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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創世紀 第三部第二十八章 南武之智5 文 / 燕壘生

    我搖了搖頭,道:「不會,大人府中,連端茶送水的人這些天也不出門。鄭昭本事再大,也不能隔了大老遠就用攝心術。」

    廉百策想了想,道:「楚將軍,他能不能控制飛鳥?」

    我笑了起來,道:「廉兄,你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就是想得太多。如果鄭昭的攝心術到了這等地步,那我也認栽吧,他連鳥獸都能控制,天底下最有本事的人了。」

    廉百策訕笑了笑,大概也覺得自己想得有點過份,道:「是,末將是想得太多了。」

    我道:「別管鄭昭用了什麼法子,反正我們盯著他就是了。」

    曹聞道在一邊插嘴道:「統制,你想用什麼法子?」

    我道:「法不傳六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們這兩天就在這兒加緊訓練吧,沒事都不要出門。」

    鄭昭的讀心術和攝心術幾乎沒有破綻,要跟蹤他,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行。可是我白天又要陪著衛宗政在石郎廟審問那個假郎莫,只有晚上有空。不過文侯白天還要上朝議事,我想他白天也沒空的,如果他在審問郎莫,也一定是晚上才對。鄭昭究竟有沒有查到頭緒,跟著他一定能真相大白。

    天快黑時,我帶著馮奇他們幾個向文侯府走去。未到時,我就偷偷交待馮奇,要他注意周圍是不是有異樣人等。鄭昭想要施讀心術,肯定不能太遠,我懷疑他會呆在停在附近的馬車之中。

    見了文侯,說明了今天的情形,文侯聽得鄭昭今天沒來,眼裡也有些吃驚之色,但仍然沒有什麼太大的異樣。我幾次想勸文侯多加小心,但話到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我不知道文侯知道我看破了他這條計策,到底是欣賞我還是惱怒。認識文侯那麼多年了,想來他生氣的可能居多。

    喜歡揣測別人心思的人,更加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心思。文侯雖然不剛愎自用,但他更加不喜歡自己的計策落空。

    跟著下人走出文侯府,我特意多看了幾眼周圍的人。文侯是現在帝國第一重臣,府中還養有府兵,裡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鄭昭身懷異術,但他的拳法劍術之類並不見得如何高明,諒他也沒本事潛入文侯府的。

    快走出大門時,忽然身後傳來「啊」的一聲,我嚇了一跳,只道出了什麼事,猛一轉身,卻不見有什麼異樣。那帶我出門的下人笑道:「楚將軍,那是院中的烏鴉。」

    我臉上微微一紅。戰場上得多了,連人的叫聲和烏鴉叫都分不清了。文侯府中大樹參天,一群烏鴉正在樹梢盤旋。如果是夏天,樹木茂密,樹冠裡藏個人大概很難發現,但現在木葉盡脫,樹枝全都光禿禿的,立在枝頭的烏鴉像是幾個墨點,看得十分清楚。看到這些烏鴉,我突然想起廉百策的猜測來了,不禁想笑。的確,如果鄭昭竟然能控制烏鴉來竊聽,就算文侯也無法破解了,我們還是趁早認栽算了。

    出了門,馮奇和幾個人迎了上來。我上了馬,等離開文侯府有一程路了,我小聲道:「看到周圍有什麼異樣麼?」

    馮奇道:「來來往往的人倒有不少,但我們繞了一圈,沒有發現停在圍牆外的馬車之類。」

    鄭昭就算躲在圍牆內,大概也沒辦法對裡面的人施展讀心術或攝心術吧。我記得最早與他在高鷲城見面,他就說頂多只能隔一層薄帷而已。他到底用了什麼辦法在窺測文侯?我想得頭痛,但越想越心寒。也許,鄭昭也沒有想出麼?

    剛走了一程,前面忽然一陣喧嘩吵鬧。我呆了呆,道:「馮奇,看看出什麼事了。」

    馮奇答應一聲,打馬過去,馬上又回來了,道:「是尊王團在遊行,楚將軍。」

    尊王團是帝都最近出現的一個民間組織。聽說這組織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也不知首領是誰,以尊王報國為宗旨,時不時搞點為士兵募捐或者為一場戰役勝利遊行之類的活動。帝君不准平民結社遊行,不過尊王團有這種冠冕堂皇的宗旨,自然大力扶持。我也聽說過尊王團在帝都的種種活動,雖然他們給軍隊募捐遊行之類對鼓舞士氣不無幫助,但聽說他們以「為君王效命乃臣民光榮」一類的措詞,強行要商家捐款,就有點不舒服。我不喜歡這一類蔑視他人的行為,就算理由再正大也一樣不喜歡。我道:「我們讓一下吧,別和他們撞上了。」

    尊王團遊行時也霸道得很,見人就要募捐。好在他們對捐款的管理頗為透明,每天捐得多少,用到何處,都有一本帳公開,清清楚楚,雖然捐款的數字未必全然屬實。最讓我受不了的就是這些尊王團的人全都滿嘴大道理,動不動就是要為國捐軀為國犧牲一類。我見過幾個來地軍團勞軍的尊王團代表,那次滿耳都聽得他們的聒噪,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我們從戰場上活著回來就是對帝君不忠,對國家不忠一般,非得全死在戰場上才對得起餉銀。我們穿的都是便裝,要碰到他們,多半又要破財,索性讓到一邊算了。

    現在這撥人正是如此。還隔得老遠,便聽得他們在吼著。「為國捐軀,死得其所」。「好男兒寧戰死沙場,不苟活世上」之類的口號吼得震天響,幾面血紅的大旗也舞得迎風招展。雖然沒有軍服,但他們的衣著倒是整齊劃一,應該是定做的,前心一個大大的「忠」字。曹聞道他們也聽說了馮保璋彈劾我五德營不設忠字營的事,那次他們走後,曹聞道就牙癢癢地說他們既然那麼想死,就把他們編成忠字營算了,下一次戰役時全送到最前線去給蛇人當口糧。連向來不太談笑的錢文義,也說了句挖苦話,說就怕蛇人嫌這批口糧只有嘴巴硬,身上的肉卻太軟。

    現在過來的這批尊王團如果當口糧的話,倒是上佳的,一個個都身高體壯。他們的隊伍中扛著幾條橫幅,當先一個騎馬的漢子揮臂高呼著:「人生一世!」跟在他後面的人就大叫道:「誓死忠於帝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聲音越來越響,居然向文侯府前轉去。沿途有不少看熱鬧的市民,有些被他們感染了,也揮臂高呼,更增氣勢。我看得好笑,躲在一邊不吭聲,等他們過去了,我招呼馮奇道:「馮奇,走吧。」

    馮奇看著這支隊伍的背影,長吁一口氣,道:「難怪,難怪路將軍會失敗。」

    看到這架勢,他大概以為民心所向,儘是現在的帝君,當年的太子吧。他倒沒有想到,假如那一次是二太子贏了,一樣會出這種尊王團,也一樣會說什麼誓死忠於帝君的話。太子雖然比他父親要勤政得多,但也不是什麼萬民景仰的明君。

    我們剛要出去,一個侍衛忽然小聲道:「都督,你看那人!」

    他說得很輕,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遠處一個拐彎處,有一輛馬車正停下來,從車中走下一個人來。隔得遠了,看不清那人的相貌,只看見那人戴了一個大帽子,帽子剛被風吹歪了,露出下面的一頭金髮。

    是丁亨利。應該是他。

    那是一家小小的酒樓。丁亨利上酒樓並不奇怪,但讓我生疑的是他到了這個並不如何高檔的酒樓來。他們住的地方邊上就有一家很豪華的酒樓,難道,他來這裡就是因為這酒樓在文侯府邊麼?

    我暗叫僥倖。正在猜鄭昭的用意。丁亨利就來給我指路了。丁亨利也算小心,坐的馬車毫不起眼,但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樣子實在太顯眼,一下就露了破綻。

    丁亨利已經很快地進了酒樓。我跳下馬,道:「馮奇,我跟我走一趟,讓兄弟們先回去。」

    馮奇不明所以,也跳下馬。我把馬韁繩交給他們,和馮奇向酒樓走去。這酒樓叫「得意居」,是個老店,一塊招牌很是陳舊,門面雖然不大,裡面卻別有洞天房間很深。看來這店。見我們進來,一個跑堂的迎上來道:「兩位爺,是堂吃,雅座,還是打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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