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創世紀 第三部第二十七章 欲善其事6 文 / 燕壘生
文侯道:「此人是作為五羊城特使常駐帝都。我記得你說過,這人會讀心術是吧?」
小王子來地軍團時說起過,鄭昭曾來拜會過安樂王,隨同的還有一個法統的人,卻忘了叫什麼。我道:「是,此人極為不易對付,大人千萬要小心。」
文侯道:「這人確不是等閒之輩。當初他與人前來帝都謀求同盟,那時我想殺他,卻不曾防到他有這等奇技,結果讓他逃了。此番重來,他倒毫無畏懼,當真了得。」
那一次文侯派畢煒和鄧滄瀾守住東南兩門,只道鄭昭會從這兩門回去,不料鄭昭因為探得了文侯心思,竟從西門出發。雖然仍然被我與曹聞道追上,與他同來的那個五羊城劍士也命喪當場,但我和曹聞道先後中了他的攝心術,竟讓他安然逃走。鄭昭的刀法拳術大概都無足觀,但有這等本領,加上膽大鎮定,確是一等一的人物。我道:「他是何從景親信,何從景怎麼肯放他出來?」
文侯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道:「他自然不是來遊山玩水的。也是我一時失察,帝君允他在帝都設府常駐,我只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卻不料此人不斷結交朝中貴顯,我懷疑已經有不少人被他收買。恐怕,這馮保璋也是被他收買的一個,彈劾你便是受此人指使。」
我吃了一驚,道:「他還有這等本領?」轉念一想,倒並不覺得奇怪。鄭昭身懷奇術,與人交談,既可知人陰事,又能投其所好,軟硬兼施之下,而五羊城富庶甲於天下,有何從景的財物做後盾,朝中官員被他收買一批並不奇怪。只是鄭昭收買官員究竟是什麼目的?難道,他們覺得軍事上無法擊敗帝國,索性從政客入手麼?但我想他收買歸收買,如果要把這些官員收為己用,只怕力有未逮。我道:「只怕,他是希望朝中有人能為自己說話,也好行事吧。」
文侯道:「應該如此。」他想了想,道:「到底如何才能破除此人的讀心術?」
鄭昭的讀心術實在無法應付,以文侯之能,這一點上也定然無能為力。我道:「讀心術能讀人心思,末將也不知該如何應付。只是這人當年對末將用攝心術,結果受到反制,他一讀我的心思便會頭痛欲裂的。」
文侯動容道:「真的如此?」他忽地一下站起來,一隻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案上輪番敲打,眼裡卻放出光了。我不知文侯想到了什麼,此時他的手忽然停住了,看著我道:「楚休紅,他既然讀不出你的心思,那這件事便著落在你身上了。」他臉上露出喜色,喃喃道:「真是天不絕我,天不絕我。」
我道:「敢問大人有何吩咐?末將萬死不辭。」
文侯道:「其實也沒什麼。此番審問那蛇人,是我方與共和軍共同擔當。我已定下計策,只消一審出這蛇人底細,四相軍團立即出發,務必要搶在何從景的前頭。只是那個碧眼丁亨利竟然邀這鄭昭一同審訊,我自己已不能親身參與審訊,縱然派人傳遞消息,也會被這鄭昭看破,正在一籌莫展之時,沒想到你竟有這等本領,正好由你擔當了,哈哈。」
我暗自苦笑。文侯心裡,一定有許多對付共和軍的主意了吧,如果和鄭昭坐在一起審訊蛇人,這些主意便等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丁亨利怪不得有恃無恐,原來他早打了這步棋,有鄭昭在一邊坐鎮,文侯根本沒辦法對他不利,也別想騙過他的。而文侯又萬萬不可缺席審訊,為了此事,他一定傷了不少腦筋了。
我行了一禮,道:「遵命。」
文侯道:「你便如此……」他正要說,忽然又有些懷疑,道:「那鄭昭真個讀不了你的心思麼?」
他這般一問,我卻被問得有些心慌,道:「這個……當初他是讀不出末將心思,只是已經幾年不見他了,末將也當真不知他還能不能讀出來。」
文侯猶豫了一下,道:「事到如今,也別無良策了。大不了,此番我封住四門,看他能上天不能,嘿嘿。」
文侯說得平和,但我知道他心底已動了殺機。如果鄭昭看破文侯的心思,恐怕文侯便要不惜撕毀同盟之約也要殺了他。說實話,鄭昭的死活不在我心裡,雖然他死了,白薇多半會難過。我擔心的是丁亨利,雖然份屬敵國,但丁亨利當年曾放我一馬,現在不能將他也拖下水。我道:「大人,如此一來,不是就要和共和軍刀兵相見了?」
文侯冷笑道:「他回去也有近一個月路程,只消封住消息,一個月中四相軍團便可大功告成了。楚休紅,聽命。」
我不敢再說,跪下來道:「末將聽令。」
「五日後那蛇人的傷勢方能癒合。楚休紅,我命你代本爵審訊蛇人郎莫。審訊之時,你只消聽我吩咐,依計行事便可,每日向我報告審訊情形。」
「遵命。」
我答應一聲,心裡卻又是一陣疼痛。
終於要和丁亨利交鋒了。雖然只是心計上的較量,又有文侯做後盾,鄭昭縱有奇術,丁亨利縱然精明厲害,這一次也要栽在文侯手下。只是不論和誰交鋒,我也實在不想和丁亨利放對。
原本,他應該與我成為好友,成為同一條壕溝中的弟兄的。我默默地想著,心裡卻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離開文侯府,天還沒黑。我跨上飛羽,讓它自己沿著路慢慢回去,背後的冷汗依舊未干。
文侯有個習慣,當他舉棋不定之時,總喜歡拿手指在桌上輕輕敲叩。這個習慣大概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當初我很接近文侯,每次見他有大事要決定時,總有這個動作,因此看得慣了。當文侯跟我說我做出不忠之舉時,剎那間我嚇得魂飛魄散,只道向帝君效忠之事已被文侯知曉,差點就要闔盤托出,就因為看到他說這話前曾用筆尾輕輕敲了敲桌案,才算定他也並無把握。雖然文侯用馮保璋彈劾我來搪塞,但我知道他說出此話來定有試探之意,可見他已經在對我懷疑了,幸好我見機得早,掩飾過去。直到離開文侯府很遠,我仍是驚魂未定,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夠在文侯跟前耍花槍,瞞過了他。文侯畢竟只是個人啊。我拎著絲韁,默默地想著。