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第九十八章 厲害的角色 文 / 仙楓紅葉
此時沈瑤光的心情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了，也來了興致與他打趣兒。她秀眉一揚，回道：「是啊，我就是故意的，慕九公子你打量著要怎樣呢？」
慕九聳聳肩，「我一個馬伕能怎樣？再有脾氣，在主子面子也只能忍著呀。好了，我就不打擾沈小姐郎情妾意了，我出去等！」說著他轉身就走。
沈瑤光也不攔，揚聲道：「那感情好啊！倒是個識趣兒的，改日我給你多加些工錢可好啊，慕九公子？」
慕九回頭，素來嬉笑的臉上倒換上了一抹無奈，「我說沈小姐，你就這麼確定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走是吧？」
沈瑤光不說話，只是衝他抿著嘴笑。不過那神情卻十成十的在告訴別人，她就是料定了慕九不會撇下她不管。
慕九無奈的搖頭，折回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恢復了尋常的嬉笑的樣子，「我倒是頭一遭做了這麼賠本的買賣呢。做個馬伕，車倒沒趕過幾回，禍倒闖了不少。」
「我看你是樂在其中吧！」沈瑤光才不理會他的訴苦。方才獨自面對納蘭述的時候，全身都緊繃著。這會兒終於見了慕九，心安了不說，連腿都覺得酸了。索性她就勢在一旁坐下，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慕九自然知道她的意思，不就是把爛攤子甩給他了嗎？
方才嘴上那番訴苦的話雖說是玩笑話，可此時他心中還真是這麼想的。想他出道這麼多年，還真是頭一次做這麼虧本的買賣。不過沈瑤光說的也沒錯，他樂在其中！
於是也不計較了，轉而向那面色鐵青的納蘭述笑道：「三殿下，在下實在無意與您為敵。可是，沈小姐救過在下的命，她的事情在下實在不能不管。所以今日的事情，還請三殿下海涵，原諒在下也有身不由己的苦衷啊！」
慕九素來嬉皮笑臉，根本沒個正形，可是真真一本正經起來，卻也叫人挑不出半分錯來。
此時見他這般誠心誠意的道歉，納蘭述一時倒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不過方才站在一旁瞧著那兩個人之間的互動，而且還完全無視他的曾在，他心中的怒火早已經壓抑不住了。所以不管慕九的態度有多好，或者他的道歉是真心還是假意，在納蘭述看來也根本不重要。
他冷著臉，「哼，有話直說！」
慕九見他不領情，倒也不多廢話，無所謂的聳聳肩道：「既如此，我就直說好了。紅牡丹死了！」
他這話一出口，別說納蘭述，就連打算事不關己的沈瑤光也驚到了，她不相信的看著慕九，「你說什麼？她好端端的怎麼會死？」這話一出口，她就已經想明白了，紅牡丹之所以死了，不是因為別人，正是因為慕九。或者說的直白一點，根本就是慕九殺了紅牡丹。
可是這個認知讓沈瑤光更加吃驚，不，或者說，是恐懼。
她知道慕九不是尋常人，他會被人追殺，傷成那樣，可見他本身就是亡命之徒。可是，說到底紅牡丹與他無冤無仇，他怎麼會就這樣殺了她呢？
慕九卻並沒有理會她，只是依然嬉笑著看著納蘭述，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封信，他隨手揚了揚，「這是她死前留下的。我隨便看了一下，裡面大概寫著她被人威脅引誘三殿下的全過程，不過這裡面她倒是沒說威脅她的是文親王，反倒還為文親王開罪，說她是受了三殿下您的騙，為了保全家人才出面指證文親王的，事實上在事發之前，她根本沒見過文親王，指使她的人也不是文親王。事後，她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可是她沒辦法，如果她要說出實情，三殿下您一定不會放過她的。所以，她只能選擇自殺。哦對了，信中還提了一件事，她知道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三殿下你殺的。她覺得心寒，已經不敢再相信你了。」
慕九的語氣一派閒散，好似在與人坐在酒樓裡閒聊，聊的還都是與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
可是納蘭述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他緊緊的盯著慕九，彷彿要這樣將在他的臉上瞪出兩個窟窿來才甘心。
當慕九說紅牡丹死了時候，他已經不敢相信了。他素來多疑，所以他的府邸戒備何等森嚴他比任何人都瞭解。何況當他要紅牡丹站出來指證軒轅夜的時候，他就更加要以防萬一了，因此紅牡丹所住的地方，是他親自安排的人手。他敢說，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可是這個慕九，其貌不揚，竟然說紅牡丹死了。
納蘭述當然不相信紅牡丹會自殺。也就是說，他知道，紅牡丹是死在慕九的手裡。
而且從現在府中的動靜來看，只怕到現在那些守衛著紅牡丹的人都不知道紅牡丹死了。也就是說，這個慕九，他竟然在那樣森嚴的戒備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去，殺了紅牡丹。
如果這件事情讓納蘭述斷定了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那麼，那封信絕對讓納蘭述認定了，慕九這個人非死不可。
雖然納蘭述知道，那封信根本不是紅牡丹寫的，可是他確定，那封偽造的信絕對有著跟紅牡丹完全一樣的筆記，應該還會有她的簽字畫押。
在紅牡丹已經「畏罪自殺」之後，這封信太有說服力了。而且，納蘭述知道，他的父皇根本就不想殺軒轅夜。所以只要有這封信在，軒轅夜就會沒事。
相反的，信上洗脫了軒轅夜的罪，卻將他所作的一切都體現了。就算沒有證據，不能定他的罪，也絕對會讓他的父皇對他的印象更差。
這些納蘭述都可以不在意。可以慕九竟然知道是他害死了紅牡丹的孩子。這件事情紅牡丹本人根本不知情，也就是說，這根本是慕九事先就知道。
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而且這個孩子還可能是皇長孫。這件事情如果傳出去，會有什麼後果，他自己太清楚了。所以在做的事情之前，他幾乎考慮了所有的可能性。明明除了他與最信任的下屬，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為什麼慕九會知道？
這種人太危險，絕對不能留！
他的雙目危險的瞇了起來，伸手去端桌子上的酒杯。
慕九卻忽然笑了起來，「三殿下是打算殺人滅口嗎？」
納蘭述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死死的盯著慕九。
慕九卻依然閒散的樣子，「我知道三殿下的習慣，摔杯子就是不許留活口！不過三殿下不覺得為了這點事情拼的你死我活，有些不划算嗎？我看三殿下府中樣樣東西都價值連城，這隨便打破了一樣，都得要心疼好久呢。不如，咱還是坐下來談談，三殿下以為如何？」
納蘭述攥著杯子的手因為太用力關節泛起了白色，可是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杯子。他知道，慕九既然連他的習慣都這麼瞭解，想必，連他接下來叫出來的人的實力也一定瞭如指掌。一定是這樣，若非如此，他又怎敢這樣堂而皇之過來呢？
納蘭述雖然生氣，雖然惱火，雖然知道慕九絕非泛泛之輩留不得，可是他也不是莽撞的人，他懂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
「說吧，你要怎樣？」
慕九慢條斯理的把信折好放回了信封中，輕輕一揚手，那封薄薄的信便落在了納蘭述的手中，「證據我就交給三殿下了。我要的無非就是文親王無罪釋放，其他事情不在我關心範疇之內。所以，三殿下應該知道怎麼做。」說著他走過去，拉起了沈瑤光，轉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頭，揚起了一抹笑意，「對了，三殿下可別毀了證據之後，就不打算辦事。我既敢把證據給你，就一定不擔心你毀證據。」
他的笑容還是那樣懶散，玩世不恭，可是卻透著絕對不容置疑的自信。這回，他拉著沈瑤光直接走了，再沒有回頭。
出了三殿下府之後好一會兒，沈瑤光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方纔她一直在思考慕九這個人，一直在思考為什麼他就這樣殺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紅牡丹，現在她終於明白了，他殺她不過是為了她沈瑤光！
她忽然覺得有些累，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掙脫了慕九的手，停下，仰頭看著夜空。
她在想，前世，她真正十六歲的時候，是在做什麼？
「怎麼了？」慕九駐足看著她。
沈瑤光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難過！」
「為了紅牡丹？覺得她是無辜的？」
沈瑤光繼續搖頭，「不！當我找上她的時候，我就沒有覺得她是無辜的。我只是在為我自己難過。慕九公子，你覺得一個十六歲的女子，應該過怎樣的人生呢？」她收回了仰望夜空的目光，看著慕九。
月光下，那宛如秋收的眸子裡，竟溢滿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