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卷 731 墨陽城封城 文 / 話小草
「我叫末殤。」末殤說道，「那你呢？
「翟小五。」
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大，雪從破漏的屋頂撒落下來，還未落地，就很快地化了。灌入的冷風吹得火花飛揚，柴火啪啪響。
只看天色他們不能分出是什麼時辰，只能簡單辨別現在還不是晚上。但陰沉的天空似在說著待會還有一場暴風雪要來，這時候並不適合出門。聽著外面風雪聲呼嘯，他們十分慶幸能找到地方避寒。
翟小五見黑狼睡著，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脫了下來給他蓋上，小小的身子穿著單薄，他不禁朝著火堆更靠近了些。
「你從什麼地方來的？」末殤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解開了身上的衣袍給翟小五披上，疑惑地看了眼睡著的小惡跟黑狼，這裡面年齡最大的雖是這少年，可負起照顧責任卻是翟小五。
「我要找爹爹跟娘親，他們就在南邊。」翟小五摸了摸薄薄的衣袍，見末殤穿得也不多，便靠著他坐過去了些，兩個人靠的緊了，也暖和了許多。
「南邊地方很大，你要去哪座城池？」末殤替火堆加了把柴，又從破房子裡找出來個還算完好的鍋，以架子吊著煮水，與翟小五隨意地搭著話。
翟小五眼眸微轉，帶著思索，原來南邊很大嗎？他想了想，向末殤問道：「那最南邊的城池是哪裡呢，你知道嗎？」
末殤沉吟了會，慢聲回答：「最南邊是哪兒我不清楚，不過離這裡最近的城池是墨陽城，再過一天就能到。這片都是隸屬墨陽城管轄的村莊，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沒人。」
「你以前來過嗎？」
翟小五歪頭盯著他，好奇地問道，小四也看了過來，聽起來好像是本地人呢。
末殤皺了皺眉頭，他好像來過，又好像沒來過，他搖搖頭說，「沒有。」可又說不清腦海裡那本就擁有的記憶是怎麼回事……
見末殤擰緊了眉頭，憂愁一閃而逝，翟小五轉移開話題，「那你從哪裡來的？」
「哪裡來……」末殤皺著眉頭，「我只記得我從北方過來，要到南方去，可不知道到底要去哪裡？家……」末殤眸色徒然一亮，笑道：「我記起來了，我要回家，我的家就在南方。」
「南方？我們是同路！」翟小五笑道。
末殤含笑點頭，輕喃著：「我們是同路。」隨著話語出口心頭似有暖流流過，暖暖澀澀的，他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從北方走到這裡，他走了一年……
可他還是不知道，他要到哪裡去，只是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往南方走。
隱隱約約的笑聲從以木板擋著的門傳了出去，可一出門就立刻被暴風雪掩蓋，在這座沒有人的村落，安靜地只剩下風雪聲。
畫面拉遠，暗下來的天色，整座村子不見一點光亮，唯有翟小五他們這一間的火光在單薄搖曳。
而在他們這一間屋子的周圍是一片不見底的黑暗。
翟小五頻頻打著呵欠，跟末殤含糊地說了聲睡覺，就睡眼朦朧地走到小惡的木筏上，躺下後拉過一半的衣袍鑽了進去，伸出手抱著小惡，沒一會便睡著。小四鑽在兩人中間，縮成一小團，就著他們的體溫取暖。
外面的雪還在下，末殤多添了一堆柴火後和衣躺下。黑狼睡在兩人外面，感覺到身後的平靜，他睜開眼睛，屋內只有柴火在燃燒的聲音，聽了一會，他閉眼睡著。
冬天的夜晚，是可怕的。
門外風雪簌簌聲不歇，甚至越來越張狂，門板被吹得嘎吱響，吵得人不安寧，翟小五他們依舊睡得香甜。
寂靜的村落突然「嘎吱」一聲，白日緊閉不開的門開出了一條縫。
聲音越來越密集，村子裡一間間房門都打了開，一道道黑色影子從裡面走出，只是走動姿勢僵硬詭異，就像被線操控的木偶，同手同腳令人心顫。
靠得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具具早已冷卻的屍體，此時的他們睜著漆黑的眼睛，向著村子裡唯一的亮光圍了過去。
瞧他們的穿著，這些竟是死去的村民！整個村落足有七十多戶，二百多人，有小孩，有老人，有青年男女！此時他們全部沒了意識，搖搖晃晃地向著翟小五所在的屋子靠近。
薄薄的一層木板擋不住他們，只能看著他們越來越近，領頭的一人突然停下，身後所有人也同時靜止不動，似訓練有素的士兵。
領頭一人臉上屍斑斑駁可怖，他站著風雪裡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能被吹倒，倏然，他張開了嘴，一條滑不溜秋的東西從他嘴裡跑出來，暗夜裡看不太清它的模樣，隱隱約約只能捕捉到一隻陰冷的眼睛。
東西一離開，屍體就倒了下去，身後兩百多人似提前收到命令，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但狂風暴雪實在太大，兩百多人時不時晃了晃，實在讓人擔心它們會不會倒下。
似蛇的玩意靈活地鑽在雪裡，游到了翟小五屋子前，又從門板鑽了過去，向他們四人靠近，見到火堆，它猛地倒退了數米，緊貼著牆壁一動不動，遠看就像在牆上畫了一條蛇的影子，只是多了一對很小的翅膀。
待發現火堆不會移動，它又悄悄地繞過火堆，繞過末殤，繞過黑狼……直到足夠遠了，它才小心地上前，第一個纏上的反倒是最裡面的翟小五。
它張開嘴，鋒利的牙齒黑如漆，纏繞著陰冷噬人的死氣，唯有的一隻眼睛緊緊地盯著翟小五，口水沿著嘴角滴下，被這純淨的靈力給饞到了。
它繼續向著翟小五靠近，似在找他脆弱的脖子，可還沒等它碰到翟小五，黑狼猛地睜開眼，手一把抓向裡面的它，與此同時，比黑狼動作更快的是，翟小五身上倏地出現的一股力量，純淨的生命之力以他為中心釋放，成光幕向周圍迅速擴散！
黑狼剛抓到手心的東西還沒看清楚，就被光幕化為無形，連慘叫聲都未發出，黑狼不禁一怔。充滿生命之力的光幕並沒有就此止住，門外等候的二百多具屍體，似乎感覺到不對，看到屋子瀰漫出的生命之力！嚇得調頭就跑，可跑不過光速的生命之力！
它們捨棄了屍體，化為原型瘋了一樣地狂奔！撲動著身上兩片小小的翅膀，使出了所有的力量，飛也似得向村口跑！這是面對死亡被逼出來的潛力。可即便它們如此拚命還是沒有逃過這股力量。
如雪遇陽般，它們在一碰到光幕時，就被化為碎末消散無形，一條兩條十條……直到全軍覆沒，直到村子裡再也看不到它們的蹤影。蘊含生命之力的靈力沉浮籠罩在村子裡，兩百多具被捨棄的屍體砸在雪地裡，再也沒爬起來。
黑狼攤開手，手心裡什麼都沒有，可剛才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抓住的玩意充滿了死亡氣息，在他手心不斷地蠕動想逃離。
只有一隻眼睛的玩意長得奇特，身形像蛇，可黑狼知道，那不是。
翟小五翻了個身繼續睡，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也不知道剛才是多麼危險，見他無恙，黑狼鬆了口氣。
倏地面色變得古怪，小五釋放出來的生命之力竟然被療傷的小惡默默吸收了。他扯了扯嘴角，小不點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門外沒有再傳來動靜，黑狼又觀察了一會，還是不放心，以靈力布下光幕才又躺下，一夜淺眠。
暴風雪刮了一夜，兩百多具屍體跌在雪地裡，被慢慢地覆蓋……
這一幕沒有人瞧見。
末殤一覺到天亮，他是第一個醒來，便出門冒著小雪一家一戶地去找吃，再回來時，身上雖帶了東西，可臉色卻透著凝重與一絲絲蒼白。
「我們吃完東西就離開這裡。」
末殤對翟小五說，黑狼聞言在一旁看了他一會，想到昨晚的意外，應該是他在村子裡發現了什麼，黑狼看著翟小五。
翟小五沒有心機地說，「好啊。」
末殤輕吁口氣，街上那麼多的橫躺屍體，他並不想翟小五看到，但想起昨天來的時候，明明沒有看到。
末殤不禁心生疑惑，全然不知道造成這一切的是翟小五。而翟小五本人也不知道，在他身上有秦素的生命守護。
幾人收拾完東西，踩著還算晴朗的天氣出門，見翟小五拽著木筏走路，那以幾塊干木跟籐條捆在一起的木筏，看著似乎再顛簸上一陣就要散架，末殤二話不說地抱起小惡想要自己背上。
這時許久沒有反應的黑狼動了，他瞪著末殤，阻止了他想碰小惡的動作，末殤似吃驚他有這麼大的反應，解釋說道：「這木板不結實，很容易散了，還是背著好些。」
兩人僵持，黑狼站在小惡身前，就是不讓末殤動。
翟小五眨了眨眼。
小四也呆了呆。
「黑狼大哥？」
黑狼看了眼木筏，那是翟小五在森林自己找東西扎的，簡陋笨重，可這麼久，他一直拖著小惡走，而他自己……
他神色一暗，唇瓣動了動，勉強發出了兩個音節。「我來。」他蹲下身，將小惡拉起後把他放上自己的背，背穩實後，黑狼起身看著兩人，沉默地站到翟小五身旁。
末殤對此沒有說什麼，只是撿起了木筏上的衣裳，走到黑狼身後給小惡蓋上，黑狼身軀僵了僵，但抿直了唇沒有說什麼。
翟小五看著黑狼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看起來黑狼大哥對哥有反應，這麼說來，他可以換個方法刺激他了？翟小五打定主意，暗暗記在心底，只要有能讓黑狼恢復到之前的活力，他都要試試。
少了木筏，翟小五這一路走得輕鬆，幾人向著更南方前進，目的是最近的墨陽城。但詭異的是，他們這一路走來的村子不少，可卻都沒有看到人。
一個人都沒有！
這點讓末殤心裡擔憂更深，這裡好像出了什麼事……為此他們這一行少有歇息，只要熬一熬，就能趕在天黑前到達墨陽城。
末殤如是想。
可現實總是殘酷的。
墨陽城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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