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少年行 第八章 拜師 文 / 朝陽歌
寧之洋帶著秦瀟掠過巨大的廣場，來到一個山頭，映入眼裡的是大片蒼勁的翠竹，在竹林間的小道上，兩人落在地面，一路上寧之洋好不得意，一想到方鶴那張黑著的老臉，忍不住放聲大笑，看那張狂的樣子，哪裡還有半點儒雅之氣可言，
竹林盡頭有一片精緻的庭院，雖看起來沒有乾元大殿的大氣恢弘，卻也不失古樸優雅，在墨綠色的竹海和雲霧掩映間，恍如人間仙境，又如那世外桃源般寧靜。
一風姿卓越的白衣青年站在庭院前的空地上，看見寧之洋，走過來躬身行禮，「爹！孩兒回來了。」
寧之洋微笑道：「回來就好，不歸，這趟下山可還順利。」
「還好！」白衣青年淡聲道，語氣波瀾不驚，他是寧之洋的大兒子寧不歸，也是竹海首席大弟子。
「見過你母親了？」
「母親去百草堂煉丹還未歸來！」
秦瀟看那白衣青年眼熟，仔細一想不禁脫口而出：「是你！」
寧之洋疑惑地看了眼新收的弟子，對寧不歸道：「這是為父剛收的弟子，你們認識？」
「在天楓城見過！」
秦瀟朝寧不歸深深鞠了一躬，「沒想到師兄還記得我！此次能夠拜入朝陽宗，全靠師兄從中周旋，師兄的大恩大德師弟銘記於心，在此多謝了。」
「舉手之勞，師弟不必多禮。」
「怎麼回事？」既然已經收秦瀟為徒，感覺事情不對寧之洋自然要問個清楚。
秦瀟立刻將天楓城裡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寧之洋聽完後皺起眉頭：「這嚴行做事如此勢利，真是欠管教，改日我去找張師弟說說。」
寧之洋一指寧不歸：「這是你的大師兄寧不歸。」
秦瀟又朝寧不歸行了一禮，寧不歸微微點頭，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山下遇到的少年，會成了自己的師弟。
林間小道忽然傳來一陣大吼，然後，一個腰間別著把菜刀的年輕人從竹林間躥出來，身上白光閃爍，肩上扛著一頭比他大了好幾倍的黑熊，如一陣旋風般從幾人面前飛馳而過，嘴裡還大喊著：「我今天一定要做出熊掌的第一百二十八種做法！」
秦瀟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人影從身邊閃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師傅，這是？」
「那是你四師兄雲飛揚。」
庭院裡也栽滿了翠竹，有些花兒在翠竹間，開的正艷，正中間有一個大大的池塘，池水清澈見底，幾條魚兒在水裡嬉戲，池塘邊的亭子裡，有一人正坐在石凳上大吃大喝，桌子上擺滿各種各樣的點心。
秦瀟剛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師傅養的寵物，再仔細一看，剛找回的眼睛又一次掉下來，這居然是個人，他到底吃了多少東西，才讓自己長成這樣，不對，他到底需要吃多少東西才能把自己養的那麼胖，這哪裡還是人，遠遠看去就跟一個圓球一樣。
「子清！」寧之洋喊了一聲。
「師傅！」正吃著東西的魏子清聽到這聲音立刻站起來，朝寧之洋這邊跑來，他個子不高，渾身上下圓乎乎的，連腰都找不到，走起路來一搖三晃，像個圓球一樣，兩隻眼睛瞇成一條縫，露出袖子的半截手臂肉乎乎的，又粗又壯，秦瀟目測，那手臂絕對比自己兩個大腿還粗。
他一邊跑一邊往嘴裡狂塞吃的，等跑過來剛好噎下最後一口食物，「大師兄，你回來了。」
他聲音憨憨的，油膩膩的手在衣服上隨意噌了幾下，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秦瀟。
寧之洋笑道：「去把大家都叫到正廳來，為師有事宣佈。」
「是，師傅！」
正廳裡，秦瀟靜靜站在寧不歸旁邊，寧之洋朝正廳上首的椅子上一坐，開口問寧不歸：「最近修真界一直瘋傳，在天楓城附近出現兩位絕世強者，修為通天，震懾天下群豪，兩人決戰之處天搖地動，群山震盪，一些門派弟子放下話來，說這兩人乃是傳說中的神玄境界強者，不歸你探查結果如何？」
「神玄強者孩兒並未見過，不敢妄自揣測，不過，在天楓城千里之外，方圓數百里群山都化為荒漠，一些山峰甚至被夷為平地，那兩股令人心悸的氣勢從虛空中傳來，前去探查的人無一敢靠近。」寧不歸憶起當時看到的情景，眼裡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
「動則天地失色，江河倒流，如此氣勢定是神玄強者無疑，修真界數萬年都沒有出現神玄強者，如今一出現竟然就是兩位，只希望不要引起修真界動盪才好。」
「想來應該無事，兩位絕世強者一路戰至燕國境內，所過之處亂石穿空，江河倒流，之後一股氣息消失在黑山裡，另一股氣息在黑山附近徘徊幾日後消失不見，各派弟子在黑山附近徘徊數日，並未見他們再出現。」
「嗯，不去管他們，這種等級強者，也不是我們可以思慮的。」
門外陸陸續續走來幾人，隨後一個看起來端莊嫻靜的美婦人走進大廳，幾個青年都上前行禮，這美婦人正是寧之洋的妻子孫若蘭，像是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見到外出歸來的兒子，免不得問長問短，嘮叨一番，直到寧之洋都覺得囉嗦打斷後，美婦人才笑著坐在寧之洋旁邊的椅子上，「還沒走近竹海，就聽見你的笑聲。」
「哈哈哈哈，若蘭你不知道，方鶴那廝在乾元大殿被我氣的差點吐血。」寧之洋大笑幾聲。
「五長老和二長老在乾元大殿前大打出手，惹的掌門大發雷霆，這事早傳到百草堂，你也不看看乾元大殿是什麼地方，就這麼和二長老鬧起來，也不怕弟子們笑話。」孫若蘭白了寧之洋一眼。
「笑話什麼，方鶴搶我的弟子，我搶回來有什麼不對。」寧之洋又大笑一陣，才輕咳一聲，轉過頭來正兒八進地說：「開始吧，乖徒兒，還不過來拜師。」
秦瀟走到大堂正中間，跪在地上對寧之洋磕了三個響頭，「弟子秦瀟拜見師傅！」
「想不到我寧之洋有生之年，還可以收到一個天靈之體的曠世奇才，起來吧！」
「多謝師父！」
寧之洋又對其他幾個弟子說：「以後秦瀟就是你們的小師弟，你們七個師兄弟以後要相互扶持、相互提攜，不得墮我寧之洋的名聲。」
「謹遵師傅教誨！」眾位弟子齊聲道。
寧之洋滿意地看看幾位弟子，站起來道：「不行，方鶴那廝以前老氣我，好不容易逮到一次機會，光是氣他半天不划算，我得去趟落霞峰，一定要氣的他三個月都吃不下飯。」
話剛落音人已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話，「不歸，你身為大師兄，要以身作則，帶你小師弟在竹海好好熟悉一番。」
「風風火火地傳訊讓我趕快回來，害我煉壞一爐丹藥，這才多大會兒，又撇下我們自個走了。」孫若蘭搖搖頭，柔聲對寧不歸說：「不歸，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還得去趟百草堂。」
「恭送母親！」
「師娘走好！」
寧之洋和孫若蘭一走，寧不歸只是波瀾不驚地向幾位師弟看了眼，背後長劍「嗆」地一聲出鞘，載著他飛向遠處的天際，他這一走，秦瀟反而愣住了：「大師兄就這麼走了？」
「大師兄要是不走才奇怪，今日是月圓之夜，肯定是上天都峰找傅師兄比試去了。」
秦瀟轉頭一看，是之前見過的那腰別菜刀的青年，記得師父說他是四師兄，恭恭敬敬的行禮道：「四師兄！」
雲飛揚一挑眉頭：「我怎麼不記得我有這麼大的名氣，小師弟你才上山，就知道我了。」
秦瀟指著雲飛揚腰間的刀如實回答：「我記得你腰間那把菜刀。」
雲飛揚頓時露出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站在最左邊的青年爽朗一笑，「四師兄，不如你也下山去走走，保不準過半年你的名氣就會超過大師兄。」
「我可沒興趣！」
這青年看起來年紀應該是所有人裡面最大的，滿臉鬍子巴碴，頭髮也亂七八糟的，沒怎麼打理過，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偏偏又穿著一身深黑色的長衫，烏黑的雙目深邃如夜，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憂鬱和蒼涼之感，
他朝秦瀟肩膀上一趴，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熏的秦瀟差點窒息，晃晃腰間的大酒葫蘆對秦瀟說：「小師弟，我是你五師兄季同，記不住樣子的話記住這酒葫蘆也行。」
說完也不待秦瀟有什麼反應，仰頭灌了幾口酒，轉身就走出屋子，嘴裡念叨著幾句酸詩，「眾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雲飛揚指著在寧之洋走後又開始吃東西的魏子清道：「這是你三師兄魏子清。」
「三師兄好！」
「小師弟，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魏子清把自己剛咬了一口的雞腿遞給秦瀟：「給你吃雞腿，四師弟做的東西可好吃了。」
「不用了！」秦瀟連忙擺擺手。
「那就好，我剛好還沒吃飽了。」
對於魏子清的直白，秦瀟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什麼好。
「小……小師弟，我叫寧不凡，是你六師兄，趴在我肩膀上的是你二師兄凌浩天！」寧不凡艱難地開口，他眉宇間和寧之洋有幾分相似，年紀跟秦瀟相仿，是寧之洋的小兒子，此刻他小臉憋的通紅，一直扛著凌浩天，這麼長時間，本來就瘦小的寧不凡，這會連站都有些站不穩，偏偏心眼實在，不但沒有生氣，雙手還認真扶著凌浩天，生怕不注意讓凌浩天摔到地上。
看著站著都能睡著的凌浩天，雲飛揚不禁也有些佩服，這樣都能睡著，真是厲害，手一抬毫不客氣地將凌浩天甩到椅子上。
秦瀟從凌浩天進來的時候就有些好奇，因為凌浩天是閉著眼睛被寧不凡半拖半扛帶進來的，他身上衣服穿的亂七八糟，本來烏黑帶卷的頭髮也像鳥窩一樣堆在頭上，顯然是讓人剛從被窩裡拖出來的。
仔細一看，這凌浩天眉清目秀、五官柔和俊美，比例勻稱的彷彿是一副完美的畫卷，多一筆則胖，少一筆則瘦。因為被雲飛揚甩在椅子上，雙目微睜，嘴角微微揚起，在雙頰上形成兩個小小的酒窩，長的雌雄莫辨，若不是喉嚨上有喉結，准讓人認為是女子，秦瀟忍不住讚歎一聲：「好漂亮！」
這話一出，原本還睡眼朦朧的凌浩天立刻睜開眼，漆黑的眸子裡寒光一閃，冷眼看著秦瀟，他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傲氣逼人，狂放不羈，任誰都不會將他跟柔弱女子聯繫在一起，這樣強烈的反差居然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空氣裡溫度陡然下降，秦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二師兄，你冷靜點，小師弟剛上山什麼都不知道！」
雲飛揚撲過去按住凌浩天，寧不凡三步並兩步跑到秦瀟身邊，擋在他的視線：「二師兄，小師弟才入門，又是第一次見你，不知道你的忌諱，你別生氣，這天氣正好適合睡覺，我送你回房。」
目送寧不凡艱難地扛著半個身子都倚在他身上的凌浩天，秦瀟面上表情極為無辜：「四師兄，我有說錯什麼嗎？」
「你說的是實話，不過，以後千萬要記住，別在二師兄面前提起漂亮這兩個字，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聽到雲飛揚十分鄭重的口氣，秦瀟暗自牢記他的話，只是心中總覺得怪異，他的這些師兄弟和想像中的很不一樣。
這會兒大廳裡除了秦瀟和雲飛揚，其他人全都離開，雲飛揚看著空蕩蕩的大廳抱怨道：「師傅還讓我們交流感情了，結果一個個跑的比兔子還快，小師弟，我還是帶你去住的地方瞧瞧吧。」
竹林間有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蜿蜒盤旋，走到小徑的盡頭，一出那圓形拱門，眼前豁然開朗，亭台樓閣，假山怪石，掩映在青松翠竹間，一條由紅漆柱子組成的迴廊將這些樓閣首尾相銜連在一起，走到最近的一處庭院前，只見那門上掛著個扁，寫著「春園」兩個大字，秦瀟又走到後面的那庭院門口，那裡也掛著個扁，寫著「夏園」二字，秦瀟又看了幾眼後面兩座庭院：「一共四座庭院，前面是春園夏園，那後面兩座應該就是秋園和東園。」
「不錯，這裡剛好四座院子，每座小院裡都有自己的特色，春園裡春天百花齊放，夏園裡夏日荷花飄香，秋園裡秋季秋菊綻放，冬園裡冬季寒梅傲雪，我們這一脈弟子少，加上你才七個，空屋子多的是，你想住哪個小院隨便挑，一季換一處都行，你苦命的四師兄我好去幫你收拾。」
雲飛揚是個很有親和力的人，說話時總能無意間拉近兩人的距離，讓秦瀟原本一直緊繃的心慢慢放鬆下來，他對住處並無什麼要求，剛好站在夏園門口，隨口道：「讓四師兄費心了，我就住在夏園吧。」
「也好，六師弟就住在夏園，你們年紀相仿，應該比較有共同語言。」雲飛揚帶著秦瀟走進夏園，推開一間屋子的門，屋子裡很乾淨，一點也看不出是無人居住的房間，「剛好五師弟前兩天才搬到春園，你就住五師弟以前住的這間屋子吧，經常有人住，比較乾淨，打掃起來也不費事。」
「五師兄很喜歡換房間？若是他下次想換回來，卻發現被我佔了不太好吧。」秦瀟初來乍到，心有些憂慮，生怕得罪了幾位師兄。
秦瀟這麼一說，雲飛揚也不知想起什麼忍不住大笑起來，半晌才停下來：「你放心住吧，我估計只要二師兄不換房間，以後五師弟都不會想住到夏園裡來。」
「為什麼？」
「你五師兄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而且酒品極差，喝醉酒喜歡隨時隨地發酒瘋，又跳又鬧，有一次他在院子裡鬼哭狼嚎的把二師兄吵醒後，被二師兄狠狠地修理了一遍，第二天就灰溜溜地搬進春園。」
「二師兄的脾氣是不是很不好？」想起才見面凌浩天那冰冷的眼神，秦瀟多問了一句。
雲飛揚拍拍秦瀟肩膀鄭重地說：「二師兄生平最討厭兩件事，一是討厭別人誇他漂亮，二是討厭睡覺被人吵醒，你可千萬別去嚼虎鬚，二師兄生氣的時候，比大師兄還可怕，得罪大師兄頂多被胖揍一頓，可要是你惹到二師兄，我保證你會後悔，那傢伙會趁你不注意把你往死裡整。」
秦瀟內心生出想要換房間的衝動，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雲飛揚見他一臉躊躇的樣子就知道是被嚇到了。
「六師弟就住在你隔壁，他性子憨厚，有什麼不懂的事情都可以去找他，二師兄住在二樓最西邊那間，離這邊遠著的，你不用擔心，這個時辰二師兄一般都在睡覺，六師弟在後面的竹林裡練劍，不用理會他們。」
兩人開始動手收拾房間，因為一直有人住，也沒什麼好打掃的，只是換上乾淨的被褥，雲飛揚很熱心，又給秦瀟講了些宗門內需要注意的事情，夜裡秦瀟躺在鬆軟的被窩裡，盯著屋頂，久久都沒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