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0章 回神大愛 文 / 亞洲猛男
神話起源於原始人的蒙昧思想和野蠻生活,從物質文化基礎方面來說,此時的生產力水平十分低下。此外,從神話反映的思維狀態來看,當時還處於十分低級的原始思維階段。因此,「原始的物質文化基礎和原始的思維機能構成神話產生的首要物質條件。
「史學家們一致認為,作為一個意義完整的人們共同體的回族形成期當為我國的元末明初之際。此時的社會經濟形態實際上是封建經濟占主要地位,同時出現了資本主義萌芽。就回族共同體孕育期的構成部分而言,他們在局部的經濟生活中,商品經濟佔據了主導地位。他們除從事商品貿易外,大量從事手工業。致使當時的香料業、制瓷業、製藥業等已有了相當規模的發展。在這樣的社會條件下,即在封建經濟異常發達、資本主義萌芽嶄露頭角的物質條件下,同人類童年期的物質文化相比已相距甚遠。」
也就是說,回族形成的元末明初之際,早已遠離了產生神話的時代,他們完全生活在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時代。用不著再創作神話來恢復神話時代。「在宗教發展的最初階段,只有人經常接觸的周圍環境中的那些同他生命攸關的對象,才能成為崇拜物。」
隨著這種崇拜的不斷發展,神話不自覺地產生了,其中當然有各民族的來源並祈求得到保護、佑助的起源神話。阿爾泰語系諸民族都有自己的族源神話。如,在鄂倫春、鄂溫克、赫哲、朝鮮等民族中,熊神話是族源神話,他們認為自己是人熊聯姻的後代;又如,哈薩克族認為自己是人與鵝相配後產生的;具體到古代維吾爾人則選擇了樹和狼作為自己的祖先神。我們猜測,這可能是因為生活在北方山林之中的維吾爾族先民接觸最多的是樹和狼。因此,先民們把自己當作樹的子孫、狼的後代,也許寄托了對自己民族和後代的美好願望。先民們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像碩果纍纍的果樹一樣多子多孫,不斷壯大並像成群出現、共同對敵的狼一樣團結一心、頑強生存、機靈敏捷、勇往直前。
在伊斯蘭教被維吾爾族接受並於公元15世紀後成為唯一佔絕對統治地位的宗教後,神話產生的沃土早已流失殆盡,神話時代早已過去幾千幾萬年了。而且隨著歷史的發展,這些神話早已隨著薩滿教的信仰,薩滿教的價值觀和世界觀,而成為維吾爾族文化心理結構的深層積澱,也就是說,維吾爾族經歷了神話時代,並在這個時代創造了自己的族源神話。因此,在改信伊斯蘭教之後,維吾爾族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因襲《古蘭經》中的神話故事來解釋自己民族的起源問題。
二、特徵上的差異在回族民間流傳的這些神話本身是具有其特徵的,但是這些特徵不屬於回族,而是對這些回族神話產生重大影響甚至是其直接來源的那些神話所需的民族的神話特徵。故而,不在這裡敘述了。新疆地區的神話具有自己鮮明的特徵,現歸納如下:
(一)原始性神話是人類對於自然和社會早期認識的反映。在新疆地區神話中,這種反映表現為自然萬物、人類與自然力矛盾的混沌認識和「萬物有靈」的宇宙觀念,這就形成了新疆地區神話原始性的基本內容。如在哈薩克族神話中佔據顯著地位的創世神話《迦薩甘創世》。迦薩甘從河水中找到一塊半紅半青的圓石,掰為兩半,一半變成水,一半變成火。當圓石重新合併時,升起的蒸氣變為天,剩下的渣滓變為地。接著出現了日月星辰,光明與黑暗也就分離了。又如哈薩克族的族源神話《阿達姆阿塔》和《天鵝女》塑造了哈薩克民族始祖阿達姆阿塔和哈瓦娜以及天鵝女等人物形象。從以上神話中可以看出,哈薩克人在其民族的童年時代就已形成一整套對宇宙形成、人類(主要是本民族)起源的幼稚而又獨特的看法以及這些自然生成物和社會現象與他們遊牧生活、原始宗教的密切聯繫。
(二)神祇的體系性神祇體系的形成,是神話發展到後期的產物。它標誌著人類對宇宙萬物原始認識的完成,並開始脫離野蠻狀態,向文明社會過渡,同時,也預示著神話這種藝術形式已趨向成熟。在新疆地區神話中,我們不難發現神祇的體系。其眾多的神祇和獨特的體繫在中國少數民族神話中實屬少見。
在新疆地區神話中,神祇體系大都有一個主神(至高無上的神)統帥著其他諸神。與此相對還存在著妖魔鬼怪。此類神祇體繫在哈薩克、維吾爾、柯爾克孜、塔吉克等民族中程度不同地存在著。「以哈薩克族為例,在它的神祇體系下,迦薩甘是創世之神,至高無上;騰格裡是天神,主宰著世界萬物;在這之下有諸多掌管多部門的神靈,如保護婦女的烏彌女神,主管雷電的阿加哈依神,攝取亡魂的阿爾達西神,給人們帶來幸運的克德爾神,行動神速的捷勒阿亞克神,飛禽之神薩木勒克,體大如山、力大無窮的巨大達吾,神馬匹拉克,用犄角頂地球的天中等。此外,還有著名的魔王佩裡,魔鬼捷茲特爾納克,獨目巨人及老妖婆等。」(三)藝術形象的怪誕美新疆地區神話反映了原始初民們對現實的人與自然的朦朧渾沌的認識。「這些神話傳說以虛幻為真實,以險異為雄奇,以荒誕為瑰麗,以蒙昧為睿智,表現出新疆各少數民族文學童年期所特有的天真和幼稚,具有疏簡樸野,離奇怪誕的美學風格。」這種風格尤其是那些頂天立地的神話英雄形象更是亦人亦神亦獸,放射出一種怪誕美、野性美的異彩。這主要是因為原始人類在很長的時期內與百獸相與而居,不能自覺地把自己區別於動物。另外,在圖騰崇拜時期,由於人類自身的脆弱,於是把保護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原始宗教幻化出的神祇和有奇異功能的怪鳥異獸身上。如在維吾爾族神話《烏古斯傳》中,蒼狼引導烏古斯可汗出征,英雄烏古斯可汗的形象是「腿像公牛的腿,腰像狼的腰,肩像黑貂的肩,胸像熊的胸,全身長滿了密密的黑毛。」新疆地區神話的這種怪誕美,既符合藝術美的普遍原則,又有自然美、社會美的一般特點。
(四)鮮明的民族性和濃厚的地方特色在新疆地區神話中,民族性和地方特色表現得最為明顯。新疆地區各民族總是將自己不同的自然風貌、風土人情、生活方式、心理特徵等包容在優美神奇的神話傳說中,構成情調各異的民俗畫和風景畫,呈現出在特定歷史、宗教背景下的文化形態,從中滲透出鮮明的民族性和濃厚的地方特色。
以哈薩克族、維吾爾族和塔吉克族為例,從宏觀上看,這三個民族的神話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文化形態。如哈薩克族神話,無論是在創世神話中,迦薩甘被視為創世主,部落保護神,還是在自然神話中的畜牧保護神,都與哈薩克人的遊牧生活有關,反映出哈薩克先民強烈的部落意識,在本質上呈現出一種草原文化的特質。又如維吾爾族神話,在經歷了多種宗教漫長的更迭之後,適合於精神統治和農耕文化的伊斯蘭教在維吾爾族中佔據了絕對統治地位,這也就決定了維吾爾族神話有別於其他民族神話。在《女天神造亞當》等神話中,明顯看到「真主賜給泥人以靈魂」和「因河水斷流,農作物無法耕種」等情節,反映出伊斯蘭教和農耕文化對神話的影響。從整體上看,維吾爾族神話呈現出農耕文化或綠洲文化的形態。再如塔吉克族神話。
塔吉克人祖祖輩輩生活在雄偉神奇的慕士塔格山下,特殊的自然環境賦予塔吉克神話一種獨具的冰山般的神奇魅力。慕士塔格不僅是一座聞名於世的冰封雪山,還是一尊主宰塔吉克人的神靈。英雄魯斯塔木懲治邪惡,建功立業。塔吉克族神話是真正的冰山神話,呈現出獨特的冰山文化特質。從微觀上看,在哈薩克、維吾爾和塔吉克的神話中,因圖騰崇拜、風俗習慣等明顯的差異,使其在民族性和地方特色上大相逕庭。如在族源神話中,哈薩克族的圖騰是「蒼狼」和「天鵝」;維吾爾族是對「狼」尤其是對「神樹」的崇拜,而塔吉克族更多的是對「冰山」和「神鷹」的崇拜。呈現出三個民族明顯的差異。如火的觀念,在哈薩克神話中出現有「火娘娘」奧特阿娜的形象。哈薩克人崇拜火,認為火是家庭的恩人、明燈,是有生命、靈性和某種神奇的力量。
在塔吉克族神話《光明與黑暗》、《祖哈克與魔鬼》中有不少關於火的記敘,從中可尋覓到故事化了的拜火教教義的痕跡。另外在生活習俗中,塔吉克族的傳統節日「皮裡克節」(燈節),實際上是借火求福,讚美崇拜火,在發生日蝕月蝕時,嬰兒降生時,埋葬死者時,火都扮演了不可缺少的重要角色。從中可以看到哈薩克與塔吉克族對「火」的觀念上有些相似,而維吾爾族略有不同,在他們的神話中很少有「火崇拜」的傳說,儘管有迎親歸來「跳火」的遺風和「奧特拉西」驅鬼祛病的迷信活動,但大都帶有襖教的遺跡,他們對火的重視遠遠不如對太陽、月亮、星辰甚至植物和鹽的崇拜。
總之,回族神話與新疆地區神話存在著很大的差異,不僅表現在上述諸方面,還有其他方面的差異,如保存方式、文化構成,這裡就不再一一贅述了。帶著這些差別,回族神話與新疆地區神話猶如兩股溪流,各自沿著自己獨有的渠道奔騰向前,盡情展示著自身的存在和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