指對炮手們鼓勵道：「幹得好，幹得好……」
前來攻城的清軍似乎志在必得，兵士們像是被下了死命令般不要命地攻城。攻城的雲梯也越搭越多，梅方剛與軍士們抬起檑木順著雲梯推下去。可是不遠處的數名清軍已經從一處城垛上跳上了城牆。情急之中，梅方剛使出飛鏢，連殺兩名清兵。閃身躲過清兵的砍來的大刀，一掌拍死一名清兵。又從一死去的兵士身上取出插著的長槍，將數名清兵挑下城去。終於堵住缺口，解了一時之危。雙方大戰不到半個時辰，城下清軍已經屍積城堆，地上刀槍零亂、旌旗散落，攻勢似乎大減。可城上的守軍也傷損過大，毫無作戰經驗的百姓們也來填補傷亡兵士帶來的空缺。雙方兵力相差十分懸殊，勝負結果基本上沒有懸念。
僵持到一個時辰左右後，第二次攻城的清軍勢頭又減了下來，清軍兵士似乎得到命令，全部向後撤退。城上的抵抗也漸漸顯得弱了下來。大西軍兩次守城耗費了大量的炮彈、羽箭、滾石、檑木等守城器具，兵士們也疲憊不堪。
在這大戰間隙間，梅方剛的夫人牽掛丈夫的安危，竟提著竹編食籃隨百姓們來到城牆之上看望自己的丈夫。梅方剛見夫人前來，急道：「夫人，這裡危險，快回去。」
梅夫人關切地盯著梅方剛道：「我來看看你就走，要好好保護自己啊。食籃裡都是你喜歡吃的飯菜，過些時辰我再來」
梅方剛點點頭急道：「女人家又不會舞槍弄刀，就別來添亂了。」
梅方剛正說著。猛然看到城下遠處的清軍隊伍中兩門紅夷大炮在馬的牽引下，向城下駛來。
梅方剛心中暗暗叫苦，因為他知道這紅夷大炮攻城的威力。只聽見他對兵士大叫道：「清兵又要攻城了，大家快快準備。」
他命城上所有的炮手，將三門大炮全力對付這城下的紅夷大炮。可那紅夷大炮在城頭大西軍的大炮的射程之外停了下來，城頭大炮連開兩炮轟擊，都毫無效果。而守城軍士，卻在紅夷大炮的射程範圍內。原來，城下撤退的清軍是讓這紅夷大炮的攻城。
城下清軍撤出百步後，那炮聲立即響了起來。城上守軍似感地動山搖般，只聽得轟的一聲，城牆被實心炮彈擊中，三聲炮響後，城牆已經被轟垮數丈。清軍猶如決堤的洪水，從那垮塌的城牆處蜂擁而上。城中守軍奮勇抵抗，終究堵不住這缺口，清軍已經攻入城內。
入城的清軍逢人便殺，不分婦孺童叟。不多時，城中便屍積街巷、血滿溝渠。城上的大西軍與從城內衝上來的清軍混戰起來。梅方剛護著夫人與清兵廝殺，身邊活著隨從和兵士越來越少。
梅方剛對夫人道：「看來明年的今天，會是你我的忌日了，夫人，怕不怕。」言畢，又連連刺死數名清兵。
梅夫人道：「能隨夫君而去，黃泉路上也不會孤獨，有什麼可怕的。」
此時，梅方剛身已負傷，衣衿血染。身邊僅有三名士兵了。奮力拚殺的梅方剛忽聽得梅夫在身旁不遠處叫道：「夫君，我不能連累你，你殺出去吧。」說著，縱身一跳，從城垛上墜了下去。
梅方剛急忙從城垛口向下尋望去，又痛苦地閉上雙眼。這時，一清將領著兵士上了城牆，遠遠的對著清兵命令道：「留下兩個活口。」
清兵見梅方剛武功高強，又寧死不降。無可奈何之下，數名弓箭手趁他拚殺之際彎弓向他齊射。梅方剛胸中數箭，他咬著牙，吃力地從梅夫人墜城的垛口處縱身跳下。此時，已是夜幕初臨，天空疏星伴月。淒冷的風微微吹過，似乎不忍驚擾慷慨赴死、悲壯而逝的英雄。
那清將歎道：「英雄烈女，可敬可歌，給我厚葬他們。我鰲拜一生最敬重英雄，倘若不是各為其主，我必與你結為兄弟。」
這時，清兵從鰲拜身後押來數名負傷的大西軍。鰲拜對這些大西軍道：「將川中軍情詳告於我，方可活命。」
一大西軍兵士罵道：「老子寧死也不苟活。」，話音一落，便被鰲拜抽劍砍殺。
見此情形，另一俘兵嚇得雙膝蓋跪地，哆嗦道：「將軍饒命，我願實情相告。」
鰲拜厲聲道：「還不快快道來。」
那兵士道：「大西皇帝張獻忠及其所部數十萬人馬正紮營西充縣鳳凰山，準備北上與你們作戰。我們都沒想到你們如此神速，這麼快都進入四川了。」
鰲拜吃驚道：「果真如此？」
兵士不住地點頭稱是。鰲拜得意地哈哈大笑後，又輕蔑道：「我鰲拜最看不起那些貪生怕死、賣主求榮之輩。若留下你們，說不定那一天又要賣我，還是到閻王爺那裡等你們的大西皇帝吧。」隨即將大西軍俘兵盡殺。
豪格得知軍情，即令護軍統領鰲拜、巴圖魯等，分領八旗護軍先發，向西充縣鳳凰山疾進。
各位看官，欲知後事如何，請看第章大戰鳳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